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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灿烂的知青生活
夏末的农田里一片繁茂的绿色,玉米高粱的棵子已有近一人高,这时的农活主要是锄草。一大早宋场长就在小仓库整锄头了,正正每一个锄把,在仓库门口墙边薅把草擦擦锄铲上的泥锈,锄头松了的在石头上撴一撴。第一天出工,米歌他们带着新鲜感的兴奋早早到仓库领了锄头站在那里等人了。女孩子们也叽叽喳喳过来了。羽风出来的晚,却是一出屋门远远地就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一群人都穿着夏季的短衫衣裙,他穿了一身劳动布(也就是后来的牛仔布)工装。说是工装又剪裁的非常别致:上衣短夹克仅及腰长,配上肩部的肩襻显得胸更阔,肩更宽。领子袖口采用了毛边处理,精致中又凸显出男性的粗犷和随意。裤子是那么的合体,包裹着窄臀长腿洒脱脱走过来……在女孩子一片安静中,洪英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噢,太照人了”。
小臭呆呆地说:“工装也能做成这样!”
娃子搭了米歌的肩才站稳“这是工装吗?穿上靴子骑上马那就是一帧绝佳封面哪”。
米歌呆了一下但又尽量稳住了神态,及时收回目光扭头喊“宋场长,人基本到齐了,上哪块地呀?”
羽风见多了这种场面却依然不太习惯,他绕着边儿到仓库去拿工具。在仓库里他注意到墙角有一台破旧的小手扶拖拉机,对这台小拖拉机羽风刻意多看了两眼。六胖显然习惯了这种场面,他只是有点奇怪,羽风从仓库出来时他扭着头问“穿工装热不热呀?”
“地里虫子多”,羽风声音不大。
六分场几十号知青分散到大田里显得稀稀拉拉的,到了玉米地高粱地更是连人也看不见了。只有米歌和他那帮兄弟总也分不开,老是聚在一堆儿干活,看不见人也总能听到声。他们似乎有总也用不完的精力,玩儿不完的花样——他们分两组在农田里比赛,抽一人当裁判,裁判很严格,不光比速度还检查质量,除草净不净,锄伤了庄稼没有;他们把任务分到人,然后用英语划拳比输赢(这一点让女生们佩服得不得了。但用米歌的话说,初中就学那点儿英语全用上了),赢了的人悠然地躺在田头聊天打扑克听收音机,输了的人撅着屁股在田里拼命干活,因为赢家的任务也要由他来完成……别看他们有玩儿有闲,活一点儿也没少干,甚至比别人干的还快还好。收了工也闲不住,米歌那间宿舍是全分场活动中心,各种棋类活动轮番进行,米歌和娃子的围棋对弈还相当精彩……他们活力四射的生活吸引着周围的人,连六胖都常常忍不住会加入他们的活动,只有羽风安然于自己的读书生活。
东北平原燥热消退的早,天高气爽让人心情格外舒畅。米歌那里又有了新花样——赛歌。别说,那班男生唱的还都不错,“咱是公社饲养员”唱的诙谐幽默,“唱的幸福落满坡”辽阔舒展,样板戏有板有眼。米歌唱得相当好,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那首“高原之歌”——“翻过千层岭哎”一出口就引来一片喝彩,连羽风听了都不由赞叹“真是好嗓子,那个电影里的歌半音多挺难唱,可他音准节奏掌握的很好,像是专门学过。”
“学过什么呀”,六胖笑着说“上初中遇上文化大革命耽误两年,复课后又赶上读书无用论,他领着那帮兄弟,上课想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去,踢门进教室,考试交白卷,威风的很呢。初中毕业说什么都不再上了,本来他俩哥哥都挺有本事,可以给他安排工作,他不愿干,离不开他那帮兄弟。他是因为一帮兄弟要下放起着哄一起来了。”
“我看他们英语学得还不错嘛”,羽风轻言慢语。
“就是好奇心!觉得能说一种周围人都听不懂的话,就像会鸟语一样特神”。
“其实是很好的学习坯子。”
“可不是,十足的聪明加上旺盛的精力……”
“你很了解他们呐”。
“跟他们侃的呗”。
“我说你怎么老不在屋里”。
“呵呵”,六胖笑了,“跟他们一起玩儿就是挺开心的,那一个丰富啊。我看这些年他们没学别的,就学玩儿了。啧啧,真会玩儿。”六胖笑着摇摇头。
晚上,羽风又在屋里看书。六胖从外面走进来,“你今天看的是什么书?我没见过呀”。
“喏”羽风把书合上递过来。
“《拖拉机驾驶维修技术》,喂,你不是想学开车吧,咱这儿哪有拖拉机呀?”
