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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名叫吴朗,京师吴家的旁支,堂兄吴朔是贾琏的酒肉朋友之一,有次聚会两人都被兄长带了去长见识,由此便渐有来往。
这吴朗是个自来熟,言辞风趣,跟哪个都能说上几句。也是庶出,却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向来说一不二,地位远不是贾琮贾环能比的,只是偏不爱读书,天生一张馋嘴,最好口腹之欲,哪条巷子里有好酒,哪家铺子的卤味地道那是门清。仗着家中饶有资财,京中几处最有名的酒楼,都有他的长期定座。
吴朗一张脸笑得春光灿烂:“没法子,家里老爷已经给捐了监,我要敢不来,还不叫大棒子把腿打折了去。”说着拿手勾住贾琮颈子:“我听说,你哥的大舅子,叫王仁的,回京城来了?”
贾琮一怔,随想起是凤姐的兄长:“前些日子进京的,也到家里来过,不过我就打了个照面。”那可是王家三房独一的嫡苗,眼里如何会看得见贾琮?
只是贾琮同样看不上王仁,长得人模人样,一看眼神面色就知道是酒色之徒,更别说他是原著中坑害巧姐儿的主凶!
‘狠舅奸兄’里的‘奸兄’,有人说是贾兰,也有说贾蓉的,但那‘狠舅’除了王仁,再不会有第二个!
想想那般粉妆玉琢,娇憨可人的小侄女,日后被卖到那等肮脏所在……贾琮暗地里磨了磨牙。
吴朗瞧瞧四周,见没有注意自己这边的,便凑到贾琮耳旁,小声道:“有句话告诉你,那个王仁,你最好远着些。我们都不敢招惹他的。”
我们?贾琮轻轻扬眉,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吴朗却不肯多说,只道了句:“乏透了,过些日子再叙。”摆摆手扬长而去。
贾琮也不追问,反正总会知道的。
找着飞白上了车,直接往座位上躺倒。困意来袭,随即沉沉睡去。
醒来已经是次日中午,早有淡彩带人送了水进来:“老爷吩咐,二爷若醒了就过去呢。”
贾赦早急得满脑门子火,只念及贾琮辛苦,耐着性子等了一整天,见贾琮去了,忙问:“考得如何?可有几分把握?”
贾琮想想道:“把握倒是有些,名次却不敢说。”他这成绩全是阳昊开后门来的,估计会在最后十名里面。
贾赦却是老怀大慰:“得中便好,得中便好。”贾家上一个进士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贾琮若能及第,无论荣宁两府还是自家面上,都是大大增光。
贾琮是考过便算,回去就把衍波澄心叫进书房:“我大哥的内兄王仁,你们知道不知道?”
凤姐儿就已经够霸道了,还能把自家哥哥叫做‘忘仁’,可见这位人品实在不咋地。要是真有什么不妥当的,还是事先给贾琏提个醒,免得受人牵累。
二人对望一眼,衍波便开口道:“回二爷话,这王仁是王子腾之侄,其父名子胜,曾为指挥使,母燕氏,现在金陵。王仁是王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性情骄奢,且睚眦必报,在京城时与义忠郡公交往甚密。”
义忠郡公?贾琮眉头一皱:“义忠亲王的后人?”
衍波应道:“是。当年老亲王坏事,太上圣人念在骨肉情份,并未多事诛连,只将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废为庶人,最小的一个当时八岁,封为郡王,只是体弱多病,活了三十岁就没了,便是如今那位郡公袭了爵。”
贾琮恍然,难怪回老家一呆就是好几年呢。
义忠亲王是什么人,那就是太上皇心头的一根刺!
王子腾是太上皇手里任命为京营节度使的,掌握京师兵权,可见必是深得信任,偏偏家里承嗣的侄子跟对头的孙子搅到了一处,这不是生生打了太上皇的脸?以当今皇帝的隐忍,登基没多久王子腾就从京营节度使的位子换到九省统制,打发出京巡边,必定是太上皇点了头的。哪怕升了都检点,照样还是虚名,武将手中无兵,官职再高又有何用。
贾赦不也是一等将军?只一个要上朝,一个宅在家里罢了!
边上澄心这时出声道:“二爷有所不知,当年那王仁跟吴家的吴良,尚家的尚德三人,都是差不多的行事,仗着家里长辈溺爱,无所不为。不过,二爷倒无须担心的,只不要走得太近就是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怎么说王仁可是贾琏的正经大舅子。
想想又问:“吴良是不是宫里吴贵妃的亲戚?那尚德又是哪一家的?”
