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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嘎”一声门响,屋外两人都吃一惊,目光寻声而望。屋内一片漆黑,两扇木门已自内拉开,一个淡影的轮廓在黑沉沉门洞里渐渐显了出来。
叶蹇后退一步,脸露惊诧莫名之色,手指门洞,道:“寒池,你……你……”
江南却是大喜,欢声道:“寒池,你……你没事!”
寒池迈步走出,脸微扬,目光流转。那一双眼眸黑白分明,在黑夜中熠熠生华。
叶蹇又退后半步——这,这怎会是垂死者的眼睛!
寒池却不看他,清冷眸光射在江南脸上,冷冷道:“你上当了。”蓦地抬手挥掌,“啪”一记清响,江南脸颊冰凉之后一阵滚烫,寒池怒道:“鲁莽冲动,害人害己!”举掌又自他右肩劈下。
江南一怔之下,仍自懵懂,只觉一阵大力催向肩膊,身子被推掠起,耳旁风声虎虎,不由自主向后疾飞。风声中,一个更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叱道:“还不快走,等雪儿回来陪你送死么?”他一惊,眼前寒光耀目,只听“啊啊”数声惨呼,脚下火把团围院墙,西南方顿时出现一块黑暗缺角。寒池长臂又舒,在他肩头一碰,两人身子立时分开,一个向西疾飞,一个向东飘落。
叶蹇心道一声:不好!他本站在两人丈余外冷眼旁观,四下暮云军警戒,却不成想有此剧变。喝一声:“追!”提气纵起,发足向西。
眼见那青影已在二十丈外,叶蹇气急败坏,怒声喝道:“跑了卫江南,暮云军一个都不得活命!”忽然冷风透喉,他应变极快,将头一缩,银芒长剑贴着头皮削过,一缕发丝擦刃而落。
银芒再展,半空里划一道光影的圆弧,向叶蹇颈项横扫,“苍啷”一声,百涂骤然出鞘,叶蹇右臂曲肘上挺,剑尖向上,极准亦极快的,对住银芒中的某一点直直刺入。银色光弧霎那消散,那柄细柔长剑犹自震颤不已,剑尖却被当空立起的一面黑铁刃面牢牢钉住,无法向前半寸。
两人双剑相交之下,竟不似普通铁器发出金石撞击之响,无声无息中双双凌空跃开一丈,面对面徐徐飘落在地。
暮云军得令追敌,两剑对峙之处正是院外村径,众军士鼓勇前扑,突然迎面寒意凛冽,双目如冷风灌入,胸口微闷,气息为之一滞。众人受惊止步,他们前方,一黑一黄两个身形飘然落地,两人各执一剑,黑剑森冷如铁,银剑寒芒四射。众人俱都倒吸一口冷气,被这两柄绝世名剑气息所迫,纷纷离退战圈数丈开外。
叶蹇怒喝道:“小子们不要命的么!快追卫江南!”他口中说话,双目一瞬不瞬盯住前方。
暮云军众人被统领喝得心中一凛,“跑了卫江南,暮云军一个都不得活命!”叶蹇说到做到,众人互看一眼,拔足西追,忌惮之心仍在,却是绕了大半个圈子从两人身边避道而过。
寒池冷笑道:“叶老大,你送这些人去喂青凌剑霜刃么?”
叶蹇“嘿嘿”笑道:“他们只需把卫小弟挡上一时半刻,我解决了你自去擒他向少主复命。”
寒池道:“叶蹇,你好不狂妄。钺炽、百涂,三年前一战,你我用了几时几刻?”
叶蹇笑道:“毕寒池,你还要装到几时?以你重伤之身,又挡得了百涂几招几剑?”
寒池淡淡一笑,道:“你一试便知!”
语音未绝,长剑一颤,身如疾箭,猝然欺进前攻。叶蹇熟知她招式,早有防备,也不避让退步,稳稳站在原地,双目凝住来势,缓缓伸出左手在胸前一拂,右手上举,利刃斜下直劈,却是去攻敌人左肋。原来钺炽这一剑挟风而来,声势迅疾凌厉,却是虚招。叶蹇既然识破,只用左手护住前胸要害,以攻为守,反刺敌人所必救。
寒池唇角微扬,也料到他的接招,双足互踏,凌空旋转,绕到叶蹇身后,反身一剑刺他背心。叶蹇并不回头,听风辨位,微微侧身,动作不大,身法却是妙不可言,轻易便能躲开必中杀招。谁知寒池这一剑看似用了劲力,实则仍是虚招,剑刺到半途陡然转向,上挑敌人侧身而来的面颊,剑尖指向叶蹇左太阳穴。
叶蹇笑道:“三年不对招,想不到你剑法精进得倒是最快!”说话间横臂直挥,依旧以攻为守,打向寒池胸口。四人中,以叶蹇内功最强,拳未至,浑雄劲力已到,反比钺炽剑快了半分,寒池回剑带风,身形避开,也只停了一瞬,长剑平递,又去攻他面门。
瞬息间两人剑来招往,拆解了十多招。钺炽剑寒光飞贱,时而平刺,时而斜劈,时而身前强攻,时而身后突袭,剑花闪烁,虚虚实实,让人眼花缭乱。叶蹇面带一抹不屑冷笑,身凝若山,十余招后仍站在原地,他出手甚缓,往往等在虚招变实的刹那一剑刺去,后发先至,瞬时便能逼开银剑锋芒。他心中一直都在犹豫,想起秦一泓告诫自己莫要伤害寒池性命,到底应不应该听从?
