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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的产物。
素来听闻汪顾做菜手艺不佳,以至从未敢让汪顾亲自下厨的李孝培,此时额冒冷汗地望着满流理台的蛋,一手安慰地拍拍汪顾的肩,一手捂上腹侧胆囊的位置,寻思着应不应该下楼买点儿降固醇的药,或者泡杯苦丁茶决明子什么的先喝下去,“我、我的汪、汪汪就是厉害,”咕嘟,咽口水,“看、看得我好馋啊。”
啊…哈、哈哈哈…李孝培在心中,泪流满面地笑着,脑中浮现一个勾搭过汪顾的同行对汪顾的总结:别招她,千万别招她,把她招急了不是跟你分手就是给你做饭。
虽然说,鸡蛋是所有食材中最容易料理成功的东西,五岁的孩子也会做,但…但,李孝培偷偷溜一眼那碗水蒸蛋…真的,她之所以能认出那是碗水蒸蛋,完全凭借多年来积累的生活常识,绝对不是凭借视力,如果用眼睛客观具体地去看,碗里东西根本只能称之为“物质”——
哦,我的朋友。
你看,你快看!
你看碗里那连绵起伏的黄色小山!
上面郁郁葱葱地覆盖着的青绿色,多么像那能提炼出盘尼西林,曾经为治愈人类脑膜炎,肺结核,白喉等诸多疾病做出巨大贡献的青霉菌!
你看,你来看!
你看碗边那坑坑洼洼的白色大洞!
里面密密麻麻地层叠着的氯化钠,多么像那既能促进蛋氨酸新陈代谢,又能导致中枢神经麻痹,呼吸麻痹,最终杀人于无形的三氧化二砷!
你看,你再看!
你看碗底那乌漆麻黑的墨色粉末!
下面均匀布满的……
李孝培诗兴大发,本来还想再充满激情地拼凑两句,但浑身的无力感在看到陶瓷海碗中央那块透着粉嫩粉嫩白,正羞答答地露出一角的鸡蛋皮后蓦然加深,仿佛乘坐地心探险器,以每秒9。8米的加速度,失重地跌入了翻滚着赤红岩浆的地核当中。
“吃饭吃饭,李孝培拿碗,汪露端菜,我去洗脸。”汪大厨拍屁股走人,留李孝培与汪露目目相觑。TXT之·梦
52——暮——
汪顾家的这顿晚饭,吃得只能用“各怀鬼胎”来形容:
汪露是自找的,端着小半碗米饭,筷头在一样菜上抠绿豆大小的材料,放进嘴里,砸吧砸吧,挖一筷子米送下去,重复这个动作五遍,她的饭刚好吃完,摸摸肚子,虽然还是空着的,但很明显,嘴巴不想再工作了,特别是舌头,肚里的馋虫死光,她胜利完成了一个减肥步骤。
汪顾心满意足地嚼着李孝培买回来的牛肉饭,边嚼还边夸,扬言要把两份都吃完,以报答李孝培千里送鹅毛的心意,但对自己做的饭菜,她是相当有自知之明地看都不看一眼,生怕看了倒胃口,更别提吃。
李孝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居然逼得汪顾对她实施这样比跪搓板电路板还要残忍的惩罚。可是,吃饭与分手二挑一,她很明智地选择了前者,毕竟汪顾还是可爱的,那种可爱,胜过饭菜的可怕,一点点,却也足够让她吞炭火般吞掉那一桌子高盐高蛋白高胆固醇的毒物了。
晚饭后,汪露要闪人,说是约了人去电影院看《无极》,还问汪顾和李孝培要不要去,其实她根本是在逃避饭后洗碗。
李孝培说随便,如果汪顾想去,那就去。
而汪顾,前几天刚在网上看了《无极》的第一线枪版,谢大叔的几句中文对白雷得她如真似幻风中凌乱死去活来,对那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的高清版真半点儿兴趣也无,摆手放汪露一条生路,“滚吧滚吧,你欺负了我,却一滚而过,我只想问,我可以抽你吗爱人?”
