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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可以这么说,此人体型堪称完美。
什么是体型美?体型美就是体型协调,就是体型首尾照应、互为依托,针对此人来说,那就是一大到底。
如果硬要说此人微有瑕疵,那是他的眼睛长得实在太小了,黑豆似的镶嵌在油锅般的脸上,陷进去,陷进去,再陷进去,滴溜溜一转,有神!
其实体型美也不一定非协调不可,突然来一点反衬,以小见大,又是另一道景观,又是另外一种协调,别致,且耐人寻味!
这个将要导致郁比娅翻船的人叫雷布朗,此时正叉开两条大腿站在街边的报刊亭旁,远远地盯着郁比娅,两粒黑豆眯成一条线,对一个红毛阿飞交代着什么。
红毛阿飞从破牛仔裤里伸出手来:“钱。”
雷布朗冷哼一声,从红色的钱包里扯着两张大票子,露出硕大的门牙:“狗日的,给!还怕老子给不起你!”其庞大的躯体发出的声音竟然异常尖锐,乍一听,还以为是个骂街的胖女人。
一个比猪还胖的人发出比鱼刺还瘦的声音,其产生的喜剧效果甚至会超过一头猪突然讲了一句人话,后者会让人惊恐,前者会让人大笑!
红毛没吱声,接过钱,扔掉手中的晚报向郁比娅走去。
此时的郁比娅心情并不好,有件事在她内心那块漆黑的磨刀石上已经磨了很久,越磨越尖锐,越磨越让她感觉难受,她必须对莫里森说出,否则,那事准会被磨成一把凌厉的刀,从里到外,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用手摸摸心爱的香奈儿,又颇为满意地微笑起来。
她看见许多人来来去去,也看见一个红毛阿飞迎面走来,但她看不见红毛的想法,更看不见躲在暗处的雷布朗,最最看不见的,当然是雷布朗用大油肚煎炸太久的欲望。
继续穿行于散漫的人流,她感觉这个世界跟前一秒并没什么分别。
第六章:然后就翻船了
太多的欲望携带着各种汗臭在咸鱼路相互碰撞,最终媾合为一股潮湿的暗流,散发着各种各样暗示的气味,*着郁比娅的鼻孔。
平日里,郁比娅是喜欢这股暗流的,她本能地喜欢这股暗流。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当她发现自己在这股暗流中心怀恐惧时,便明智地选择了热爱这股暗流。
安全感只能在恐惧中找到,她庆幸自己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尽管莫里森对此不以为然。
但今天,可能是因为近来严重失眠的缘故,这股暗流让郁比娅感觉快要呕吐,她眩晕,眩晕之中,是莫里森傻傻的笑。
他总是那么傻,傻到一提到聪明他就会傻笑。
他傻笑起来总喜欢挠挠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眼神清澈,似乎在说:我傻?傻有错吗?
唉,莫里森,这个孩子气的大傻瓜,我为什么老想起他呢?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吗?只是,我如何对他说呢?昨晚,我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对他说的话,可现在为什么又忐忑不安呢?也许,他说得对,我也是一个大傻瓜!
红毛越走越近,郁比娅看不见他的想法,无论如何她也看不见。
你不可能看见另外一个人的想法,即使你是透过他被比喻为心灵窗户的眼睛看过去也还是看不见。更何况有时,你根本就没看见那个正在打你主意的人,而你认为正在打你主意或者可能会打你主意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注意过你。
人总是喜欢推理,推理的另外一个名字叫猜想,而猜想是不确定的。可是,生活中很多人就是在猜想中建立他们的爱情、婚姻以及其它人际关系的。并不是说他们忽略了看似与他们无关的人,而是他们无从得知,谁在暗处。
暗处的人总让明处的人很受伤,这就是生活的阴险之处。
雷布郎的血液加速,在他肥大的躯体里一边狞笑,一边舔舐着他故作优雅的脂肪,还呼啸着将他得意的饱嗝轰出他的身体,散发在本就味道浓烈的咸鱼路。
在雷布朗的饱嗝响起的当儿,红毛正好从郁比娅的手中夺过香奈儿。
当雷布朗的饱嗝开始无偿奉献给咸鱼路的每只鼻孔,郁比娅也开始回过神来,她反应迅速,但还是太晚了。
在一个比她速度更快的人面前,她有再快的速度也显得太慢。
就在她回过神来的那一瞬间,整条咸鱼路变成了乡村田间小沟里的稀泥,而红毛则变为一条泥鳅,哧溜!钻入稀泥,不见了!留在她虚幻的视觉里的,竟然是童年时在小沟里抓泥鳅的情景,在那温馨而又滑稽的情景中,一头红发闪过,然后不见了,再然后,她整个人,就软了,她甚至来不及撕心裂肺地喊一声——
“我的香奈儿!”
