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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能取走一个人的心。”
他的话语中有淡淡的感伤:“我总认为,能伤人心的剑法,才是真正的剑法。”
杨逸之默然无语,良久才道:“我已辜负她一片心意,决不能让她因我获罪。”
卓王孙摇头道:“此风、此月、此剑、此人……何罪?”
杨逸之拱手示谢,落落无言。
卓王孙又道:“今日,我占天时地利人和,若与你一战,即便是胜,也是胜之不武。”
他挥手送客,道:“异地再见之时,便是你我决战之日。”
杨逸之看了看楼心月,却终于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明月依旧照临在他飞扬的白衣上,凄清中更多了几分哀伤。
这白衣上,又承载了多少不能负担的心意,尽归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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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众莫知兮余所为(1)
吴越王府。
日曜浮在花园中的清池上,脸色十分虚弱,她微微喘息着,似乎刚才运用玄功窥测千里外的景象,已消耗了她太多精力。
吴越王皱眉道:“没想到姬云裳竟就此离去,我们苦心安排的一仗,最终没能打起来。”
日曜摇了摇头:“事情远非你我想象得那么简单。姬云裳此番千里迢迢前去华音阁,本就不是要与整个华音阁为敌,而只是不满卓王孙一人而已。”
吴越王道:“为什么?”
日曜叹息道:“姬云裳虽为天外之人,但极为尊重华音阁的传统、规矩和传承千年的荣耀。卓王孙却不然。他是一个天生的破坏者,注定了要打破一切规矩和法则。”
吴越王点头道:“这倒是有所耳闻。”
日曜道:“每一任华音阁主,都必须看过简春水亲笔写下的春水剑谱,而领悟春水剑法,唯有卓王孙例外。他不仅没有看春水剑谱,还放言道,自他之后华音阁主再不需领悟春水剑法。然而……”
日曜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然而,今天,卓王孙却问了姬云裳一件事。”
“——他问姬云裳,他所施展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春水剑法。”
吴越王若有所悟,缓缓点了点头。
日曜道:“这是卓王孙对姬云裳的妥协,也是他对华音阁传统的妥协。”
吴越王道:“这虽是妥协,但也说明了卓王孙继承华音阁的责任,也说明了他要将之发扬光大的决心。”
日曜点头道:“因此,姬云裳便没有再与卓王孙一战的必要了。”
吴越王眉头微微皱起:“如果一战,又会怎样?”
日曜摇了摇头:“我不敢肯定。或许,会是卓王孙一生中的第一场败绩。”她脸上浮起一个笑容,“然而,上天偏偏不会让这一战发生。他似乎有不败的天命。命运永远比武功更重要,不是吗?”
吴越王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你是说,卓王孙并不是武功上击败了姬云裳,而是用所谓天命、气度折服了她?”
日曜笑了,道:“这又有什么所谓?姬云裳总算将苍天令交到了华音阁,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何况,指望他们两人拼个你死我活实在不现实。起码,秋璇的意见就不能不考虑。”
吴越王沉吟片刻:“秋璇是姬云裳的女儿?那她为什么不去看她?”
日曜笑道:“她已经去看过了。否则,你以为仅凭楼心月、琴言、秋璇这三个小丫头,就能降服她种在吉娜体内的暗狱曼荼罗真气?”
吴越王点头微叹:“秋璇的确是个有趣的人。”
日曜笑道:“只可惜,她的心现在已经是卓王孙的,否则若能将她弄到王爷府上,对王爷的大业实在是大有帮助。”
吴越王挥手道:“这也不能强求。四天令其二入于华音阁,接下来该怎么办?”
日曜苍白的脸上皱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杨逸之很快就会接到昙宗大师书信,要再度召开武林大会了。大会召开那一天,也就是四天令为我所用的时候。”
吴越王道:“卓王孙一定会去吗?”
“一定会。”日曜的笑声宛如毒蛇抽搐,“我同族的姐妹就要苏醒了,她会帮我的。”
青鸟湖底。
月如是紧紧握住苍天令,站在漆黑的隧道中。离她不远处,两点极亮的紫光宛如秋夜星辰一般不住闪耀着。月如是心中一惊,这分明是一双贪婪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手中的苍天令,似乎随时都要向她恶扑过来。
月如是定下心神,道:“你是谁?”
