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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迟幼钦满是自责心伤的时候,那众人围成的蜂窝当中却忽地传出一声宛如天籁的声儿……
“我的儿啊!你醒醒啊!娘来了!你醒醒啊!”
“大嫂子,你别晃那孩子,刚才好不容易被救上来,再给你晃死过去可咋整?”
“儿啊……你醒醒看看娘啊!”
“唉……”
“噗……娘……”
“哎呀,醒了醒了……啧啧,这么个小孩子,被那江水泡了,竟还有气儿,当真是命好啊!”
“是啊!那娘也算心安了!”
娘?他们说娘?
听到旁人这般低语,又恍若当真听到那一虚弱陌生,又显稚嫩的声音在唤娘,迟幼钦突然就松了心上那一口郁气,一手捂唇,一手捂着胸口,缓气之时,竟惊喜地破涕而笑。
还好……还好……不是他……还好!
眼中含着的泪,因着这一丝心安也缓缓落下。
最后,迟幼钦竟就原地蹲下,埋头哭笑起来,或悲或喜,悲喜交加……
那孩子醒了,众人也就缓了适才那紧张的气氛,纷纷散去。人流最后又如初地流动着,依旧人声鼎沸,却又各不相关。
而迟幼钦,却依旧蹲在江边,过了许久,才抬首抹去脸上的泪痕,看着那娘护着自己的儿子已然远远离去无踪的方向,莞尔而笑。
再扫眼,街上的人却不知何时散尽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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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吓死人的意外
眸光忽扫,却又不经意扫到那江岸之下,好似有一团什么东西,半隐黑夜,正一抖一抖的颤抖不停……
眉目一蹙,抹了抹鼻子,捏了捏酸麻的腿,迟幼钦赶忙起了身,轻迈步子,走到那江岸。寻了下去的梯阶儿,借着街边的三点烛光,夜幕之中的四点月色,小心翼翼地下了梯阶儿,走到那瑟瑟发抖的一团身边。凝眸再看,才看清,那也是一个……挽了双丫,但已发丝凌乱,冻得浑身发抖,不能自已的孩子。
顾不得多想,迟幼钦便将身上的外衫脱下,罩在那孩子身上,还顺势蹲身在他身旁,替他搓着那冰冷的臂膀……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身子却是一抖,惊得抬起了头,眸光一转,见着的竟是迟幼钦,眸色忽地急变,赶忙往后缩,试图挣脱迟幼钦的桎梏。第一时间更新
迟幼钦见状,直接忽略掉那人眼中的戒备和恨意,加大手上的力,拽着那人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却更是努力地给那人搓着臂膀。
“孟循义!你再动,我就把你丢到这江里去!”
扫眼那冰冷的江水,就算迟幼钦这么吓唬自己,孟循义也不想……不想靠近这个可恶的女人!
可是,适才自己失魂落魄晃悠到这江边,听人喊道有人落水了,便脑子一热跳下江救了那小孩。现下已经伤了身,虚弱无力,虽然力气不足,可是口气足啊!
孟循义颤抖着身子,颤巍巍地聚力喝道,“你……离我……远……远点!你……杀了……我……娘!你是……坏……坏女人!滚!”
不顾孟循义的控诉,只因着他这颤抖的声音,迟幼钦便不由自地心疼,将那孟循义固得更紧,缓声说道,“孟循义,先回客栈。第一时间更新 ;等你换身衣服,收拾好了。要杀要剐,我这个坏女人,都随便你,成么?”
“滚!我……我……不……要……跟你……走……滚!”
“听话,走!”
说罢迟幼钦便微微起身,想要拖起孟循义。孟循义却是拼了意志,抱着双膝,任由迟幼钦拉拽自己,也还是蹲缩原地不动。
迟幼钦见状心下一急,便脱口喊道,“义儿!起来!”
