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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的推门而入,画面戛然而止,定格在她开门的瞬间,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凝滞在了那里。
好在前一世后半生里,因着那些渣人的糟蹋,她被迫于那种污糟之地,多少也是见过些世面的,见着此景,没有失态,只是呆呆立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胆,竟敢擅闯公主居室,还不来人拖出去。”
要不是这忽然来的一嗓子,长乐还没看到她娘身后竟还偎着一个只穿着桃红色半透明长衫的男妖精呢,还翘着兰花指,这真是……
长乐都被‘气爽’了。
也好在是这男妖精的一嗓子,打破了室内快要窒息的空气,也喊得长乐清明不少。
她娘就是这样行径又如何,那也是她娘,这世间如她娘般潇洒活着的女子又能有几人?该是羡慕才是。
同被气得一梗的还有正寻欢作乐的萧华长公主,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羞恼,但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后,她外泄的火,即刻转移,冲着身后左右的人吼道:“还不都给本宫滚出去!”
萧华长公主身边围着的那几个穿与不穿没区别的男/宠们,立刻如鸟兽状散去,只有刚才喊了一嗓子、穿桃红衣的男妖精在与长乐擦身而过时,偷偷地瞧了长乐一眼,才跟着另外两个光着脚跑了出去。
“乐儿,”萧华长公主绝艳妩媚的容颜,闪过瞬间的尴尬,很快被惊讶掩盖,“你怎么来了?”
这种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比被女儿‘捉女干’在室,还令萧华长公主不可思议,随后她就想到她女儿可能是被欺负了。
这绝对不能忍!
“是不是那老妖婆子……”萧华长公主的话还没有问完,长乐却被自己娘这未说完的话触得鼻子酸透,之前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眸立时如泉涌一般,眨眼间泪流满面。
“娘,我想你了,”长乐嘶哑着嗓子喊出,整个人也扑进了萧华长公主的怀里,也不管萧华长公主哄什么问什么,两只手臂只死死缠在萧华长公主的腰处,怎么也不肯松手,嘴里不停地唤着‘娘!’,唤得萧华长公主的太阳穴直跳,神经都竖起来了。
萧华长公主那本来就轻薄如翼的衣衫,很快被长乐的眼泪打湿,直渗到肌肤里,心疼得她牙根紧咬,几欲吃人。
做为本朝最尊贵的公主,萧华长公主活过的人生里,可谓是要什么有什么、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如今惟一的女儿扑在她怀里哭得几欲昏厥,这简直如挖她心一般。
“说啊,到底怎么了?是谁惹你了?是你祖母那老妖婆子,还是你爹那王八蛋,还是你婶娘那破烂货……”
萧华长公主把想到能惹长乐的人都挨个数一遍,女儿只是哭又不回答,让她更加气恼。
她女儿她还不知道吗?那老实得都能和挂在墙上的画有一比了。
平时又规规矩矩守在府里做闺秀,鲜少和外人交往,能让她这般伤心的,还能跑过富昌候府里的几个?
她气极时,容颜反而更盛,一双凤目微微上挑,勾出几分杀气来。
她还欲再追问时,长乐竟真的在她怀里哭昏过去了。
这还哪里了得。
萧华长公主连衣服都不顾得穿了,大声唤来外面侍候的宫女,一边安顿好女儿,一边着人去宫里请太医。
最要紧的是叫来当今圣上专门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去查,去给本宫查,到底是谁不长眼睛,欺负本宫的女儿,这是当本宫死了嘛!”
暗卫得了命令,立刻分散出去。
在长乐还未醒来时,萧华长公主那里便有了今天一天长乐的行程,自然逃不掉铃锣胡筒里柳承熙那处外宅和十字路口欧子嘉的叫骂。
“哈哈哈……”萧华长公主听了暗卫的回禀之后,整个人都狂笑得癫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知道,就她这名声这行径,背后骂她的人肯定能绕大印国土一圈,但是胆敢当着她女儿的面骂她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富昌候府里那一群老王八蛋,恨极她了,问他们敢不敢当着长乐的面说她这个娘一句不好?
这真是……,活久见啊!
