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午十点半。
他起床,绕过地板上堆积着的衣服,唱片,烟盒,走到墙角边拔下充电器,开启因为没电关了一夜的手机。
点开唯一的那条未读短信,是凌晨散伙后季伟祺的群发信息:‘谢谢大家今天赏脸,下次我们有空再聚喔。’
昨晚饭局散了之后,他们几个男人还去酒吧喝了两圈。
人并不多,骆乔川只记得季伟祺抱怨了几句现在的工作,说着他那个正处在更年期的浮躁女上司,说着想走人想跳槽;陈建说着自己连着被两个女朋友甩的可悲情感之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话题,绕老绕去,无非就是工作、足球和女人。说着说着,便真的回忆起了中学的那些破事:某某暗恋班花一年多,如今班花早已嫁人生子,幸福美满,女儿天真活泼,眼睛长地最像妈妈;某女生爱上某男生,表白信却出糗放错了桌肚……说起这个来,骆乔川终于又有了印象。没错啊,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误把写给任远的告白信塞进了自己的桌肚,害得自己当时被一群哥们笑话。
唔,任远。就是那个叫任远的家伙。
昨天他拖着黑色的小拉杆箱和刚下飞机的一脸疲惫,婉拒了季伟祺一起去喝酒的邀请。
他连拒绝人的模样都是笑着的。骆乔川站在一边冷眼相看。
笑起来的样子,总是显得很无害,仿佛什么样的好人角色都被他扮演了,怎么看都数他最无辜。戚,这人还是这德行。
……
退出短信后发现自己还有三个错过了的未接电话,全部来自黎昕。最晚的一个是凌晨两点半打来的。
喔……骆乔川这才想起来,昨天是黎昕的夜场,原本约定好了去BLEIB的。
他往烟缸里抖了抖就快掉下来的烟灰,从床上彻底起来。
下午一点和电视台约好了给节目做后期,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从冰箱里扒一点东西随便填填肚子,随后冲个澡,搞个头,也该出门了。
一个人的单身生活虽然邋遢,但也自由。
4
【我一眼望去,人群中先看到的总是你。还当是你个子挺拔,所以才惹我的眼。】
夜还没有来,这个繁华城市的灯也还未全部亮起来。
原本在下午四点就可以结束的电视台的工作,却因为一些突发状况拖后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个时段的路况并不容易开,或许是前方出了交通事故的缘故,堵塞的路况让骆乔川更加不爽。
驾驶座的窗大开着,他的半截手肘搁在车窗外,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不耐烦地又鸣了两下喇叭,可前方的队伍还是一动不动。
妈的……堵成这样,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到BLEIB?骆乔川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
趁着停在原地一动不动,骆乔川从副座的背包里翻出一张CD来放进车里的音响,随后把又转响了两格音量。Beat Break的音乐夹杂着些摇滚的味道立即挤进他的耳朵,他隔放在车窗边的左手手指敲起了拍子。
今晚九点是他的场。
BLEIB的生意一直很火热,不论工作日还是周末,一到晚上就人满为患。夜吧已经不再是所谓“不良人士”的聚集场所,许多白领也喜欢在晚上来这里排遣压力。来自繁华的都市的压力和不快,在夜晚变装之后得以宣泄。
不过,在工作日里就数周二晚上的场子最火,因为每周的今天都是BLEIB固定的女士特惠日,更因为每周二的驻台DJ都是骆乔川。用那些潮人的话来解释:BLEIB的DJ都很嗨,尤其星期二的那个。
DJ台上的骆乔川确实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当下这个圈子里滥竽充数的人太多,好像会几手就都站到那个台上,所谓打碟不跑马的水准,一抓一大把。如果要说骆乔川的打碟技术,黎昕太清楚了。
他在BLEIB做了一年了,比起其他水平了了的DJ,黎昕的技术已经让他得到无数拥戴,可他记得骆乔川来BLEIB试打的第一晚。那个人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短T和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牛仔裤,看上起没什么噱头,可提枪上阵的时候,抓cue、混音都有模有样,直达声和混音的比例是恰到好处。他的耳麦和很多DJ一样挂在脖子上,叠歌前会抓起一边的靠近自己的耳朵,一边弯腰拿CD一边用右边肩膀夹住耳机的小动作却很特别。玩到high时,他举起双手用力摆起身子,鼓动舞池里的人。黎昕看地吃惊,却是心服口服,因为他无可挑剔。