孟循义听到“义儿”二字,猛地抬眸看向迟幼钦,眸色涣散,但那身子却明显散了不少力。
趁此时机,迟幼钦赶忙趁势将孟循义拖起身来,拽着他想要朝梯阶儿走去。
可待孟循义目光相聚,回过神来,恨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迟幼钦,却又悄悄聚了身上的力,待她没得防备,就猛地一推,甩开迟幼钦,朝岸上迅速跑开……
“咚!”
孟循义听到身后这一声响,不由自停了脚步。回转身,看向那江水,除却水中溅起的水花,已再无旁物。定了一定,犹豫一二,而后一咬唇一狠心,又回头跑开。
有人救就是她的造化!没人救,那也是她的命,就当是给我娘偿债了!
跑开半条街,孟循义却突然止了步子,眸子急转,一咬唇,一跺脚,又回身朝江岸跑去。待跑到岸边,那江上已平静如初,只在岸旁那三分烛光,四分月色中,静静地淌着冰冷的江水,连半个扑腾的影子都没有……
不会吧,这么快就有人救她了?
扫眼周围,那闲散的人群早已散去,宵夜人都收了摊儿,这寂静的街道,除了江水,哪里有被救起的人影啊!
难道……
不会吧?
不会的!不会的!
咽了咽喉,拢了拢身上的外衫,孟循义便趴到那岸边,朝着江中呼喊,“喂!你还在活着不?!”
“……”
“叶梦钦!”
“……”
江中除了湍湍水流,再无旁声……
孟循义这下是真的慌了,又朝着江里猛喊道,“叶梦钦!”
“……”
“叶梦钦!”
“……”
再顾不得自身的好不容易回转的温度,孟循义果断脱掉迟幼钦套在自己身上的外衫,便要跳下水去。
却在孟循义已跳离江岸的时候,不知哪里飞来一阵斜力,直直朝着自己胸口一震,便将自己打回了岸上。
摔倒在地,闷哼一声,扶着被击中的胸口,回过神来,孟循义只又听到一声“咚!”响起。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捂着胸口,孟循义连忙起身,跑近江岸朝江水之中看去,却又见着那江中溅起的水花当中,直直飞出一人。手里拎着的,正是他呼了好久都没得反应,已浑身湿透,没了意识的迟幼钦。再一晃眼,那人就飞身落到了自己身后,沿江而返。
孟循义见状,赶忙拾起地上的外衫,抱在手中,追上那人。待侧目看到那人面上的银色面具,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还不待孟循义将那外衫披在迟幼钦身上,那人已改拎为抱,加了脚下的速度,抱着迟幼钦就朝客栈迅速奔回……
见那人身法如此迅速,孟循义只能堪堪快跑跟在他身后,一路奔跑,终于回了十里客栈。
“阿攸!阿兮!快开门!”
“……”
“阿兮!阿攸!快开门!!”
“……谁啊?”
听得那屋内终于有了回应,孟循义又赶忙喊道,“是我!孟循义!快开门!”
阿兮一听是孟循义,赶忙坐起了身再次确认,“孟公子?”
