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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头顶的天线竿,他看到天空的颜色已经暗了下来。
该回去了。
冷不丁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那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
赵左从一边的电线竿柱子后面跳了出来,从背后叫住他。
颜洛卿条件反射地甩开他,在电光火石间快速地想到一个问题:这种时候,假装是劫匪应该比较不会被怀疑身份。。。。。。
迟疑了一下,趁对方不备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袋,然后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沿着原路跑开。
“操!给我站住!”
后面响起紧追不放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颜洛卿出了巷子,随便找了个方向死命狂奔,身后的人被他越甩越远。
又拐过一个路口,多跑了两步,忽然脚下一阵松软。
“轰!”
先是四周瞬间黑下,随即周身一阵剧痛,莫名的恶臭和湿寒笼罩住了他。
颜洛卿眼冒金星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踩到地下道松动的井盖,摔下来了。
不一会儿,头顶响起追赶而来的脚步声。
那阵脚步声并未在弹回去的井盖边停留,而是直接朝前方的远处追去。
安全了。
颜洛卿在一阵阵的悲哀感和郁卒感中感到了庆幸。
为什么会感到庆幸呢?
第70章 第70章
十二月十八号。
张清桥终于看到了擅自出差多日的颜总出现在公司门口。
他不敢置信地打量了一下颜洛卿脸上大片的青肿和眉骨上的创可贴,憋住笑道:“颜总,你这是……被狗啃了?”
颜洛卿点点头,在办公室所有人的注目下,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张清桥跟进来说:“对了,你前段时间跟飞雅订的协议有些问题,我跟其它股东重拟了一份,飞雅的潘总已经签好字了。”
颜洛卿怔了下:“什么时候”
张清桥直接在他办公桌边角上坐下:“就你【出差】这几天,我们联系不到你,飞雅那边催得急,就先订了。”
颜洛卿往座位后面一靠,咧齿一笑,“张董你决定就好。”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张清桥边说着边还在端详他的伤口。
颜洛卿虽然看起来狼狈,但心情确实不错。他没打算跟张清桥谈天,嗯了一声,就自顾自打开电脑作专注状看文件。
张清桥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爸说,他跟你妈以前有过一腿。”
颜洛卿头也不抬:“你他妈别说我俩有血缘关系。”他当然不信张清桥满嘴的胡话。虽然张清桥长得一表人材,但以他爸那中规中矩的样子,颜妈绝对看不上。
张清桥笑了:“他说你妈以前是一系之花,他追了很久都没追上。”
颜洛卿抬起头看看他,“张董,你这是要跟我聊家常?”
张清桥耸耸肩:“不然?同一个办公室,总不能八个小时都假装看文件吧?”
同一个办公室?
颜洛卿狐疑地环视了一周,果然发现旁边多了一套办公桌椅。
张清桥无奈状,“公司地方不够用,只好跟你挤一挤。”
颜洛卿这才想起来,当初搬进来的时候,因为自己兼任董事长和总经理,总经理办公室取景比较好,所以就把多出来的那间董事长室改成了员工休息室……现在里面设旋齐全,不好改回来了。
“那还真委屈张董你了。”若不是脸上疼得厉害,他现在应该兴灾乐祸得很明显。
“那是。”张清桥说着,晃回了自己座位,随手捞起一本杂志翻看。
颜洛卿想起什么,“张董,你产业这么多,天天往这跑,其它地方顾得上吗”
张清桥怔了下,“多吗?就一个酒吧。”
“那什么旅馆呢。”
张清桥呵呵笑起来,“那是我妈那边的店,不用我管。我只是挂个名,领点薪水。”
颜洛卿瞬间心理不平衡起来,真tm同人不同命。看看人家,只要挂个名就有薪水。他颜洛卿当初虽然也是进的家族企业,但跟其它人一样是8小时工作制,迟到超过3次就会被颜老太君训话,各种勤勉辛劳不在话下,最后还不是被停职查办。现在好不容易拿点积蓄开个小公司,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就被人家轻轻松松占了过去。这什么世道。
张清桥见他没吭声,说道:“我这几天把公司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总结了一些东西,你看看吧。”说着扔过来一本挺厚的文件夹。
