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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四十六分,咪宝下班回来。知道徐延卿和大筠都睡得早,她便肆无忌惮地出电梯左拐到头,亮出房卡,滴一声刷开了3201房。
往常,林森柏也会偶尔早睡,但每每她早睡时,都记得在墙角留一盏夜灯给咪宝,免得咪宝踢翻这个瓶瓶那个罐罐把她吵醒,今天却不怎么了,只有洗手间梳妆镜上的灯是亮着的。
咪宝习惯性地走进厨房检查煤气阀门和炉灶开关,打开灯,一眼瞧见那个早已泄气的高压锅。
晚饭时,徐延卿大赞咪宝给她“买”的粥好喝,鸡肉爽滑,入口筋道,大米化得恰到好处,砂锅地下一点点焦糊的黏锅巴搅散开后,更是衬托出米的清香,她同时还许愿说今后若能天天喝到这样的粥,让她少活三年她也愿意。大筠孝顺,急忙说今后他天天给买,并问咪宝是哪家粥铺做的,咪宝只好哭笑不得地回答:“没事,哥,以后我给妈买。”
林森柏做饭的手艺确实不错,这点咪宝毫不怀疑,色香俱全,可她平时为了迁就林森柏的胃口,都跟着林森柏在吃那种淡而无味的东西,偶尔加点盐,还不敢当林森柏面,生怕她看见了又会在那儿跳脚喊啥“暴殄天物圣所哀”。中厨又不像其他料理那样有各种调味酱丰富咸味,来来去去,其实靠的就是那把盐。淡得过分的东西,咪宝怎么吃都不对味道,所以她并没有像徐延卿那样热爱林森柏做的食物。
而林森柏,也从来不搭理咪宝的习惯,饭做出来,她自己盛了就往嘴里扒拉,咪宝爱吃不吃,她才不介意,今天若不是为了老泰水,她绝不会往自己的粥里撒那一倍于平时的盐粒,毕竟从她的角度看来,她的口味才是全天底下最正常,最健康的。
老伯刻意调过味的粥……是个什么味道呢?
咪宝很好奇,满心希望锅里还有,可以让她也尝尝徐延卿所说“人间圣品”到底啥滋味,居然能把一个自更年期一始就变得对食物无原则挑三拣四的退休老干部给迷成那样。
锅盖很紧,咪宝得先卸掉增压阀往锅里负向增压才能把它打开。打开之后,她那满心希望便化作锅里的东西。一摊浓白浑浊的米水。
无奈,只好等明天借徐延卿名义,求林老伯再做一次,做得多点儿,让自己也假公济私地尝尝。
“懒不死你。”咪宝又习惯性地拖着疲惫的身子,端着脏锅去洗碗池里找脏碗,可林森柏没吃饭,洗手池里哪儿来脏碗?
不对劲儿哇……今天居然自己洗碗?
咪宝左想右想也觉得不可能,于是便摸着下巴,像名侦探磕男一样,对着那口自己最害怕的高压锅仔细研究起来——按理,如果是喝完粥,把凉水灌到锅里去泡着方便清洗,那么,一,以林森柏这种懒人绝不会徒劳地把锅盖盖回去闷着,因为这对她来说无疑意味着多了一道没有利益的工序,亏本生意奸商是不会做的;二,如果灌进去的是凉水,从一开始锅里锅外的温度就是平衡的,那刚才揭锅盖的时候就不应该还需要负增压,所以照常识看来,锅盖是在锅内温度大大高于气温时被盖上的……好你个纯洁善良勇敢的林森柏啊,还学会阳奉阴违了?!
