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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这可是个稀罕玩意。”何药眠拿袖子抹了抹脸上花花绿绿的妆,从屋子里翻了纸笔就开始写方子。
嘴里头还不忘念念叨叨:“那你这个侧妃身子养的确实好,不过这几个月她的身体会差下来,各种孕期的症状也会出现,你不要怀疑我的医术,这只是因为那玩意为了自己的生存做了伪装,导致母体出现怀孕的反应,等到了几个月后,你的侧妃肚子还会像其他的孕妇一样鼓起来,不懂行的人诊断的也只会是喜脉,不过猜不出里头是男是女就是。”
说到这里何药眠还不忘记举起自己摁着纸张的左手发个毒誓:“她当初的药绝对没问题,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些女人给你戴绿帽子的。我敢以我师父的人格保证,要是我的药出来什么意外,就让他下半生不举!”
写好了方子,何药眠这才有些怜悯地看了看那在床上的女人:“你说要是等到了日子,她以为自己生孩子的那天发现其实她根本没怀孕该多么伤痛欲绝啊,你们这些要干大事的男人啊,简直是坏透了。”
“给孤好好说话,别说得好像你不是个男人。”慕言看了看那方子就直接把它收到了袖子里头,伪宫女把汤倒了一半在墙角的花瓶里头,又低眉顺目地跟着太子殿下出了房门穿过长长的画廊又转了几个弯进了太子的书房。
之前启文帝指派过来的嬷嬷又推门进了余氏的屋子,看了看桌上的汤,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睡得香甜的余氏,确认对方舒舒服服的才安下心来,叫了两个宫女进来给后者摇扇子。
等进了书房,何药眠连忙用清水和药物把自己脸上的妆给洗了,又从书房的桌子底下拖出自己的衣服起来,特地跑到屏风后头把衣服换了回来。
“我跟你说,你谋来的这玩意虽然能让你延寿,但是毒性也强得很,你怜香惜玉与否不关我的事。它寄宿的母体会在它被取出来之后受到很大的伤害,但平常对余氏有益无害。等再过四个月,我会把那蛊从血里引出来。在这之前,你最好保证你那太子妃不动什么手脚,要是宿主死了,这蛊可是会发狂的,到时候就算能够完整的取出来也不能入药了。”
慕言嗯了一声表示已经知晓,何药眠这才收了那副正经面孔,换上自己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问出心里头那个挠了半天痒痒的话:“看我这么尽心尽力的,太子殿下就告诉小民你今天和安王都谈了些什么,我可只是站在远处隐约听到了个赌字。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喜欢掺和人家的赌约了,尤其是这种,赌注越大我就越兴奋。”
“你真想知道?”因为那蛊的缘故,慕言今日的心情显然是格外的好。
何药眠眼睛登的一下亮了:“自然是极想的。”
“那就等蛊取出来了,把你自己这条命也一并交代了吧。”
慕言的话音刚落,何药眠就立刻消失在地道里头,伴着地砖挪动的声音的是他略显急促的嗓音:“我懂我懂,小民胆子小,不要秘密只要命。”
这边慕白坐在回王府的马车里头摩挲着摊开来的羊皮卷,他再一次思考了慕言留着他以及答应这个赌约的缘由。他在慕言的眼中大概像被猫盯上了一只老鼠,在把对方弄死之前总要先满足自己的玩心。
当然,按照之前慕言的意思,他肯定是要和对方不死不休的。太子的那番真相剖白,无非是在向他表达这样的一个态度:不管慕白愿不愿意,他都得陪着慕言纠缠下去,因为主动权掌握在慕言的手里,什么时候结束得由他说了算,容不得慕白说不。
慕白的手指在朱笔点的地方打着圈,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而慕言能让他乘机而入的地方就在于过分自信。他迟早会让慕言明白,这场争斗里,能够说了算的绝对不只是一个人。
这一回他和慕言赌的不是别的,正是被称为最难啃的骨头的荆城。荆、城位于北国、灵越、南奥三国交界处,虽然人口少,城里也无珠宝堆积如山,但因为地处要塞,还是成了三国争抢的一块香饽饽。
而慕白的赌约,正是这座城。要是谁能有法子拿下荆城,荆城就成为谁的封地。对启文帝而言,荆城不管是谁夺下的,归入了北国就是好事,只要太子同意,他自然也不会跑出来唱白脸。
只有荆城成了他的,计划里的某些部分才能够顺利的实施。慕白手指紧紧地捏住了那羊皮底图,乌黑的眸子里沉淀着极其复杂的感情。
