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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所房子,就是他当初刚刚回国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建成的。那时候他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没白没黑的忙,竟然还腾得出时间来,飞到意大利去选石材,就为了客厅门廊的柱子。
铁河要认真起来,也是十二万分的认真。
她还记得佟铁河迁入他的新居后便正式延请诸多好友一同庆贺。正好是暑假,她也没事,自飒硬拉着她去Party了。第一眼看到灯火辉煌的“佟宫”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特别的好。但好像那就应该是佟铁河的风格。花岗岩堆砌的墙壁,格外雄浑壮阔。而内饰的精良,又显示出他高端的品位。这是个几乎从不媚俗的男人。他的房子完美的体现着他的性情。是的,样样都是极好的,组合在一处,却是恰到好处的奢华,低调而厚重。
那晚的客人不算很多,大多是她熟识的。他们很快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说笑笑。她就静静的在房子里溜达。屋内看壁画,看古董;到屋外看花,看草。直到自飒喊她过去弹琴。
客厅的西北角度,有个开放式的空间,那儿有架Fazioli三角钢琴。样子很古旧了,而那古典的姿态,太符合这大屋的气质。
她进门就看到了那架钢琴的。还想象着坐在琴凳上,抬眼就是后花园里中式的景观。若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那是美轮美奂的景色。在那样一个地方弹琴,是会让人心旷神怡的。
她走过去的时候,自飒已经坐在琴凳上,喝了不少香槟的她,桃腮带晕,拍着琴凳让自端坐下来。自端看她拍下去的力度,知道她下手已经没个轻重,接下来怕是真的“乱弹琴”了。
自端坐下来,问弹什么曲子。
倚在一边柱子上的佟铁河就说:《幻想即兴曲》。
自飒大笑,说她只准备弹《LoveStory》。邓力昭就过来把她拉起来,对着自端说,还是阿端来,阿端弹的比姐姐好,阿端来。
自飒去打力昭,两个人缠做一团。
厅里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着自端来一曲。
坐在琴凳上的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LoveStory》还是《幻想》?
“弹吧,弹你喜欢的曲子。”佟铁河对着她说,微有醉意的声音,低沉而又慵懒,更透着一股子不在乎的劲儿。他说着,在她身边坐下来,酒杯放在琴上,一只手按下去,钢琴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像是弹在了自端的神经上,她吸了口气,伸出手去。四周完全静了下来,她眼前只有那象牙白色的琴键。手指在琴键上跳着舞,音符源源不断的从指下飞扬开来……她看到他在笑。一边喝酒一边笑。看着她,笑……那晚弹了多少曲子,她已经记不得了。倒是记得他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问,阿端,你说,前庭的空地上,种什么树合适呢?
她想了想,说,水杉。
回去以后,她还说过,不知道以后谁会是“佟宫”的皇后。
那时候,她真的没想到会是自己。
想必,他也完全没有概念。但是,他却真的将庭院里植了水杉。
自飒说,在英国的时候,铁河有位异国爱人。自飒没有讲明,只说那是极美极美的人。自端倒是相信,佟铁河有他的眼光。
佟家长辈说,佟家子弟从帝国时代开始留洋,到佟铁河是第四代,没有一个娶洋人。不准。
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是一回事,婚姻则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如果不是那一个人,同谁结婚,真的无所谓。
无所谓。
。
正文 第一章 鸟与鱼的距离 (十一)
车子停下来。
自端从妄想中回神。
陈北下车来给她开了车门。
自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建筑,在一片光秃秃的树丛中,就像是一块刚刚开采出来的黑色水晶。形状是不规则的,可是,自有它迷人的风度。自端想象着,春暖花开的时候,被绿色簇拥的黑水晶,该是多么的美。
自飒从屋子里出来,裹在一条墨西哥毯子里,冲着她挥手。
陈北和司机从车子上往下卸东西。
自飒笑道:“干嘛还带这么多东西,我这里什么都有的……辛苦啦!”后一句话是对陈北他们说的。
“感冒了?”自端问。自飒说话时带很重的鼻音。脸上也有些浮肿。
“没。刚起来。”自飒颇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我的房子?”
