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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
舒十七颇为意外,问她:“你家小姐可在?”
画未的语气也很意外,对他道:“我家小姐月余之前出去之后就再未回来,舒公子没有收到小姐的书信么?”
我明显感觉舒十七松了口气,顿了片刻,却又问她:“皇宫被困,她不可能不回来!”
画未丫头干脆利落道:“我以性命发誓,小姐不在宫中。若有虚言,只管叫我天打雷劈便是!舒公子怎的不信我?”
这誓发的实在狠了。舒十七听了也无可奈何,又叮嘱几句,自也去了。
我心里却万分奇怪:他一个人,为何能越过众军而来,单枪匹马不受阻拦,一直走到皇宫门口?
温叔镜竟不拦他?
然而这时,皇宫内的粮米已根本不够了。
皇宫内苑人员众多,每日粮米消耗本就极大,往日都是每日从宫外采购进来,如今新鲜蔬果是早就没了,肉食海鲜也早就吃完,就剩下米面一类的干粮,所剩也已经不多。还好宫内水井很多,暂不缺水。
只是每日都吃干粮,我不知道别人,总之我快受不住了。
我从小到大都未受过这种苦,如今真正试过方才知道为何这世上会出现易子而食。那曾经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如今却也知道确实棘手。
我曾私下问过崔临,若如宫女太监一般的人,不吃饭只喝水,能活多久?崔临变了脸色,想了很久,对我道:“这事涉及的因素很多,不能一概而论。但太皇太后应知道,由于久困于此,所有人都觉得必死无疑,心里都极度恐惧,这样的心理会很不利。若在这等状况下,应不会超过十日。身体羸弱的,应不超过七日。若是不喝水,应当不超过三日。”
我知道崔临的意思。我们被困在这里,连城治军也算颇有一套,任何天上飞过的飞禽全部都被射杀,以防止我们与外界互通消息。我们对外界一无所知,所能做的只是尽全力守住,等待连仲甫等人的一线生机。
但是,七至十日……
我与哥哥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神情都已非常不好。
☆、恨不相逢未嫁时
当晚我与哥哥及卫子骁商谈守城之策,地点却定在紫宸殿内。小猴子阖眼卧在床上;我们便在一旁商谈。
“火油是个好办法;但并不是长久之计。”哥哥喃喃自语;“若能像古人一般;排个修罗阵就好了。”
卫子骁在旁苦笑:“谈何容易?大抵古书上的记载也并不全真。”
我随手抽过旁边一张纸;闭眼回想了很久;在纸上写写画画。哥哥和卫子骁原本还在低声谈话;不多时也都侧目看我。
哥哥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时候了还有此等闲情逸致。”
我随口问他:“宫中可有大石长杆?”
卫子骁想了想;道:“宫中假山等装饰均是大石做成。长杆……太皇太后是要什么样子的长杆?”
“护城河深多少?”
哥哥道:“约两米多。”
我抬头一笑:“那我便也要两米多的长杆。”说着将手中纸张递给他看;“圆点就是大石;叉就是长杆。着人趁夜黑按着这个方位布置下去。准备好火油,下次他们攻城之后,浇油再烧。”
卫子骁云里雾里:“踏石扶杆,过河岂不是更加轻松?”
小猴子躺在床上一直未动弹过,这时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却浑不在意,只道:“若他们敢踏,只管踏来便是!”
被困第十日,连城连玉父子齐上场,带兵再次攻城。他们遣先头部队两千人,预备踏石过河,两千人悉数死在河内。
接着再派一千人渡河,再次悉数死去。
河上的浮尸几乎要布满整个河面,连城等人偃旗息鼓,终于不敢再派人来。哥哥放火烧尸,未伤亡一人,大获全胜。
哥哥自然喜不自禁,却仍旧疑惑:“你这什么把戏?又是舒无欢教你的?”
我躺在床上也笑起来:“我此生唯有舒无欢一个师父。不是她教又会是谁?”
