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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了-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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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加入同盟会不久,不便阻拦,遂由众人推举汪兆铭为支部长。会后,胡鄂公等人归寓,汪兆铭却留下了一些人,说另有要事商议。

路上,孙谏声很不解:“同盟会支部已经成立,还有什么要事?”白雅雨冷笑道:“他肯定要成立暗杀团体,才好向老袁回报啊!”

过了一阵,被汪留下的人里有回来的,一问,果然,汪兆铭找了七个人,成立暗杀队,名额以二十人为限,他自己当队长。

有人非常气愤,认为汪兆铭是在分裂革命,提议另组共和会总部,与汪各行其是。胡鄂公劝他们说:同盟会创自孙中山先生,希望国人知革命先知团结,凡革命者,皆得为同盟会会员,这个组织不是汪兆铭一人能私有的。现在共和会、铁血会都已加入同盟会,大家还是统一名义为上。

话虽如此说,见解不同终究无法合作。汪兆铭再来过问这边的举动,胡鄂公等人也是敷衍而已,后来终于另行成立了天津暗杀团。京、津两个暗杀团各自为战。刺张怀芝、刺袁世凯、刺良弼,一系列的暗杀,确实很长革命党志气,但也让清廷更依赖袁世凯了。

【结拜】

12月14日,北方革命协会在天津成立,胡鄂公任会长。这个革命协会整合了同盟会、铁血会、振武社、急进会、克复堂、北京革命总团、共和革命党、北京共和团、女子北伐队、女子革命同盟等十多个团体。北方革命协会的成立,用胡鄂公的话说,正是鉴于革命团体日益增多,“以汪兆铭任中国同盟会京、津、保支部部长故,咸不欲参加同盟会,然又不可不使之以尽其用也”。

会章第六条规定:“本协会一切经费,概由鄂军政府或其他军政府接济。”显然,胡鄂公能当选会长,跟他是鄂军代表不无关系。

可是他带来的一万元已经用完,买枪支还找人借了七千元。屡次去电武昌,也不见有回音。滦州起义官兵,自然不用发动费,但这关内外的会党可不能白手革命。

比如,振武社的丁开嶂表示,他们关内外有廿八路领袖,可以号令有枪会员上千人前往滦州,接应起义。那都是些绿林豪杰,旅费安家费总是要的,胡鄂公问丁开嶂,每人要多少钱?

至少得一百吧。

那么,总数就是十万。哪儿来钱?

胡鄂公叹口气。那就分期分批吧,每次来五十人,先把一二两期的款子凑出来。

现在只要一万元,但也不那么易筹。再加上汪兆铭到处宣扬,说南北议和期间,如果革命党举事,就算背盟,不仅道义上有亏,也于革命事业不利。按汪兆铭的意见,议和是当前惟此惟大之事,袁世凯之利,即革命党之利,因此切不可起义举事,阻挠和议者,倒是可以暗杀对待之。这段时间,汪兆铭来往京沪之间,调停折冲,风光得很。

北方革命党人,无兵无饷,加上心态动摇,12月18日,直隶任丘五百人起义,北京、天津、保定、通州、石家庄无一响应,坐视任丘举事失败。

南京各省代表联合会议决定改用阳历,以中华民国纪元。胡鄂公虽在天津,也看到了这个消息,他马上决定,从民国元年元旦开始,所有纪事、通告、文牍都改用阳历,不再用大清朝的旧历法。

12月27日晚上,胡鄂公都睡下了,被两位北京来的同志叫醒。事情不好了!

据他们说,孙中山于12月25日抵上海,袁世凯顿觉唐绍仪在上海的谈判难以胜任,打算派汪兆铭南下周旋,于是派长子克定去找汪兆铭。

他们描述的场面非常戏剧化:

“当兆铭、克定相偕见世凯之夕,室中预设盛筵以俟之。兆铭、克定见世凯,四叩首。世凯南面坐,兆铭、克定北向立。世凯顾兆铭、克定曰:汝二人今而后异姓兄弟也。克定长,当以弟视兆铭;兆铭幼,则以兄视克定。吾老矣,吾望汝二人以异姓兄弟之亲,逾于骨肉。兆铭、克定则合辞以进曰:谨如老人命。于是又北向四叩首。叩首毕,兆铭、克定伴世凯食,食罢而退。”

兆铭与克定结拜异姓兄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嗯……是程克听赵秉钧说的。(又是赵秉钧?)

