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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时产妇固然凶险,但祁氏是舞女,身子骨一向很好。虽说是难产,可她也死的太快了一些,所以当时的皇帝很是疑惑,下令彻查。可是查了好几个月也终究没查出什么来,此事便不了了之。
只是纵然没有查出什么,皇帝却很疑心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后来的太后,也就是皇昭的生母。因为一则女人吃醋在所难免,二则祁氏若是诞下龙子,难保不会威胁到皇昭的太子之位,引起皇后的戒心。所以渐渐宫里也有了谣传,说是皇后害死了祁夫人。
当然这是一个法制社会,虽然时常出现暴力手段,可这终究是一个有皇朝特色的法制社会,凡事都要讲求证据。因此皇后没有被惩罚。
只是这样一来,皇祈的成长道路就变得很艰辛。皇帝护了他两年,终究抵不过身心俱疲,灵光一闪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长久的办法,等自己一死,这个儿子肯定立刻就要被人害死,于是就给他封王送出宫去了。
却说这皇子一般都是成年后才会被封王,此刻那时的皇帝便是大大的破了例。然而皇子一旦被封王,肯定就不会是太子了。所以皇祈得以安稳的长大。而在他安稳的成长的过程中,朝堂更迭,皇昭继位,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我想男人果然只会在他人的故事里完美。在他自己的故事当中,果然就会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而当叶青鸾絮絮叨叨的说完这个故事,我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深深觉得自己摆脱了皇昭的束缚之后果真有点太闲散了,对皇冼疏于督导,对后宫疏于治理,对朝堂疏于关心,对天下疏于策谋,对百姓疏于照顾。因此实在觉得自己很不该,噎了一口粥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于是叶青鸾束起手来,好整以暇的对我说:“三郎将山河托付给你,是觉得你向来参与政事,在朝堂有些根基。但是他不放心皇祈一个人在封地——当然他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是我这几个月来心里分析,觉得恐怕是三郎觉得,王爷肯定不会料到三郎会让他封府留京。或许三郎想要打乱他的阵脚,又或许是……只有把王爷放在你的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
我心觉得她这话说得真有道理。不过几个月来她心里才参悟出来这么一点,让我实在得不到什么实用的消息。而更让我奇怪的是,难道皇昭也不清楚祁氏到底是不是皇后害死的吗?
当然我强烈的表示了我的疑问,同时叶青鸾也表示自己虽然与皇昭相爱,可并不是皇昭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猜到他全部的想法。
对此我表示理解。
闲话不多说,况且今日我也算收获颇丰,于是叫了玉瑶和玄珠准备打道回府。玉瑶和几个小尼姑正玩的欢快,听我说要走很是不情愿。我心想也许是最近在皇宫内院把她憋坏了,是以宽宏的表示她可以再玩一阵,晚上回温府她的本家去住。择日再进宫陪我。
因此三人分道扬镳,我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便没心情去吃圆子,连带着玄珠也没了口福。回宫的路上一直被她碎碎念,直念到我们进了青霄殿的大门还依旧喋喋不休,却被正巧前来请安的皇冼撞了个正着。
小猴子皇冼立即开口就骂:“你这女官怎的如此无礼?在皇祖母面前絮絮叨叨,成何体统!”
我最怕的就是这么一句“成何体统”。想我还年轻……哦不,是年幼的时候,我的父亲:慕容铎,字伯文,胤东郡大晁人,当代杰出军事家、著名大将军。性别:男;爱好:打仗;人生最遗憾的事:结发妻子英年早逝;人生最喜欢的事:以“成何体统”作为教训女儿的开场白……
所以小猴子这一句话大大的刺激了我脆弱的神经,以至于他这话一说出来,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立刻蹲下去揪住自己的耳朵大喊一声“我再也不敢了”。
好歹残存的理智硬生生的将我下蹲的动作改为了矮了矮身子。小猴子奇怪的看着我:“皇祖母这是……?”
