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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因斯变得尖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杨深脸色一变,这才发现刚才为了避让鱼群而没有发现前面是一大片连绵不断的海底山脉。
沙棠号马上要撞上去了!
太近了,他来不及做什么,也忙乱得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精神领域都开始溃散。
就在这时,一股不属于他的精神力递延过来,杨深猛地抓住,眼看就要撞上山壁,千钧一发之际,他狠狠爆发出来。
“啊——”
遗落在流乱海底的人类城市,到了。
就在刚才无处可逃之际,杨深放弃了操作台控制,再次选择了精神力直接控制。
如果有人能够目睹的话,就会惊讶地看到一艘船在即将撞上海底山脉时忽然消失。
蓝夙渊伸出手,抱住脱力倒下来的杨深,他没有昏迷,只是面色惨白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眼里还有没有散去的惊惧。
“谢谢你,塞因斯。”平复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的嗓音说。
“不,主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杨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蓝夙渊与塞因斯的声音同时响起,这绝不是安慰。
对于杨深这样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来说,第一次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已经非常优秀。
抱起杨深离开驾驶舱,蓝夙渊放柔了自己的语气,“你好好休息一下,塞因斯,看好他。我去安排他们下船。”
无力再说话的杨深点点头,还没到卧室,就已经在熟悉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等把人安安稳稳地放上床,蓝夙渊摸了摸他的额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杨深这么拼命,除了自己想变强以外,也是因为他,他潜意识里觉得一个平庸的人类不该配强大的鲛皇,所以拼命让自己能够够得上。
“你不必这么逼自己。”
“伴侣之间,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
杨深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睡梦里的神色却还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梦见什么。
用指尖抻开那拧成川字的眉头,蓝夙渊才起身,去安排船舱中的族民以及人类下船。
船舱外的人们对于楼船曾经差一点撞上山壁以及换了一种航行方式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对于这座遗落的海底城市,大部分鲛人平民和人类们都露出了惊叹之色,却并不包括巫夔在内的鲛人战士和鲛人护卫们。
他们的表情并不像是第一次来这里,甚至连眸中隐隐露出的厌憎和嫌恶之色都与蓝夙渊相近。
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反对杨深的提议,因为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整个鲛人族的族民。
而杨深的提议,确实是当时能够想到的权衡之下最好的选择。
“毕竟曾经是人类的地盘,许多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东西,大家最好不要去触碰。”巫夔边率领鲛人战士维持着众人的秩序边告诫。
接触到蓝夙渊的眼神,两人交换一个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视线,巫夔继续吩咐,“城市中央那幢只有白色的建筑,任何人都不许接近。”
“违令者。”蓝夙渊沉沉开口,目光在族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违令者要怎么样,但鲛人们顿感遍体生寒,整齐划一的表示绝对不会接近那里。
杨深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好像被谁蹂/躏了千八遍一样,一个指头都不能动。
所以他一睁眼,只能看到有什么玩意儿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好吧,“好久不见。”他虚弱地露出八颗白牙,跟他的螃蟹打招呼。
虽然事实上他们不久之前才见过,但这趟精神力的训练真是让人有过了三生的感觉。
“主人你醒啦,主人真棒~”塞因斯指导时正经靠谱的感觉一去无踪,再次变得二兮兮的。
有时候甚至让人怀疑,当年人类走时竟然没有带走这个号称编号001的超级人工智能,与它这种令人无语的性格不无关系。
好在杨深不计较这一点,“外面怎么样了?”他问。
“我也不知道呀,那条凶巴巴的鱼让我陪着你。”塞因斯趁机告状。
杨深能说什么呢,难道说你主人当初喜欢上他,就是因为他凶巴巴……哦不,威严凛然又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只好换个话题,“塞因斯,要多久我才能跟陆地上那些军队里的人抗衡?”
光脑还没回答,蓝夙渊已经出现在房中,“你不必这么逼自己。”
“啊?”