“第一章 漫漫不知路
承运一十二年,十月初十。
十月已秋,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上,一轮恹人的高阳毫不留情地将那灼人的光投射在这一条只剩几声蝉鸣和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缓行的山林道上。
并不宽阔的临山小道上,一辆灰蒙蒙不起眼的马车,顶着头顶那惹人心烦的烈日,由着两个缁衣男子驾着,带着马车之中的人,从清晨到此时,已行了大半日的路程。
马车之中,一身着素粉衣的女子一脸严肃地问着对座那脂粉未施的白衣女子,“小姐,阿攸给您讲的事儿您记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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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梦钦,叶家二小姐,虚岁十六,五岁入府由沈氏扶养,因而记入族谱亦是嫡女。十岁大病后到随云庵代发修行。
父亲,叶宗盛,当朝丞相。
沈氏,叶府主母。
后有两位姨娘,郑姨娘和柳姨娘。
沈氏有一女儿,叶梦岑,为嫡长女。是叶府四个孩子里的长姐,虚岁十七,长‘我’一岁。
郑姨娘有一双子女为双生子,子叶少臻,十岁被记于沈氏名下,为叶府嫡长子,虚岁十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女叶梦茜,虚岁十六,叶府唯一庶女。
柳姨娘无子……”
女子看着马车里晃动不停的窗帘,面上并无过多的情绪,只像复读机一般,悠悠道来那唤作阿攸的婢女告知她的关于叶梦钦的身世与即将到的那个地方的信息。
马车之中另一身着嫩绿衣的女子在白衣女子说完之后,连忙补充,“还有一事,小姐性子执拗,从来只唤沈氏为夫人。自五岁入府后平日里都只待在梧桐阁中,少有走动,府上人对小姐也不甚熟悉。许多事宜若是被人问起,您也就只说是时日太长,记不得便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嗯,我记住了。”
而后,三人无言。
叶梦钦,迟幼钦新的身份,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来之后,得到的身份。同车的两个女子,是叶梦钦的婢女,素粉的叫阿攸,几近双十,嫩绿的叫阿兮,二九年华。
半月前。
落霞山,随云庵。
灰蒙蒙的屋子里,一张炕,一张桌,四条长凳,一个立柜。纸糊的窗户半开,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不时还秋风入屋。
好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这是迟幼钦醒来后对这陌生的地方的第一印象。
来这里之前,她只是一个喜欢看书,看戏,看电视的不称职小白领,偶尔会跑去影视基地当当龙套演员。
唔……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正是迟幼钦坐起身来再次打量这陌生的地方之时,大炕斜对着的那昏黄的木门却轻轻被推开。
“吱……”
这是年久失修的木门,所特有的开门声,充满了被人遗弃的悲伤感。
昏黄的木门轻开,缓缓出现在迟幼钦面前的,是两个身子颀长,将一身褐衣也穿得有韵有味的女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当中,还扶着一个面色苍白,同着褐衣的女子,较之二人,她显得那么弱不经风,也难怪是被扶着的。
居中的女子在两旁女子的搀扶下,朝着迟幼钦坐下,带着与她年龄十分不符的沉郁,问向床上神色不明的迟幼钦,“姑娘,你醒了?”
姑娘?
这称呼……
墨发高束,褐衣宽袍,迟幼钦脑子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庵堂。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可自己好像没来什么庵堂吧?
难道现在自己在跑龙套?
再眯眼认真打量那三人:
坐着的女子,虽看不清五官,却能感受到她那娇容气质。若不是病疾缠身亏了精神,也应该是个担得起“沉鱼落雁”的可人儿。
站着的那两女子,虽自进屋起就一言未发,但她二人的小动作,却明显让人感受到她们的性子大相径庭。一个面容含笑,步履间透着几分灵动,比之一旁那不苟言笑,行步沉稳的女子,明显让人多了两分亲近感。
倒是端得性子好互补。
那较沉稳的女子见迟幼钦一直眉头紧蹙,偶尔看向她们三人的目光躲躲闪闪,好是戒备,与坐着的女子相视一眼,心中掂量一番,在桌边倒了杯茶,端走到床边,递给正出神的迟幼钦,“姑娘可记得自己是如何晕倒在这落霞山中的?”
声沉若是潭水滴石,一下一下,荡得人心难平,直引着迟幼钦的思绪回转——
晕倒?对了!那本书!
就是那本奇怪地只书了三十个字的书,就是看那本书,迟幼钦才不自觉地在小窝里睡了过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所以……
见迟幼钦仍是一副迷糊的模样,那女子恐她是不信,又补充解释道,“若不是前日山里的猎户路过救起你,而后送到咱们这庵堂来,恐是逃不过夜里山里的野兽的。姑娘当真没印象?”
接过茶杯,看着杯中那轻轻漂浮的茶叶愣愣出神,回想起那书上的三十个字——“心之所向,神之所往,故而身临其境。其境若虚,其境若实。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虚实之间,不过人心。”
思及于此,迟幼钦猛地心里一个“咯噔”:难道……是因为自己被古言小说奢毒太深,所以身临其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