“是,吴良是吴娘娘一母所出的兄长。尚德出自万岁爷母家,其父是太后圣人亲弟,讳守表字为忠,现官居资政大夫,加封一等承恩候。”
贾琮点点头。‘忘仁’、‘无良’、‘丧德’,听着就不是好东西:“前些年我听外头人说什么京城三害,莫非——”
衍波微微一笑:“可不就是这三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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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贾赦焦灼贾琮淡定,贾母王夫人等患得患失之中,放榜的日子终是到了。一清早单大良不待贾赦吩咐,便带了人,亲自去看榜。又命人将大门敞了,预备赏封之类。
贾家上下齐聚荣庆堂,贾母居中高坐,身边贾赦等人依次坐着,四下里一些儿声气不闻。
等了一个多时辰,除了贾琮心里有底,其他人未免都有些心焦。宁府好歹有个进士,荣府这边从代善算起,就没一个是正经科举出来的,唯一一个算得是读书人的贾政,也并不曾下过场。
正在百无聊赖,猛听见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吵嚷,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紧跟着,鞭炮声便跟开锅的稀粥也似响了起来。
贾母霍然立起:“是门上放的炮?”门上既然放炮,那必有喜讯,可见是中了的。
话犹未了,单大良已飞奔进来跪下:“老太太、老爷大喜!琮哥儿中了二百七十七名贡士!”殿试被黜落的少之又少,基本上一个进士已经是铁板钉钉了。赖大也急急走进,将一张报条送到贾母手中。
贾赦长出一口气,扯过贾琮,一起翻身向堂上跪倒。贾母也是面上恻然,叹道:“好,好。将来我合了眼,也有脸面去见你父亲了。”
众人齐齐道喜,贾赦便向贾母道:“儿子带琮哥去祠堂行礼,母亲也劳累了,且先歇一歇才好。”
贾母笑道:“不过是走了几步路,有什么累的?你们去罢,等下必要有人来的,凤丫头如今正要安养,大太太未必忙得过来呢。”
贾赦忙赔笑:“老太太肯帮着再妥当不过了。只是劳动母亲,儿子心里不安。”
贾母面上佯怒:“哪里有那许多啰唣,这是盼也盼不来的喜事,我心里乐得什么似的,精神着呢!”
贾琮想起一事,路上便问单大良:“可瞧见韩相公的名字了?”韩永若中,迎春出阁便是喜上加喜了。
单大良满脸喜气洋洋:“奴才就知道二爷要问的,韩相公中在第一百一十四位。”
贾赦本想趁此机会,大大地热闹一番,被贾琮劝住:“虽说殿试里落卷的极少,可也不是没有过,还要好生准备才是。再者以儿子这排名,到时怕不要在第三等里头的,还是殿试之后再说罢。”第三等便是‘同进士’,有那促狭之人,对上个对子是‘如夫人’,官场上每每引为笑谈。
贾赦有一宗好处,平日里只要不是火气上头,倒也听得进几句劝,此时见贾琮说得有些道理,也便罢了。
贾琮眼珠一转,趁势道:“儿子有个主意。姐姐的好日子不就这几天了,何不办得热闹些?姐夫这科也中了呢。”
贾赦听得拂须而笑:“这说得是。”
果然,贾琮得中的消息之后,荣府大房又传出未来姑爷同科考中,一时间来道贺的亲朋好友不断。
贾琮一连几天忙得团团转,要要拜房师、拜座师,还要会同年、认同门,公请老师,赴老师请……不过他年纪小,名次又靠后,只听着大家拿了主意,随着出份子就是。
儿子跟定下的女婿同登杏榜,这些天贾家可谓贺客盈门,贾赦喜得红光满面,贾琏也是忙前忙后的打点。
邢夫人上房笑语声喧,原来是缮国公后人、现为世袭三品威绥将军的石光珠之妻唐氏来访,因王夫人偶感风寒不能出来,坐陪的是贾氏族中几位宗亲内眷。正叙谈间,又有人报襄阳侯府二爷戚建耀之妻宋氏,闻得迎春喜信,前来添妆。
这来的客人们大都做过些功课,对贾家大房二房的嫌隙只字不提,人人皆赞邢夫人贤德,善视庶出子女,奉承话流水般送到,邢夫人向来何曾有过这等风光,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叫人请了迎春来见,容止可观,进退有度,引来众家太太奶奶们一片赞声。
作者有话要说:
☆、52
贾琮寻个机会背了人,交给迎春一个锦盒,里面是他用藕尖白芙蓉做的一对对章,做为送给迎春夫妇的新婚贺礼。
“我跟哥哥替姐姐置了二百亩地,田契就在这盒子底下——这是给姐姐的体已,再没旁人知道。姐姐日后好好的便罢,若有万一,也是一条退路。”
他们虽是骨肉至亲,终不能护着迎春一世。接下来的路,只能是她自己去走。
韩氏族人,也并非个个都是君子。
好在,韩永性情温厚,却是个有主意的,又有堂伯父关照着,想来护得住迎春。
十二月十六,宜嫁娶。
这一日天公做美,暖阳普照。一片鼓乐声中,迎春盖上大红绣金鸾凤和鸣喜帕,由贾琏背出闺房。
看着迎春上了花轿,八个轿夫抬起正要走时,贾琮在后面扯着长腔便喊:“姐姐,若是姐夫欺负你,你只管使人送信儿回来,弟弟我一砖头拍他脑门上去!”
