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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渺小,曾经让他迷惑过困扰过的人和事突然间变得不值一提。
转头看了一眼慕临风,却发现他神情恍惚,眼睛盯着远方,却又不知看往何处,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问,“临风,在想些什么?”
慕临风回过神,勉强笑了下:“没想什么,昕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昕篱点点头,安静地随他下山。
抬头看了眼陡峭的石壁,又环顾了下四周满眼的树木,云昕篱紧跟着慕临风的脚步,“这里,是千崖山底?”
“对,我们马上就到了。”慕临风轻声应道。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慕临风就停了下来,云昕篱跟着停下,入眼的是一块简陋的墓碑,奇怪的是,墓碑上没有名字,只在右下角刻上了一个时间,云昕篱留意了一下墓碑上刻的时间,竟是二十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没出生。
再看时,慕临风已经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之后就一言不发地跪在那里。
云昕篱见状,也跪下来,像他一样磕了三个头。
沉默了一会儿,云昕篱侧脸看向慕临风,问道:“临风,这里是?”
“我的娘亲。”慕临风直直地看着墓碑,低语道:“我出生不久就被爹娘遗弃,要不是娘亲收养了我,我早就没命了。”
相处了这么久,云昕篱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慕临风,他明明没有流泪,脸上甚至都没有伤痛,可是云昕篱却还是能感到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听着他那低沉轻微的声音,心里像被一根根细小的针轻轻地扎着,不是那种刻骨铭心地疼痛,却遍布全身,无处可逃。
这样的慕临风让他心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像是要给他力量般紧紧攥住,慕临风看了眼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又看了眼跪在自己身旁深深看着自己的云昕篱,心中像是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连最冰冷黑暗的角落都撒满了阳光。
“这里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这些日子我们先住在这里吧。”慕临风指着眼前的茅草屋说道。
云昕篱看着这个虽有些破旧但还算完好的屋子,想到这是临风小时候住得地方,莫名有些兴奋,说了声“好”就冲了进去,慕临风连拦都没来得及拦住。
不消片刻云昕篱就一脸狼狈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咳了半天才顺出口气,苦着脸扯着头上的蜘蛛网,无不沮丧地说道:“临风,我们住下之前得很好打扫一下这里啊。”
慕临风头疼地捂住额角,无奈地走到他面前帮他拿掉头上的蛛网和灰尘,“谁让你这么急着进去的,这里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不打扫根本没法住啊。”
云昕篱一把拍下他的手,瞪他,懊恼道:“还不是因为你,不早说。”
慕临风见他顶着一鼻子灰还凶巴巴瞪着自己的样子,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好了,是我不对,走,带你去洗洗。”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刚刚的语气有多温柔。
两人几乎花了整整一天才把这里打扫干净,看着眼前整洁干净的屋子,云昕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下子就瘫在床上,长叹一声:“累死我了,没想到打扫房间比练武还累。”
慕临风进门就看到他软绵绵地倒在床上,上前捏捏他的脸,“起来吃饭了,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云昕篱不耐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我先睡会儿,一会儿再吃。
慕临风坐在床边,看着他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终于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云昕篱说得睡会还真就是一小会,不到片刻就神清气爽地起来了,两人在昏黄的烛光下吃完了晚饭,安静的夜显得静谧祥和,甚至让人生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晚饭过后,两人跑到房顶上躺着看银瀑长横,繁星漫天。
偶尔云昕篱还会把在王府时齐奕天送他的玉箫拿出来吹奏一曲。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慕临风头枕着手臂,笑着说道。
云昕篱得意地瞥他一眼,“那当然,你还真当我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
慕临风老实回答,“说实话,刚开始时那么想的。”
云昕篱给他一个白眼,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慕临风看着云昕篱星光下了侧脸,认真的神情,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昕篱,再吹一个吧。”
“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
云昕篱不再说话,把玉箫放在嘴边吹了起来,悠扬的乐声响起,在静谧的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从远处飞来一只血色尾翅的白鸽,落到慕临风手上。
“怎么了?”云昕篱问道。
“是无影。”慕临风放下信纸,对云昕篱说道,“我去一趟,很晚了,你先回房睡觉。”
云昕篱点点头,“早去早回。”
慕临风握了下他的手,“好。”说罢,消失在黑夜里。
等再回到房间时,云昕篱已经睡下了。
慕临风放轻脚步走过去,脱下外衣躺到他旁边,刚闭眼就感觉云昕篱靠了过来,低头一看,发现他眼睛闭着还没醒,云昕篱好像把他当成了抱枕,整个人都缩进他怀里,头枕着他肩膀,慕临风僵了一下,然后轻轻抬起手,犹豫了半天终于把他揽到怀里,之后便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没有看到云昕篱微微翘起的嘴角。
两人在这里住了数日,都绝口不谈冷情宫的事,难得的平静恬淡的生活,让人不由想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句话。
——
无影目送慕临风离开,不可低闻地轻叹一声,少主和云昕篱之间他或多或少能看出点什么。
而他呢?他又该如何?有些事情该解决了,阿奕是时候好好过属于他的生活。
看着远处的一个方向,掠身而去,停在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身后。
“不知王妃找我何事?”无影肃声道,他不认为这个几乎未见过的王妃会无缘无故找上自己
转身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端庄贤淑,不得不说她很适合裕亲王妃这个称呼,他和阿奕还真是般配,压下心中百般滋味,平静地与眼前的女子对视。
裕王妃无言地看了他许久,几不可闻地低叹声:“难怪。”
继而抬头,语气平缓:“今日我找公子来是想告诉公子一件事。”
“王妃请讲。”她会找上自己肯定和阿奕有关吧。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问公子几个问题。”见无影点头,就继续说道,
“公子可知王爷寻公子寻了近六年?”