慕言在某些方面对他纵容得出人意料,大抵是因为太过轻视,也有可能是想要养出一个势力相当的对手,然后陪他生生死死的纠缠下去。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慕白要的结果只有一个。这辈子,他只能赢不能输。
等回了安王府,慕白便径直去了苏嬷嬷住的沁心园,沁心园伺候的侍女和小厮都被后者分配了任务出了园子,只有那个哑巴花匠从侍弄的花儿里抬头,对着慕白啊啊啊了几声算作是请安。
苏嬷嬷的房门是半掩着的,慕白敲了三声,轻轻推开了房门。屋内是很浓的茶香,桌子上摆着的苏嬷嬷最喜爱的那套茶具,房间里却没有人,只有带着檀香味道的烟从墙缝里冒出来。
“主子把第三排第四列的格子抽出来,再把墙上的美人图掀开。”女子的声音从墙壁里头传出来,显得有些失真。
慕白走到那个巨大的茶叶柜面前,用了不小的力气才把那个格子抽出来,身后响起石头摩擦的声音,那张紧贴墙壁的美人图也飘了起来,露出一个六尺高的洞口来。
“主子快些进来,不然门马上就关了。”这回的的确确是苏嬷嬷的声音了。
慕白掀了图微微弯腰钻了进去,里头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矮柜,一个燃着檀香的香炉,还有一张摆放着长生牌的小桌子。
苏嬷嬷的打扮也和平日里很不一样,她身上穿是件鸦青色的窄袖衫襦,发髻梳得很复杂,头上插着金镶玉步摇,脸上妆容极盛,教慕白几乎认不出这就是抚养了自己多年的苏嬷嬷来。
苏嬷嬷虔诚地凝视着放在桌子上的长生牌,慕白也就把视线放到了那排位上头,上面的刻着个九个小字——瑞亲王慕聃长生之位。
“主子读了那么多的史书,可还记得这长生牌位上的人是谁?”
慕白回想了一下,取了搁在桌上的五支香,祭拜之后便将其插‘入了香炉。
“瑞亲王惊才艳绝,是四百年前极有名的文武全才,我习的贴子里便有瑞亲王的真迹,师父给我兵法里头有两册为他的心血。他曾为北国开疆扩土,深得民心,当年无数人曾为其奉长生牌位,只惜英年早逝,虽娶妻但未能留下子嗣。当时的太‘祖只能另立裕亲王为太子,便有了如今的北国皇室。”
慕白凝视着那个名字:“所以算起来,这位瑞亲王也是我的太祖‘叔父。”
苏嬷嬷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把当年的一部分真相说了出来:“其实当年瑞亲王对高祖早有提防,料其会做出戮兄杀父此等丧尽天良之事,一开始就没有让王妃诞子的消息传了出来。所以当年尽管瑞亲王身死,他的心腹却带着瑞亲王的血脉逃了出来。瑞亲王并非小主子的太祖叔父,而是太祖!”
苏嬷嬷朝着慕白就跪了下来:“当年厉后诞子,那胎儿心头血也于太子慕言无用,那胎儿没多久因为宫女看管不力窒息而亡,奴婢便自作主张讲小主子换了进去。”
女子面容悲愤,字字泣血:“当年裕亲王夺了瑞亲王的皇位还将其迫害致死,奴婢本想着若是主子没有多夺皇位的意愿便尽所有力量帮助主子隐退。但既然主子有这样的想法。奴婢便不得不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于殿下,今后必然倾尽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帮殿下把这原本属于瑞亲王一脉的天下夺回来。”
苏嬷嬷又沉了沉声:“这天下,本该就是您的。”
☆、第31章 三十一
接下来苏嬷嬷把四百年前瑞亲王的事迹详细的讲了一遍;然后又一一道来了当年那忠心下属和瑞亲王残留的势力如何护住主上遗孤,一直又怎样暗地发展势力养精蓄锐。
“北国皇室向来是子嗣单薄;九代单传到现在如今也就主子这一个。当初厉后弃子不顾,留了大好机会出来;是奴婢和众位长老经过商议才把小主子换了进来;那孩子是自个没的呼吸,主子也无需因此内疚。”
苏嬷嬷从地上起来;又转身进到那小箱子里头拿了卷明黄的圣旨出来:“当年太‘祖本立了瑞亲王为太子,奈何当初的裕亲王逼宫成功;太‘祖也只能改了旨意,这圣旨都交到了瑞亲王的手里头;就等着瑞亲王捉了那乱臣逆子;可惜瑞亲王受人暗算。这圣旨便连着当时的小世子一起被带了出来,一直保存到现在。”
慕白站在那里不动弹,接过来那明黄的圣旨只是看着那玉玺的印记不说话。
苏嬷嬷见他这副模样,接着解释道:“这天下本是瑞亲王一脉的,主子要夺回来也是江山物归原主。当然奴婢和族人们也知道要主子为当年的事情翻案难度太大也难以和百姓解释,只求主子将瑞亲王后嗣的那些灵牌全部移入祖祠,让那些皇家血脉入了玉牒,圆了瑞亲王的遗愿和多年来主子们的心愿。那些人才是小主子真正的祖辈啊!”