颜洛卿怀着不以为然地心情翻了翻,只看了头两页,心里就暗暗地一惊。
张清桥这小子还真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他把公司的弊端总结得十分精确,并针对不同的状况给出了不同的解决方案。而且每一个解决方案都已经铺好了细节,只要放下去基本就可以直接实行了。尤其人事管理这一块,是颜洛卿最头痛的,他竟然也作了相当周密的计划。
花了一上午看完,颜洛卿对张清桥只剩刮目相看的份儿了。
这些事,他原本可以交给下面的部门去分头做。没想到他不仅自己做了,还做得很不错。
午餐的时候,张清桥约颜洛卿去办公大楼隔壁的一家餐馆吃饭。
饭桌上,两人聊了会儿制度变革的计划,基本达成了一致。
张清桥忽然对颜洛卿苑尔一笑,伸出一只手:“你擅长市场营销,我擅长管理,这应该是一种不错的互补,愿我们摈弃前嫌,成为志同道合的合伙人。”
颜洛卿挑了挑眉毛,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了右手。
他觉得,撇开成见不提,也许这个人能拯救这家摇摇欲坠的公司也说不定。
股份的问题,他也并非不能扭转乾坤。
反正眼下,也没有比公司破产更糟的事了。
老太婆跟娘娘腔都等着看他笑话。
他绝对,不能闹这个笑话。
睡前漱口的时候,颜洛卿脸疼得几乎没办法撑开。
看着镜子里自己满脸的狼狈,他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颜洛卿,你个怂货。
从赵左手里抢来的纸袋里都是些日用品和几张游戏光盘,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把那纸袋塞到了床底下的抽屉里。
第71章 第71章
日子不咸不淡地继续。
等颜洛卿已经把张董这俩字叫顺口的时候,整个人也渐渐缓过劲来。
不管人生发生什么变化,生活还是得照过。
在这种南方也冷得木叶凋零的时节,代理产品的中国地区厂商冷不丁发来一纸邀请函,让公司高层跑去浙江杭州开会。
颜洛卿作为公司代表首当其冲。
张清桥也死乞白赖地嚷着要跟去,理由是没去过杭州,正好去赏一赏天堂美景。
两人拎着行李,看着机场大屏幕上晃过的登机时间,讨论着下了飞机要不要加衣服之类的无聊话题。
还剩二十分钟的当口,颜洛卿上了趟厕所,出来没走几步就与一群晃在门口吵吵嚷嚷的人中的一个撞了一下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方是个戴着眼镜的书生状白领,他歉意地冲颜洛卿笑了起来,“挡着你了。”
颜洛卿摆摆手作大度状。
眼镜眯起眼打量了他两眼,迟疑片刻,狐疑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在柳高二中?”
颜洛卿一怔,也打量了回去,但面对一张白白净净的大众脸实在没什么印象,“……9届2班的?”
眼镜大笑:“不是,我是99零1班的,高一我们一个班。高二的时候我分到文科7班去了,你跟高寒月、赵左他们去了理科2班,对吧。”说完大方地补一句,“我是韦城啊,高一的学习委员,那会儿跟你老开班会了。你小子竟然把我给忘了!我多年来可是一直都有听到你的传言啊。”
传言?
对这种只同班过一年的毫无印象的同学颜洛卿一向有些头疼,但作为礼貌,颜洛卿还是客气地笑道:“哦,你们这是来送人?”
“不是,我们刚下飞机,过来省会公干呢。我现在杂志社工作,这是我名片,这几位都是我同事。”递完名片,眼镜突然越过他,朝他身后竖了竖中指,“你他妈真墨迹,我们还以为你掉马桶里了。”跟韦诚一起的两三个人轰地笑了。
颜洛卿条件反射的侧过身去,循着他的手看了下被骂的人。
只见那人不紧不慢地从川流的行人中走过来,上前径直伸手把韦诚的眼镜给摘了,惹得眼镜失声惊呼,那人俊秀的脸上绽开一个放荡的笑,道:“在厕所排队这种美好的行为叫公德。”
眼镜伸手把眼镜抢回来戴上,“缺德君也会讲公德,哈哈哈。你看看这是谁?”指了指正在一边的颜洛卿。
那人缓缓转过头,跟颜洛卿的视线对上。
颜洛卿此刻的心情已经超越了百味陈杂,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手脚莫名地发冷,甚至呼吸都莫名地屏住了。他绝不会想到在这种毫无防备地时候,能遇上这个人。
那人脸上只是快快地闪过一丝讶异,既而是轻蔑,然后勾着嘴角冷笑起来:“咦,这不是颜同学吗,真是冤家路窄啊。听说你被颜氏赶出来了?”这口气既轻松又自然,跟去年年初两人碰面时一模一样。这表情过渡得浑然天成,毫无匠气。这态度,既疏离又冷淡,好像几个月前跟颜洛卿耳鬓厮磨滚床单的不是他一样。
颜洛卿瞬间回过神来,脸朝向韦城,一脸诚恳:“这位是?”