我干咳了一声,说:“……方才仿似看到一只耗子从那边跑过去,我便蹲下来看看。”
小猴子似懂非懂的看着我,半晌,说了一句:“啊……”
我想他应该不懂我说的话,应当不知道耗子就是老鼠的别名。当然,甚至他是不是懂得老鼠是什么都是一个很好的命题。皇宫里面他是最尊贵的男人,虽然现在称他为男人尚还有些早,但他生下来就注定是一个男人,那么蜕变的过程也仅是时间的问题。
想来作为最尊贵的人,活了十几年没有见过活的老鼠是很能理解的事情。而如果他没有见过活的老鼠,那么也必定没有见过死的老鼠。因为活的老鼠显然比死的老鼠更难被打扫的小太监掌控一些。
我转移话题的说:“陛下今日的功课倒是结束的早。只是我今天出去拜佛,回来的晚了,冼儿等了很久罢?怎么也不进去坐?春天最是容易染上风寒,折腾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小猴子兴致勃勃的扯住我的袖幅,两眼弯弯的笑着说:“孙儿今天得了个宝贝,想着皇祖母肯定喜欢,便拿来送给皇祖母。方才孙儿是在院子里玩,并没有冻到。”说完扯着我的袖子往院子里拽,一面催促道,“皇祖母快些,快些。”
我觉得他今天这副样子真是鲜少的毫无心机的天真无邪,而他就此忘记了要责罚玄珠的事,说明他的记性大大的不好。然而我始终认为上位者最要不得的便是天真无邪和记性不好,这种情绪在听过叶青鸾的一番话之后毫无疑问的达到了一种巅峰。是以见到他这般样子,我心里并不是很舒畅。
但转念一想,觉得他能就此不再追究玄珠的事也算是好事一桩,而和他计较天真无邪和记性不好的事情显然也不急于这一时,因此就被他拉着进去,并没有说什么。
穿过大殿到后院,我在终于见到他的“礼物”的同时嘴角抽了几抽,那笼子里装的,分明,分明就是只小猴子……
小猴子皇冼笑盈盈的把我瞧着,脆生生的说:“这是连玉养的,孙儿瞧皇祖母养了好些动物,想着肯定也喜欢这只猴子,就跟他讨了来。皇祖母皇祖母,你喜欢不喜欢?”
我强忍着问他一句“连玉是谁”的冲动,笑的很是慈祥的说:“冼儿专门送来给皇祖母的,祖母自然喜欢。”
小猴子就笑的更开心,手舞足蹈的说:“我就知道皇祖母一定会喜欢。嘻嘻,嘻嘻嘻嘻……”
他笑的开心,笼子里的金丝猴也手舞足蹈起来。我眼见着两只小猴子一起手舞足蹈,只觉得眼花缭乱,狠狠的压制着说一句“你俩真像”的意愿,拉着他的手到房间里寒暄。
鉴于我实在没有过驯养猴子的经验,而皇冼这个缺心眼的居然只讨来了猴子而没有将它的驯养员一起讨来,我只得不耻下问的对皇冼说:“这……猴子,平时吃些什么?”
皇冼歪着头想了半晌,说:“连玉说它什么都吃,尤其喜欢吃奶糖。”
我心想只听说过猴子喜欢吃香蕉,从没听说过猴子喜欢吃奶糖这种如此人性化的食物。不禁抬眼看向玄珠,而玄珠此时居然已经拿了一只香蕉递到了笼子里喂猴子吃。那金丝猴把香蕉接过去,熟练的剥开皮,吭哧吭哧吃起来,还吧嗒吧嗒嘴。
我想,猴子果然是喜欢吃香蕉的,什么奶糖不奶糖。
第二天我从皇祈的口中得知了这猴子背后的故事。
皇祈没有叶青鸾那么口若悬河的说书功底,只是简短的告诉我:“听说陛下昨日与连玉打了一架,赢了只猴子。”
我惊讶的“啊”了一声,皇祈继续道:“不过好在连玉的家教比较好,年纪也比陛下大些,很懂得为官之道。变着法的输给了陛下。不然以他那般的家世,怎可能会输给陛下去?”
