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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巷口买的,不知道甜不甜。”
端竹很穷,但端竹也不至于穷到像某些外国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家人饭后用牙签来插那一小块西瓜吃。每年夏天,她总能从李奶奶那儿得到或多或少的几瓣好瓜,总的来说,平均每星期都有一次饱口福的机会。
“我得先写完作业。”端竹冷脸答,眼睛却盯着林森柏的旅行袋。
李妍美说富人都用像耐克和阿迪达斯这样的牌子,她说像她自己,用的就是耐克,英文叫NIKE,标志是个大勾,而林森柏用的棕色长方形旅行包上只有五个叫人看不清楚的字母,灯光太暗,端竹用力看也只看清了开头是P,最后是A。
林森柏不是富人。端竹观察之后得到的结论。
既然都是穷人,还买什么西瓜呢,听说西瓜最近涨价了。
端竹做完作业时,西瓜被林森柏从旅行袋中掏出来,可端竹以为那是一个离长成还很远很远的小冬瓜。
4——遇——
六月的中国北方,和江南华南一样水深火热。冬天的气息,除了在冰箱里,没留一点存货。霍氏总部的大楼和霍氏国代的大楼相邻,四块白天也亮着橙黄银白两色霓虹的大招牌,两块在楼顶,两块在骑楼,相当恶俗,叫人看着就想流汗。
汪顾讨厌星期一,和每一个上班族一样讨厌星期一,但她已经知足了,想起当年连星期一都谈不上讨厌的日子,还好还好。总之脱离了国际业务,就等于告别了那种给你一堆钱让你没时间花的悲惨年月。汪顾站在电梯前,握拳,明里是在给自己打气,其实是为了捏扁手中的咖啡杯,预备将它和另一只手里的点心纸一起丢进电梯口的垃圾桶。
加油啊,汪顾,再赚点就退休养老了,加油!
汪顾在心里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离那张女子五十岁退休的大红证书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心心念念只掂挂那张自己一时贪慕虚荣,大笔签下的,令她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中年身的十年合同。
好吧好吧,霍氏工资还是不错的,这点值得安慰。
想她那些个一起毕业的同学们,就是读完了硕士博士再出来工作现在领的工资也没有她一半多,她呢?省了学费,又赚了一堆钱,买了房,买了车,还有万字头存款,真的很不错了。
公元二零零五年的汪顾,二十八岁,钱论堆算。
“听前台说,今天文小姐要过来。”
“啊?那总裁也会过来吧?”
“是呀!”
等电梯的间隙,秘书处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学起了晨间灰喜鹊的聒噪,声音兴奋得让汪顾轻易想起家里电脑中存着的几封未读邮件,罪恶感又起,她忍不住掏出手机插上耳机翻查邮箱。
今天不是例会日,应该不会有很重要的文件吧…
汪顾刚这样想完没三秒,一封红头邮件便专横地闯入视线,吓得汪顾一身冷汗。电梯门开了,她被拥挤人潮推进内里,夹在转身都难的缝隙里,姿势不变。
“死…”这下死得没渣喂狗。
旁人听她念个死字念得哆哆嗦嗦,都转头看她,基本都明白她说的死字指向何方——昨天总部公布了一项重大人事变动,凡是睡到中午二点以后的高管通通没赶上临时会议,至于那些早上六点就爬起来查邮件的大小BOSS们,哪有可能放过手下小怪,一个电话打过去,小怪们都得揉着眼睛猫出公务闪存,叼着牙刷坐回电脑前整理交接资料,所以,昨天是个比正常工作日还忙的日子,汪顾现在喊死,喊得实在不稀奇。
人群中有人认出低着头张着嘴的她来,很热情地提醒:“汪主管,你快到了哦。”
电梯液晶屏显示二十二楼,汪顾脑中反应出的却是家里那个管用子孙十八代的热水器显示的六十度。
撞撞跌跌又被人群推出门,她仰头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身上笔挺的丝质例装领口,合上风纪扣,憋出职业笑容,边应付同事间的招呼,边用左手去掏挎在右臂弯上的提袋。
赵琳珊等在汪顾办公室门前,耷拉着一双熊猫眼,笑容可掬,虽然没必要,却依旧循着公务礼仪引在汪顾前面。“汪主管,文小姐通知您直接到会议室去。”
“好的,麻烦您了。”汪顾说着废话,照样去摸她的闪存。
