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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前面两个女孩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我又往后看,后面三个女孩也拥抱在一起。
我又看看左右,那些靓丽小分队们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然后,那些靓丽小分队们被带走了。
然后,只剩下了我们这一列。六个人。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天!我被选上了!
江平做梦也没想到我在一天之内决定要去澳门!他在电话那头连续惊呼了三个“什么?!”然后撂下电话就跑来我家。
“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吧?!”江平进门气喘吁吁地问。
我摇摇头。
江平从我的眼光中肯定了此事,便在客厅里来回走。
半晌,他激动地说:“太好了,小鱼,你先过去,过阵子我再去与你会合!”
是的,我知道,对于学英文的江平来讲,搞贸易、出国做生意一直是他的梦想,这些年他也一直在为此奋斗,有时只是碍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才不好过多地表露出他的想法,怕我觉得自己是在“拖”他的后腿。这回,我要先走出去,无疑帮他描绘了一幅宏伟蓝图。
吃晚饭时,爸爸担忧地问:“小鱼,当空姐是不是很危险?”
自从妈妈走后,爸爸最不放心的就是全家人的安全问题。
我放下筷子,安慰道:“爸,那么多人坐飞机呢!您放心吧,不会有事。”
江平也帮忙:“是啊,叔叔,据统计,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呢!”
是夜,江平在我家兴奋地聊到很晚,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睡得很香,竟什么梦也没有做。
后半夜上洗手间,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爸爸还坐在窗前。
自妈妈走后,我还从未曾离开过他。
爸爸,女儿这次是真的要离开您了。我的心酸酸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与其他几个女孩一道忙碌系列手续:体检、开证明、办护照……
在此过程中,眼镜小姐全程陪同,后来我才知道,她是陆欧航空人事部的叶小姐。
江平也全程陪同我,开会、检查,俨然一个护花使者。尤其在与澳门陆欧航空公司签订合之时,英文流利、经常在总经理鞍前马后的他发挥了极佳的作用,赢得了其他女孩父母们的一致称赞。
在此过程中,我们六个女孩知道了各自的名字,我认识了“妃子头”许美琪、长发女孩唐果、骨干美人杜芊芊、大眼睛“小芳”吴海伦和肤白唇红的美女林意娜。
唐果也是有男朋友陪同的。她自己一米七的个子,修长而健美,而她的男朋友辉则个头更高,大概有一米八五,远远高出江平半个头去。只是他十分斯文,不似江平这般爱讲话。
其余几个女孩则都是父母陪同。
从年龄上讲,许美琪和林意娜最大,25岁;我和唐果居中,23岁;杜芊芊和吴海伦都很小,杜芊芊刚刚20,吴海伦则刚过18。
等正式通知下来,我也选择科长心情最好的时候正式通知了她。
科长愣了半天,然后说:“小鱼啊,你来这里第一天我就知道你要走,但没想到是去做空姐……啧啧,我竟然带了个空姐科员…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末了,她无限留恋地看着我:“小鱼,你以后回重庆别忘了来看看我们,还有,给我们带些免税商品。”
再接下来,就是一大堆的告别。
在亲朋好友的羡慕声中,我开始准备行装。
出发日期定了,十一月九号。
(三)
十一月九日清晨,我早早地睁开了眼。
我打开窗子。
窗外不远处便是长江。
夜雾渐渐淡了,颜色变白,似一片流动着的透明体。
东方发亮了,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晨雾又笼罩了长江,对岸的楼房和远处的长江大桥被轻纱缠绕着,若有若无。
还有几个钟头,我就要离开重庆,去到另一个城市,澳门,生活和工作了。
我新的生活新的人生将会是怎样?