“有一台小手扶,坏的,就在仓库里面放着。”
“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到”,六胖沉思一会儿,“要能把它修好了,又能学了修车开车,干农活又轻松,还能开着它上县城转转——哇,妙哇,哎哎哎,这本书也让我看看”,六胖把书搂在怀里。
“当然行,咱俩一起研究学得更快。”
“这本书哪儿来的?”六胖好奇。
“我姐向那个指导种菜的农技员借的。”
米歌吹着口哨,富有弹性地迈着长腿向菜地走去。路上碰到宋场长,米歌亲热地打招呼“宋场长好”,宋场长显然不习惯这样的礼貌,慌笑着垂下眼睛喃喃“嗯……好”。米歌并不理会宋场长的反应,转过身去逗旁边卧着的两条狗“大虎二虎来来起来”。两条狗纹丝不动,眼皮都不抬一抬。“这两条狗够呆的,傻不济济连个动静都没有”,米歌很不屑。
“这两条狗可不呆傻”,宋场长听米歌损狗,话一下子利索起来,“咱这儿原来是仓库,平常人少招呼不住,老有人来偷东西,全凭大虎二虎看场,它们咬起来凶的就像狼一样,这些年就凭了它俩场里少多少麻烦”,宋场长说话时只看着两条狗不看米歌。
“可我们知青来的时候没见它们叫一声呢”。
“这俩家伙精就精在这儿,遇到人,就凭察言观色它们就能很快明白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宋场长说着蹲在了狗旁边。
“既然它们知道我是自己人,干嘛我叫它们,它们理都不理。吃饭时我把肉丢给它们,它们连看都不看闻都不闻。”米歌也蹲了下来。
“嗨,鬼就鬼在这儿”,宋场长看着两条狗眼睛放光,“你不知道这些年那些偷东西的赖皮们用了多少方法想害死它们哪,下毒下套拿猎枪打,从来伤不了它们一根汗毛。只要有人想害它们,不知道是能闻到味儿还是怎么地,它们早早的就没了影,藏得连我都找不到。所以它们从不轻易吃别人给的东西,它们自己会找吃的,就是吃它们也只吃我给的。这一段儿,也吃秀清给的啦。”
“啊?真的呀”米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么神呐!”
“真的!”宋场长慈爱地抚摸着大虎二虎。
“噢,乖乖,宝贝儿”,米歌满脸那就是……崇拜,“你们可真帅”。他伸出手想摸摸它们,又缩了回来。因为一种敬畏涌上心头。他站起来向着菜地退着走了几步,突然把手举向额头“敬礼!”立正敬了个军礼。
在菜地边儿上,米歌迎面碰到衣飘和秀清,她们各自端了装满黄花菜和黄瓜的菜筐说笑着走来。
“哎哟我的姐呀,我来端我来端”,米歌慌不迭地抢上来端菜筐,“哇,好菜好菜,好菜加上好手艺,秀清姐做的饭菜那是真香。”米歌做出舔嘴巴嗒舌的样子。
“什么风把米队长吹到菜地来啦?”秀清调侃。
“哎呀姐,叫米歌,米歌,在姐面前不敢称长。”
“米歌是来……”,衣飘问。
“老弟想来求衣飘姐点儿事儿。”
“什么事儿?”