韦城呵呵道:“这是赵左啊,认不出来了?”
颜洛卿恍然大悟状,重新看向那人,眼带笑意:“我说呢,挺眼熟的。多少年没见了,赵同学?”
赵左横斜他一眼,似笑非笑,“颜兄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去年不是见过面吗。”说得好像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真的是去年似的。
“你是说你结婚那个月?”颜洛卿也不知是想试探还是被激怒,故意挑了这个刺。
赵左一张原本生气盎然的脸顿时褪成苍白,皱起眉头望着他一言不发,眼眸里凝着一股说不出的愠意。
颜洛卿两手揣裤兜里,大大方方地迎接着他的愠意。
四目相对,有如短兵相接,电光火石似要迸出。
“哎哎哎,小左,你不是要跟老陈他们去喝饭吗?那边有家餐厅,你们先过去。”瞧出不对的韦诚打起了圆场,把赵左他们支开后,才对颜洛卿小声地道了句歉,“你也知道,他这人总是直来直去,但是呢,有口无心,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听说你出来创业了,这不也挺好的。”
颜洛卿微笑。
韦诚点点头,解释了一句:“结婚的事,以后当他的面还是别提了,这事你可能不知道……
颜洛卿也点头,满不在乎地道:“我知道,他逃婚了嘛。”
韦诚怔了怔。
颜洛卿仍然保持微笑:“我也是直来直去,有口无心。”
坐在飞机上,颜洛卿想着刚刚两人交锋的情景,禁不住的难受。
张清桥从空姐那要了两杯红酒,拿一杯在颜洛卿眼前晃了晃:“颜总?回魂了。想什么呢?”
颜洛卿品了口酒,说:“前阵看了本恶心的书,想起来直犯恶心。”
张清桥很感兴趣,“呵,是有多恶心?”
“有个傻逼在结婚前把未婚妻甩了之后立马发生车祸,失忆了。失忆的傻逼成了一个同性恋,勾引了一个男的。某一天他恢复记忆,又把这男的给甩了。之后他就得爱滋病死了。”颜洛卿娓娓道来。
张清桥听得直乐,“叫什么名字啊这书。”
“一个傻逼的人生。”颜洛卿重重地说了书名,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第72章 第72章
在杭州呆了两天,颜洛卿简直冷得皮都要僵了。这里比起A市这种可实在冷得多了,尤其边下雪还没有暖气。
张清桥却爽得很,他说他有冬雪情节。
颜洛卿嗤之以鼻。他最喜欢的是夏季,所以他无法领略别人对这种酷寒的衷爱。一边哆索一边嚷着我爱冬天,他认为这是一种典型的自虐心理。
张清桥不服气,“夏天有什么好的?”
怀着冬虫不可语夏心情的颜洛卿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看手上的资料。
耳畔却隐隐响起了夏日的蝉鸣。
2000年。初夏。
放学铃声一响,颜洛卿就截住了正欲从学校后门偷溜的某人,把他连扯带拽地带到了那个人迹罕至的小公园。
那人被他重重摔到地上,脸色煞白:“那幅画儿我闹着玩的,你来真的啊?”
颜洛卿抱拳捏了捏自己的手关节,毫不介怀地咧出一口白牙,笑得春风满面,“其实我现在也是闹着玩的,你千万别当真啊。”
那人起身就跑,颜洛卿奋起直追。
二人绕着小公园的湖跑了几圈之后,那人终于瘫倒在地上:“操,你个臭傻逼。人前人样,人后孙子样!”
颜洛卿站在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话不说,把他打横抬起来,用力扔到了脚畔的湖里。
等那人扑腾半天,在水里咕咚咕咚地冒起了泡,他才不慌不忙地脱掉上衣下去把人捞上岸。
那人呕了会儿湖水,爬起来一拳把他打翻在地。颜洛卿毫不客气地揍了回去,趁他跌倒的当口把他再次抬起来,重新扔到了湖里。
“救,救命……”那人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的倔强,沉浮间开始呼救。
颜洛卿冷冷地看着他,差不多了才跳下去把人又捞了上来。
那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说:“你、这是谋杀……!我要告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第三次扔到了水里。
颜洛卿数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