汪露走后,李孝培擦桌擦地擦碗,贤妻良母得就差替汪顾把全家窗户都擦一遍。
“你洗澡去,别一副累不死的样子,连站两台手术我是你早趴下了。”
汪顾取过李孝培手里的抹布,扳转她的身子,将她往浴室方向推了推。
李孝培是医院脑外科室的第二把刀,一把刀心脏不好,几天前到夏威夷学跳草裙舞健身去了,留下她个在脑外科界还算小字辈的二把刀坐镇手术台。休假想也别想,那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要不是她手快,拆头骨拆血管拆神经这种事三下五除二电工拆电线般搞定,恐怕她现在得站在手术台边而不是灶台边。
“我是累不死的火凤凰,这点你比谁都清楚啊。”李孝培调回头来,对着汪顾,笑得色咪咪,“今晚我吃多了,一桌菜一锅饭都是我吃的。”
汪顾缺根弦地抬头看她,眼里全是疑问,“饿就吃,天经地义,没人不准你吃,你吃得多我高兴啊。”她当然高兴,她的手艺,现在已经到了可以靠一顿饭检验一个情人对自己诚心有几分的地步了,这点不用提醒,谢谢。谁敢提醒,必须具备去死一死的觉悟。
“你高兴,我不高兴,”李孝培瘪嘴,双手插在裤兜里,弓腰平视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汪顾,“你昨晚做一半的时候睡着,太伤我心了,”正确地说,不是一半,而是一小半,前戏还没完,汪顾就睡着了,囧得李孝培差点往自己血管里打一针空气,“还是说我技术退步了?需要多练练?”
最近确实渴睡,大概因为冬天总喜欢捂着脸睡觉,脑袋缺氧…汪顾知道自己真的做了件很蠢的事,薄皮小脸一下红通,却还是昂起头来,食指勾住李孝培腰上精致的皮带扣,用力扯两下,硬撑气势道:“鬼让你事多。预告片放了半小时还不首映,你撩得我手软腿软脖子软,不睡能行吗?”
李孝培想起前两天因前戏不足差点被汪顾踢下床的情景,只觉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鸣。但受君的尊严不容伤害,否则吃苦受罪的还是倒霉阿攻,于是她捏住汪顾的手,将汪顾扯到自己怀里,“我错,我错,今晚不预告,直接上盗版。”
“你敢!”汪顾原本是静静趴在李孝培肩上享受安宁时刻的,一听这话,立刻大幅反弹,将她推开半臂远,怒目而视,“你敢直接上盗版看我不用中宣红头和谐你!去洗澡!”
杀必死,绝对的杀必死。中宣红头,不让你上床都是轻的,逼你上墙才是促进文化交流的终极手段…李孝培苦笑望着刺猬汪,满脑皆是刺猬柔软的颈部,胸部,上腹部,下腹部,XX部,腿部,膝部,踝部…但又不好将淫词秽语说得太露骨,毕竟她李孝培也是出身高知家庭的有志青攻,于是只得顺了汪顾的意思,宽衣解带去洗澡。
半小时后,她从浴室里出来时,汪顾正坐在床前地毯上看杂志,身边摆着一堆被空调暖风吹得翘起页角的文件纸,卧室音响循环放着YO…YO MA的Benjamin。
“汪汪,你个死小资,”李孝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汪顾身边坐下,水蓝色的丝质浴衣当她伸直左腿时,摆身只及膝部,“全家都是这种CD。”
汪顾盯着Tiffany碎钻吊坠的广告头也不抬,“你想听‘纤夫的爱’也行,这才九点,我去楼下保安手机里替你淘。”
忽闻“纤夫的爱”四个字,李孝培只感耳熟,待得反应出那是首啥歌,她真恨不能一头磕死在床脚上。
“汪汪,不带你这样诋毁党员李孝培同志名誉的,”李孝培抽掉汪顾手上的杂志,巧手在她正看着的那页上折一个小角,合起,丢到床尾柜旁,“李孝培同志喜欢的是国粹。”
国粹?汪顾望着拉紧的嫩绿色窗帘,装作一无所知地捏着自己脖子上的皮肤,“党员李孝培同志是为麻将事业献身的好同志?”
“啊对!”李孝培被汪顾跳蚤般的思维弄得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只得猛地翻身跨跪在汪顾腰侧,按住她两只因捧书而变得冰凉的手,“李孝培同志尤其喜欢两人麻将。”
汪顾的后脑勺刚好搁在床垫边角,两人之间形成一个相当适合接吻的距离。她的唇被李孝培坚定不移地吻住,下巴仰起的弧度刚好与颈椎仰起的角度保持一致——这就是高价床的好处,看到没?一万八千八不是白花的,实践证明,昂贵才是硬道理…汪顾模糊地想着,浑然不觉自己的胸衣背扣已被李孝培解开,睡衣的襟口正随着一颗颗扣子的逃逸,节节退败。
小李子肯定是学过催眠的…汪顾将头靠进枕间时,忍不住这样想。但李孝培盖在她左胸上的手并不这样认为,风马牛不相及地,它认为,李孝培肯定是打过鸡血的。
“汪汪冷不冷?”