从那天起,骆乔川就成了BLEIB固定的驻台DJ。
当骆乔川把车泊在BLEIB边的停车空地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他熄了火锁上车,靠在车门外点上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KENT的Blue8他最近常抽,其实这烟不知为何叫铜剑,但骆乔川喜欢叫它蓝八。简单,像他的风格。
抽完一支之后,发现烟盒真的空了,而没来得及吃东西的胃也更饿了。
他看了看时间,找到BLEIB附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随便吃了些东西充饥后,又买了一包蓝八装进兜里。
走出便利店时,恰好看到马路对面的一群男女中,有一个高个子的家伙有点像谁。骆乔川的脚步慢了下来,想要看地更清楚,可视线被几辆穿梭而过的车辆挡住,再想探头去望的时候,那群人已经一个拐弯,消失在路口了。
他没有在意,只是加快了步伐,穿过路口后钻进了BELIB。
八点半,BLEIB里人头攒动。
骆乔川走上DJ台,把一背包的唱片放在自己脚边,在机子前蹲下身子,将Mixer上的Phono接头连上唱盘和地线。检查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他走下台来,只等到点。
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一边几张沙发座上的男男女女已经开始划拳拼酒,哄笑声,尖叫声和大音响中播放的立体声音乐,这样的骚动仿佛是在为最后的高潮伏笔。
晚上九点,酒吧里的灯光终于全部变暗,人们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
当此刻已经站上DJ台的骆乔川以娴熟的技巧将一首break舞曲接上。涌进舞池的人们应着四拍鼓点极强的电子乐渐渐摆动起来。《in the air》Axwell混音版的乐声被骆乔川在第八个四拍后彻底推向震耳欲聋的高潮。BELIB的彩色投影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这一晚的狂欢就此开始。
在这样的夜晚才变得大胆与放纵的人群,骆乔川早已经习惯。
他就着自己的歌单,弯腰从背包里挑出一张单曲来放,左手在另一台唱机上转动着另一张唱片,并做着混音的准备工作。耳机被提了起来,寻找适合MIX的位置。他不忘注意舞池里人们的反应,耀目的灯光照映在痴迷狂舞的脸上,喧嚣的音乐刺激的每一个人的神经末梢。
这种只因他一个人而带动数百甚至数千人的律动的感觉,令骆乔川欲罢不能。
而当他在混杂的人群中看到任远时,才知道在便利店前的惊鸿一瞥不是自己看走眼。他穿地很随意,也不是一个疯狂的舞者,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很抢眼。想他中学时代那个中规中矩的性子,还以为他从不是来嗨吧的人。还果真是在荷兰待了这么多年,所以转性了吗?
骆乔川站在台上勾着嘴角笑了,弯下身子找下一张唱片。再抬头起来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不见。骆乔川四处张望,试图在拥挤的人群里找出那个特别的人来,可却再看不到。
回座了吗?还是已经走了?
骆乔川摇摆着的身体停了下来。
5
【年轻时候曾经盲目地迷恋过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得不到,所以才误以为自己放不下。】
中途忙里偷闲,骆乔川走下DJ台,在吧台上要了一浅杯酒,一边喝一边寻找着谁。
“能把breakbeat打成这样,大概也就是你了吧。”黎昕不知道在角落的高脚凳上坐了多久,眼下骆乔川下了DJ台休息,就上前夸奖起来。
他没什么所谓的笑了笑,“什么时候来的?”
黎昕在吧台上放下酒杯,“没多久,刚才去跳了一会,还以为你在台上看到了呢。”看到骆乔川并不专注的目光,黎昕问道:“找人?”
“没有。”虽然是这样说着,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向四周瞥了几眼。最终在舞池的最右边,看到了那个人。他的身边坐着几个男女,大概是同来的朋友。他在人群中谈笑,举止中规中矩,但神情显得很放松。
顺着骆乔川的目光望过去,黎昕很快找到了焦点。
他拿着酒杯,还没等骆乔川开口制止就笔直地向那头走过去。骆乔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重新坐回吧台边,侧过脸去自顾自地喝酒。
没过多久,黎昕讪重新坐回他的身边。
骆乔川一向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过去说什么了?”