说起来,汪顾能无风无浪地一路升职到今日地步,大半归功于她包里那十个八个各式各样的闪存。所有公文,所有资料,一字不拉,通通被她分门别类地同步到各只闪存中,交接资料?小菜一碟,数据在,怕啥;演示文稿?没问题,她能掰着呢,用文本文档里的图表也一样能讲满八小时;叙职报告?不在话下,她的工作一句话就可以搞定:稳定货源,降低成本,开拓上游。
是了,就是这只。
汪顾摸到那只买C200时,硬逼销售代表送的闪存,露出本星期第一抹真心的笑容。意料之中,在会议室门口看见那个黑色的细长身影,她礼貌地问候了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时见首不见脸的总裁背影后,便踏进会议室去。
“文小姐,吴总,真对不起,我来迟了。”
规模庞大支系繁多的霍氏财阀实际上是由眼前这位被她称为“文小姐”的人打理着,汪顾自然要把她的名字提到吴穹前。禀起笑容欠身看向文小姐时,汪顾不由感叹岁月催人老…当然,这句话是用在自己身上,她可不敢与三十二岁的文小姐比岁月在女人身上产生的影响,找自卑呢吧?跟那个传说中成年后容貌就一点没变过的女人比的话。
“不迟的,是我唐突照会打搅了诸位正常工作安排,汪主管请入座。”
文旧颜坐在东主席上,扬手示座,一身墨绿色的混麻及膝连衣裙,搭着左手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戒面白金托指环,看起来愈发不像人间事物。
汪顾想坐回自己习惯的席位,却发现自己的名牌被前移了一位,琢磨着“文小姐来了不是应该全体座位后移一位吗?”这个问题时,赵琳珊已经替她拉开椅子,没办法,坐吧,反正坐哪儿也是熬八小时而已。
会议开始,言序还是从吴穹那儿轮起。
汪顾交叠了双腿,喝一口水,随即端坐,一手置于腹间,一手摆在会议椅的扶手上,两眼朝向吴穹,其实是在看文旧颜。
难得她穿短袖呢,看来天气真是热得连神仙都受不了了。
她手上那颗大戒指,好漂亮啊…不知自己要干多少年才能赚出来…
Giorgio Armani的夏季新款,就算自己买得起,也不一定撑得起啊…
汪顾想着想着,任由眼神放空,姿势放松,全没发现吴穹已经讲完,原本接下来应该还有两位副总经理,四位部门经理的叙职发言现在竟不知怎么着直接顺位到了她头上。
汪主管,汪主管——
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像从一个未知的世界里飘来,汪顾猛回神,看见除了文旧颜,几乎全桌人都在用古怪的眼神瞧着自己。
文旧颜饶有兴致地笑望汪顾,托着下巴问:“汪主管,听说您日前病假,现在好些了吗?”
汪顾请病假是件挺不寻常的事,入职多年加上大前天那回也就三次,但汪顾不认为这消息足以震撼到惊动了日理万机的文旧颜,况且在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大环境中,病假可不是像林妹妹卧床那么优雅的事情,搞不好连年终奖都没了,于是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坐直了身子,灿烂笑答:“多谢文小姐关心,食物中毒而已,是我自己的失误耽搁了工作,实在不应该。”
“那汪主管知不知道自己就要升迁了呢?”文旧颜此言一出,立刻引来四下议论,显然不止汪顾,在座除发言人以外,谁都不晓得汪顾要升迁的消息。
可文旧颜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笑着站起身来,拍拍手,等会议室内安静下来,她才慢悠悠地扶着桌子边沿道,“昨天的会议,只是介绍大家认识即将入职的师烨裳小姐,现在正式公布调职具体事宜,”她手引长桌之末,一个穿着棕白条纹,西改宽袖唐装的女子便站了起来,“师小姐,大家都见过了,明天起,她将接替吴穹总经理当前职位,主管国际市场业务的汪顾副总经理和主管国内供应业务的姜昕副总经理直接向她负责,霍氏国代内部的调动名额,三日内放开到百分之二十五,请师小姐于本周五前发回总部。”
她话音满落,整好十一点,会议室的门被人轻轻扣响,无需多言,又是总裁在催。
每次只要文小姐来开会,总不会超过两个小时,有时是大人催,有时是小朋友催,反正两小时似乎已是约定俗成的极限,多一分钟都不行。幸好文小姐永远能将听取报告和交代任务的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不迟到,不早退,关键是不拖堂的好同志,汪顾每每此时,由衷称赞,但今天她怎么也赞不出来了,主要还是大脑内存太小,中央处理器功能再强大也无济于事。
您别就这么走了啊!