可怜新郎韩永,正要扳鞍上马,被他一嗓子喊得两脚打结一个踉跄,险些没趴到地上。陪着来迎亲的傧相大都是他的朋友和同年,这时个个瞅着新郎发笑。
韩永有些无奈地看看刚上任的小舅子,在众人的哄笑中上了路。
贾琮负手静静地看着,心下默念:“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唯愿一生平顺,岁月安宁。
送走迎春,贾琮再次一头扎进书房,新年将近,书中凤姐小产正在年后,为防万一,还是预做准备为好。
蕴养灵符绘制不易,他画了两三天,成功的也才五六张,不过用来为凤姐保胎,已经足够了。
这天正是迎春回门,贾母于荣庆堂设下家宴,一时有人来报二姑娘并姑爷到了。迎春先进来,外头罩着大红羽缎面子、雪貂皮里的连帽斗篷,大红缕金百子袄,银红鸳鸯莲鹭锦裙。大红宫绦垂着白玉双如意,满头秀发绾成同心髻,插一对累丝点翠松鼠葡萄簪,两边金银绞丝灯笼流苏挑簪,鹅黄宫花压住鬓脚,耳上赤金镶宝佛手坠,胸挂金镶珊瑚圈,腕上带着赤金嵌宝花枝镯。见她气色红润,眉眼含笑,众人俱各欢喜。
一时韩永也来拜见,几位长辈少不得又叮嘱几句,然后由贾赦等请去款待。
至此,迎春的婚礼全部完成。
隔了几日庄上派人来请贾琮,说是陈福从浙江回来,带了许多出产:一口袋晒得透干的竹荪,装在笼里的竹鸡,冻成冰砣子的竹鼠肉、硝制停当的鼠皮、一小盒鼠须,还有冬笋、菌菇、石耳各样山货,竹丝编摄的盒子、团扇、插屏,竹根整挖的套杯,各色小玩意儿……甚至有几只活的小竹鼠,干干净净装在竹编笼子里。又有从松江府带回的几匣顾墨和三十坛银丝芥。
陈福离家大半年,贾琮少不得慰劳几句。陈福便道生受:“不瞒二爷,小的这回亏得是讨了个巧宗儿,跟一队运货的商队搭了伙,大家有照应。那些人惯走这条道的,当中还叫雪拦了好几天,幸好带足了竹炭。”贾琮点头:“难为你奔波。且好生歇息几天,然后叫安叔把庄子上的事务交代给你。”
陈福喜不自胜,又送上一个包袱,包着一幅顾绣三蓝四艺纹的月白绫帐子:“这是小的孝敬的。”
贾琮哑然失笑:“心意我领了,下次却不必如此。你只管把差事办好就是。”又挑些东西四下里分送,不提。
目下离年日近,邢夫人等忙着治办年事,又备送各处的年礼,并打点送贾母这边针线礼物。荣宁二府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到了腊月二十九,各色齐备,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大年三十,贾琮最深的印象就是磕头,没完没了的磕头!
宗祠里给祖宗们磕,然后凡族中的长辈都要磕,好在他爹生他的时候已经四十好几,基本上比他辈长的年纪都不小了,还不算憋屈,另外给他磕头的也不少。
磕完头就是领押岁钱,然后男东女西归坐,摆上合欢宴来,又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等贾母起身进了内间,众人方各自散出。
这一夜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大观园正门上也挑着大明角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