自端缩了缩脖子,低头往里走,“还不是那样……门在哪里?”
自飒气的追上来给了她一巴掌,自端雪雪呼痛,自飒又替她揉着,姐妹俩嘻嘻哈哈的进屋去。
里面是钢和钢化玻璃切割的空间。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经过特殊的处理,室内的光线充足而不刺目。自端仰头看着上面,辨认的出哪里是书房,哪里是工作间,哪里是桌球房……像蜂巢一样错落有致。空间利用充分而不拥挤。
但这显然不是她的茶。她想想都觉得住在这么个空间里,整日太空行走一样,会特别不踏实。
自端仰着头看了很久,脖子有点儿酸。
故园……这里的建筑不会都是这么后现代吧?
“下来。”自飒站在楼梯上,“下来吧。”
自端跟自飒绕了半个圈,从楼梯口一直往下,站在一个宽阔的空间的入口,才知道这个半地下的空间才是自飒的主要活动区。
自飒扶着腰,笑吟吟的说:“这儿,一个一百人的Party是没问题的……客厅……那边是厨房,虽然我懒得做饭,偶尔也得煮碗面……这边往里走是我的卧室……卫生间、书房……客房,你就睡那儿……下面一层有一个酒窖、一个四季恒温的室内泳池、一间影音室和一间健身房。要不要下去看看?”自飒给自端一一指点着,最后问道。
“让我歇会儿。”自端在沙发上坐下来。她觉得累。
“真没用。”听到脚步声,自飒回头看到陈北,熟稔的笑问:“辛苦你了。喝杯茶?”自飒走过去,要给陈北倒茶。
陈北笑笑,说:“不了。我得马上回去。公司还有事情。”他看着自端。
自端点点头。
自飒对陈北道:“回去告诉佟铁河,他老婆在我这儿让他放一万个心。丫的,他要再因为邓力昭那孙子的事儿烦我,当心我把他老婆埋在这儿。”
陈北知道她是这样的,笑着答应。
“谢谢他给我酒。”自飒踢了踢地上那只木头箱子,“丫的,我死寻活寻弄不来,他小子一下子给我两瓶。”
陈北等她说完,告辞出去。
自飒蹲下来,一边仔细看着木头箱子上的法文,一边道:“阿端,你老公这只狐狸。”
“哎?”
自飒叹了口气,道:“你怎么斗得过他呀。”
自端笑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要跟他斗。
“我们来喝酒好不好?”自端从沙发上跳起来。
“跟你喝酒?你不是说说酒字都要醉的?”自飒眨眨眼。
“谁说的?”自端嘟了嘴,“在日本的时候,喝清酒,我也是千杯不醉呢!那时候啊……”眼前似乎有大片大片的红色云彩飘过,她定了定神,才知道,那不是红云,而是京都那似火的红叶。
“阿端。”自飒看着她。
自端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
自飒很快的说:“咱们喝酒,我去拿酒杯。你老公可不轻易把他的宝贝送人,咱这下不醉不休……哎,你回去给我侦察一下铁子的酒窖里有没有一瓶1787年的Charteau…Lafite……传说铁子那酒窖里的酒价值十数亿,骨灰级的好酒无数,我猜他会有这个……”一边说着,她人已经进了厨房。
她伸手拉开橱柜的玻璃门,听到“咚”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咚咚,噔噔……”一串跳跃的音符。不连贯,弹琴的人,似乎只是想制造一点噪音。自飒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自端后来是喝醉了。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
自飒给她盖上毯子,自己坐在地毡上,继续喝着瓶子里剩下的酒。
自端咕哝了一声,向沙发的深处缩了缩身子。
自飒细细的瞧着她,她那连睡梦中都锁着眉尖的睡容。自飒伸出手指来,抚着她的眉心。
“惟仁……”
自飒缩回手来。
她并没醒。
自飒松了口气。
“阿端,顾惟仁回来了,你知道吗?”
读。
正文 第一章 鸟与鱼的距离 (十二)
佟铁河让司机把车子停在街口,自己下车来,陈北要替他拿东西,他没让。不过是一盒雪茄和一束铃兰,他会拿不动?