萧华长公主挥袖一扫,身边摆着的小檀木桌子、连着桌面上摆着的一套宫造粉彩莲形茶具,一起摔出一米多远。
至于柳承熙外宅那点事,萧华长公主瞧都未瞧进眼里。她有一百种方法让柳承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这个人世圈里活不下去。
柳承熙是个什么东西,就算真是婚前偷腥、婚后纳小,那也该是她女儿来做,还能轮到连给她女儿提鞋都不配的柳承熙来做?
对于长乐的婚事,萧华长公主之前并未多过问。在她的观念里,只要她女儿喜欢,她不会拦着的。
以后要是不喜欢了,也无所谓,体掉再娶……噢,不,再嫁!
她女儿想嫁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人生嘛,就得畅快而行,否则枉来人世。
富昌候府为她女儿选定柳承熙时,是她那位好驸马杨宁治亲自过府知会过她的,她也招来她女儿问过。
她女儿那副娇娇羞羞、未语脸红的样子,情场老手的她一看就知道那是情窦初开,她也乐得成全。
她虽未多接触柳承熙,但柳老国公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那是三朝元老,作风刚中带柔,禀性耿直磊落,他的儿子总不会太差的吧。
结果,就他娘的这德性!
萧华长公主在府里想着,是要送柳承熙进宫做个倒恭桶的太监更为出气,还是直接把他腿打残放她女儿房里当一辈子盆栽更靠谱时,富昌候府,也因为今天这事,分外的不平静。
富昌候府后院,五福堂后堂内。
富昌候杨泽治如座针毡,双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他只觉得头疼得要炸开一般,不停地催促着身边侍候的婆子,“去敬秀楼看看,小姐回来没有?”
富昌候府里的人,还是喜欢叫长乐‘小姐’的,刻意想要忽略‘郡主’那个皇封称号。
半个时辰不到,富昌候杨宁治已经催促五、六次。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不用去敬秀楼看,长乐只要回来,他这里一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大门开外三米处他都一早就让人盯着了。
坐在坑床上的富昌候太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忍不住低低叹气。
她这个儿子她最是了解,嘴上说着厉害的话,实则没半点担当,遇到事比谁都先自乱阵脚,还没如何呢,他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
太夫人又顺势瞥一眼堂下,那儿还有一个比她儿子更慌神的呢!
柳承熙在听到长乐从他那儿离开,没有回富昌候府,而是去了公主府,心神俱散啊,都顾不得什么了,扒上衣服拽着他娘就赶来富昌候府,找老太太商量对策来了。
堂下另一侧坐着的二儿媳妇和柳国公夫人,全是深眉紧锁,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太夫人被这一个两个的丢魂样,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平日里看着精精明明的几个,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连长乐那木头丫头都瞒不下,还不捉则已,一捉让人捉两个。
长乐也不是个好的,有什么事不好回来解决,竟还扑去公主府,她这些年算是白白教养了,养出来一头白眼狼来。
贱人生出来的东西,总逃不过‘混帐’两字,和她那个不知耻的娘一个模样,天生就是来害他们富昌候府的。
“姑姑,”坐在下首的柳国公夫人大田氏,实在是坐不下去了,纤指捏着帕子摁在眼角,拭去那里的潮湿。
柳承熙可是她的亲儿子,她后半辈子的指望,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她以后不用活了。
萧华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物,她难道还不知道吗?那是一个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彪悍人物。
她自己可以成群成队地养男宠,可你看看富昌候身边连个过明路的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就知道萧华长公主与此道上,‘治家’有多严了。
外面都说萧华长公主不关心长乐郡主,但长乐郡主毕竟是萧华长公主亲生的,怎么可能不关心,还是在大婚前出这样的事,这不是打萧华长公主的脸吗?
大田氏不寒而栗,气得她都想亲自上阵捶她儿子一顿了,可又舍不得!
哎,怎么就那么忍不住,还什么下贱货色都勾搭,一个奴籍的丫头,还有那个……别以她不知道那个叫秦珊的是什么来路。
说是她妹夫养在外宅的姑娘,别逗了,她妹妹是什么性情她还不知道,会容得下她妹夫养外室……
细思极恐,这么一想,她更怕了。
——要是让萧华长公主知道秦珊的真实身份,那简直和捅了马蜂窝没什么区别啊,顿觉头上冒出五雷轰顶的阵阵轰鸣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留言留言,上来啊!