第七章:翻船之后
郁比娅站在咸鱼路,不动,不哭。
其实,她很想哭,她很想抱着莫里森大哭。
抱着莫里森大哭的想法已经在她心里萦绕很久,但她做不到。
做不到的第一原因是莫里森太神经质,有时热烈得像燃烧的火苗,不把这个世界烧个精光决不熄灭;有时却冷漠得像永世不会融化的长了刺的冰,走到哪扎到哪,扎到哪儿哪儿就跟着他结冰,可他反倒傻笑起来,眼神清澈,一脸无辜。
她特别害怕如果她抱着他大哭,他会突然变得张口结舌,然后又嘟囔着将她推开,口中还念念有词道:“郁比娅……郁比娅……你听我说,这……”
而且种种迹象显示,莫里森连看电影里“黄色镜头”的勇气都没有,他会尽量避开“黄色镜头”,如果不幸遭遇电影里的帅哥美女亲吻,他会喃喃自语:“哟,又抱着啃了!烦不烦?”然后别过脸去看窗外。
有一次,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一阵莫名其妙的对视之后,终于抱着倒在床上火热起来,郁比娅偏过头去,想看看莫里森此时的反应。
结果她惊奇地发现,他的脸居然在发烧,红着呢!
当他发现她在看他,更是红得不行,索性抬起头来,瞪着天花板,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郁比娅忍住笑,问他:“你在说什么?”
莫里森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又嘟囔了一遍:“……”
郁比娅还是没听清,就又问道:“什么?你大声一点嘛!”
莫里森下决心似的指着电影说:“我说,我说他们又开始蠕动了!烦不烦?”
郁比郁忍不住将嘴里的红茶喷了一地,笑得前仰后合,她突然产生一种拥抱莫里森的感觉,便“不怀好意”地问他:“他们开始蠕动又怎样呢?”
郁比娅心里明白,她这话的真正意思是:他们又开始蠕动了,我们呢?
莫里森看看她,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说了一句:“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郁比娅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随之就脸红了,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的想法其实也很莫名其妙。
后来,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郁比娅终于明白了莫里森的“哦”是什么意思。
那意思大抵是:我不完全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似乎又觉察到了你的言下之意,我有些惶惑,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你,情急之下,我只好用一个字来搪塞你——“哦”!
有时,她很想问他:“你会亲吻我吗?”但她没有问,她特别担心话一出口,他又“哦”地一声,就没了下文。
做不到的第二原因是莫里森有时穷得叮当响,而且不会用钱,自己的钱花在哪儿也不清楚。
当他为钱发愁却又死活不想跟朋友借钱的时候,如何你问他“你的钱都用哪儿去了?”他就回答你说“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一摸口袋就没了”,让你为他干着急。
这种人不适合抱着大哭,他顶多陪着你大哭一场,却无法让你不再哭。
比如现在,如果郁比娅哭着告诉他:“我的香奈儿被抢了!”想必他会冷冷来一句:“抢了就算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难道用塑料袋就不可以提东西吗?”
这种人你别指望他会给你再买一个香奈儿,他认为没必要,即使他认为必要也没钱给你买。
做不到的第三个原因是,郁比娅老觉得自己在莫里森面前极不自信,她非常痛恨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她经常对着镜子问自己,我干嘛不自信呢?他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任性!傻!笨!整个一蠢驴!
