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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他用一种别人不易察觉的角度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对方的表情——从前他常常这样小心翼翼地偶尔看一眼那位龙绡殿里的皇者,如果蓝夙渊发现不了,那么奥斯顿应该也发现不了。
奥斯顿总统确实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在听完杨深妥协的言语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快消失不见,转身高声道:“你们,送扬瑟恩将军回房。”
杨深没有再做什么别的动作,无比乖顺地跟着守卫走回那幢充满压抑气息的府邸,只是仿佛无意一般在整个身形没入黑暗之前回头看了奥斯顿总统一眼。
那一眼……很奇怪,奥斯顿竟然无端觉得有点心虚,就好像对面那个蠢蠢呆呆的废物,其实看穿了什么。
可能只是他想多了吧。
再一次回到这间空洞的房间,杨深坐在椅子上,大门口仍旧立着四个守卫,不过已经换了一批。
之前那四个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他们让他在一群人眼皮子底下跑了,大概得到的待遇不会太好。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杨深终于确定,自己如今这幅身体,原来的主人绝对不是什么扬瑟恩将军。
如果说孱弱的躯干四肢、叫着“扬瑟尔”的女人、守卫的轻视还只是让人疑惑的话,那么刚才在总统府外,他的逃跑之举,和随后的话,彻底让他确定了一些事情。
是的,当时他在那么千钧一发的情况下竟然真的抛下亚德里不顾一切跑掉的决定,并非终于对自由的渴望占了上风失去了理智又或者天真地以为真的能够离开。
那只是一个试探。
奥斯顿不会杀了亚德里,杨深在听到奥斯顿对亚德里说话的态度时就已经明白,而且他说亚德里不愧是扬瑟恩将军最忠心的部下。
情感是相互的,亚德里对扬瑟恩如此忠诚,扬瑟恩难道会对亚德里半点感情都没有?
有感情就有弱点。
可他逃跑的时候,奥斯顿却想都没想过用落在他们手中的亚德里威胁他停下来——好吧,那也可能是奥斯顿觉得抓住他轻而易举不需要威胁。
那就更不对了,如果几个守卫抓住扬瑟恩将军都轻而易举,他如何去跟鲛人战斗,如何做人类的希望。
更何况后面当他说放了亚德里,他愿意乖乖出嫁的时候,奥斯顿露出的表情竟然是惊讶。
惊讶什么,惊讶他愿意听话和亲的前提条件是放了亚德里这个扬瑟恩将军最忠诚的部下?
不,如果他真是扬瑟恩的话,会有这样的交换条件顺理成章,完全不需要惊讶。
只有当他根本不是扬瑟恩,而且跟亚德里根本没有什么交集也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的情况下,他竟为亚德里而妥协,才会让奥斯顿意外。
不过亚德里在这么短暂的相处里没有察觉他不是扬瑟恩,说明至少这张脸……杨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奥斯顿总统究竟想要做什么。
拿一个酷似扬瑟恩将军的人代嫁去和亲,为了做足戏甚至连扬瑟恩将军最直系的部下们都不告诉,如此一来,举国上下剧烈的反对和那些属下们的营救行动都巧妙地成为了推波助澜的助力。
失去的战神将军,荒诞一意孤行的总统,渐生哗乱的乌托邦,这一切都能让鲛人一族以为人类真的失去了最后的倚仗,继而放松警惕。
而他们却在背后做着万全的准备,随时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谁来带领这场如果成功绝对能成为历史上最辉煌一页的战役,毫无疑问,一定是真正的扬瑟恩将军。
俗套的计谋,却未必无用。
因为用出这个计谋的人,是地球上仅存的自由人的统治者。
他的一个念头甚至能够导致人类的覆灭,所以无论人类还是鲛人们不会相信他敢用这么粗俗而大胆的计划,简直比赌徒还赌徒。
于是人类觉得奥斯顿总统是真的疯魔了,会让扬瑟恩将军去和亲;而鲛人们大概觉得奥斯顿总统是真的怯懦了,想要以此来求得暂时的和平。
乌托邦……杨深深深叹了一口气,在他还是深海底下的一名奴隶时,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在乌托邦的话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却没想到这个国度对于自己来说终究只能是路过。
