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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不起我还来找我干什么？”牛丽丽懒懒的。
“是戴领让我来给你传个话”。
“他让你……”牛丽丽嘲讽的口气冲口而出，马上又忍住了，平静下来问道“他让你传个什么话？”
“他说，只要你今年上大学走了，秀清姐和农场其他人返城的事儿他就不挡道了”。
“徐羽风上大学的事儿他怎么说？”
“徐羽风的事儿他暂时不会办，他说这都是为你好，让你好好考虑考虑”。
“紫玉，你现在和戴领谈朋友了是吧”，牛丽丽淡淡地问。
“谁说的？！”紫玉惊异地反问。
“戴领说的，不是吗？”
“怎么可能！他满心都是你，和我谈朋友……，简直胡说”，紫玉提高了声音。牛丽丽心头一紧，她证实了自己的疑虑，那一天戴领那么说纯粹是在爸爸那里放烟雾弹，他还是那个露出凶恶嘴脸不猎获了自己决不罢休的他，牛丽丽不由一阵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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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农场变化
牛丽丽最终还是要了上大学的指标，一切都是紫玉两头跑着给办的，牛丽丽实在不愿意看到戴领。走的原因很复杂，一是为了能让秀清姐和农场其他人顺顺利利回城，二是想要摆脱对于她来说噩梦般的戴领，另外很重要但她内心一直拒绝承认的原因是戴领那一番话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牛丽丽上大学走的前一天晚上，大家为她开了一个欢送会。秀清黄小菊做了很多菜，小臭娃子他们弄来了两瓶高粱酒和几瓶葡萄酒，洪英她们女同学用红纸写了“热烈欢送牛丽丽同学上大学”的横幅挂在餐厅，还剪了拉花挂在拼起来的大餐桌上方，米歌主持会议，“首先，大家举起酒，为我们六分场知青招工、上大学走零的突破干杯！”
“干杯，干杯”，每个人都喊着然后一饮而尽。
“下面我们请六分场走出去的第一人——牛丽丽同学讲几句话，大家鼓掌”，米歌煽动着情绪。
在大家的掌声里牛丽丽站起来，眼泪在她眼眶里转着，她努力控制着情绪，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我是……给大家启动一下阀门……，秀清姐回城的手续很快就能下来了……我虽然离开了，但我还会关注咱分场招工参军上大学的事情，能帮上多少忙就帮多少忙，希望大家都能顺顺利利走上自己理想的道路……我就说这么多”。说完，她赶紧坐下来掏出手帕擦眼泪。
餐厅里一片静默。
“本来是好事儿，可是……心里真的不好受”，洪英也掏出手帕擦眼泪。
“人哪，都是喜聚不喜散”，秀清眼圈也红了。
“嗨，牛丽丽，你够幸福的了，你走还有这么多人为你开欢送会，最后走的人谁为他开欢送会呢？……不敢想啊”，娃子本来是想劝解大家来着，说着说着却变成了感叹。
“来来来，喝酒！都别想那么多，高高兴兴的事怎么成这样了。都别再发表感想，女生喝葡萄酒，男生喝白酒，咱们就喝酒，喝蒙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宋场长，您那儿还有没有东北大高粱，我们这儿两瓶肯定不够……”米歌其实也有点伤感。
“有”，宋场长闷闷地应了一声，起身回屋拿酒去了。
酒瓶子在餐桌上传递着，每个人都斟满了自己的酒杯。
“财宝，你不要喝酒，就吃菜”，羽风一边给松爷斟满了酒，一边招呼着财宝。
