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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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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伸手到按指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好看是好看,却是必须站在观摩太极表演的角度上才能欣赏得来的,当师烨裳边抿咖啡边听考勤机喊“早上好,师烨裳”时,机顶那只象征不祥的红灯亮起,得,她汪顾算是这辈子头一次迟到了,还是在正式进入高管层的第一天。
  对付师烨裳这种妖孽,凌迟都会让她有边打太极边回环的机会,唯有斩立决!
  “师总,麻烦您稍微等一下。”汪顾刷着验证,侧头对师烨裳苦涩笑道。
  师烨裳无所谓地袖手,客气应声好。
  “这是昨晚与您通话中说的那箱冰酒,我替您搬到办公室去好吗?”汪顾指着脚边的箱子,其实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交出它…三万块啊三万块!
  但想她汪顾怎么也立马要年收入上百万了,给她往胆子里打一百支玻尿酸她也不敢明着占顶头上司的便宜,否则房贷车贷卡帐通通玩完,刚刚开始的幸福人生也要跌入万劫不复的贫困深渊。
  师烨裳稍有吃惊,心想汪顾住的那地儿是有些居深的联片高档社区,的士一般不往里开,若是不开私车,社区周围能供通勤的就只有几辆巴士。
  “汪小姐是怎么把它运来的?”
  堂堂霍氏国代的汪副总…应该不至于吧…
  汪顾用湿巾按掉额头上即将滴落的汗水,“公车。”
  文小姐的眼光果然毒到能一眼看出人类与非人类的区别,跟黑衣人处于一个层级。师烨裳心里一劲儿猛叹。
  早高峰,身着窄肩细腰质重料硬的BURBERRY,足蹬打脚不息磨跟不已的ARMANI,手拎硬如砧板形如纸盒的LV,怀抱五百毫升装,连瓶重达八百克的冰酒十二支,共计九点六千克,差不多二十斤的一个箱子,挤在人抱人,人抬人,别说转身,就连双脚着地也难的公车上,气温高达在四十二度,湿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车厢里,摇晃二十公里抵达公司…很好,很好…
  师烨裳并不是在同情汪顾的遭遇,她想的其实是:汪顾啊汪顾…你到底有没有常识?那酒都被你晃荡成醋了,还能喝吗?你堂堂霍氏国代的第一副总,不至于笨成这样吧?
  “真是辛苦汪小姐了,那就麻烦你帮我送去办公室吧,刚好我也有事要向你请教。”师烨裳嘴里说着客套话,身子却稍息立正向后转,任由汪顾举步维艰地跟在自己身后,竟连搭把手帮一下的觉悟都没有。
  14——忧——
  师烨裳将手里的签字笔真正转出了妙笔生花的效果,好在那笔是油芯的,这才让这间后现代极简风格的灰白色办公室逃脱了满屋挂中国水墨山水画的悲惨命运。汪顾看那支镶钻镀铂的都彭在她五指间转成了风火轮,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边与她鬼扯着尚未上手的工作,边盼望那笔能从她手中掉下来,不凑巧地掉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不凑巧地磕到那些钻石的边缘,更不凑巧地掉下两颗来,最不凑巧地被自己捡到。
  聊完工作,师烨裳合起文件夹,手肘支在大班台上,笔头往入门处的吧台点了点,“酒架下有个恒温柜,你叫个两警卫上来搬你办公室去,晚上你要没事的话就一起吃饭,顺便去取你的车。”
  “师总,这不好吧,有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汪顾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腹中窃喜翻天——恒温柜啊!那种动辄上万的东西!
  跟着暴发户就是好,除了受点无关紧要的小气,奢侈品要啥有啥。
  说不定改天兴致来了,把手里阿斯顿马丁的钥匙一甩,送她了!哇哈哈哈哈哈!
  想她汪顾生来就是个小市民的命,何曾受过别人如此大恩,一时激动得尻尾都不晓得是不是该贴在椅子上了,完全忘记自己在考勤机前差点将师烨裳咒得体无完肤,五雷轰顶这码子事。
  “我要换个大点的,十八瓶容量藏不了多少酒,万一来位贵客,我都不好意思让人看见那东西。”师烨裳站起身,从办公桌后拐出来,走到吧台前,低身去拔电源的时候,顺便拿纸擦了擦脚上的凉拖,其实是平跟小羊皮夹脚凉鞋因为系带被提到鞋背上,变形成的凉拖。
  就是这双凉拖,汪顾莫名亢奋,两眼冒星星地看着师烨裳宽敞裤腿遮蔽着的凉拖,就是这双凉拖从那吧台底下,踢出了那台阿米梨啃产的恒温柜!那台马上就要属于自己的阿米梨啃的恒温柜!