黑暗中,一个生涩的声音响起:“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月如是的声音有些颤抖:“星涟?你……你醒了?”
星涟咝咝地冷笑着,宛如毒蛇抽气的声音:“苍天令,我等了快二十年了,嗅到它的气味,我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看到它,我心中就像有团火一样,你快把它拿给我,快……”她的声音越来越尖,渐渐高到削得人耳膜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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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众莫知兮余所为(2)
月如是皱起眉头,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大声道:“我来找你换一样东西。”
星涟突然止住笑,冷冷道:“你要我的血,来救那个叫步小鸾的女孩。”
月如是一怔,道:“你怎知道?”
星涟冷笑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的血……苍天令……乐胜伦宫。”说着,喉头却响起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几声愤怒尖啸,似乎内心极其矛盾,在不停地斗争着。突然,四周的一切静止下来,只剩下星涟重重的喘息,这喘息声听上去真如一个垂死的病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四周夜色黑得可怕,若不是阁主交代的重任在身,月如是真恨不得赶快离开此地。
过了良久,星涟好像又陷入了沉睡一般,再也没了声息。
月如是却急了,道:“你到底是给不给?”
星涟突然厉声道:“不!”
月如是不再说话,却暗中垂下手去,指间已多了几枚天狐白眉针。她已经打定主意,若星涟不肯,就趁着暗色用这白眉针悄悄将她刺昏过去。
星涟的声音却突然平静下来,道:“不是我不肯,是你有了我的血也没用。我的身体在血池中浸泡得太久,血液已经失去了原来的作用。你若拿去,只能让她变得和我一样噬血。”
月如是一怔,无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绝对不敢拿那小鸾的身体来冒这个风险。她双眸中显出焦急的神色,脱口而出道:“那我该怎么办?”
星涟森森笑道:“你怕主人责罚你?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那女孩一个机会。”
月如是渐渐失去了防备之心,道:“讲!”
星涟道:“你手中的是苍天令,而这样的令牌,本来还有三枚。”
月如是道:“这我知道,而且传说集齐四枚令牌,可以洞悉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星涟笑道:“对,但这个秘密并不是别人所想的那样,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或者一部绝世的武功,而是记载着一个神奇的方术。”
月如是皱眉道:“方术?”
星涟笑道:“你虽然还年轻,但却是步剑尘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当今天下最著名的神医之一。所以你不该没有听说过传说中‘惊精香’。”
月如是一震:“惊精香!”
星涟得意地笑道:“正是。《汉武帝内传》中说,这种惊精香一旦点燃,死亡时间在三个月内的人,都能复活。而一切的奇疾,都可以在生死还魂的过程中完全治愈。这四枚令牌,正是数百年前一位名医所铸,他死前将惊精香的炼制之法分别刻在令牌上,传给了四个儿子,本意是让他们彼此约束,不擅自利用这种方术去做违犯天命之事。然而后来,为了争夺惊精香的秘方,四兄弟骨肉相残,最后竟至于同归于尽。四枚令牌分别流落江湖,而后以讹传讹,四枚令牌被说得越来越神秘。为了传说中的宝藏、秘籍也不知引起了多少场血腥浩劫,然而这四枚令牌本来的秘密,却被人们忘记了。”
月如是顿了顿,道:“你是说,集齐了四枚令牌,就能炼出惊精香,治好小鸾的病?”
星涟低声道:“是。虽然药物的培植搜寻极费工夫,但对于你们华音阁而言却是小事一桩。只是如今这四枚天令,你们只有两枚。”
月如是忍不住问道:“剩下的两枚在哪里?”
星涟咯咯笑道:“以前被藏不同的人手中,不过就在几天前,突然都汇集到了武林盟主杨逸之那里。要想救活你的步姑娘,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他手中把其他的令牌夺过来!”