我心想,这小孩子打架,跟家世有什么关系?果然皇祈看透了我的想法,贴心的补了一句:“连玉的家世如你的家世一样,是将门世家,自小就教习子女武艺。莫说连玉本就比陛下年岁大,便是三年前他如陛下一般大时,也已经可以近身搏斗一个成年男子。”
我想了半天,恍然大悟的说:“啊……这连玉的父亲该不会,该不会就是大将军连仲甫吧。”
皇祈凉薄的看了我一眼,无语凝噎。
我说:“哎呀这可真是没想到啊,果然虎父无犬子啊,果然是将门之后啊,果然是天助皇朝啊。没想到连仲甫都这么老了还能老来得子,果然老当益壮,真是可喜可贺,传为美谈啊。”
皇祈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我,说:“……你觉得这年龄对的上吗?连仲甫明年都满六十了。连玉是连仲甫的孙子。连玉的爹爹叫连城。”
他成功的让我觉得有点丢人,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接话。当然这个时候我很想问一问皇祈关于他母妃的事情,但是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对此我给出的理由是:就算我问了又能如何呢?难不成皇祈能告诉我“没错老子的母妃是被皇昭他娘害死的,老子现在就是来复仇的你能奈我何”?
所以我只能说:“啊,将门之后嘛,当然是学些刀枪棍棒的功夫。若父亲是个不懂得风花雪月的彪悍汉子,儿子却是个成日风花雪月的小白脸,这就太容易让人怀疑那位夫人的贞洁了不是。所以这样的安排很是合理嘛。”
皇祈托着腮帮子玩味的看着我,笑的雍容而欠抽的说:“话说回来,安子。你好像对琴棋书画也不是很精通?”
☆、风雨不动安如山
第十二章·风雨不动安如山
我觉得他使劲的加重这个“也”字的读音真的是太恶毒了,而且真心的觉得如此恶毒的话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这让被批评的人多不好意思。可显然皇祈觉得揭别人的短是一件有乐趣的事情,而且还是大大的有乐趣。
所以我只能说:“……”
皇祈继续追问:“大家闺秀学的不都是这个么?何况是慕容氏这样的世家大族。”
我说:“……”
皇祈再来一句:“怎么不好好学?”
我说:“……你看,学了那些东西的都变成太祖妃了,只有我变成了太皇太后。所以我不会这些东西并不能证明我不求知若渴不勤劳,只能证明我与众不同。尔后更进一步的说明了一般人都喜欢与众不同的人,也说明物以稀为贵是真理,人也是依稀为贵的。”
皇祈顿了顿,说:“那你是也如连玉一般,自小习武?”说着瞥了一眼我端着茶盏的手,和缓的笑道,“你的一双手,玉指纤纤,连个刀茧都没有。可不像是舞刀弄枪的样子。”
我说:“这个……也未曾学过。”
皇祈挑起眉毛笑着看着我,乖乖,那可真是一个好看的笑容。他有些失笑的说:“你这也没学那也没学,这十多年在将军府都干什么去了?”
这可真是问到了点子上,我斟酌了一下,开口竟觉得自己有些嗫嚅。连忙抿了抿唇,半是真半是假的在眼角挑起一丝笑意,歪头睨着他,很是敷衍的回答:“就是玩过去的。”
皇祈说:“……”
皇祈就如此被我华丽丽的歪了楼,原本要与我说说皇冼打架的事的心情也消失殆尽,于是我们终于在我的不要脸中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话题结束之后,我很是明显的表达了逐客的情绪,就差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好在这次皇祈像是有心事,并没有为难我,很痛快的告辞走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自怀中掏出一枚半月形的玉佩递给玄珠:“你亲自去一趟城西的万典钱庄,见他们的掌柜。把这枚玉佩给他,告诉他你是我派去的。让他立即把有关皇祈的所有卷宗找出来,不清楚的地方立刻派人着手调查。明日天亮之前,我要看到所有的文书放在我手上。”
却没想到,玄珠压根儿就没听我说话,瞪大眼睛一直看着我手里的玉佩,结巴着说:“唉呀妈呀,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可以调遣慕容府所有暗卫的,的那个,那个令符?”
我说:“是啊。”
玄珠继续结巴:“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可以自由出入所有慕容氏别业的,的那个,那个令符?”
我说:“是啊。”
玄珠仍然结巴:“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可以在所有慕容氏暗中经营的钱庄中随意调取银钱的,的那个,那个令符?”
我说:“是啊。”
玄珠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满脸惊恐的看着我:“它,它怎么会在你身上?!”
我有些疑惑,自我十五岁出师以来,这东西一直在我身上。玄珠却已经指着我失声叫出来:“你该不会是从大公子那里偷来的吧?!”
我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这东西能是我想偷就能偷来的么!”
所以等到我把玄珠的灵魂通缉回来,等到我再次跟她重复我让她去做的事,等到她终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