“听六胖说,他们的头发都是衣飘姐给剪的,衣飘姐这儿还有一套推剪。我们那帮兄弟好长时间没理发了,也没地儿去理,想请姐给推剪推剪”。
“行啊,没问题”,衣飘很爽快“吃过晚饭叫秀清热锅水,在饭堂给你们都剪剪洗洗,头发是长了”。因为有羽风,衣飘对这些男孩子不自觉地有一种相同的关爱。
吃过晚饭,食堂就餐区依然灯火通明。米歌指挥他那帮男孩子搬桌挪椅打开了场子。衣飘拿来了推剪围巾,在灯下安了张椅子。秀清烧好了水灌在水桶里,备好了盆。有人嚷嚷,“米歌,把你的那一大桶海鸥洗头膏贡献出来嘛”。
“还用你说,我早拿来了”。米歌把一个大大的淡蓝色洗发膏桶放在了秀清旁边的餐桌上。
理发店开张了,米歌第一个入座。理完了又坐在秀清的洗发区洗发,边洗边问“怎么没看见六胖和……羽风”?羽风这个名字米歌说的声音很小又模糊,自打迎接羽风他们进农场,米歌还没和羽风搭过腔,出于一种什么心理状态米歌自己也说不清。
“咱们浇地的水泵坏了,场部的电工又有事儿来不了,羽风和六胖说要试试,现在还在修着呢”。秀清一边给米歌洗着头一边说。
羽风和六胖从水泵旁站起身,对旁边的宋场长说,“合上闸试试”,宋场长把电闸一推,水泵运转起来,水哗哗地喷入水渠中。羽风六胖相视一笑,“还真行,高中的物理知识没白学”。六胖从宋场长递过来的碱碗里抓了点儿碱面搓着手说。
“知识就是力量”,羽风也抓了点儿碱面儿搓手。
宋场长高兴得眉开眼笑不知说什么好,“这省多大事儿,这省多大事儿”。羽风无意地向仓库那里瞟了一眼,六胖心里一动,对宋厂长说:“宋场长,咱仓库里是不是有台手扶拖拉机?”
“是啊,那是场部的,坏了快两年了”。
“羽风和我想试着修修它,修好了干农活不是轻省点儿吗?”
“好啊好啊”,宋场长连声说好,又忙不迭地在身上摸索着,“把仓库钥匙给你们,去修吧”。羽风接过钥匙“宋场长,我们不敢保证能修好……”
“没事儿没事儿,顶不济还废着呗”。
六胖洗完手甩着水,“谢谢宋场长信任我们”。
这边米歌头洗完了,拿着镜子左照右照,“这个发型我喜欢”。小臭也理完了,抢过镜子去照,“我的发型我也喜欢”。米歌一看,“哟,衣飘姐,我俩发型还不一样嘞”。衣飘边理发边说“每个人脸型不一样,发型当然也不应该一样。”
“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你衣飘姐的理想是做服装设计师,当然懂形象设计啦”。秀清接上腔。
“真的吗衣飘姐?”
“是啊,以后你们这些男孩子衣服需要缝缝补补的,可以交给我”。
“哎呀”米歌骗腿坐在了桌子上,“咱分场有你们这俩姐真幸福啊,怪不得我妈那么想养闺女”。
“衣飘姐,羽风那身劳动布的工装是你做的吗?帅气得很哪”,小臭一脸羡慕。
“好看吗?”衣飘左右打量着这群男孩子,“你们一个个都是好衣模,只要有布料,你们的衣服我包了”。
“啊!”男孩子们欢腾起来。
“我有劳动布,我想要一身工装”,娃子抢先说。
“我也要一身工装……我也要羽风那样的工装……我也要……”声音响成一片。
“别吵别吵”,米歌拍着双手把声音压了下去,“衣飘姐,布料不成问题,连两个姐的衣料我们都包了……”
“我们的衣料你们不用管。”衣飘声音很坚定。
“那我们怎么好意思辛苦姐”。
“通过给你们做衣服我产生灵感,提高水平,展示自己的作品,收获已经很多啦。你们干嘛不好意思。”衣飘一边给娃子剪着头发一边说。
“嗨,没见过衣飘姐这样算账的……”
“米歌,你就听你衣飘姐的吧,别在那儿一直过意不去的样子了。她就是那样的价值观,她就是觉得给你们做她自己值。快遂了她的意,说说想做什么衣服吧。”秀清快人快语。
“那好,天马上凉了,一人一身工装需要多少布?”米歌也干脆起来。
“理完发就给你们量尺寸。”衣飘目不转睛地给娃子推剪着后脑勺。
隔天米歌就和小臭娃子去了一趟场部供销社,没几天供销社就把一匹劳动布送到了六分场。
这一天午休时间,羽风从仓库出来,看见东边小菜地边儿上,米歌和他那帮兄弟正站在农场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