接下来，大家就只有喝酒品菜，不再说什么了。结束的时候，娃子提议大家齐唱了一首《送别》——长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佛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欢送会结束后，牛丽丽没有敲门就进了羽风米歌的屋子，米歌知趣地拉着财宝洗漱去了。牛丽丽流着眼泪看羽风半天说不出话，羽风也满怀失落感，不知说什么好，直到牛丽丽艰难地说了一句“我需要你一个拥抱”，不由分说走过来轻轻吊在了他的脖子上，脸儿慢慢伏在了他的肩上。羽风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一时不知所措，张着手呆在那里。牛丽丽心儿酸的要溶化掉了，胸脯起伏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牛丽丽走了。秀清也走了。秀清走时，留下自己和衣飘的全套被褥，安排松爷和财宝住进自己屋子里。紧接着在这一年，中国发生了大事件——**主席逝世、四人帮倒台，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中国政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到一年，县知青办换了人，戴领不知去向。
招工招兵推荐上大学，知青返城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臭娃子要到油田当工人去了。米歌拿了一包肉掂了一瓶酒来到他们原来一起住的大屋里，“听宋场长说，你们去油田的指标批下来了，来，喝酒，哥得单独为你们饯行”。
娃子找了三个杯子倒上酒，无限感慨地环视着屋子，“那时候咱们住这个大屋，一屋子人多热闹。唉，都走了，现在，连我们两个最后的留守者也要走喽”，说着眼圈红了。
米歌拍拍他的肩膀，“哥知道，这一次，要不是花飞飞……”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小臭，“还有洪英都走，你们还跟哥在这儿坚守着。其实，多少次机会你们不走耽误着自己，哥心理负担重着呢。这一次你们走了，哥当然舍不得，但心里放下一个包袱，轻松了许多”，米歌说着低下头。
“我们知道你是为了跟羽风作伴，所以三哥找了那么多的机会，连我们和羽风的路子都跑好了，你就是不走……”，小臭喝了口酒。
“你们还记得第一次绊住那头野猪，拖着木柈子往山上跑那回吧，那一次要不是羽风拉住我，我可能就和那头野猪一样掉进雪窝子里啦……羽风救过我一命啊。他现在一个至亲的人都没有……他说衣飘姐走的那一次，就是松爷说了那么一句话——你的命你不要我要，财来财宝要，他才有了活着的目标……”米歌说着搓了一把脸，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再说了，我就舍得放下松爷和小财宝这一孤一寡一走了之？”
“咱们不能连松爷和财宝一起带走吗？”小臭提议。
“哪有那么容易，松爷年龄大了经得起折腾？财宝户口、上学……”米歌扳着手指头数，“你到一个地儿，自己吃住都不知怎么安排呢……等有机会吧”。
“听说咱们农场马上要进农工了，是不是？”娃子问。
“是，知青走了那么多，地不能没人种啊。……，周围屯子里的人能到这里当工人，日子兴许也会好过些”，米歌成熟了许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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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返城
一九七八年腊月里，松爷走了，走得很安然，头一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羽风去招呼财宝起床，发现一向早起的松爷静静躺在炕上没了气息。
第二年暑假里的一天，牛丽丽领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来到六分场，宋场长从地里喊回了羽风米歌和在地里帮着干活的财宝。那女人老远就张望打量着财宝，及至财宝他们到了跟前，她满面羞惭拘躇不安地趋至财宝面前，终于控制不住一把抱住财宝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已经十二三岁长高不少的财宝这时已然明白女人的身份，身子一扭，挣脱女人的搂抱，躲到羽风身后，紧绷着嘴唇，皱着眉头一脸忿然。那女人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拍着腿哭起来。那个姑娘哭着走过来拉住财宝“小弟……”，财宝没有挣脱，别着脸不出声。
