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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纪母的表情最为舒缓,一张红肿的脸颊,嘴角抽痛地扬起来。像是对女儿的表现感到极度的满意,她在微笑,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将着突然冷寂的病房,渲染出一阵“活跃”的气氛。
若再次回想起在医院所发生的场景,顾安言绝对会泛起阵阵冷意。晚上回“光年”店,顾沫沫还未入睡。他一进门,顾沫沫一把紧紧地抱住他,仿佛他快要消失了般,抱紧的力气竟是那般的大。
“姐,你快把我抱得喘不过气来了。”他红着脸,拼命地喘着气。
“顾安言,我突然好害怕这个地方,我们离开好不好?”顾沫沫颤抖着身体说。
“姐,你怎么了,我们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没事的。”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其实我也有害怕这个地方,但是这里有我深爱的人在,我无法逃离。
——即便有一天我逃离这个地方,我的命运,也将被它禁锢。
顾安言回到自己的卧室,第一次进去没有开灯,他突然想将自己隐藏在一片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真好。他关上门,靠着门板缓缓地蹲下去,像极了一个需要备受抚慰的婴孩,蜷缩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有些许月光穿过纱帘透射进来,像是一群群浮游生物在暗色海洋里,游荡,沉浮。不经意间,月光掠过紧缩身体的顾安言时,会看见纯白的牛仔裤有湿润的痕迹。他在哭。月光也陪着他哭。
——我有着这样一个秘密。关于我的家。也关于我的母亲。更关于我的父亲。但是这个秘密我该找谁诉说。姐姐不知道。我真的很想很想将这个秘密公布于天。姐姐,我有想父亲了。
“咚咚——”房门被顾沫沫敲响着。“安言,安言,你睡了吗?”她在门外小声地喊着。
顾安言沉浸在浓重的悲伤里,狠狠地啜泣着,对顾沫沫的出现置若未闻。他在逃避,他要隐藏在黑暗的最深处。
“哦,你睡了啊,这么快。”顾沫沫的语气显得有些失望。
她回房了吧。他这样想着。
同样的黑暗,顾沫沫顺着顾安言的房门轻轻地蹲在地上,她埋着头,比门里顾安言埋在膝盖的头还要深很多。同一所屋子,两个不同伤感的少年少女,紧靠着同一块门板,传递着无声的悲伤。
——他们,就像是寄居在海洋里的尘沙,看着暗无天日的世界,泪流满面。
Chapter。40 血色的人皮刺绣(5)
'48'
这是存在于顾安言梦里的场景。
逆巷上空下着大雨。雨水延着两旁的屋檐哗啦啦地落在地面。整个逆巷空无一人。十字口的昏黄路灯不间歇 ;“噼里啪啦” ;地响。像是即将垂老的生命,正顽强不屈地对抗着死神的锋利镰刀。
他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仿若逆巷是一条走不尽的长河。他走了很久。
咔嚓——
咔嚓——
空寂的逆巷突然传来剪刀的声音。他越走越近,声音离他也就越来越响。
摇曳不定的路灯下,昏黄的光芒晕染着十字口。声音在逆巷的东面。他跨进了这个陌生的区域。
女生的身影顺着光芒沿袭在墙壁上,一抬手,锋利的剪刀影子瞬间往下剪去。他好奇地往前靠近,看得也越来越清楚。
大红衣裳,女生瘦弱的身体,背着他,形若纪小蓓。他瞪大着双眼,不敢吱声也并未走上前去。就这么一直看着女生手中做着规则运动的剪刀,满脸惊恐。
地面是一名男子的身体,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女生左手捏着一张被剥下的人皮,右手还紧握着尚在滴血的剪刀。他看不到她的容颜,但能感觉到她像是在笑。他有一瞬间反胃,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他亲眼看见一具尸体是怎样被人剥去人皮的。
人皮完整无损地剥去后,女生将剪刀狠狠地插在那团模糊的血肉里。一刀,两刀,一直不停歇地插着。像是度过了漫长时间,顾安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然麻木。
喵——
又是这般极具刺耳的声音,横穿大脑。
只见女生将剪刀往后扔去,剪刀重重地落在顾安言的脚边,刀柄还在滴血,与雨水瞬间相溶在一起。抬头再看女生之时,不知哪来的针线已在她的手中。她垂着头。猫在她怀里,露出长长的尾巴。一张血淋淋的人皮就这么硬生生地盖在黑猫的身上,她手指灵活地拿着针线穿梭在人皮上。
一针,两针……
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地面的。顾安言揉了揉生疼的颈椎,回想起昨夜的梦境,打心底里冒出一股冰冷的寒意。转身将屋门抽开,一个熟悉的人影仰躺进来。
顾安言诧异地急忙将眼前之人扶住,“姐,你怎么睡在这里啊?”