正说着,白雅雨来了,他报告说:汪兆铭今天已经出发往上海了,你说,这还不是谄附老袁,破坏革命?

众人连夜计议,汪兆铭南下,肯定会宣扬北方同志均遵守和议约定,可是现在孙中山先生已经归国,正应放弃议和,实现“南响北应”的既定策略,我们北方同志的意见,可不能由汪兆铭代表!

次日,北方革命协会在英租界小白楼开会。与会众人痛切陈述近日袁世凯对革命党人的迫害,个个义愤填膺,尤其以王钟声之死,最让全场震恸。

王钟声是清末名闻天下的新剧家,利用新剧宣传革命,报章屡屡报道,他所到之处,观众为之疯魔。年初王钟声在北京被捕,由京师警察厅递解回浙江上虞原籍看管。武昌事变后,他从家乡逃到上海,参加攻打制造局,上海独立后出任都督府参谋长。11月,王钟声又潜入熟门熟路的天津策划举事。12月2日,被直隶总督陈夔龙派警察逮捕。12月3日,天津镇总兵张怀芝将王钟声枪决。此事一出,津门哗然。直隶总督衙门告示称王钟声系“不安分之匪棍”,可是并无犯罪事迹,而且为什么被捕后不交审判厅,而由公认最黑暗的营务处枪决?据说王钟声曾质问军法官:九月九日上谕,大开党禁,非犯法不得擅自逮捕,我是革命党,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总督陈夔龙也感为难,直接请示朝廷办法。袁世凯为首的内阁批了“尽法惩治”四个字,王钟声遂死。

胡鄂公对众人说,王钟声死后,他也曾责问汪兆铭:停战期间,擅捕擅杀党人,难道不是袁世凯背信弃约?汪兆铭居然回答:王钟声吗?他不过是一名无行的伶人,或者是因为干犯租界法令被捕,与革命何干?

又有人说,王钟声被捕之日,汪兆铭由天津早车赴北京,据云是应袁世凯之召,难保他跟王钟声之事无关。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暗杀团团长孙谏声带头大哭,全场哭声一片。在哭声中,拟好了致南京孙文先生的电报,请他“制止各省代表与袁世凯中途议和,领导各省军民同志,扫平伪满,肃清官僚,建立真正共和政体,以贯彻全国彻底革命初旨”。

电报交出拍发的第二天,丁开嶂从滦州来津。他说,关内外带枪同志前两期一百人已经抵达滦州。他同时带来了王、张、施三位滦州军营长的快电,邀请天津革命同志往滦州指导革命。

那我去吧。白雅雨决然地说。

就在这一天,滦州全体官兵通电主张共和。辛亥年北方最惨烈、最震撼的一场起义,就在眼前。

“完成革命”

【拿破仑的字典】

这一天,有三种算法。

在那些北京或天津卫的本分商民口里,帐簿中,皇历上,今天还是“宣统三年辛亥十一月十二日”;那些剪掉了辫子的留学生,那些潜伏在租界里的革命党,他们更喜欢将今天写成“黄帝纪元四千六百零九年十一月十二日”,不过,他们应该也收听到了南方的决定,这是西历的1910年12月31日,是中华民国成立的前一天,是满清入主中国的最后一日。

凌晨。天津。小白楼。

天一亮,白雅雨便将登上老龙头开始的火车,奔赴滦州。起义日期订在后天。

南北双方已经达成协议,择日召开国民会议。江苏、安徽、湖北、江西、湖南、山西、陕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的代表,由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召集;直隶、山东、河南、东三省、甘肃、新疆,由清政府发电召集。这大致是双方的控制范围。

眼看一个联合立宪国家即将诞生,但在清政府控制的腹地,一群人还孜孜不倦地谋划着暴动。

白雅雨眼睛紧盯着胡鄂公:“你看,滦州一旦独立,战守之势如何?”

胡鄂公沉吟了半晌,答说:“很难说啊……滦州南邻京奉铁路,一马平川,并无山河关隘可以固守,北京、天津、辽宁、奉天之敌,朝发而夕至。到时四面受敌,说战,无可战之地,说守,又无可守之资。这是一可虑。

“施、王、张三营,可战之士,不过千把人,尤其上两次你们从滦州回来,都说张建功心存观望,并未倾心革命。一旦大敌来犯,再有内叛,必然战守两难。这是二可虑。

“滦州新军不稳,朝廷和袁世凯又不是不知道,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协统蓝天蔚被罢免,第六镇统制吴禄贞被刺杀,说明他们一直防备滦州新军倒戈,之所以迟迟没有讨伐,只是因为朝廷已经将滦州新军分割驻守,又有岳兆麟、王怀庆等人牵制,他们认为滦州已不成气候。敌人防备在先,这是三可虑。有此三虑,所以,很难说啊。”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吗?”