卫子骁抚掌大笑:“太皇太后这无论是什么把戏,我包管连城连玉那对小贼五六日都不敢再次攻来!哈哈,这一仗,可真是痛快!”
哥哥绕过屏风进来,端详了我片刻,叹一口气:“安安,你瘦了非常多。”
皇宫被围十二天时,已有人因吃饭的问题闹了起来,造成不小的骚乱。第十三日,大片兵卒与宫人中毒。
我卧床不起,哥哥便带人去排查。不多时遣了亲卫前来回禀,带来了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宫内饮水被人投毒。
毒药是如何进入水中的,是有人在宫内投入,亦或是在宫外的水源上游投入,都不可得知——也无法深入调查。因为这事引发的后果几乎可以致命。
这时天气已经温热起来,却又不是雨季,正是缺水的时候,如今水源被人投毒,整城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一时之间,死亡的气息仿佛弥漫在了整个皇宫的上方,压的人几乎透不过气来。我也已近两日不曾进水进食,根本无力起身。宫里所有人都是等死的状态,无数的人觊觎着我和小猴子这两条命。
哥哥调了大批的人手看护我们两个,尤其是我这里,里里外外全是他的心腹亲随。我和小猴子双双静养在床,甚至连我心里都已经觉得,这次定然难逃一劫,我们真的是死定了。
然而就在这时,噩耗传来:
一队两万人的部队作为先头部队回返帝都回援,领头的人是——皇祈。
这无疑是我二十年来听过的最是噩耗的噩耗,这个名字宣告着我们整个皇宫的死刑。然而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却显得异常平静。只是换上了金绣九凤的宫装,盛装华服,手持龙柺,与哥哥一起登上了城墙。
极目之处,尘土飞扬在空中。可以看到庞大的军队如黑云一般奔袭而来,这是他的军队,却是我的死敌。我与他势不两立,却几乎不忍恨他。
我这一生,原就是笑话一场。若能死在他的手里,其实……也好。
不知何时,小猴子突然来到了我身边。他亦是身着明黄色的龙袍,金冠束发,手持皇昭当年的佩剑,俨然已有一国之君的气势。
只是他生不逢时,剑还未出鞘便已不能再出鞘。
他低头迎上我的视线,两人对视片刻,我笑了笑,伸手习惯性的摸摸他的头发,低声道:“对不起,我没能护得了你。”
小猴子显然没料到我有此一语,默了良久,低声说:“是我对不起你。”
两句对不起,已道尽心中所有。我握住他的手,淡淡道:“我曾答应你祖父,尽我一生来辅佐你。若今日你有个万一,我不会独活,便陪你一起去见你祖父吧。”
小猴子喉头动了动,却终未说话,只是放眼望向对面。
皇祈已带兵入城,正与温叔镜站在河岸边对话。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军士,整个帝都却静的让人胆寒。我遥遥望着他,金戈铁马的气息还尚未退去,风尘仆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
宛如一个年轻的帝王,君临天下。
我与小猴子并肩站在墙头,却根本无人放箭过来。想必援军已到,我们根本不再构成任何威胁,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皇祈与温叔镜交谈许久,看着他望向我们,看着他拔出长剑——
一剑砍下温叔镜的脑袋!
身旁不知哪个小兵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口冷气可真是吸出了我的心声。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思急转——已经根本都不会转了。
接着皇祈的声音响彻天际:“本王奉旨入京勤王,尔等叛贼,还不伏诛!”
这真是我二十年来经历过的最戏剧化的一幕,我已经完全不知道皇祈想要做什么。紧接着更是让我云里雾里,皇祈下令诛杀所有反贼,将领悉数绑来,其余全部诛杀,一个不留。并且——不接受投降。
帝都一瞬间血流成河,剩下的六千士卒全部被歼灭。
我和哥哥面面相觑,哥哥凑近了悄声问我:“你不是刚从他那里回来么?他既然不反,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脑海一片空白——我并不知道他不反。
逆党全部处理完毕,皇祈卸下佩剑,孤身一人,渡河过来,请求入宫。
时隔半月,城门再次徐徐打开。皇祈疾步而入,看也不看走下城墙的小猴子,眼神直直投在我身上。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方才对小猴子道:“微臣救驾来迟!”