澳门,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摸着胸前那枚玳瑁小圆扣,这是妈妈临走前给我的。妈妈说:小鱼,带着它,不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它,它会保佑你平安,带给你幸福的。
我轻吻小圆扣,默默祈祷:妈妈,祝福我吧,祝福您最心爱的女儿。
一个大箱子、一个小箱子,还有一个装扮整齐的我,被爸爸和江平送到了机场国际大厅。
大厅里早已聚集了好多人,都是来为六位空姐送行的。
这是西南航空从重庆直飞澳门的国际航班,两个月前才开通。
女孩们个个风姿绰约,盛装待发。
只是气氛略显伤感,那个叫杜芊芊的骨干美女最先哭了起来,她搂着她妈妈的肩,哭得浑身上下起伏。
紧接着,那个叫唐果的长发女孩也哭了,她是搂着男朋友辉哭的。那个瘦瘦高高的辉紧紧地搂着她,不停地亲吻她的脸,在她耳边小声地安慰着。
“妃子头”许美琪也哭了,一边哭一边用纸巾小心地擦着眼泪,大概怕弄花了妆容。
只有林意娜和吴海伦没有哭。
林意娜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她踌躇满志地站在那里,跟亲友们说说笑笑,好像对这种分别十分不以为然,反倒充满欣喜与期待。
而吴海伦则瞪着一对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充满了好奇。毕竟才18岁,国际大厅的一切都令这个小妹妹新奇。
我的眼眶也开始湿润。
说真的,真正的离开重庆,离开爸爸这是第一次,爸爸的头发已渐渐花白,爸爸老了,而我此时才真正感觉自己是长大了。
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爸爸安慰我:“小鱼啊,出门在外,凡事要多加小心,多打电话回家。”
我点头:“爸爸多保重。”
江平则从家到机场的路上一直拽着我的手。我感觉他好像从未如此在乎过我。
他今天特意穿着他那件蓝色的风衣,打了领带,在大学里,他这身打扮让许多女孩都暗递秋波,但他从来目不斜视,说是只穿给我看的。
他悄悄在我耳边说:“别担心,我很快会去那边看你。”
“很快是什么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
“很快!”江平温柔地看着我,透着坚决。
8点钟,陆欧航空的叶小姐来了。她将我们六个女孩整合到一起,点了名,便要带走。送行团围成一排远远地看着,有的女孩开始放声大哭。
我擦干了眼泪,回头看了眼爸爸和江平。
爸爸默默地注视着我,眼光里充满着不舍和期待,爸爸也流泪了。
江平则一直冲我微笑。
我对他们笑了笑,挥挥手,一咬牙,随部队走了。
这是一段怎样的旅程啊,让人无论多少年后去回想,都会记忆犹新!
第一次出示护照,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独自出这么远的门。
飞机上的乘客除了叶小姐,实际上就我们六个。九五年,澳门还属于资本主义国家葡萄牙的殖民地,去趟澳门办手续跟出国一样的,最快也得三个月,所以国内少有人去。重庆至澳门的包机开通以来,一直客源稀少,听说经常放空或者取消。
这好似就是我们六个人的专机'W'w'w。5'1'7'z。C'o'm' 。我们先是意外,然后无限欣喜,很快将机场依依惜别的伤感与泪水抛至脑后。
机上的空姐一看有了客人,显得格外精神,忙里忙外地为我们递毛巾、端饮料。
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看,仿佛看见自己就在那里忙来忙去,好似朵朵蝴蝶穿梭在花丛里。
飞机开始滑行,快速滑行,然后腾空而起。
我紧紧地抓住扶手,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庞然大物快速飞驰与飞翔所创造出的曼妙体验。
我默默地想:“再见了,雾蒙蒙的重庆,我的崭新人生之旅开始了。”
妈妈,祝福我吧。
一路上都很愉快,机舱里弥漫着轻松悠扬的乐曲,窗外,洁净的蓝天里盛开着朵朵轻柔多姿的白云。
女孩们开始谈笑。
用餐时,空姐打开了葡萄酒,说这葡萄酒已经好久没开了,今天要为各位美女开一开。我们都没有喝,但十分陶醉,也很感激。
飞到一半时,杜芊芊忍不住呕吐了。她在洗手间折腾了半天,脸色煞白地出来,发现我们都关切地盯着她看,便不好意思地笑道:“昨晚没睡好。”
杜芊芊非常瘦,但五官玲珑,精致好看,她的骨感美,是当下时兴的。
我不免为她担忧:现在就吐了,将来天天在飞机上,可怎么办?
两个半小时后,麦克风里传来机长的声音:“乘客们,我们正飞越香港上空,很快就要降落澳门国际机场,请系好安全带。”
香港!
我们都将脸贴向了窗口。
林林立立的高楼,深蓝的大海,优雅的海岸线,这就是香港!总是在电视杂志广播报刊里见到听到的香港!
我们开始欢呼。
机长特意将飞机在香港上空盘旋了两圈。
许美琪兴奋地说:“以后我们可以去香港买衣服了!”
