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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漫天站起身,在懊恼自己胡思乱想的同时心虚的叫了声“师尊。”
桃翁冷声问了句:“叫什么名字?”
“弟子。。。霓漫天。”霓漫天转了转眼珠,此时才意识到不对,这时候桃翁不是应该找花千骨吗?怎么会变成她了?桃翁却是知道这些弟子的身世的,一听到她的名字马上就想了起来,脸色顿时就又差了一层,只以为霓漫天是仗着身份不知天高地厚不把他放在眼里。
“哼,原来是掌门千金,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了,用不着听我这老头子讲课了。”桃翁脸本来就皱巴巴的,一生气,白胡子一抖一抖的,脸又彤红彤红,感觉像一个长着白色叶子的熟透了的桃子,样子十分滑稽,霓漫天却又不敢笑,暗暗压了下来。又听桃翁道:“既然如此,你就把这各派证明身份的宫物给大家介绍介绍,说不上来,就把这书抄它三十遍。”话音刚落,霓漫天就听到旁边的窃窃私语,众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霓漫天自小在蓬莱长大,这些东西哪里难的倒她,便回道:“回师尊,分别是宫羽、宫玉、宫石、宫花、宫铃、宫木。”众人皆是赞叹,桃翁见没有难住她,便又冷哼着开口道:“你出身尊贵,又自小学习仙术,知道这些不算什么,本来今天老夫是打算给大家讲一讲历史,看来不用讲了,你就给大家说说吧。”
霓漫天心中一凛,这个她的确知道,可是却不是她爹霓千丈讲的,而是死后才了解的事实。所谓仙人,都说断情绝欲,有几个又能悟出其中真谛,不过是各有私心罢了。现在实话说不得,假话又对不上,怎么说都是错,可是又不能直接拒绝,霓漫天低着头眼光乱窜,不经意瞥到桃翁身上的宫木,心电急转,忙恭敬的道:“师尊身上佩戴桃木,定是九阁组成的元老级别的,身份必然极其尊贵。弟子自知才疏学浅,恐辱长留清誉,更不敢在师尊面前班门弄斧,所以。。还是请师尊赐教。”
好话谁都爱听,特别霓漫天还不是普通的弟子,所以她的恭敬让桃翁更受用,霓漫天见桃翁脸色缓和,心道还得再添一把火。忙抢在桃翁前面,惭愧的继续说道:“弟子刚刚因为私事分神,实在愧对师尊的辛苦教导,自知有错,甘愿领受责罚,抄书三十遍。”此言一出,众人莫不觉得她是吓傻了,只有桃翁定睛看着霓漫天。霓漫天说好话虽然是为了逃避说出各派历史,但惭愧却是出自真心,不说桃翁年事已高,单论辛苦为他们讲解,她就该尊敬,现在为了自己的私事在课上出神,自然觉得愧对桃翁。却见桃翁观察之下,看霓漫天神色坦荡,毫无做作之态,起初心里的不舒服立马就忘了,反倒觉得霓漫天身为仙界蓬莱岛的公主,能这样不骄不纵非常难得,心中好感倍增。也许人就是这样,若是受到本来就比你低的人的奉承只能有点优越感或是不屑,但若是受到地位同等或是高一点的人的尊敬就会觉得高兴。何况霓漫天就算奉承,还有抄书三十遍作为代价,这个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见桃翁露出满意的神色,霓漫天方松了口气。
此时的霓漫天不会想到,她无意中阻止了花千骨蜀山掌门身份的暴露,居然让白子画和花千骨的三世情缘给断了。
白子画没有发现掌门宫羽,就没有替她传信云隐,而没有白子画的传信,云隐自然也不会把东方彧卿的留信放在心上,也就不会把花千骨放在心上,没有云隐这么快来接花千骨,也就没有白子画夜晚教花千骨御剑,更不会赠出断念剑。而她更想不到的是自己一番半真心的话居然赢得了桃翁的真心相待,以至于在后来她拒绝拜师白子画和蓬莱掌门之位归属的时候在霓千丈心里起了重要作用,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桃翁离开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方才的趣事,有的认为霓漫天自找苦吃,有的觉得她平时故作清高正好得个教训。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现在的霓漫天根本完全不在意那些虚名,悠然的坐在位置上抄书,不仅不觉得烦躁,反倒越抄越觉得内心平静,孟玄朗手支着头,斜睨着霓漫天深思。朔风坐在原位,一会看看霓漫天一会看看孟玄朗,皱起了眉不知在想什么。但孟玄朗可不是像他那么闷的人,当下便凑到了跟前趴在她桌子上,霓漫天头不抬眼不睁,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有事吗?”孟玄朗脸上闪烁着好奇,笑着问道:“霓漫天,刚才师尊讲的各派历史,你和我说说呗?”