李孝培的舌尖在汪顾肋心紧一圈慢一圈地画着圆,橘黄的床头灯光中,漾漾水渍避过敏感区域,逐渐向下蜿蜒而去,反而产生了更优质的调情效果——让对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或预备集中到某一个点上,不比分散那种极易涣散的注意力强?
汪顾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熟悉的感觉,被李孝培逗得向内凹进的小腹上确感凉意飕飕,“你说我冷不冷?”
李孝培弯起嘴角,左手扯起被子,盖住两人光裸的身体,特意将被沿往汪顾身侧压了压,右手分开汪顾虚曲着的两腿,手背在似水柔滑的腿内滑动几下,指尖便迫不及待地抵到湿润的入口处,第二秒,汪顾闷闷哼了一声,眉线生动地上扬些许,脊背挺得僵直。
“里面不冷,”李孝培伏在汪顾耳边气虚地说着,修长的手指一贯而入,却不动作,“里面热得像夏天的非洲…”非洲的缺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撞在她的指根上,令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就长在那儿,否则冷静如她李孝培,决不会因为这样缺技术少基础的心脏复苏术而感觉周身血液全冲到了脑子里。
汪顾听耳边气喘吁吁便知李孝培是怕了前夜的折磨,在等她回应,于是她也毫不含糊地将双臂环上李孝培的肩背,在暖洋洋的灯光中闭着眼睛问向天花板,“联通好还是移动好?”
“能把你体内体外全覆盖的好。”李孝培挺身按灭床灯,意外地引来汪顾一声寓意笃深的急喘,她低下头,就着黑暗,用眉骨磨蹭着汪顾的鼻尖,“时间早得很,就算做十次,也不到十二点。”
“按你这种速度,做一次就该天亮了。”汪顾隐隐挺腰,刚要自己解决通讯难的问题,却发现身体里的电信网络突地由联通转了移动,一帧帧数据接踵而来,冲得她的中央处理器几欲瘫痪,“疼…”其实也不是真的疼,但这种时候只有叫疼才能让传输速度慢下来,以便让CPU好好处理每一帧缓存中的数据。
李孝培上当受骗,急停下动作,从汪顾腿间抽出手来,按开床灯认真去看,“疼?”指间稀薄的粘液是很正常的颜色,清亮透明,一点点由摩擦而起的小泡沫按理应该无伤大雅…
“疼,关灯,继续,”汪顾没想到她居然会真的停下来去探究真相,不等她看好,一手拧灭床灯,一手将李孝培的爪子拉回自己早已泛滥的腹下,“烂技术。”
黑暗里,汪顾感觉到李孝培几近失控的进入,而后,耳边虽然埋怨连连,身下却是蜜意绵绵。她的腰肢不由随着李孝培的每一次抵压迎送向上,直到李孝培彻底放开顾虑,用一个个急不可耐的冲击将她死死困牢在欲望的底层。
……
十二点钟声敲响时,汪顾已经数不清当前这场足以令人精神错乱的体内挛动是一到十中的哪一次,只晓得倘若、如果、万一,超过了十,那这便是她汪顾在人生短短二十八年中,不甘不愿地突破了的第N个床史记录。当然,N小于等于十。
“汪汪…”李孝培开会开不趴,病人缠不趴,手术做不趴,但此刻是因果有报地真趴了。她虚软地从汪顾身上翻到属于自己的那侧床铺间,四仰八叉地朝天喘气,过没两分钟,又像八爪鱼一样从背后缠上汪顾的腰身,“汪汪…”
“没事就晚安。”汪顾累得快要撒手人寰,真没兴致忍她那情话不算情话,实话不算实话的屁话。
53——四——
二零零六年一月四日,星期三,早七点整,B城实时气温零上2°C,天空明净,路况良好。麻雀们大有在生活质量上赶英超美的势头,不停在马路两边跳来跳去,八成是打算给日显富态的肚子消消肿。
二零零六年的第一个工作日,汪顾知道肯定要开会,于是早饭连吃了两颗鸡蛋,两根香肠,三块吐司,五条培根,外加一碗用高浓牛奶泡着的甜麦圈和一杯黑得令煤球都要含恨而死的咖啡。李孝培瞧她一副不像要去上班,反像要去辞职,生怕日后温饱问题得不到解决,今朝有粮今朝吃的样子,急忙掏出自己的工资卡,诚心诚意地双手捧到汪顾面前,柔声道:“汪汪,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默默站在你的背后,无条件支持你。”
汪顾白她一眼,从碗边的手袋里掏出卡夹,打开,拉手风琴一样扯动两头,“你不觉得我对你的支持力度能够更大些?”
李孝培放下工资卡,笑得色迷迷,淫绉绉,目光越过一堆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