忽然远处一声清啸,隔谷传音,清晰异常。缠斗的两人都是一怔,却听正是江南的声音远远送来:“寒池,你若丧命南府之手,我粉身碎骨,此仇必报!”刀剑相交之声也随语声传至,想来他一面对敌暮云众军,一面用内力传话。
叶蹇嗤笑一声,撇眼看向寒池,哼道:“你说我狂妄?卫小弟大言不惭竟以南府为敌,那才叫狂妄哩!”
寒池微微一笑,手中剑势顿减,身法竟见凝滞。她比叶蹇不知了解江南多少倍,知道他必是转瞬间便能脱身,才出此言告诫自己。她向西首回顾一眼,默默道:江南,我身中墨梅寒毒,不是死在南府人的手上。
她心念微松之际,出手缓了不少,叶蹇见她神色恬淡,不复杀气凛凛,心中不由大奇,忽然省悟江南说话的用意,脸色陡变,身形一偏,跃出数丈。寒光一闪,面前就有一道利刃凌空直指,挡住他的去路。
叶蹇怒道:“毕寒池,念你我都是南府手下,适才我已手下留情。少主之令不可违,卫江南是一定要捉回去的!”
寒池淡淡道:“是么?你怎知我没有对你手下留情?你要过去捉人,除非断我钺炽!”
叶蹇咬牙切齿道:“好!你找死!”一语未毕,突见对方神色大变,他知自然不是自己这句话的缘故,微一凝神,远处细弱的女子呼唤之声便传入耳中。
叶蹇大笑道:“好极!好极!自投罗网的人原来不止卫小弟一个!”心中喜极,暮云军二百之众围攻卫江南,他一人一剑尚有可乘之机,此刻却多了一个苏家小姐需要分心照顾,纵是逃走,也跑不快的了!喜上眉梢之际,不妨眼前寒芒暴长,似一匹银色布幔向头顶罩下。
钺炽剑精铜所炼,经七七四十九道不同火功煅烧后再以极北玄冰裹刃,寒冰化水剑乃铸成。铸成之剑不复有铜之刚火之阳,而是柔韧若丝,冰寒胜铁。方才二人过招,银剑点点寒芒,似星辰耀目、飞花迷眼,而此刻,那一柄长剑哪里还能分辨点在何处,便似一道银色瀑布,飞流直下,待敌人怯退,又如一股旋风卷地,将他团团围住。
叶蹇又退一步,却是气定神闲,朗朗笑道:“你还想拖住我么?”剑交左手,右掌推出,银芒一敛,寒池后退三步。叶蹇十分得意,知道自己片刻间便能取胜。他性子一向急暴,方才沉招慢攻,一是犹豫是否要伤她性命,另一也是畏惧钺炽招险,又不知她究竟伤势如何,不敢贸然轻敌。一番交手后,心中明了,她剑快招险,却是虚多实少,两人数十招后剑刃竟无一次相击,可想而知毕寒池内力丧尽,只是一味缠斗,目的为了拖延时间,给卫江南制造逃走机会。
他既已想通此节,出手便不似先前畏首畏尾,招招挟风雷之势,将银色包围逼退身周数尺开外。但那银浪虽被迫后退,气势不衰,始终在他周身丈内翻滚。且时快时慢,时强时弱,他掌风在前,便罩其背心八处大穴,待他回身反攻,却去直逼胸口六所要害。
叶蹇连连冷笑,道:“我已仁至义尽,你既执迷不悟,不要怪我下手狠辣!”右手抄过百涂,凝身止步,呼的一剑,刺向寒池心口。寒池闪身不及,挺剑来迎,叶蹇要得正是两剑相交,他劲贯右臂,算准这一剑必能让她骨折筋断,钺炽脱手。
“叮”一声利响,两剑刹那相击,百涂岳停渊峙稳在半空,钺炽却如一张弓般弯起优美弧线。叶蹇虎口发麻,心下大骇。
寒池轻笑道:“早告诉你知道,我亦是手下留情。”
叶蹇撤剑退步,一双铜眼炯炯望在她的面上,目光带七分惊诧三分疑惑之色。寒池笑声中带着喘息,面色雪白。
叶蹇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拼死一战,我奉陪到底。”
寒池微笑道:“原该如此。”
长剑平送,仍旧先发快攻。叶蹇这一次不等她人到面前,抢步前窜,挺剑下刺。两剑狭路相交,又发“叮”一声轰响,寒池身子晃了两晃,手亦微颤。叶蹇心道:以实打实,你果然求死心切。一念未完,却见两剑相交处,一道寒芒陡然窜出,便如灵蛇出洞,斜刺里扑噬自己咽喉。
叶蹇一惊之下,变招也快,滴溜溜合身打转,右耳擦着剑刃堪堪避过。
好险!