慕白动了动嘴唇,脸色有些苍白地开口:“那我的生身父母呢?”
“主子是三年前走的,在小主子被送入如今的北国皇宫之后,夫人一直在佛堂里为小主子诵经祈福,于五年前仙逝,还请小主人节哀。”
本来也没有接触过的存在,没有感情的基础也谈不上太过感伤,慕白只想知道一点:“既然只有我一个,那他们当初为何要同意将我换进宫里来。”
“主人和夫人自然是极爱您的,可是为了这几百年来的大业,他们也只能狠心与小主人分离,还请小主人体谅,他们的痛苦并不比小主子您少了半分。”
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么,习惯了皇宫里头的利益和算计,慕白也不觉得他那素未谋面的生身父母需要自己的原谅。因为并不在乎,所以不谈怨恨与谅解。
苏嬷嬷已经把她自己和那些族人的要求放的很低了,口口声声说的也都是为了慕白着想,只要慕白愿意,她们会用尽所有的力量帮他撤出来,要是真能登上那个位置,夺回本属于瑞亲王一脉的江山。他们也不要求做了皇帝的慕白大肆地封赏功臣,只盼着他能够为蒙冤的将士和大臣们沉冤昭雪,并将那些灵牌放回到真正属于他们的位置。
如此低的姿态,慕白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无拒绝的必要。他接过苏嬷嬷象征着一部分势力的玉牌,做出了不算激动的回应:“嬷嬷容我先想想,给我三日,三日之后,我会给你答复。”
女子满是欣慰的瞧着他,眼神充满了温柔慈爱:“嬷嬷知道小主子现在需要梳理,但小主子要记得,无论是什么时候,嬷嬷都绝对不会害你,别说是三日,三个月我们也是等得起的。”
慕白心里头很乱,他从苏嬷嬷的密室里头回来之后就一直把玩着那枚玉牌,苏嬷嬷并不逼他做决定,像是什么都没说过的一样,和往常一般尽心尽力地服侍,做着那个有点神秘的忠仆。
事情当然不会像苏嬷嬷说的那样简单,毕竟都过了四百年,仅凭着苏嬷嬷的一面之词他是不可能轻易就把对方背后的势力接到手里。
都说人心易变,按照苏嬷嬷的说法,他的生父和生母都在几年前去的世。那些瑞亲王的忠仆凭着一股子信念支撑了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让瑞亲王的血脉重新夺回皇位,为自己蒙受冤屈的祖先平反,若说是一两辈的心有这般纯粹,时间长了,总是有些人不满的。
苏嬷嬷给的玉牌能够调动的人出乎他意料的多,而她身后代表的势力绝不可能只是这么一块玉牌调动的人数。
这后头的力量比他想象的多得多,也并非各个都像苏嬷嬷说的那样,想要归顺他,都是能够为他所用的力量。
如果真是这样,当初死了一个苏嬷嬷,还会有别的人想尽办法进到这王府里头来,但是直到他死,那所谓的神秘势力也没有给过他一星半点的帮助,他只能够靠自己,最后因为力量不足以与慕言对抗一步步地迈向死亡。
慕白把玉牌高高抛弃,又用右手接住反拍到桌上,露出玉牌的一部分上面的瑞字露出一半,刚刚好是个王字。
他凝视着那个王字,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这股势力对他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助力,但并不可能全部为自己所用,所以在未探清这股势力之前,他对苏嬷嬷背后的人信,但只能信一半。
大约过了小半个月,慕白唤来了苏嬷嬷,表明了自己愿意为瑞亲王也就是自己的太‘祖父夺回这江山,并完成当年瑞亲王遗愿之后,苏嬷嬷自是欢天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