所有逆党将领全部被抄家,家中男子与十岁以上的女子全部问斩,十岁以下的女子发配边疆,终生不得进入帝都。
大喜之后,我一直很想见皇祈一面,可不知皇朝的祖宗在天上得罪了什么人,皇朝这年确然是大灾不断——
江州突发水灾。
小猴子需要立即派专人过去处理此事,人员尚在商议。经此一事,小猴子有心重用哥哥,此次人选基本应是哥哥无疑。
这日下朝后,皇祈来到青霄殿见我。
我们分隔月余,这是第一次相见。由于被困时无药无粮,我的身体亏空很大,至今还未完全恢复,因此勉强换了宫装,虚弱的靠在玉座里。
皇祈与我道:“身体好些了么?我听画未说,你这几天睡的很不安稳。等下让崔临来给你开些药,需要什么,宫里没有的,我给你送来。”
我点了点头,却不知如何开口。
有时我觉得他很熟悉,让我甚至觉得惺惺相惜。他这样的对手是我平生仅见,仿佛是上天派来专门克我的人。可有时,我却觉得他很陌生。
陌生到无论我走的与他有多近,无论我在不在他的心里,都始终有一层轻纱隔在两人中间。
默了许久,皇祈好笑的问我:“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抬眼看他,良久,沙哑道:“与玉瑶和亲,与温叔镜联手。你将我们所有人都欺瞒的好好的,是不是?”
皇祈似笑非笑的睨着我:“安子,你怎么了?”
我偏过头去闭上眼,只觉得身心疲累,再禁不起什么波澜。
两个人静了很久很久,我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皇祈站到我身边,低沉着声音问我:“安子,你爱不爱我。”
我豁然睁开眼去看他,脑中却飞快的划过玉瑶、爹爹、玄珠……那句就要脱口而出的“爱”立即被哽在喉咙。顿了半晌,我转过头淡淡道:“我曾喜欢你。”
又是很久的静默,皇祈的声音响起。
淡漠,荒凉。他对我说:“但是我爱你。”
我背过身去,眼泪滑下来,可依旧冷着声音说:“可我不爱你。”
背后静默了良久,我的泪水沾湿了衣裳。最后,冰凉的玉阶之下,皇祈悲伤的声音传过来,他说:“安子。你可真的……是个狠心的小姑娘。”
而我回过头去的时候,玉阶之下一片空荡,皇祈已经不知所踪。
第二日,皇祈请旨南下江州,皇冼准奏。
我没有去送他,亦没有派人带给他什么话。甚至他出城那日,我都不曾登上城墙去看一看他——哪怕我心里很想,但我却未曾。
六月初七,皇祈的死讯传来。
☆、大结局·多情自古伤离别
六月初七,大雨。
皇祈已经走了十余日;我每每入梦;皆能见到他在玉阶下望着我的身影。那么绝望的眼神;我从来没有在他的眼里见到过。可是现在;我每夜都要看着他入睡。
哥哥来时我正午睡起来。近来我亏空的厉害;变得十分嗜睡;整个人都有些昏沉。他一身玄色锦衣;撑着四十八股的油纸伞慢慢走近。我看着他穿过层层回廊来到亭子里;笑了一笑:“哥哥来了。”
哥哥的神色不大好;由着下人收了伞便将他们尽数遣开。
我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哥哥来了;便同我一起赏一赏这雨吧。”
哥哥没有接那盏茶,亦没有坐下。他站在原地看着我,风吹着他的头发扬起来。他的声音混在雨里,半晌,同我说:“安安。皇祈他……”
哥哥低了低头,语气愈发低沉起来。停了停,说:“安安。皇祈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