而费劲了心思逃离的那片深海,却那么快又要被送回去。
简直如同命中注定。连生死都无法改变的命中注定。
他逃不掉,至少,在变强之前,他逃不掉。
“笃笃笃。”
有人敲门,“扬瑟恩将军,您的婚服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立刻试穿一下,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请马上通知我们裁改。另外,陪嫁物品和仪队都已备妥,请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出发。”
☆、迎亲
所谓的婚服,并不像杨深想象中的那么令人难堪,大概是为了以防民愤太盛造成过分难以控制的状况故,现在摆在杨深面前的,是一件军礼服。
以白色为主的军礼服,制作得相当考究,杨深默然盯了它半天,才缓缓脱下身上的衣服,将他的“婚服”一件一件换上,缓慢地系上最后一颗扣子,然后闭了闭眼,再睁开。
连同婚服一同送进来的还有一面全息镜,此刻镜中映出的青年那张脸全然陌生。
裁剪得当的军礼服掩去了他对一个将军而言并不合格的体魄,系到脖子上的风纪扣、和衣领之上那张五官坚毅表情沉稳的脸,给人一种既正直禁欲又惑人犯罪的微妙感,总想剥去那件衣服看看底下都有些什么。
而肩上浅浅坠下的流苏,和淡金色的徽章,则明明白白地昭示着镜中人的身份,是乌托邦帝国的战神将军。
不得不说,奥斯顿总统确实是有周详考虑过的,这件军礼服上的每一处线条每一处裁剪,都恰到好处地掩去了这具身体上每一个不像扬瑟恩将军的地方,除非曾与扬瑟恩多年朝夕相处过,否则还真不容易辨别。
——鲛人的话,恐怕就更不容易了吧,他们甚至没有多少人与扬瑟恩正面接触过,而与他交过手的,大多数都没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以奥斯顿总统的决心,对于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一定早就找好了理由。
然而关于这些杨深并没有想太多,事实上在看到这件军礼服的时候,他就有些恍惚,在穿上之后则更沉默。
尽管送来的人指明了这是件代表愚蠢与可笑的婚服,然而对杨深而言,这却是生命到这一刻为止能够穿上的最接近军服的衣服。
他做了很多年的奴隶。
他生在深海,长在深海,从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奴隶的身份。
人类做了很多年的奴隶。
从那场末日大洪水以来,从鲛人一族崛起开始,他的同胞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呼吸自由的空气,去在坚实的土地上奔跑。
当时有些人企图逃离地球,于是他们乘坐着飞船离开,可惜此后的几千年里毫无半点音讯,留下来的人心知肚明,他们大概早已死在了比如今的地球还要莫测一万倍的宇宙里。
而没有逃离地球的那些,除了死于洪水的,基本上都被鲛人所俘虏,只剩下乌托邦帝国还在苦苦支撑。
杨深看着镜中穿着军礼服的“自己”,慢慢攥紧了拳头,他没有忘记,他们杨家,祖上也曾是战功赫赫的军人世家,他的血脉里,仍旧流淌的不愿低头不愿屈服的铁血。
若非如此,站在那个最能接近那个人的龙绡殿外的他,又何必选一条明知万死无回的路。
虽然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以这么尴尬的身份回去。
这个身体曾经的主人扬瑟尔,大概除了他的姐姐扬瑟薇之外,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废物,他可能反抗过、也可能挣扎过,然而面对冰冷无情而又太过强大的现实,最后只能选择最无奈却也最决绝的方式去抗议。
却给了杨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杨深侧过脸,看了看肩上金光闪闪的徽章。既然来了,我会用尽全力、替你好好活下去。他想。
一夜无梦,杨深睡得比他想象得更安稳,他只当自己是遭遇连番变故太累,却不知奥斯顿他们为了防止他出什么幺蛾子,往他的房间里投放了一些“安神”的气体。
于是当杨深被叫起来的时候,仪队早已经在外面整装待发,而他甚至已经被换好了衣服。
两个陌生的男人一左一右跟在身边,看似在护卫,然而那令人如鲠在喉的目光毫无疑问是赤裸裸的监视,监视着他每一个小动作。