月如是一呆,道:“在杨逸之手中,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星涟叹息几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阁主,他自然明白要怎么做……”
说完这句话,她尖细的语音在空气中颤了几颤,慢慢消散得无影无踪,一切又都陷入了无尽的沉睡。
几天来吉娜都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直说胡话。一会儿跳起来大嚷着:“杀了你!杀了你!”一会儿抱住琴言的胳膊哭着叫痛。不免又让琴言陪着流了好多眼泪。在月如是的精心调理下,吉娜的伤好得很快,只是这种昏迷的情况却持续了五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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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众莫知兮余所为(3)
月如是诊断说吉娜的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于是开了几服药,煎了喂她服下。渐渐吉娜清醒了一些,能够辨认出琴言和月如是来,却不能说话,每天眼睛呆滞地望着屋梁,半天也不会转一下,什么饮食吃了就吐,月如是给她调配了专门的药汤,也只能每天吃小半碗。
这样持续了半个多月,吉娜才渐渐恢复,却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脸上也不再是原来那种红润欲滴的小姑娘神态,而变得几乎透明一样的苍白。两颊瘦得都凹下去了,显得额头特别的大。头发黄黄的,眼睛中毫无神采。从原来那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一下变成了个病骨头架子。看得琴言心疼得不得了。等到吉娜可以吃东西时,就赶紧满华音阁地找那些稀奇古怪的、差不多天下能找到的珍稀果物,全都集到了吉娜的床前。
吉娜却什么胃口都没有,每天只吃点稀粥调养。又过了几天,忽然问琴言她的菜哪里去了。琴言一怔,倒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吉娜泫然欲泣,连连问她的月亮菜到哪里去了。琴言才恍然大悟,赶紧将那天吉娜昏迷时还紧紧抱着的篮子拿过来,里面总算还剩余三四棵菜,也都蔫得不成样子了。
吉娜抱住了坐在床上想了很久,就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一听说已经过了半个月,马上伤心得哭了起来。琴言怎么都劝不住,只好派人去请卓王孙。倒也没想到他会来,只不过万一的设想而已。不料侍女去了没一会儿,卓王孙就亲自过来了。
卓王孙一到,吉娜哭得更伤心了。卓王孙的脸色却还好,很平和地道:“你的身子刚好,哭得这么厉害,会落下病根的。”
吉娜只是抓着她的篮子,抽噎道:“我的月亮菜……月亮菜……”
卓王孙道:“月亮菜不是好好的在你的篮子里吗?”
吉娜道:“可是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我没法再做给你吃了。”说着,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她哭得越来越伤心,是啊,几年的等待,千里的找寻,眼看就要完成遮瀚神的所有考验了,这最后的一道月亮菜,却生生地坏在了自己手中。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无法得到神明的祝福吗?
吉娜第一次觉得心痛得这么厉害,本就虚弱的身体随着她的抽泣,一阵阵颤抖。
卓王孙将手放在她抽搐的肩头,淡淡笑道:“这有什么呢。不就是蔫了些吗?拿去给厨房里整治一下,我吃了不就是了。”
吉娜抽噎道:“可是我们族里的规矩,过了半个月就不叫月亮菜了。”
卓王孙笑道:“我们汉人的规矩却是什么时候都叫月亮菜。好了,赶紧送去给厨房。琴言,你递块毛巾给她,看她哭得眼睛这么肿。”
吉娜睁着满是眼泪的大眼睛,仰头问卓王孙道:“真的吗?你们真的什么时候都叫月亮菜吗?”
卓王孙脸一沉,道:“当然。”
琴言怕阁主生气,急忙笑道:“我们汉人的规矩就是这样的,现在是汉人的地盘,就要按着汉人的规矩办。来,咱们赶紧送到厨房去。”一面想着,到了厨房,可要嘱咐厨子们悄悄地将这几棵菜换掉了,这可怎么拿给阁主吃啊?
吉娜一把夺了回来:“才不要嘛,别人做的怎么能叫月亮菜?”咚咚咚咚跑到后面,咚咚咚咚将菜做好了,咚咚咚咚地端了出来。卓王孙看着那盘不知道应该叫做什么的菜,脸上沉沉的,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琴言心中极为忐忑,低着头,只用眼角余光窥探着卓王孙的神色,只祈祷他千万不要大发脾气才好。但卓王孙竟然拿起筷子,真的吃了起来。
姬云裳已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