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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很忧愁-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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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武彰替他解围,“林兄真性真情,着实令人心喜。”而后继续解释道,“卫武彰是老爷赐我的名姓,我原是个街头乞儿,常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幕天席地与野狗争食,被人唾弃,遭人白眼。一天我饿得狠了,偷了馒头铺的馒头,给人往死里打,而后跟块破布一般让人扔在街角等死,奄奄一息时,路过的老爷见我可怜,收留了我,给我治伤,让我吃饱穿暖,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愿为老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后来走南闯北做买卖时,先皇还在世,还在命人寻访卫家遗孤,我担心他真如传言所说,是冲着老爷的家产来的,担心盘查到我的头上,便换了个假的姓氏。”
  薛慕又道:“昨天后院子里是你的药材受了水吧?”
  卫武彰点头,“是我的药材,我昨天坐在大堂角落,您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我眼里,越看越觉得跟老爷当年的音容笑貌相似得紧,一时心绪激荡,就上前露了真名姓想试探下。其实当时也是没拎清,您当年尚在襁褓,纵使我抱过您哄过您,在您跟前念叨过我名姓,您又哪里记得住。后来我从人在后院呼喊我,我担心您知道我还另有个假名的事,认为我所言有虚,就绕了个远路去了后院,哪知还是给您察觉出来了。”
  卫武彰穿着簇新的衣裳,头脸洗干净了,没了那一头的油光,显得干净清爽起来,令人观之可亲,岔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可是鬓间有几根少年白,早生的华发以及眉眼间偶尔透露出的沧桑疲惫,都显露出他这些年来的不易。
  薛慕诚恳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卫武彰握住薛慕手道:“不辛苦!当年若不是老爷救了我一条小命,我恐怕早成了地府也不收的孤魂野鬼了。涌泉之恩,倾命不悔,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也是我心甘情愿要做的。”
  卫武彰握住薛慕手不放,苏帷心知如此情形下不该揪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只是终究忍住没有将薛慕手拉回来。
  薛慕觑了苏帷一眼,反手握了握卫武彰,权作安慰,而后抽回手道:“我爹当年救了你,想必也并未图甚么回报。世人多是记仇容易,记得人恩情却难,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对此一直心心念念,实乃君子高义!我代我爹谢过你了!”
  卫武彰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忙拿帕子掖了掖,而后又从怀里掏出块白布来,递给薛慕道:“这是老爷留给您的,也就是外间人所言的藏宝图,现下物归原主,您得闲了就去把自家家产寻回来罢。”
  林立之抢过白布,拿手上用指头转着,“藏宝图?这不是块白布么?你逗我们玩儿呢?”
  卫武彰忙道:“不敢!不敢!若我又半句虚言,叫我……”
  林立之话赶话道:“叫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不是?能有点新意么?”
  苏帷忍无可忍,伸手扯过藏宝图,拿扇柄往林立之额头狠狠敲去。林立之瘪着嘴趴在桌上,装作一副很乖的样子,不言语了。
  薛慕对卫武彰道:“师弟爱同人玩闹,武彰你不要多心。”
  卫武彰忙道:“不会!不会!林兄少年心性,讨人喜欢得很。”而后继续解释藏宝图一事,“这图是用特殊方式处理过的,且这并非一整块,而是只有半块,另有半块,老爷说是给一位杜姓挚友收藏着的,只是我当时怕得很,三魂失了七魄,老爷讲的话只记住了一半,后来年月渐久,又忘了许多,只记得是个杜姓有人,只知姓甚,不知名谁,家住何处也忘记了,实在愧对老爷嘱托!”
  卫武彰说到此处,颇有种痛心疾首,怒己不争之感,薛慕忙安慰道:“武彰你当年尚是个垂髫小童,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相当令人钦佩了,万不可妄自菲薄!”
  卫武彰感激地道了谢,又道:“只知道是个杜姓友人,大体记得似乎是江南人士,但更具体的信息我都给忘了。”
  薛慕道:“那可是恰巧,我正好长于江南御剑山庄杜家,庄主名叫杜原风。”
  卫武彰惊诧道:“莫不是老爷旧友得知老爷遇难,特地将您接回去将养?!”