  “这里…”师烨裳看汪顾坐在会议椅上动也不动的样子,便朝她招手道:“你来,我为你介绍一下它。”师烨裳拉开恒温柜门,“文小姐前几天告诉我它不大好用,要调的地方挺多的,别回头把你的酒放坏了。”
  这柜门一开,汪顾就被震了,受过巨大冲击的脑袋昏昏沉沉,向前迈动的脚步虚浮得像刚喝了一斤二锅头。
  “开关不用我说了,关键是这个调湿控温的键盘,你看…”
  我看,汪顾心内直打哆嗦,我、我、我看着呢…上层瓶口打着拉帜圣杯锡标的是西班牙酒王维咖西西里亚,两个圈里布满麻点的是庞高斯,中层打着五角方盾蜡标的是澳洲酒王汉斯克和黑标的新西兰马丁堡阿塔让基,下层有几瓶酒不认识,但就冲着有波尔多龙船庄的海将军,估计已经是这酒柜里最不值钱的酒了…但、但我…我看着,看着您这办公室…怎么就那么像国际奢侈品内览会呢?除了龙船,全、几乎全、全是一级酒庄里出、出品的的酒啊…汪顾脑里结巴,嘴里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终于明白,什么瑞夫冰酒,什么拉菲特九七,为什么人家师烨裳连醒酒都不用,直接倒杯里喝了。
  COW!人家不直接对瓶吹就已经算给足你汪顾面子了!
  “汪小姐?”
  汪顾对着酒瓶子们发愣的间隙,师烨裳已经介绍完酒柜,叫了她几声她也没反应,师烨裳只好将手放在她面前晃,“汪小姐——”
  “嗯?”某个准备回家温习时尚杂志的小白领蓦然回神,发现大财主正在不明所以地对她笑着,“师总,什么事?”
  师烨裳摇摇头,关上柜门,用膝盖将恒温柜顶到汪顾脚边,“让警卫替你搬办公室里去吧,或者搬回家也行。”她处理公物的方式,与她处理公务的方式一样漫不经心。
  “这怎么好意思,”汪顾心脏怦怦猛跳,笑得极不自然,“我还是…”
  不等她把客套话说完,师烨裳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挑了一下眉尾,又打开柜门,“对,这瓶不能给你。”
  她从酒柜中抽出一瓶标签陈旧的单标酒,出柜时标签斜对着汪顾。汪顾怎么可能放过这种观赏牛品的机会,贼眼一溜,瞄见主标一排有些发黄的福兰克林印刷字母Châ;teau
  Latour,旁边有行墨迹浓厚的花体手签酒标,再往下,由于酒标过分陈旧,汪顾没看清前两个字母,只看到61字样。
  以四位数的年份推算,前两位不可能是18,也不可能是20,那就只能是1961。
  1961!!!
  拉图庄1961!!!
  汪顾觉得自己快疯了。
  像汪顾这样天天盯着时尚杂志看自己都买得起啥,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1961年是上一个世纪波尔多产地红酒年份最好的一年,非但如此,这瓶居然还是举世瞩目的顶级酒庄拉图出品的1961老酒,是被喻为可以从1986喝到2016的长青酒…所以她唯一不知道的是这瓶酒的确切价格。
  “师、师总,”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在打转,膝盖软得快要站不稳,“您很喜欢红酒吧?”她万没想到自己竟能在这个稀松平常得堪称无聊的日子里看到酒王,而且这瓶酒王,听师烨裳那口气,刚差点就送给她了。
  师烨裳不知道她满脑子全是标签价签,并非真心与自己讨论红酒的事,于是伸展了双臂打着哈欠道:“还好,我喜欢稍微老一些的酒,老一些喝起来更有韵味。真不好意思,”她边擦眼泪,边举起手中仿佛一文不名的酒,“这瓶因为是朋友送的生日礼物,所以不能给你,但剩下的,你都拿走吧,这些酒放在我这里,实在暴殄天物。”
  “师总,您太谦虚了。”汪顾讪笑道,手已经不自觉地朝那酒柜抚去,眼前又开始一个劲儿蹦数字。
  撇撇嘴,师烨裳坐回办公椅,一手打开电脑,一手按下话机免提键,“我喝什么酒都一样的。”电话通了,那头传来秘书部小姑娘程式化的询问,“让两个警卫到我办公室来。”
  撂下电话,她不再言语,室内一时静得出奇,直到键盘噼里啪啦地响起,两个警卫尽职地迅速赶到,这才算解了汪顾的尴尬。
  “别忘了下班后来报到,你的车钥匙还在会馆。”汪顾关门退出前,师烨裳提醒她。
  汪顾乖乖点头,想起自己的C200还在受日晒雨淋之苦,心间顿生酸楚。回到办公室时,已将近十点,负责国际市场业务的一双经理送来好些业务资料,满满当当地堆在办公桌上等她过目。