他心惊肉跳,顿时省悟,钺炽确已变招,变虚为实,却不是蛮力硬拼。那一柄细剑本柔韧无匹,此时在她内力催动下,恰似一条软鞭,灵动跳脱,无踪幻影,能在看似最不可能之处之时发剑出招,奇袭杀敌。
叶蹇直到此刻方真正收起轻敌速战之心,暗凝心神,运气催功。掌上百涂被他内力激荡,黑黝黝的暗沉刃面刹那流光溢彩,黑芒中隐隐青光浮动流转,透出噬血肃杀之气。
叶蹇挺身直上,百涂钺炽连连相交互撞,锐利金石之声轰然刺耳,骆绎不绝。
南府四剑虽同门学武,但脾性迥异,所练剑法便各有千秋。总体分来,有二刚二柔。叶蹇和卫江南性直易躁,走得都是刚猛一路的剑法。叶蹇内功精深,全力一剑天下罕有敌手。江南狂放气盛,去势锐不可当,往往剑招未到,敌胆已破。那二柔中,秦一泓剑奇,毕寒池剑快。秦一泓为人深沉,阴狠多计,他不以力拼,要看准对方破绽,奇招取胜。而毕寒池的快剑天下知名。虚实莫辨,柔剑无形。是以少冶城一战,以那三个少林高僧武功内力之强,却也应变不及,让她出其不意快招杀了主将。
现在百涂战钺炽,正是至刚对至柔之战。
百涂剑天下名器,古有一剑百涂之誉。那便是说无论何等坚固之物,遇到百涂都只有土崩碎裂的下场。叶蹇的内力加诸如此利器之上,那一柄黑色长剑哪里还是宽不盈寸的铁刃,简直就是一面剑墙,所扫之处飞石走沙,雷霆万钧,所向披靡。
这般霸道无俦之势击在柔细钺炽之上,银剑弯曲如柳,仿似就要折断。但正因这弯曲之形,便卸去百涂七八成劲力。银剑绕指棉柔,在黑色狂风乱潮猛袭之下,飘忽绕转,激起一片又一片半圈圆弧,每一剑都似一条长鞭卷向百涂刃面,一鞭鞭卷来,慢慢有如丝棉裹身,捆缠住用剑者的手脚,十分劲力倒有八分如江河如海,被丝棉吸入殆尽。
叶蹇大喝一声,双手握剑,急速转了一圈,百涂跟他身子旋转,一路锐势横扫,“叮叮啪啪嗤嗤”十数声脆响之后,钺炽剑招全部化解,那一团柔韧丝棉应声而裂!
叶蹇喝道:“寒池,认输吧!”举剑刺来。
寒池心中一凛,双足同时点地,身子腾空飞起。她人在半空,手压剑面,又腾升数尺,忽然拧身一扭,顿时头下脚上。钺炽剑尖下指,与她修长身形顿成一线,一人一剑,直扑而下。
陡然间,“轰隆隆”一声巨响,近在咫尺的青天之上劈下雷霆。电闪白光划破黑夜。
叶蹇浑身乍冷,便似暴雨兜头倾盆浇下,抬首来,却是银芒万点,剑光如雨。白亮闪光中,一张清冷眉目微微含笑。
叶蹇知这是她最后一击,强弩之末,却竟有如此惊人气势。他不敢丝毫怠慢,提气厉喝一声,拔地纵起。右手挥处,百涂冲天直上,浑厚内力自剑尖激射,仿若火山喷薄而出,炽热气焰灼人双目。
这一对招,两人都用平生所学巅峰之力,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眼看双剑相交之处,就是两败俱伤之局。便在此即交未交之一瞬,一上一下的两人都觉大风扑面,下压上挺之势不曾片刻停滞,只听“铮铮”两声轻响,似用指尖敲击金石。叶蹇手掌一震,百涂撞上什么无比坚固之物,以刚克刚,百涂竟不能敌,刚猛之势锐减。寒池直身下坠,手中却是一滑,钺炽似刺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池水之中,柔力化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