  薛慕摇头,“该不是的,大概只是凑巧姓杜。我是给师父薛衍收养的,不是姓杜的收留的我。当年师父在院门外捡到我时,我怀里头有封信笺,大意是,拐子将我带来此处,想卖了换些银钱,哪知道此处正是战火连绵,还闹了饥荒,卖儿卖女的多的是,哪里还有闲心买了陌生孩子来养。拐子见我换不了钱,就把我丢在路边,一个妇人见我可怜,就把我捡回了家,可是捡回去也养不起,就丢在我师父门前,我师父便收养了我。”
  卫武彰义愤道:“老爷将您托付与那农户,他们若是不愿,一早拒绝不就好了,为何勉强接受,又转手将您贩个人拐子?!”略一思忖又愤愤然道,“肯定是贪图老爷给他们的那块羊脂白玉!”
  薛慕摇摇头,“也不一定就是他们将我贩给人拐子的,也可能是人拐子将我偷走的,莫要冤枉了好人。总之你我现下都好好地面对面坐着,那些陈年官司,不提也罢。”
  卫武彰热泪盈眶,点了点头,“少爷您不愧是老爷的血亲,这一副菩萨心肠,那真是一模一样的。”
  抹了眼泪,喝口茶,又道:“这图纸用特殊药水处理过,平日里看起来像是白布一般,其实火烧不坏,水洗不烂,就算往上头拿墨汁写了字,放进热水里头把墨迹泡开,晾干了又是崭新的一张,一点也不会伤害到上头所画的地图。当年老爷说了好些话,有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件事我还记得,若要让这白布上头的图纸现行,就得去找华阳珺蒋家后人。”
  薛慕把白布搁在手上对着外头天光瞧了瞧,甚么痕迹也没瞧见,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布,不由得感叹制作之人手艺精巧。
  卫武彰道:“这图纸我就物归原主了,只是……”似是觉得很难为人,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卫家就少爷您一根独苗儿了,这传香火一事,还请您多加考虑。”
  卫武彰此言一出,苏帷脸色立刻变了变。
  

  ☆、二十四

  卫武彰觑了眼苏帷脸色,艰难开口道:“我也知道如此要求令二位为难,只是老爷一向希望卫家能够发扬光大,代代流传。少爷您若是真心不愿娶妻,那娶一房小妾生几个儿女,也不至于晚年孤寂呐!”
  薛慕握了握苏帷手,皱眉道:“武彰我对你多年来为我家的付出感激不尽,但是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若我真是如你所言,为了传宗接代娶一房小妾,勉强和她云雨,有了儿女后我必定不会再去碰她,让个大好年华的姑娘为了我家开枝散叶的执念守一辈子活寡,我于心何忍。”
  卫武彰坚持道:“那您大可在有了后代后,拿些银两将她打发回家,你和苏兄照样举案齐眉,伉俪情深,还得儿孙绕膝,共享天伦,难道不是一桩美事?”
  薛慕直言道:“我若是在她为我生儿育女过后,拿些银两将她休回了家,她家里兄弟可会善待她?街坊邻里难道不会戳她脊梁骨?她破了身子还能再嫁得出去?若是没有我的插手,说不定她就可许配给一个郎情妾意的好儿郎,夫妻俩织布耕田,恩爱如同蜜里调油。我若是真的如你所言,那才是禽兽不如,毁了别人的一生。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我凭什么为了一己私欲如此作践于人?!”
  卫武彰被说得讷讷无言,薛慕继续道,“况且阿帷一腔真心托付于我,我自当尽心呵护这段感情。他一句父母只望他一生顺遂安乐,不求他儿女绕膝,这话听起来轻巧,背后顶住了多少压力你可知道。我若是有理由顶不住对父亲的歉疚,答应了你这样荒唐的提议,那他双亲仍在,不是更有理由也去随便娶个姑娘开枝散叶,那我们俩算什么真情,又山盟海誓个什么劲儿?!”
  苏帷眉眼舒展开来,卫武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二人紧握的双手,叹息道:“少爷莫要生气,是我想不开了。”
  薛慕缓和了口气,“你一心一意为我着想,担心我老来无所依傍,这些我都理解,也十分感激,但是往后香火这一回事情莫要再提了。你也不要因此觉得愧对我父亲,往后哪日我归了天,亲自给我父亲磕头道歉。”
  卫武彰点了点头,低头不言语,端起茶盏啜了口茶水。
  见气氛有些僵,苏帷开口打破沉默道:“照你说阿慕姓卫,那他本名叫什么?可有表字?”