  今年,霍氏总部交代霍氏国代的利润下限是一亿五千万,按照七比三的进利比,霍氏国代今年至少要接十五个亿的订单。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除了石油电力等垄断性行业,这数额放在任何一个行当里也能让龙头企业把头挠破。
  去年,霍氏国代的经营业绩都很不理想,寥寥三、四个亿的订单,兴许还能与同行二流企业一争高下,但和同属一级的霍氏百文比,那就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也不止。且不论百文内部到底有多少假账,黑账,血腥账,但光看国际货物进出口代理方面,百文一年能做十二亿,国代去年的业绩,差点连人家的零头都比不过。
  眼看到七月了,上半年的数据汇总出来,国代完成订单二点一个亿,距离十五个亿的目标,唉…汪顾扶额,苦笑着自言自语,任重而道远啊…
  一页页翻着按日期排序从新到旧的业务总结,汪顾突然发现有几页笔迹特别熟悉,仔细一瞧,在右下角签名的不正是她汪顾本人吗?想着那些个没白没黑的苦日子又要一去而复返,她有那么几秒想要放弃,但不留神瞥见吧台下正面对着自己的阴影里闪着的几盏绿灯,士气瞬时高涨。
  她握拳——汪顾!当小职员是没有拉菲特九七喝的!当小职员是没有恒温柜用的!当小职员是只能在图片中见到维咖西西里亚和庞高斯的!
  趁年轻,再辛苦几年就能住上温泉别墅了!
  搞不好咱一小喽啰也能开上阿斯顿马丁!
  再搞不好咱的名字也能出现在胡润富豪榜上!
  ……
  此时的汪顾,并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根本用不着“几年”就能实现。
  此时的汪顾,只晓得赶紧处理完手边堆积成山的资料才是真理。
  在头昏脑胀的忙碌中,汪顾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师烨裳从容淡漠的笑脸,奋笔疾书的同时,她死活也想不通,像那样一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到底要怎么活在这个竞争残酷的世界里。
  整六点,楼内喧嚣骤起,秘书部直接向她负责的小姑娘刘天伊敲了她的门,却没有开门进来,只在门外说,“汪副,我先下班了,呀!”
  汪顾本来没觉得有啥不妥,报备而已,早先自己下班前也会向经理报备。
  但听到刘天伊呀完后就没声了,她也怕小姑娘真出点什么事倒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于是赶紧放下笔,拉开门去看。
  “汪副总,你好。”
  汪顾一愣,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人伸过来的右手。
  说话的是一个无论从什么角度说来也只能用阴森一词形容的瘦削女子,怀里还坐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黑色例装宽敞地覆在她身上,空荡得像被挂在衣架上。
  “我是霍岂萧,请多关照。”
  孩子很淘,正张扬了五指去抓那人耳边半长的发丝。
  “总裁,”汪顾抖着嗓门道,一天中受太多刺激,任谁都会支不住和她有同样表现,“您怎么来了?”
  “旧颜说你答应师古董一起吃晚饭,让我来接你,”说话的人刻意扭了扭腰,名正言顺地带出下文,“顺便运动运动。”
  “小小,妈妈说的是让你走动走动。”
  15——美——
  端竹家只有一个炒锅,煮了粥就炒不了菜。林森柏发现这点时,才算想明白为什么端竹成天只说喝粥。没办法,买锅去吧,一个家里总不能成天连油腥味儿都闻不到。人倒没关系,没油没水也都长那么大了,就算长得像顶在竹签子上的贡丸,怎么说也还看得出人形来。关键是那些古董家具,那些破烂的门板床板,那些原木的梁子,没点儿人油猪油植物油润着,迟早要化了灰,或化了炭。
  换了身轻薄的短衫短裤,穿着那双脏兮兮的球鞋,林森柏锁好端竹家的门,踏上了寻锅的旅途。
  端竹上学去了,说中午要出板报,不回家吃饭。林森柏知道端竹身上是不会装半毛钱的,午饭肯定没着落,看看表,差不多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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