咪宝快步跨出厨房,走进房里,打开夜灯,站在昏黄的灯光中看着大床上把自己裹成一条虫的林森柏,叫醒她吧?不忍心。不叫醒她吧?自己这口憋得心里软绵绵甜滋滋的恶气又不知该如何发泄,真真两难。
就在她左右为难,颇具琼瑶气质地打算仰面四十五度深深叹息时,林森柏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揭被,下床,鞋也不穿地跑进洗手间。
咪宝看着洗手间的门关上,讶异地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堆药盒。
过了好一会儿,林森柏从洗手间出来,熟视无睹地与她擦身而过,游魂般窝回床里。
“林森柏,起来,去医院。”咪宝揭开蒙在林森柏头上的鹅绒被,立刻听见一种槽牙交磨发出的声音,再一摸林森柏的肩颈,满是湿漉漉的冷汗。
猛地,咪宝只觉一线裂痕从心口的位置迅速伸展向四肢百骸,疼得她不由皱紧了眉头,捏紧了拳头,缩紧了肩头。
“不去……”林森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身子依旧动也不动地蜷在被窝里,只有当肚子痛极的时候才会全身紧绷地曲一下背。
“阿乖,”打开灯,咪宝把林森柏的身子掰正过来,看着她疼得面容扭曲,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样子,适才心里一堆埋怨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你乖,我们去医院,医生给你打一针就好了,你这样……”她话还没说完,林森柏却又扒着枕头坐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跑进厕所里,趴在洗手池上呕她的胃液和胆汁。
咪宝走到她身边要去扶她,可她吐得话都没力气好好说了,还在摇头拒绝,“你、你站远点……你在这里,我没心情吐。”
“你要只是把我当床伴就继续在这种时候给我闹别扭!”咪宝火了,气势汹汹地朝可怜的林森柏吼一嗓子,转身就出了浴室门。
林森柏难受是难受,脑子却还清醒,咪宝的怒气听说很可怕,很持久,但她从来没对她真的动过气,干干作呕的感觉瞬间消去不少,林森柏按着洗手台面直起腰来,抖着手扯了纸巾擦嘴,踉跄着刚要出门去找咪宝道歉,却与端着杯温水准备给她漱口用的咪宝撞了个满怀。
“对、对、”林森柏中气不足手脚虚软,在咪宝怀中无力动弹,只能软绵绵地将下巴搁上咪宝的肩,气喘吁吁道:“对不起,”肚子里又是一阵令人两眼发黑的绞痛,她用力揪紧了咪宝背后的制服布料,“我、我只是怕你看、看了恶心……没,没有只把你当、当床伴……”
“我、我、我爱你的,很爱你,只爱你。”
林森柏潺潺不定的喘息里尽是胆汁的辛凉味,大概世上,会在这种时候对床伴做深层表白的人,只有她了。因为习惯裸睡,她的身上未着一物,□的身体虚虚贴在咪宝身前,两条腿眼瞧着就要朝地面瘫软下去,可她还在喃喃一如自语:“你别、别生气了,呵……我、看着心疼……”
“你少恶人先告状!到底谁看谁心疼啊!?”咪宝压低嗓门朝林森柏吼,眼泪却争先恐后地拍上林森柏光洁的肩头。不去管那洒掉的大半杯温水,循着自己心意用力搂紧怀中人,咪宝声音里也染了哭腔,“你为什么要变得那么好?你这样,让我怎么、让我怎么……”
难以压抑的痛苦很快令她泣不成声,她终究说不出她该说却不想的话。
“钱隶筠,你是傻的……啊?我、我只是闹肚子而已,呃——”疼疼疼,肚子疼。
但就算肚子疼得令林森柏又出了一身冷汗,她还是咬着牙,僵硬地在咪宝背上拍了拍,“别哭得像、我快、快死了一样好不好?”
她保证会注意补水,不会干腹泻而死这种蠢事的,因为那实在是太丢人了,比闹肚子的时候说“我爱你,很爱你,只爱你”还蠢。
可她不知道咪宝剩下那半句未曾成言的话,将会把她那颗骄傲的心带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119——食——
八月八日,早十点,汪顾坐在自己的床上捧着时尚杂志发愣。
她并不是想楞,只是不知道该想什么,可这么一愣,就是一夜,一点儿困的感觉也没有。
白玉兰的香味那么熟悉,她的世界却陌生得必须从头再认识一遍。黄粱一梦,说的,应当就是这种感觉。幸福,如果这样波澜不惊静若死水的生活就是人们说的幸福,那她很幸福。
她盲目地拿起枕边电话,接通银行大客户专线,报出账号,按下密码,转到服务专员,“请问我有多少钱?”
电话那头温和有礼的女声今天来第六次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她的户头里有人民币七百九十万,美元一百四十二万,英镑七十七万,欧元一百万整,日元二千八百一十五万……
“谢谢。”汪顾挂了电话,脑子里却再也没办法像曾经那样噼里啪啦地算账。
她只知道有钱了,那么多钱,一气儿提出来可以装满一只大纸箱,但她不敢,她怕自己看见那堆钱,又会心痛。她终于也有机会明白,什么叫花钱像自虐。
邻居家的狗在叫。
听声音是只小狗,嗷嗷,嗷嗷嗷,声音细得像棉花糖的糖丝。汪顾不自觉地将头转向窗外,这才发现白玉兰树的树荫下已经没有了大熊和汪汪你舔我一口我舔你一口的腻歪影子。
狗呢?
汪顾麻木地下床,趿拉着拖鞋,打开房门,再开屋门,走到院子里,望着栓狗绳的空木桩,胸口没来由地阵阵发凉。
狗呢?