☆、第7章 候府
富昌候这个爵位,从开国传到现在,也有五代了。
首位富昌候出身贫贱,却骁勇善战,傍在印□□身边挣了天大的军功,才得以封候。
富昌候在封爵之后,迎来了人生第三件喜事——死老婆。
原娶的乡下婆娘病死后,富昌候在印□□的关心下,开始张罗续娶。
许是每一位武将都爱娶文弱美人的通病,富昌候一眼看中了原青宁伯家的嫡二小姐。
有印□□保媒赐婚,这桩美事很快成了。
娶文弱美人的好处自不必说,但坏处在生儿育子之后,显而易见。
在他之下几代富昌候,没有一个继承他勇武善战一面的,反而都随了首位富昌候夫人,好文喜墨,手无缚鸡之力。
武将不能战,那还有什么用。
大印国朝堂之上最不缺的就是舞文弄墨的文人,何况是富昌候家这种半路出家的。人家几代科举出来的,难道不比你屠户出身的会说会写?
与国而言,反而是一将难求,否则当初印□□也不会那么关照富昌候一个贫贱出身的宰猪屠户了。
富昌候府在首位富昌候过世后,也渐渐地失去了帝宠。但是,上天还是公平的,关上大门,总要给开个天窗。
这坏处中,惟一的好处是改良了富昌候杨家在外貌上的不足,五代传下来,富昌候家的男人,个个相貌堂堂,美名在外。
要不依着富昌候现今在朝堂上的位置,现任富昌候杨宁治怎么可能娶到皇家最尊贵的嫡出公主呢?
杨宁治当初想着用这桩婚事,找回当年富昌候府的荣宠地位,可以朝堂上有一番做为。谁知道萧华长公主只爱他的美貌,根本没心情替他铺就前程。在感到他几次三番索取烦了后,立刻转而去宠大婚时皇家陪嫁的那些个男宠了。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杨宁治也不知道是爱自己这张脸,是它让自己成为本朝最尊贵的驸马,还是恨自己这张脸,让自己成为本朝可以载入大印朝史书的最大版教科书式笑话。
富昌候杨宁治就是带着这么憋屈矛盾的心情,挣扎地活着的,拥有同样心情的,还有富昌候太夫人老田氏。
是的,没有错,富昌候太夫人十岁之前是姓田的,只是她十岁之后出继给了舅舅家,才改姓冯的。
之前柳国公继夫人叫她‘姑姑’并不是彰显亲昵,而确确实实存在于血缘,还是嫡亲的血缘关系。
富昌候太夫人、柳国公继夫人以及富昌候府的二夫人,她们同出一姓,要不富昌候太夫人怎么那般乐意搓合长乐与柳承熙在一起呢?
——数着这层关系,柳承熙可是她自己的亲侄孙子啊!
若有一天,她心里那阴兮兮、暗搓搓的计谋不能得逞,她也希望长乐嫁人后,将来生下来的是带着她家血缘的继承人,要这富昌候府永永远远的有着她的传承。
哎,她这一生最最遗憾的是没能生个女儿,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侄孙子怎也不如亲外孙子不是,那般的表兄妹才是最最正统不过的。
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不甘心把这富昌候的爵位给了外人。
后堂一室寂静,小半个时辰没有说话声音,连呼吸都带着说不出的沉抑,随着室外夜幕降临,室内众人更加忧心忡忡。
虽说他们背后都或多或少地做着些龌龊之事,可还没有谁有胆量地直挑萧华长公主虎威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前世长乐直到出事,才发觉身边尽是骗她之人的原因。
他们相偏相互,都掩示得挺好,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原本好好的一张网,竟破了。
事到如今,是不能指着她那窝囊废儿子出什么高招了,太夫人一拍坑床扶手,沉着面孔说道:“把裁春那个贱婢杖毙,尸体送去公主府!”
坐在下垂手的柳承熙听到太夫人的话,额上青筋一跳,呶呶嘴,想要说些什么,终在她娘柳国公夫人瞪视的眼神中,垂下头去。
“至于珊丫头,”终于说到了关键之处,太夫人也觉得头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