我这儿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咋就成了副总经理,还“顺便”负责起国际业务了呢?!
就算连跳两阶,基本工资会涨一倍,奖金会翻三番,可您也得跟我商量一下不是?!谁想回到那个昏天暗地的工作岗位上啊!
汪顾差点朝文旧颜伸出手去,一个能杀人的凶恶眼神瞬间浮现脑海,吓得她打个哆嗦,终究没敢这么干。
好吧好吧,奴才的事奴才们退下殿去自行处理,就不要劳烦有钱有势有人疼的太子妃大人了。汪顾瘪嘴。听说总裁虽贵为二世祖,却是个混黑道的,得罪太子妃,后果很严重…光看总裁那比刀还利的目光就知道。
在汪顾可怜巴巴自我纠结的时候,文旧颜拉开门,不动声色地闪人了,吴穹客套地说几句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之类的话来鼓励在座诸君,也闪人了。会议室中,原本重心在东,现在战线西移,一干由于没吃或少吃了早饭而饥肠辘辘的红男绿女,默契地都将头扭向师烨裳,更有狗腿的已走到她身后打算请她移座上位。
“姜先生,不用客气的,”师烨裳摇头示其婉拒之意,撑肘桌台,两臂贴着桌面微微一扬,宽敞的袖口便平铺在桌面上,“咱们尽快谈完职位合并和调动的事情,午饭还请各位赏脸,尝尝我推荐的南方小菜。”
听完这话,群众纷纷闷声惨叫。
她,她,她请吃饭是假!明摆着要打算饿死劳苦大众!
那厚厚一叠人事资料要读到哪年去?成百人的拢并调迁,就算各级主管之间不存在争议,不为抓住某些骨干分子争破头,不闻不问部属过往业绩,就这么和谐,这么和谐…可那也不是几句话或几十句话能妥善解决的啊!
汪顾摸摸肚子,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上多吃了一个柏林当拿,现在有那些奶油在肚子里顶着,一会儿讨论部门精英的归属问题时也会更有底气些。
5——非——
师烨裳普通话说得极其标准,不带任何地方口音,字字像从新闻播音员口中吐出,听得汪顾云里雾里,还以为那边坐着个李修平。
她始终定在原位上,十指交缠两臂平架在桌面上,话间动也不动,只需五分钟便陈述完她对当前这个大范围改组的意见,说一声“大家认为呢?”就把问题和发言权丢给了汪顾和姜昕,自己则从脚边SPA的袋子里取出一杯肯定已经凉掉的咖啡,就着封盖上的饮嘴,一口一口慢慢喝起来。
姜昕本就是国内货源调配的一把手,也是汪顾曾经顶头上司何多多同志的顶头上司。现在的高层,就他自己没动,上面空降个职业经理人压着他也就算了,还将汪顾这么一没资历的毛头小鬼连提两级与他平阶,这口气,他是说什么都咽不下去的。在霍氏国代这样的企业里,文旧颜这一旨调令,几乎等于当众给了他一个耳光,论其屈辱,堪比平调。
但人在职场,有些事情懂也得装不懂。
文旧颜没说,他却打听到吴穹和原第一副总约翰•;拜德尔森比他更惨,很可能今后都只能在总部担个工会主席,外务执行之类的虚职了,所以他心里多少平衡一些,该狗腿的还得狗腿,心血来潮想骂人也不至于没人可骂,只是从今往后都再骂不得汪顾了而已…
“汪小姐是行将接任的第一副总,就由汪小姐先发言吧。”姜昕笑得谄媚,抱的却是看好戏的心情。霍氏国代通常习惯将负责国际市场的副职总经理称为第一副总,基本工资仍是副总一级,但奖金和分红比其他的同级职员要高些。
汪顾不是不知道他没安好心,谢谢,换她是姜昕她也安不了好心,可她不会傻到还没入职就与原上司针尖对麦芒,明刀明枪地唱对台,何况她心里还别扭着,“抱歉呢,姜副总,消息来得突然,我这里还没准备好,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您先。”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