刚好汪家二老散步回来,看到汪顾呆呆地坐在石桌旁便扬起手里环保塑料袋里的大肉包,牵手走到汪顾身边,“小顾哇,才起来啊?快吃早饭。”
“爸妈早,”汪顾抬起头来,青色的眼下皮肤纵是夏季晨午的明黄日光也暖不化,“狗呢?”
汪妈妈摸摸汪顾略显干燥的脸,温和道:“你没回来之前师小姐已经把大熊和汪汪接走了。”
接走了……
还记得狗。
汪顾急急吸换几口气,木无表情的脸瞬间绽开生硬笑容, “这样啊,呵呵,爸妈吃过早饭没?”
“当然吃过了,”汪爸爸健气地挺胸道,眼睛望向院子里的白木兰树,“要是饿到现在,你妈早就挠墙了。”汪妈妈偷偷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提醒他暂时不要在汪顾面前“你妈”“你妈”地称呼她,毕竟汪顾还没缓过劲儿来。
被汪妈妈这么一拧,汪爸爸立刻觉悟,急忙干笑着扭转话题,对面带笑容却目光空洞的女儿道:“大肉包,你最喜欢的,你妈那里还有豆腐脑。”
汪妈妈适时抬起手上保温瓶,晃晃,笑笑,松开被汪爸爸紧握的左手,将保温瓶放到石桌上,拧开瓶盖,“买了两份,一份……”
“叔叔婶婶,汪顾,早上好啊!”
刚好,豆腐脑买两份的原因到了,汪妈妈不用解释买那一大保温瓶的豆腐脑究竟是因为什么。汪露两手空空,身后背这个大登山袋,出现在大铁门前。她小跑到汪顾身边,卸下背包,伸手熟练地拉开背锁,习惯成自然地掏出手机,PDA和钥匙袋,脸上笑如二月春风,丝毫不像那个一得知汪顾变故便立刻哭着说要请假陪汪顾直到天长地久的感性女人,“我饿死了,叔叔婶婶有吃的没?”
汪顾自上海回来,每顿饭就是几粒米,一根菜,明里暗里,吞咽都像酷刑般难熬,汪家二老晓得她难受,也不逼她吃东西,只是把饭熬少些,煮烂些,指望她能多吃一点,可今天,直径十一厘米的大肉包汪家二老买了六个,三块钱一海碗的豆腐脑汪家二老买了两份,怎么会没有汪露的份?
“有的,露露的份,老早就预备好了,”汪爸爸刚好拿来餐具,汪妈妈接过碗,边分产到户边对远道而来的汪露道:“你们今天要上飞机,得多吃一点,飞机餐难吃啊,米饭像白乳胶,面条像橡皮泥……”
汪露大大方方接过汪妈妈递来的碗,笑嘻嘻道谢,没大没小地摸摸汪顾的头,“堂姐,别失魂落魄的,你这下富了,可以带我去迪拜旅行了,赶紧给爷笑一个来。”
自打知道汪顾的事,汪露的一颗心就悬得半天高。
她这个曾经因为小小失恋而对着她哭整个下午也不带歇气的堂姐,其实根本是颗软蛋,她明白,所以她也不能自顾八卦地把汪顾的伤处戳得更深,特别是在汪顾已经明显不是曾经的汪顾时。
“机票几点?”汪顾木然望着自己手上盛满豆腐脑的勺子问汪露。
汪露咬一口肉包,掏出PDA,满嘴流油道:“十三点三十……汪顾,你手机响。”
汪顾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响过了,而她也根本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给它充过电,“嗯?”一瞬幻听,汪顾以为是高山流水,再回神,发现不过是普通的英国音。走回房间,东翻西找终于摸到放在窗边手袋里的手机,来电显示“李孝培”。
“你好。”
——你好个屁,汪汪,你把师烨裳藏哪儿去了?不会真在夏威夷吧?快让她回电话给我,这几天她手机不开,你手机也没人接,愁死我了。
“我没跟她在一起。”汪顾尽量镇定语气,看着自己掌心汗津津的川字纹。
——啊?!你没……
李孝培沉默半晌,突然说句“我操”便挂了电话。
汪顾望着连忙音都没有的手机,盯着自己房间里的挂钟,十点四十七分三十九秒,四十秒,四十一秒,四十二秒,四十三秒……
她一把操起已经显示低电的手机,稔熟地重播来电,“她不在医院?她在哪儿?”她的潜意识中,一直自顾自地以为她在医院,现在说不定早就动完了手术,脱离了危险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