霓漫天笔尖一顿:“师尊说的你不是也听见了吗?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找十一师兄多了解了解。”
孟玄朗转了转眼珠趁霓漫天不注意一把抢过笔,霓漫天一怔,下意识去抢:“还给我。”孟玄朗把拿笔的手背到身后,另一手指着她笑意吟吟的道:“我肯定你知道的不一样。你越是不说,我就越好奇,有什么秘密让你宁愿抄书也不愿意说出来。不然我跟你保证,绝对不说出去,你说来听听?”
“呦~~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霓漫天看着孟玄朗似笑非笑,孟玄朗一听,知道她不是真心夸赞,更得意的笑,故意气她道了句:“那当然。”话音刚落,就见霓漫天淡定的拿出一支笔继续抄书了,孟玄朗拿出手,一看什么都没有顿时就明白了,霓漫天皮笑肉不笑的冲他眨了眨眼:“不送。”孟玄朗指着霓漫天气呼呼的说了句:“你等着。”就起身走了。轻水观看了半天,虽然没听太清楚两人说什么,但看着孟玄朗和她这么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看孟玄朗出去,皱着脸冲霓漫天“哼”了一声赶忙追出去了,霓漫天无辜的撇撇嘴,心道:孟玄朗喜欢的是花千骨,关我什么事?
糟了!白子画!
☆、绝情殿
“让开。”
霓漫天皱眉拦在前面的朔风微微皱了皱眉,她又什么时候招惹这块木头了?朔风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一丝要让路的意思,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憋得脸色都起了一层潮红才冷的像块冰似的说了句:“我会负责的。”霓漫天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不过下一秒心却冷到了极点。
上一世,朔风说的那句‘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成全’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原来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他吻她,表现出一副喜欢她的样子,可是最后留下的传音海螺里没有多少对她的关心,反倒句句为花千骨开脱,他可曾想过她失去的?可曾想过失去他们她该怎么活?
霓漫天眼神越发冷了起来,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冷笑道:“你说想负责就负责,把我当成什么了?”前世若不是我太傻,当你挡在花千骨前面,拦着我伤她,所有人嘲笑讥讽我你却不发一言的时候就该明白了,你对我,终究不如花千骨。你想不到吧?上辈子,是你毁了我最后的希望,是你亲手斩断了我对你所有的希翼,如今,我可以对你如待他人一样,但绝不会再动情。朔风,别逼我又恨上你。霓漫天眸子闪了闪,也不想再和他过多纠缠,冷冷的道:“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朔风放下手,面无波澜的问了句:“你去哪?”
霓漫天身形一顿,想着让朔风彻底死心,便生硬的回了句:“绝情殿。”
绝情殿上,满庭院的桃花芳菲如雨,小山在绿光掩映中浓郁如画。海天间飘浮着无数小岛,星罗棋布,映衬着红霞漫天,浮光耀眼,就像银河里倒翻了满天星斗。下面是凌空飘浮在海面的长留仙山,远处半空中同样飘浮着的还有贪婪殿和销魂殿。风卷着云不时从身边飞过,仿佛伸手就可以抓到。长留的大殿和十多座偏殿以及阁楼,在崇山掩映下透过云彩看得清清楚楚。海天间一切都变得无比壮阔,无比美妙。蓬莱在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比不上长留仙山,却没有绝情殿这样空旷寂寥。霓漫天也不急着走,上一世,因为白子画中了卜元鼎之毒结界虚弱,她才得以上了绝情殿,不过不小心找到了花千骨藏的帕子匆匆就走了,也没有留意这四周的景色,如今细细看来,心情却是不一样了,也许与心境的变化有关吧。
“你看到什么?”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的在脑海中响起,霓漫天不由一惊,下一刻便寻着方向找了过去。不远处,白子画站在最靠边突起的露风石上,白色的衣袂飘舞,像海天上的云花。看似长久不散,其实只要被风吹一吹,便会破碎成我们看不见的虚无。
“拜见尊上。”霓漫天拱手道。
“起来吧。”
依旧是那样冰冷出尘的脸,淡然的俯瞰着长留和天下众生。站到白子画身边,霓漫天有瞬间的晃神,两世为人,她从来都没想过有一日会看到白子画的世界,甚至从来没想过要插手他和花千骨的事情。可是,当她如白子画一样俯瞰一切,整个世界顺着海天在眼前铺展开来,没有一个角落自己看不见,没有一个声音自己听不见。仿佛俯瞰众生的神祇一般,看着人间的生生死死、花开花落。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冥界三生石上看到的所有人的结局,不禁闭上了眼,眉宇间的惆怅却久久不能散去。
“这,便是尊上眼中的长留山,便是尊上眼中的世界么?”