胡同很是洁净。
石板路,上百年来,每日的踢踏,石面有着特别的柔润。走在上面,脚很舒服。这种舒服缓缓的升腾,包裹着人的心。
如今的北京城里,很难找到这么整洁又传统的胡同了。
他自小在京城里混大的,虽然在国外住了很多年,但学的是建筑,也走遍了全世界,他还是最爱中式庭院,爱胡同,爱四合院,也爱园林。他清楚记得几年前的一天,他站在北京街头,那林立的大厦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水般向他奔来,而他熟悉的胡同,已经踪迹难寻……心头的那种落寞。异常的落寞。好像丢失了初恋的少年。
要不是天气太冷,他真想脱下鞋子来光脚走几步。
自端的父亲住在胡同的尽头,那是个很小巧的四合院。虽然是冬天,这院落仍有一番在这个季节里才能显出的味道。当佟铁河穿过垂花门,看到院里的葡萄架上晾着的风干肉和香肠,不禁莞尔。
警卫员跟他说首长早在等他了。正讲着,佟铁河已经听到自端继母顾悦怡那花腔女高音。
“铁河来了嘛?快进来!快进来!”顾悦怡从东厢的厨房里出来,身上围着雪白的围裙。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阿姨!”佟铁河将手上的花给她,惹得顾悦怡又是笑又是夸。这时景和仰从正房出来,佟铁河又忙叫“爸爸”。
“和仰,瞧,多漂亮的花儿!”顾悦怡笑着进去将花插起来,又让保姆给泡茶。回过身来,对翁婿二人说,一会儿就吃饭。
“阿姨,不用忙……”铁河待要说自己坐坐就走,见景和仰瞪着自己,便笑道:“爸,有阵子没来看您和阿姨了,身体还好?”
景和仰伸出手来,道:“拿来。”
铁河笑着将雪茄送到他手上,“您可得答应我,不许多抽!”
“拿来吧!”景和仰拿过盒子,对着光,看了一下标签,然后打开,拿起一支来,放在鼻子低下闻了闻,“ElReydelMundo……就是这个味道,清雅——这个,没有十年八年,恐怕是不行吧?”景和仰掂着雪茄盒子,问道。
“爸爸您是行家。十五年。”铁河点头。
景和仰得意的笑了。
这时顾悦怡出来,笑道:“铁河,还是你最懂爸爸的心思。”
铁河笑着。
“阿端呢?”顾悦怡看一眼景和仰,问铁河。
“阿端去燕郊了。自飒新买了房子,阿端过去看她了。昨天去的。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这些天我妈妈在,她也辛苦了,难得去放松一下,我也就没让她回来。”
景和仰“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这也是铁河体贴自端的意思,又不禁高兴起来。
顾悦怡笑道:“话说着,阿端学校也快放假了,这有时间了,你和阿端一起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她顿了顿,又说:“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聊。”说完便出去了。
景和仰坐在沙发上,抚着自己的肚子。他身材原本就高大魁梧,这几年发福,肚子渐渐的出来,坐在那里,更好似一座山,没的给人压迫感。佟铁河看着岳父的神色,知道是有话要说。
“小铁啊。”
“是,爸爸。”
景和仰听他这么利索的回答,倒笑出来,说:“甭紧张,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您问吧。”
景和仰沉吟片刻,说:“阿端最近有没有提过她母亲?”
佟铁河想了想,说:“没。”
“那她母亲回国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佟铁河点头。
“见你了?”
“是。”
“怎样?”
“容阿姨对己对人,都要求很高的。”佟铁河笑了。
“这个倔老太婆……阿端这点儿就像她,不好。”景和仰搔了搔头皮,“她回来,不会不找阿端的。你留神些就是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好。”
“光亚跟泰和有生意上的往来?”景和仰问。
“有。”铁河答的干脆,“光亚在筹备海外融资。泰和一直在运作这个事,年后上市,泰和会承销光亚H股。”佟铁河照实讲。
景和仰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问道:“阿端不知道吧?”
“她对这个没兴趣的。再说,公司专门有人在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