“到屋里说话吧”，宋场长说了一句，示意牛丽丽拉起坐在地上的女人。
“财宝，你跟姐姐到餐厅坐一会儿，我要跟你妈妈谈一谈”，羽风很严肃地嘱咐财宝。财宝不出声但是听话地跟着宋场长和那个姑娘走了。米歌牛丽丽陪着那个女人一起和羽风来到宿舍。那个女人一进门就给羽风米歌跪下了，“大兄弟，财宝的情况我都知道，这些年多亏你们照顾他，我就是当牛做马也报不了你们的大恩哪”，说着就要磕头，羽风米歌赶紧拉起她，“不要这样，坐下吧……来，坐”。几个人都坐了。沉默半天，几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有那个女人不停地抽泣着。
“那么多年没有音讯，怎么这时候找来了？”终于羽风先打破了沉默。
“是这个姑娘去找到我，领我过来的”，那个女人一边抹眼泪一边指着牛丽丽说。
“当年……真的不丢下财来财宝……不行么？”羽风很艰难地发问。
“大兄弟……那时候，如果不丢下财来财宝走掉，那就只能领着孩子们跳河……，男孩子……丢下来总会有人管，女孩子不行的……”女人哭的喘不过气来。
“丢下来如果没有人管呢？……，或生或死是不是要他们听天由命去啊”，羽风一腔悲怆。“财宝还好说，财来那个样子，谁愿意去管？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两个孩子，听说你抛下了他们一走了之，我……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羽风说着已经泪如雨下，“他们是两个生命啊，生命有多么脆弱，你知道吗？一个生命一生要经受多少磨难，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可是你生了他们，却躲的远远的不管不问，任由他们遭受摧残？！……难道创造生命，就是为了让他们受苦受难，受刑受罪来的吗？如果是那样，干嘛要生下他们，这太残忍了吧。”羽风无法原谅这位母亲。“我为什么尊重老松爷，因为那一个自己都顾不过来的老人，还给两个毫无能力的孩子遮风避雨……”泪水堵的羽风声音都变了调。“创造出一个生命，那个责任该有多大？尽管有松爷，有我们，可是……财来还是……，财宝呢，差一点就残疾一生……还有……还有……，面对这一切，我甚至都问过自己，如果要我结婚生孩子，我敢不敢，结论是——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让我的孩子来承受生命的沉重……”羽风低下头，任由泪水滴落。
“大兄弟……”女人嚎啕大哭。
牛丽丽和米歌红着眼圈面面相觑。
吃过晚饭，牛丽丽安置母女俩住进了秀清和自己住过的房间。虽然农场进了农工，但这个房间一直还空闲着，房间干干净净，秀清和衣飘留下的被褥被打开来，略一收拾，整个屋子就恢复了往日的温馨。安置母女俩住下，牛丽丽到宋场长那里向宋场长和米歌介绍了财宝母亲的情况：当年她带着女儿逃荒到河北，嫁了一个比自己大许多的光棍汉，没有再生孩子，没几年光棍汉死了，她带着女儿在那个村子里挺受欺负的。其实她一直暗中托人打听财来财宝的情况来着，所以牛丽丽才能找到她。牛丽丽已经在给她们母女办理到农场做农工的事情，能当上农工又能和儿子团聚，她们母女自然是求之不得。
为了能让财宝接受母亲，牛丽丽和宋场长米歌做了大量工作。给他讲母亲当年出走的无奈，财宝并不领情，他哭着说就是领着自己去讨饭讨不到饿死了也比这样强，他无法原谅。但是毕竟血浓于水，当姐姐哭着说因为是外来户，家里又没有个男人，在河北当地日子非常难过，工分给的少，分的粮食柴火限时拉回家，拉不回家就作废。晚上还经常有那些地痞无赖敲门骚扰……，财宝忽然就忘记了自己的伤痛，一副男子汉的模样，挺起了胸膛愤愤然叫起来：“还在那里呆着干什么，回家呀！在家看谁敢欺负咱！”从那时候起，他体会到了母亲的弱小，胸膛里燃起了保护母亲和姐姐的愿望，自然而然和母亲姐姐融合了许多。
终于，安置好了财宝一家，羽风米歌要走了，要离开农场返城了。牛丽丽前来送行。
“牛丽丽，你说说，这个羽风有多别啊，我三哥给我俩一起办好了到运输公司的指标，他就是不去……”米歌向牛丽丽抱怨。
“我爸还给他跑好了到县农业局上班的指标呢，去考大学也行啊，哪一样他同意了？非拗着回原来的厂子”，牛丽丽也抱怨。
“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