“日日一人站在高处俯瞰一切,心里、眼里记挂着天下众生。不知尊上,可有过如弟子此刻一般的感觉?长留山乃至整个世界就在眼前,却不由自主的觉得遥远。就算并不情愿,不。。根本没有人会问你愿不愿意,因为,就算真的并不情愿,也不会有其他选择。”霓漫天长睫轻颤,声音平淡而清远。
半晌,白子画都没有回答,只有风吹衣角的声音证明他还在身边。霓漫天睁开眼,望着似近还远的海色天光,一阵冷风迎面扑来,打破了两人冗长的沉默。白子画侧目,摊开手掌,只见一枚完好的验生石悬浮在他的掌心,上面还有‘霓漫天’三个字,她的验生石?霓漫天疑惑却并未开口询问,因为她知道,白子画会告诉她。
“那日验生石出现异状,可能只是偶然,这是我重新拿来的,你来试试。”
☆、我还能在来吗?
血自指尖轻巧的坠落,那人始终没有抬眼,霓漫天却觉得有丝丝清甜延至嘴边荡漾开来,验生石接触到她的鲜红,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凝冰碎裂,反而一时光芒大盛,不过转瞬便恢复了平常,看到不是生死劫的警示,却是如白子画一样象征着上仙修为的金黄。霓漫天唇边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想来是时间久了,她的灵魂所受的冰寒散了,所以这次重新滴血进验生石才没有像之前那样碎裂。白子画不语,虽然不像霓漫天那样明白,但是从她之前的梦境来看却也能猜到七八分。只是那个地方,即使他是上仙之身,又透过梦境,仿佛都能感觉到涌出来的薄凉的寒意。他只以为她曾经被困在哪里,逃出来的时间少所以才会凝血成冰,却永远都想不到如今站在他身边,平静淡漠却挂着恬淡笑容的人是如何拖着斑驳的心从地狱出来的。
有人说,从地狱归来的人都会变成恶鬼。她,却生生的褪去了一身戾气,出尘绝艳,无一丝狼狈的回到世间。
“以你的修为和武功,大可不必再来长留。”白子画依旧淡漠,语气透着无可奈何。霓漫天眨眨眼,甚至以为自己生了幻觉,印象中的白子画无论何时都是高高在上,甚至是有些自负的,何时也多了点凡尘的人情味?
“漫天,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不过,漫天会谨记尊上的教诲,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白子画移开视线,心知她是误会了,不过对她的保证却是满意的。也不解释,淡淡的说道:“没事了,你去吧。”
“是。”霓漫天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刚走出几步忍不住停了下来,回头问了句:“尊上,我还能再来吗?”
“你既然觉得这里孤寂、冷清,为何还要再来?”白子画想回头又忍住了,最后只微侧了侧头,斜睨着眼,仿佛能看到后面一样。
“尊上一个人在这冷清,可是如果漫天陪尊上一起站在这露风石上,那就不会再觉得孤独冷清了。”而且,我想救你。白子画,你若知道花千骨是你的劫,累及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圆满,是否还会固执?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重新来过,就算重生之后,也没想过要改变你们什么,只有现在,我想带你逃脱。永生永世不死不伤,永无止尽的等待,不是长留上仙白子画该得到的结局。我想说,却不能说。我真不明白,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伤他,不懂他,唯独你,花千骨,你凭什么这样待他?不过,有些事真是注定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