“啊?都天亮了啊?”顾沫沫迷迷糊糊地应着,面颊上带有尴尬的神色。她顺着顾安言手掌的力道,连忙撑起身子。正准备往屋外走去,顾安言突然叫住她,“姐!”
她以为顾安言唤住她是因为她睡在这里的事,于是,她带着歉意地说,“安言啊,昨天晚上敲你的门,见你没吱声,所以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安言打断。“姐,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想说我有一种预感。”他的神色带着焦虑。
“预感?什么预感?”顾沫沫怔住了。
“我感觉逆巷又会发生一件血腥案,像极了张叔死去的那天一样。”他的瞳孔明显地睁大了,透露出的是一种惊恐的目光。
“安言,你怎么了,今天你怎么会说这些呢?”顾沫沫担心他生病了,便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顾安言轻轻地拍开她的手,语速有些快,“姐,你知不知道,在张叔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有做梦。梦里显现的是一个男人死亡的过程。我有亲眼看见,我有亲眼看见。”他越说越激动,像是要把暗藏心脏深处的秘密说出来一样。“姐,是真的,然后第二天我们不是看到张叔死了吗,就死在这逆巷的十字口,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安言,安言,平静些,说不定只是凑巧而已。”顾沫沫对他的反应感到无比惊讶,但为了舒缓他的心情,她不得不这样做。
“姐,不是的,绝对不是凑巧。我感觉那些画面像是真实地存在我的世界,我能看得见,它们真实得一点也不像是梦境。姐,昨晚我又看见了。”顾安言惊恐地说。
“看见什么?”她突然抱住他说道。
“我看见……看见一个男人的人皮被活生生地剥去了,然后是一团模糊的血肉,一把剪刀……”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脑海无意识地忽略掉了很多的画面。
“安言,没事,没事,都只是梦境而已,有姐姐在,我们都会没事的。”她在安慰着他,却在担忧下无助地逃避现实。
Chapter。41 五月城市的光年(1)
'49'
纪小蓓很快出院。医药费不多,是冬子替她出的。校长气得火冒三丈,但碍于大家都在,便也不好发威,只得暗叫发苦,为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感到无限失望。
纪小蓓一走,病房里只剩下唐玲一家子。她双眼睁着,巴不得那个脏东西快些离开这里。对于父亲唐以晨胸腔受伤的事,她迟早有一天会偿还给她。此时的唐以晨,穿着七生从商场买回的一件新的白色衬衫。他原本的衣衫早已被纪小蓓用针管划破,显然不能再穿。
繁华的大街上,纪小蓓一行人显得尤为突出。纪母红肿着脸,发丝凌乱。纪小蓓也好不到哪里去,脸颊贴了几张创可贴,上面还渗着淡淡的黄色药水。也不知是纪母扶着纪小蓓,还是纪小蓓扶着纪母,站在大街上的行人都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对她们相互搀扶着的行为感到可笑。
她们坚决不让冬子和井泽搀扶,于是他们只得焦虑地跟在她们的身后,看能不能应时帮助些什么。七生跟着校长回了学校,据说后来受到了轻微警告,写了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如此的事情。但是会不会发生,谁也说不定。
逆巷的门口,挤满了很多的人。都是些凑热闹的。城市无聊人。门口被警察用绷带围成了一个圈,只能是居住逆巷里的人进出,其余的人,只能可望不可即。但谁愿意走进去呢?这么一个晦气的巷子,连警察都不愿去接触。
冬子和井泽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为她们挤出一条路来。有警察认识他们,二话不说放他们进去。要说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也全靠上次张叔死时,对他们的面貌有了一定的印象。
四个人,怀着复杂的心情,穿过逆巷的南面往前一直走去。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看到十字口那抹明晃晃的画面时,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倒是冬子未能忍住,扑向一旁的墙角拼命地呕吐。
——他看见什么了?