“随便聊几句而已……”黎昕落了笑,凑到骆乔川的耳边道:“喂,你该不会是想对直男出手吧?”
骆乔川吃惊地侧过脸来,眼里充满了不解。
黎昕闷完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 “你是在看那个高个子的家伙没错吧?确实很帅啊……”有神的眼睛再次瞥向那群人,“可惜,是个直的。”
如果拥有相同的波长,或许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一拍即合。可是刚才,不论是请他喝酒,还是眼神的勾引,如此暗示,他全然不懂。还有什么会比“他是直人”这个原因更具说服力?
黎昕凑在骆乔川耳朵说话时的热气全部喷在他的耳际,放下酒杯的手不自觉地便抚上他的腿,“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准的?”
骆乔川不知所谓地笑了笑,拉开黎昕不规矩的手,顺势在他腰间摸了一把:“别勾引我。”
一脸是笑的男人不依不饶地靠在骆乔川的身侧,在他重新登台前扭头在颈边咬了一口,忿忿道:“今天不许再放我的鸽子。”
骆乔川重新回到DJ台,戴上耳机。
昏暗的光线中,他忽然想起那些明明灭灭的岁月。
在那个年纪里,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曾出现过。他清秀地有点过分,个性很好,学习也不赖,身边总是围着很多朋友。他们曾一起打过一把深蓝色的格子伞走在雨天里;他们曾一起在台灯下做过模拟试卷;他们曾一起半夜打游戏然后倒头睡在沙发或者地板上……
好像,那时候的骆乔川几乎就要动心了。
可又是哪一年的夏天,在阳台上纳凉吃西瓜的他收到那个人的短信。简简单单只四个字:‘我喜欢你。’他的心狂躁地跳起来,手心冒汗,不知回复什么才好。内心呱噪地一夜没合眼。
三天之后再见到他,心里还在踌躇该用怎样的话语开场,就见那人无害地笑了。如同平时一样,用不温不火地口气解释着:“乔川,你没生气吧?那天的事……他们说了要维持三天才可以的……”
无聊的大冒险游戏。
骆乔川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哪一个游戏会这么可恨。
“操!那为什么是我!?”他握着拳头,不耐烦地质问起来。
那人神经大条地愣着:“……可是,你总不见得要我和一个压根不认识的人发那样的短信吧?”
“***的蛋!”说什么是哥们所以才不会介意,天知道他在那一刻有多介意。
还以为,还以为是……骆乔川像是被踩到了的尾巴的猫,气得浑身都抖。
其实,最不该找的人,就是我。你怎么偏偏就是不懂?
那险些就要被曝晒出来的隐约的心声,就像是一个让人羞耻的秘密,在被拨至最后一层的时候,又被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任远,我是喜欢男人的,你不知道吧?
他还记得最后一年选三好学生的时候,自己在选票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结果出来了,他连续两次以绝对优势当选。
当时的骆乔川看着他的名字下面一排又一排的正字,心想着即便没有自己的那一票,他也一样是三好生。这结局,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有什么不同。但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知道那一年骆乔川一笔一划写他名字时的心思:任远岂止是三好生,他有很多好。只可惜,这些好,都不属于自己。
后来。后来,那家伙跟着家里移居荷兰,就这样突兀地离开了。
年轻时候曾经盲目地迷恋过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得不到,所以才觉得自己放不下。如今他要离开,未尝不是好事。那一年的骆乔川,内心平静地可怕,因为他知道,没有什么会比迷恋一个东西却又得不到更难受了。
6
【原来,从来就没有命中注定这样的事。如能争取,绝不苟且,该做的努力一件都不能少。人生就该是这个样子,理想和爱也一样。】
低音贝司与鼓点伴着碎拍强有力的节奏撩拨着每个舞者的神经。临近午夜一点,骆乔川打完这最后一首曲子就即将收工。
一曲罢了,他摘下耳机开始打理自己的物件。台下照旧吹起口哨和欢呼声,骆乔川背起包,举起右手潇洒地和台下示意。目光扫至任远时,恰好与他的眼神相撞。任远随即举起手来向他招呼,并一路从人群中向这边挤来。
骆乔川心中紧了紧,等任远真正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淡然开口,只道了一声:“嗨。”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觉得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