这些都是不能抱着莫里森大哭的原因,又好像都是可以抱着莫里森大哭的原因。
是与不是之间,郁比娅常常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莫里森。
她在日记中写道:“亲爱的莫里森,你是一朵干净的云,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变成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被一阵狂风吹走。或者,你是一块用露珠做成的饼干,我想吃掉你,却不知如何下口……”
有时,她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呆上一整天,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看着,突然听见自己的眼泪“咔嚓”一声,剪开紧闭的眼皮,滴落在阴暗的空气里。
之后,她嗅到的全是眼泪潮湿的气息,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莫里森……”
第八章:就因为一只手提包
尽管咸鱼路人声鼎沸,来电铃声还是将郁比娅从大雾弥漫的思绪中唤醒,她迟疑着拿出手机一看,是莫里森。
她没有接听,她感觉自己僵硬的手指快要把握不住一个小小的通讯工具。
她仿佛看见莫里森焦急的声音顺着一条深黑的隧道跑了过来:“郁比娅?我已经到了我们昨天约定的地点,你在哪里?”
郁比娅很想撕心裂肺地喊一声——莫里森!但她忍住了。
挪动快要瘫痪的双腿开始往回走,她最终消失在长着鳄鱼皮的滚滚人流。
就在她回转身的那一瞬间,偌大一个世界,没有人看见她早已泪飞如雨。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去会莫里森了,也知道莫里森在失去她的音讯之后,必将如发疯的孩子度过每一个漆黑的夜,迎来每一个失语的黎明,独坐每一个失控的黄昏。
然而她,必须离去!就因为失去一个手提包!
既然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就有可能会在美国的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一只手提包突然被打劫,当然也有可能从此改变一个人、两个人乃至更多人的命运。
多年以后,有一个隐私爱好者问郁比娅:“手提包被抢的时候,你干嘛不喊来人呐!抢人啦?如果你喊了,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了。”
她说:没有用的,再说当时我只想喊两个人。
“哪两个人?”隐私爱好者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立即问道,仿佛如果问得迟缓一秒,便要错过石破天惊的新闻头条。
然而郁比娅沉默了,她很脆弱,但不轻易流露痛苦,她害怕招来嘲笑和侮辱。
莫里森却不是这样,尽管他也宣称看透了俗世冷暖,但他的欢乐与痛苦从来都像张扬的广告,贴得到处都是。当然,这只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事实上,他讨厌任何广告,他偏激地认为,任何一种广告都是在宣传该死的*。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看!这个爱出风头的家伙,好像要让全世界的人都见识他的快乐与痛苦,真恶心!
大概只有包括郁比娅在内的少数人知道,莫里森实则是一个腼腆的人,他只是有些沉不住气,容易忽略人与人相处的法则。有时,他竟然会因为尊重别人而严重挫伤别人的自尊,当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会激动地说:怎么?你竟然认为我是在挖苦你?哦!你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没错!我就是在挖苦你!
为此,他曾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当郁比娅轻轻包扎他的伤口、心痛得快要落泪的时候,他竟傻笑起来,说:“没关系,这很公平,真的,郁比娅,我从一开始就在嘲弄他们!”
“可事实上你没有,是他们可怜的自尊把他们变成了疯狗!”郁比娅气愤地说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没关系,郁比娅,你知道我向来不在乎疯狗的想法,只要你明白就好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让他们打到我了。”莫里森忐忑不安地看着郁比娅说道。
他不想让郁比娅老为他担心,而郁比娅的担心,又似乎让他很受用。他如此在乎郁比娅,郁比娅一旦被风吹,被草动,他就会紧张得口齿不清。
现在,他已经急得快要蹦起来,疯狂地拨打着郁比娅的电话,一遍又一遍。他焦躁的表情、乱舞的手指会让旁人产生了一种可笑的想法:他一定是想把他拨打的那个人从键盘里按出来。
和他睡了一宿的陌生女人,站在一旁入神地看着他,似有微笑掠过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