“唔……只有避实就虚……”

“说说看!”

“滦州不可战,我惟有在独立之前,将昌黎、雷庄一带的铁路掘断,将滦河上的桥毁掉,阻止敌军来犯。滦州不可守,我唯有在独立之后,引军北撤,直到长城,利用长城的有利地势与敌军迂回作战,等待北京、天津、通州的形势变化,再作策应。这就是避实就虚的法子。”

白雅雨笑了:“也就是说,独立完就撤,躲着清军,以待时变……鄂公,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以,而且算是上策。要是我这么做,旁人将笑我滦州义军为无胆无勇之辈……北方的革命力量本来就薄弱,这一来,还能唤起民众投身革命吗?”

白雅雨虽然笑着,两眼却炯炯放光。胡鄂公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心。武昌事变后,他俩一起在津倡议成立共和会,众人都说京津革命党人少力薄,响应武昌颇有难度,白雅雨毅然说“拿破仑字典里无难字,吾人不可不起任北方之责”。共和会成立之后,白雅雨立即打发妻儿南归(他是江苏南通人),他独自一人留在北方奔走革命。

胡鄂公说的那些可虑,白雅雨岂能不知?滦州新军自吴禄贞死、张绍曾走之后,势力薄弱,内外忧困,单独起事前途堪忧。共和会一直在联络曹州的会党,已经召集了数百人,又百计筹集了一千多元发饷,再加上静海同志发起的民团,三方同时发难。

依白雅雨的计划,滦州新军有铁路优势,举义后直赴天津,与曹州会党、静海民团联合举事,占领天津。天津有租界,有洋人,清廷投鼠忌器,比弹丸之地的滦州更易坚守,同时通知南军速由海路北上,攻占山海关,拦住京奉线,瓮中捉鳖——英法联军、八国联军早已替革命党证明:津沽一失,北京无险可据。

而天津,革命党人经营已久,早在张绍曾上奏十二条之时,革命党人王葆真等人就与天津的日本、美国领事达成协议,不干涉革命军的行动,顺直谘议局议长阎凤阁等人也很支持天津独立,并承诺若张绍曾率部在天津组织政府,顺直谘议局将完全担任筹拨军饷,按时供应。

张绍曾去职后,情况当然变化很大。但白雅雨认为按步骤行事,未尝不可以一搏。未料突然接到通知,滦州新军自行确定十一月十二日举事,反而令白雅雨措手不及。不过事已至此,白雅雨决定往滦州,与新军兄弟共存亡。

谁也劝不住他,因为“拿破仑字典中无难字”。

【喋血滦州】

1911年1月1日清晨,胡鄂公送另两位同志孙谏声、陈涛去滦州。昨夜,他们欢饮达旦,载歌载舞,既为庆祝中华民国成立在即,也为去滦州的同志壮行——今日的滦州已成死地,肯去的人并不多。

临行之时,胡鄂公还是把他对白雅雨说过的话,又对孙谏声他们说了一遍。他的意思很明白:滦州不能战亦不能守,不如避清军锋锐而守时待变。“大局如斯,滦州之事,无关革命之得失。”他希望他们能劝服白雅雨,保留义军的有生力量。

1月2日,他听到了滦州独立的消息。三个营长的职务分别是:王金铭滦军都督,张建功副都督,施从云为滦军总司令。白雅雨是参谋部长兼外交部长,孙谏声则是军务部长兼理财部长。

同时,他也听到了不好的消息,驻扎良王庄的李国靖营接到命令,十个小时内全营开拔,调防马厂——那里是清军驻防重地,无法起事。

1月3日,胡鄂公带了两位同志自天津赴秦皇岛联络。但他放心不下滦州,打算中途在滦州下车待一天,再好好与滦军首领与白雅雨计议一下,不可逞血气之勇,还是避至长城,做长期打算。

这几天都是通宵达旦,胡鄂公实在是太困了。他一上车就睡着了,但没忘了吩咐随行同志:到滦州叫我一起下车啊。

醒来却听见“呜……”汽笛响,觉得不对,睁开眼一看,火车正在缓缓离开滦州车站。他横眼看另外两个人:“不是在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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