“知道。”
“公子可知当初王爷为何那样待你?”
“知道。”
“公子可知王爷曾经最在意的人是谁?”
“知道。”
“公子可知王爷如今最在意的人是谁?”
“知……道……”
“那可否请公子告诉我答案?”
“自然是,王妃和小王爷。”阿奕一向重情,最看重的便是亲人和朋友,如今佳人相伴,幼儿在怀,骨肉挚爱,这种问题何需再问?
“果然如此。”裕王妃苦涩地摇摇头,“我想再问公子最后一个问题,还望公子如实相告。”
望向无影的眼,一字一句地说:“在公子心中,王爷是不是你最在意的人?”
她的眼神幽深而坚定,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无影突然不想在隐藏逃避自己的想法,慢慢攥紧拳头,又颓然放开,终是低不可闻地吐出一个字“是”。
裕王妃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百感交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应该高兴啊,怎么还会有隐隐的失落,难道自己还是侥幸的希望他待王爷并不如王爷般深重,好让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这个理由留在王爷身边?王爷会留在王府,只是为了自己和笙儿,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他遗憾终身吗?
露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笑容,好像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明白了,那就请公子记住自己所说的话。我想告诉公子的是,‘裕亲王将在半个月后,忽染重疾,重伤不愈’。”
作者有话要说: 某烟:“慕慕,篱篱,你们这是同居的节奏了吗?”
两人淡定地无视
某烟(哀怨):“你们两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家伙!”
慕临风(意有所指):“媳妇?”
某烟(无节操地赔笑):“不是不是,你不是媳妇,我说的是你媳妇,篱篱不是你家媳妇嘛。”
慕临风满意点头
云昕篱(疑惑回头):“临风,你和烟烟说什么呢?”
慕临风(面色如常,捏捏他的手):“没什么,我们走吧。”
云昕篱(听话地点头):“哦。”
某烟(内牛满面):“诶,可怜的篱篱啊,你咋就这么单纯呢,你家慕慕可是当之无愧的腹黑啊,吃人不吐骨头,你被吃定了!”
☆、“竹马”相逢
“裕亲王将在半个月后,忽染重疾,重伤不愈。”
“你什么意思?”无影急道。
“公子不必担心,王爷并无任何不适。”看着那张传闻中冰冷的脸此时的惶急模样,心下一叹,自己还在期盼什么呢?既然早就决定好了,何必再犹豫不定,“其实,笙儿并不是王爷亲子,我,也只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叹了口气,她继续说道:“那年我被奸人凌辱,是王爷救下了本欲轻生的我,还帮我报了仇,可是不久就发现我竟有了身孕,王爷怕其他人说闲话,索性娶了我,他当时说得明白,他一直在寻找那个被自己伤害的人,那人是他一生挚爱,除了他心里再也不会容不下其他人,娶了我反而省去了不少麻烦,叫我不要心存愧疚。王爷对我们母子一向照顾有加,对笙儿更是如亲子般疼惜。”
无影用了很久才消化这几句话:“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然,对他不公平。”
“你爱他。”无影望着她的眼睛,毋庸置疑地开口。
裕王妃笑了笑,没有否认:“我已经束缚了他四年,不能束他一辈子。”
“你也别多想,我可不是个无私的人,他那么重情的一个人,我放他离开,他一定会一直记得我,他的心里始终有个地方是放着我的。”微微仰起头,“况且,他一走,笙儿将会名正言顺地继承裕亲王这个位置,说起来,我是一点亏都没吃。”
眼前这个女子,明明很难过,很脆弱却故作坚强,为了深爱男子的幸福,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把骄傲,尊严,声誉全部抛开,硬生生地将他推到另一个人身边,还倔强地不肯让自己留下一滴眼泪。
无影觉得自己心里微微发疼,为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褪去一身寒霜,轻声说了声“谢谢”。
艰涩地挤出一个笑容:“不用谢我,你别忘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他的妻子,世人公认的裕亲王妃,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你永远都会是他唯一的妻子。”无影沉声说道,不是安慰,是认可,认可她是他身边一个无法代替的存在。
她微闭上双眼,连声音都有些隐隐发颤:“公子果真值得他这般看重。”
“公子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
看着眼前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无影缓缓说出了被自己刻意隐藏了六年的名字:“楚泽宇。”
短短的三个字,像是打开了一扇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了。”转身的一瞬,终于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楚公子,请好好对他。”
无影站在原地站着,直到那个单薄悲伤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
慕临风不在,云昕篱环顾了下茅屋,准备到集市上买些东西。
街上人声鼎沸,行人车辆交错行走,欢声笑语不断。云昕篱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自上街买东西,就像没想过自己会心满意足地住在茅屋,更没想到会对一个男人……想到这儿,云昕篱笑着摇摇头。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云昕篱停下挑拣东西的动作,惊异的回头,只看到两个远去的背影,其中一个异常熟悉,他试探性地叫了声,“皓文?”
前面身影一顿,陆皓文回头,带看清是云昕篱时,一下冲过来,给了他一拳,“你小子跑哪儿去了?说去溧州,这两天我把溧州城翻了好几遍都不见你人影?”
云昕篱惊喜叫道:“我怎么知道你会来的,走,我带你到我住得地方去。”
陆皓文这才看清他手上拎着不少东西,揉了揉额角,这个云家大少什么时候学会买东西了?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莫易走过来说:“你就是云昕篱?我叫莫易,是陆皓文的同伴。”
陆皓文无奈地叹道:“你别介意,他说话就这样。”
云昕篱反而觉得自己更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