——你看得见什么?
被日光照射的逆巷,散发着浑浊的雾气。浓重的血腥味像是经年不散的印痕,稳如泰山般席卷这片土地。灼眼的日光正好汇聚成偌大的光点,直射在十字口。地面仰躺着一具毫无生气且体无完肤的尸体,血肉淋淋一片,模糊不清。若仔细看,还能看得到白森森的骨头,上面绕满了细小的经脉。
“他死了。”纪小蓓看了一眼,往前走去。
“又死了。”纪母也看了一眼,跟着纪小蓓往前走去。
——她们的家,在最北面,一个被城市遗忘也被逆巷抛弃的角落。
“咳咳——”冬子还在不断地呕吐,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唯独井泽的表情最为扭曲,他突然往尸体冲去,“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爸,爸——”
语气声嘶力竭。像是暗藏在内心所有的悲痛都破腔而出,拦也拦不住。
周边的邻居和警察对这突变的情况始料未及,纷纷将可怜、可悲、可泣的目光投向他所在的方向。
“这孩子的妈死得早,现在爸又这么凄惨的死去,真是报应啊,报应啊!”
“你说他怎么知道这尸体就是他爸啊!就一团血肉,他怎么认的啊?”
“唉!跟着那个脏东西一起的,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啊,你看,这……”说者然后“啧啧”两声。
“是啊,是啊,天生的霉运包!”
……
各种尖酸刻薄的言语如雷贯耳,井泽置若未闻,全身心地投入在父亲的身上。
Chapter。42 五月城市的光年(2)
'50'
顾安言在顾沫沫的抚慰下,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光年”店。这是一个怎样的清晨呢?有大把大把的日光从天空落下来,他感觉非常的舒适。但是仅仅只是一瞬间舒适而已,下一秒中,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顺着飘浮的空气弥漫过来。
“姐——”他的声音逐渐颤抖着。“姐,逆巷可能真的出事了。”
顾沫沫急忙走出来,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延着鼻翼滑进胸腔。“安言,这可能是前几天雨后留下的发霉味,不要多想,没事的。”
顾沫沫越这样说,顾安言的内心就越忐忑。像是早已立于悬崖边缘,再怎么解释都将是无济于事。“姐,我们出去看看,如果真的有发生梦中的事情呢?”他依然很坚定地相信着。
“安言,没有如果,姐不会去相信的。”顾沫沫很肯定地说。
只是他们走出逆巷西面的时刻,所见到的画面瞬间颠覆了他们最初的想法。地面明目张胆地横躺着一具被剥去人皮的尸体。井泽在撕心裂肺地哭。警察和邻居在一旁闲情逸致地欣赏。
“姐——”顾安言的身体不停歇地颤抖着。
“姐,你看——”他抓住顾沫沫手臂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啊——”是顾沫沫的惊叫声,惊醒了所有正在沉默不语的人。
——在浮光世界里,我们都是一群卑微的尘沙,随着逆光漫无目的地前行。一路上,跟我们一样的孩子都开始张大嘴巴整齐划一地哭泣,泪水像是沉积在海洋深处的污渍,瞬间浸染我们所仅存的身体。我们一直前行,一直逃避。这是哪里,怎么看不见?
——若城市是积压木盒里的骨灰,风一吹,便松散着曾经有过的肮脏味。有数以万计的魑魅魍魉从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