  卫武彰抬头道,“少爷名叫龙出,御意蛟龙生于天地之间的意思,表字还没来得及取,老爷就……”言及此处又是一阵潸然。
  薛慕亦觉黯然无比,虽然他一直于自己身世不大在意。但如今好容易有了眉目,却早已家破人亡,父亲更是凄凉地魂归天外,而自己身为人子,却不能满足他延续香火的希冀,想想亦是愧疚难当。
  薛慕问道:“那我母亲呢?”
  卫武彰道:“您出生时足有八斤七两,且胎位不正,您刚出生,夫人就去了。”
  薛慕唔了一声,也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苏帷抬手揽住薛慕肩头,将他搂在怀里,手掌细细抚摸他肩膀,薛慕觉得心头好受了点。
  今日聊的话题过于沉重,几人心绪都有些沉闷,薛慕和卫武彰又寒暄了几句,而后便向卫武彰告辞,表示要回客栈休息一会儿。
  卫武彰极力留客,表示这是挚友别院,他只偶尔来此小住,薛慕若不嫌弃可在此处休息。薛慕婉拒,这毕竟不是卫武彰的产业,他们擅自前来此处玩乐已是唐突,若是还要留宿,那更是失礼之至了。
  卫武彰拗不过薛慕,只好令下人备好马车,先送他们回去。
  临行前卫武彰道:“我于此处再关照下人打点各处,少爷您先行回去,我晚间便来寻你们。那图纸干系重大,您可千万要放妥帖呐!”
  薛慕拍了拍他肩膀,感激道:“多谢武彰一番好意,晚间我在堂内摆酒,我们几人共饮一番罢。”
  卫武彰点头不止,而后两人又闲话两句,薛慕等人便撑着伞过了小木桥,登上马车往客栈方向去了。
  林立之见薛慕情绪不大好,便在马车上一阵扑腾,没话找话想让薛慕高兴点儿。
  他没形没状靠在车座上,耍宝道:“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嫂子你竟然是卫家后人,那可不是名门之后么,啧啧啧,师兄你要小心一点,男人荷包一满,心里头就要出花花了。”
  薛慕斥他,“满什么满,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我现在也不愁衣食,真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知道怎么花。”
  林立之叹道:“朽木!朽木!有了金山银山,你就把我师兄休了,而后养他一二十个男男女女在后院子里头,今天睡这个,明天宠幸那个,成天纸醉金迷,酒池肉林,想想就美死了好么!”
  说着说着就仿佛他自己即将过上这样的生活似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无比向往的神情,薛慕顿觉惨不忍睹,拿脚踹他小腿,让他消停点儿。
  林立之作怪地鬼吼鬼叫,“哟!嫂子虐待小叔子,简直人间惨剧!师兄你可管管他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过几天就坐你头上拉……”
  拉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苏帷一个眼刀扫过去,林立之乖乖噤了声。而后还是坐不住,又窝在墙角嘟嘟囔囔道,“师兄你一点也不温柔,这样很容易被嫂子抛弃的。”
  他师兄一个没忍住,扇柄又狠狠敲向了他头上,边敲边骂,“别没大没小的!”
  林立之捂着一脑袋包,对着薛慕哭嚎道:”娘!他这么凶,你就该把他休了,给我娶一个院子的后爹,让他还敢作威作福!”
  薛慕噗地一声笑了起来,苏帷无语扶额,干脆直接闭目养神,只当没他这个师弟。
  马车行了不多时便停在了客栈门前,几人先后下车,薛慕边走边思量,突然蓬的一声撞上一人后背,抬头一看,是走在他前头的苏帷突然停下了,定定站在路中央,不动弹地看着什么。
  薛慕踮脚从他肩头看过去,也是一愣,不敢置信道:“毕常?!”
  

  ☆、二十五

  毕常浑身湿透,脸颊苍白中泛着青灰,衣襟上狼狈地沾着泥浆,右腹部血肉模糊,鲜血顺着皮肤滴落在身下泛着油光的木质桌面上。
  客栈大堂乱成了一锅粥,掌柜的搓着手不住将头往店门外探去,回身又一脸焦虑地对伙计道:“阿二去了多久了?大夫怎么还没来?”
  这大风天里头,突然来个血了呼啦的客人,从马车往里抬的一小段路,流了一地的血汤子,看着怪说模略偬Я讲侥侨说背【投狭似谑歉辖裟萌糯蠓阶榔雌鹄慈萌颂稍谏贤贰D侨艘窃谡舛涣耍刹皇且嗷奁卸嗷奁饴蚵敉蠡棺霾蛔隽耍�
  有心把人往外送吧,可这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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