吴海伦立即响应:“还有香水、口红…还有包包、鞋子…”
唐果说:“还有好多好吃的,好多好玩的,海洋公园,我们还可以去海洋公园玩呢…”
叶小姐推推眼镜,笑道:“你们不光可以去香港,还可以去台湾,去新加坡,去欧洲!”
大家又是一阵欣喜,竟鼓起掌来!
掌声在机舱里久久回荡。
由于只是一海之隔,十几分钟后,我们便稳稳地降落在澳门国际机场。
这是一个崭新的机场,填海而建。
飞机还在滑行时,我就注意到停机坪的两旁垒着的硕大的石头,这些石头很特别,淡黄色调,干净而养眼,在灿烂的阳光下,石头们被轻轻涌起的海浪拍打着,抚摩着,安静而美丽。
宣传册上说,这些石头是其它机场所是看不到的,是澳门政府为了在海中垒建机场,特意从葡萄牙运来的。
由于有了陆欧航空见习空姐的身份,我们刚下停机坪,便被一辆小客车接走了。
出了机场海关,我们真正地进入了澳门!
汽车在马路左侧不紧不慢地行使着。
我们的脖子都伸得很长,我们目不转接地望着窗外,窗外有纯净而蓝的天空,有明媚柔和的阳光,冬天的阳光。
叶小姐耐心地充当着向导:“这是凼仔岛,澳门三大岛屿之一…这是新建的澳凼大桥,总长三公里…这是澳督府,总督就在里面办公…”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新鲜的空气,新鲜的阳光,新鲜的海水!一切都那么不同,弥漫着欧洲风情的小城,干净而安静,海天相接的小岛,精巧别致的建筑,马路上稀少而高级的汽车,衣着时尚的行人……这些都是以前我们未曾见过的。
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即将要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吗?
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出国了!以前我觉得能进电台做DJ,能去北京工作就很不错了,所以甚少关心海外的信息。更不了解澳门,只依稀记得中学地理书上说它是葡萄牙的殖民地,我甚至下意识地认为:既然是殖民地,当地人一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吧。
小客车在一间酒店前停了下来,我们连同我们的行李被请进了酒店。
这是一间四星级酒店,开阔的大堂,中式装修。
叶小姐对我们说:“培训期间,你们就住在这里,三人一间,你们自己搭配一下。”
许美琪最先开始“搭配”,她很快找到吴海伦、林意娜,并一同拿到了钥匙。
我有些茫然,前些日子忙着告别,却忽视了其他女孩们的沟通,压根没琢磨过将来会与那位女孩做室友。眼下只剩下我、唐果和朱芊芊,当然就我们三个一间房罗。
我、唐果、杜芊芊很生份地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叶小姐将钥匙交给我们,说:“你们两个房间住在对门。今天你们先好好安顿一下,明早九点谭sir要见你们。”
叶小姐走后,我们几个开始迅速“安顿”自己。
到了房间我们才发现,我们这间房是临街的,楼层也不高,即使关上窗也能听到车辆的行驶声,而许美琪她们那间则对着酒店的花园,还可以看到一个很大的游泳池呢!
“许美琪她们还真能挑!一挑挑个好的!”唐果有些不满地撅嘴。
“人家年龄大,经验丰富嘛!”杜芊芊说。
我说,“哎,无所谓啦,反正住的时间不长,将就一下吧。”
于是,房间三张床,唐果选了靠窗的那张,朱芊芊则选了靠墙的,我谦让了一下,睡到了她们中间。
杜芊芊说:“我想给妈妈打个电话。”
是的,得赶紧给家里报个平安!
唐果说:“这边怎么打电话回家呢?听说很贵的。”
我拨通了酒店的总机,一个操着夹生普通话的小姐告诉我要先到楼下商务中心换些硬币,然后可以到大堂的公用电话去用,澳门打到重庆时每分钟八块葡币。
这么贵!我们三个嘟噜着,但不得不照小姐的话去办。
杜芊芊给她妈妈刚拨通电话就哭了,好像这么大半天就让她体会了人间好多疾苦。她噎着嗓子讲了好几分钟,才象婴儿吃饱了奶,心满意足地和妈妈说了拜拜。
唐果则是给男朋友打电话,她心情十分激动,左一个“亲爱的”,右一个“亲爱的”,弄得我和杜芊芊不好意思,赶紧背过脸去。
尽管背对着她,还是能听见她因激动而提高的嗓门,讲的是她一路的所见所闻,澳门有多美,多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