杨深被驾着走出了房门,一路穿过九条大道,他以为会直接出发,谁知那两人却把他送到了奥斯顿总统的身边。
听到动静,奥斯顿转头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对他伸出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
身后有人伸手一推,杨深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踉跄着两步到了总统身边,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倒像是热情地迎上去似的。
他们两身处一个高台,他这才看到底下聚集满了居民,这么多的自由人,仅从衣着面色就能看出他们所过的生活是海底的奴隶们远远没法比的。
而此时这些人都在剧烈地抗议着什么,当他们看到杨深的时候,反应就更大了。
奥斯顿却充耳不闻,他就像听见赞美一样对他的子民们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手抓住杨深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大声说:“各位!我亲爱的乌托邦帝国的子民们!相信你们都知道马上即将到来的是什么!是的,战争即将结束了!”
“在我身边的,我最骄傲的儿子,你们最热爱的扬瑟恩将军,将在今天,在乌托邦所有人民的见证下,前往鲛人的海域,缔结一个和平的约定。从今往后,海陆一家,我们都是亲人!你们所有人都不必再提心吊胆,美好的和平即将到来!让我们为我们的英雄欢呼!”
底下骂声一片,而骂声里,竟真的隐隐有掌声和欢呼声。
毫无疑问,总有人觉得这也许也不失为一个换取和平的好办法,扬瑟恩将军固然是他们在战争中的保护神,可能够没有战争就化解这一切,那无疑是最好的。
难道能苛责他们荒谬绝情吗?
只要经历过战争的人,就知道什么叫做对平静生活的渴望;就像只有当过奴隶的人,才知道自由是多么地珍贵。
而杨深只是顺从地、配合着奥斯顿秀他的演技,听话得连奥斯顿都有些意外,不过想想这个人的懦弱,也就明白他不是不想反抗不是不想在这里喊出真相,他只是不敢罢了。
就是这样的废物。
当他们“亲密”地转身携手离开高台的时候,奥斯顿淡淡地说:“交代给你的事情,最好不要忘记,扬瑟薇还在等你。”
……杨深还真的不知道奥斯顿交代过什么事。
不过想来也是如此,若只是让扬瑟尔代嫁而不趁机做点什么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大好机会,他也终于明白了面对这么隐秘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的事,奥斯顿为什么不杀扬瑟薇灭口。
她可是知情人中最危险的存在。
因为只有留着她,嫁给了鲛皇的扬瑟尔,才不会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倒向了那边,让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
杨深没有回答他,只是在终于要上飞舰的时候,回头看着他,说了一句,“你是为了所有人,对吗?”
奥斯顿一怔,没有回答,因为无法猜测一向糊里糊涂的人为什么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竟然让他一时哑口。
这个计划……对于海底那些为奴的人类来说,确实是不公平的。
面对愤怒的鲛人,他们又能救得出几个?甚至他们有能力去救么?为了永远的和平,牺牲也在所难免,看到飞舰舱门关上,奥斯顿不动声色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飞舰里的时间极其乏味,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杨深学习着所谓的鲛人族的习俗和礼仪,其实对于这些,他远比教他的人懂得多,可他不能表现出来,那不是扬瑟尔能会的事。
三天后,飞舰抵达鲛人之前指定的海域。
杨深在众人的簇拥下下了飞舰,入眼就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蔚蓝色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