蓝发的皇者看了看杨深的脸色,“过犹不及,还没到刻不容缓的时候。”
他捏起那只螃蟹,让到杨深手里让他玩,“你的伴侣也没那么弱。”
☆、51·开战
“是啊。”杨深应了一句;微笑着回望蓝夙渊。
蓝夙渊心中一动;杨深这是把他刚才那句话还给了他;态度很明确;立场很坚定。
“再睡一会儿吧。”最后蓝夙渊没有再说别的话;只是伸手阖上了杨深的眼睛;让他陷入安全的黑暗之中。
接着;冰冷的触感蔓上杨深的肌肤;是蓝皇翻身上床;轻轻卷住了杨深;与他同榻而眠。
再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杨深揉了揉眼睛,这一觉睡得很沉;身上的酸痛感减轻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许多。
现在那些避难的鲛人和人类都已经离开船舱,杨深看着这个庞然大物,有点头疼这沙棠号的安放问题。
它是可以变小的,但问题在于不知道极限在哪里,如果最小就是当时杨深进行仪式时乘坐的那般大小,那还是十分显眼。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出船舱,抬眼望去,“塞因斯,你说它的制作材料是高延性陨金,理论上可以变得多小。”
“像这么小。”光脑认真地表示,然后一艘巨大的楼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喂!”杨深吓了一跳,忍不住东张西望,但显然什么都没发现,“哪儿去了。”
“这里这里。”塞因斯闪了闪光,杨深才看到那金属环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按钮一样的突起。
“这是沙棠号?!”
“显然,主人你下次要用的时候,只要深情呼唤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杨深被塞因斯的语气寒得一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摸了摸那个神奇的凸起,“塞因斯,你的资料库里……都放了什么。”
“……这个好难回答啊主人,你还是问我我的资料库里没放什么好啦。”
他决定不再理会那坨金属。
蓝夙渊说随着他的精神力加强,两人之间的感应就会越来越强烈。
经过昨天驾驶沙棠号的精神领域拓展之后,他好像能够更清晰地感觉到蓝皇说过的这种羁绊。
比如现在,重新回到这个人类的城市遗迹,明明视线范围内根本没有那个身影,他却像是能预知对方身处哪里一样,直接就循路走了过去。
一路上街边无人的房屋都已经重新住进了住客,勤劳的鲛人们已经把原本乱七八糟的街道打扫干净,让这片死寂的世界有了一点生气。
“蓝夙……陛下。”远远地看到蓝夙渊的声音,杨深加快了脚步,名字才叫出一半,才发现那个人附近还有许多他的族人。
他们整整齐齐地排列成方阵,整齐划一地在做着各种动作,看见杨深来,于是齐齐停下来,向他行礼。
“神使殿下!”齐刷刷的声音响起。
这是杨深的新称号,来自于自作主张的鲛人们。
对于既是黎陵大神的使者又是蓝皇陛下伴侣的杨深,他们私下里商量了好久,才找出这么一个能够体现他双重高贵身份的高贵称号。
“咳咳。”杨深差点呛到,连忙让他们起来。
好在这一回鲛人们并没有把他挡外星人围观,行完礼后,他们就继续排成他们的队列,做刚才没做完的动作。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奇怪地发现这一大群鲛人很明显都是鲛人族中的青壮年男女,一个太过幼小的或是年纪太大的都没有。
“他们都是鲛人战队的成员?”
“不,他们都是想要成为鲛人战士的。”
咦?杨深有点疑惑,他还记得那个翎羽的事情,说明想要成为鲛人战队的一员非常不容易,而且战队也不会大规模招收。
因为蓝夙渊说过想要获得力量要付出代价,而杨深也已经知道那代价有多严重。
“发生什么事了?”
“和平盟约已毁。”蓝夙渊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群年轻健康的鲛人们,言简意赅地表示。
的确,原本所谓的和平就不过是假象,仪式上奥斯顿的破坏,也已经彻底把这经不起推敲的假象直接撕毁。
“鲛人马上会对乌托邦宣战。”
“现在?”杨深顺着蓝夙渊的目光望向那些还没有成为战士的鲛人。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这个族群在深海风暴中受到的伤害不小,现在又刚刚在陌生的地方休整下来,宣战通常是时机成熟时才做的事情。
蓝夙渊点点头,“奥斯顿以为我族大部分都死了。”
所以才会这么大胆子派出手下下海搜寻幸存的鲛人,他们试图以围猎的方式捉住几只实验品。
在他们看来,鲛人固然强大,但既然差不多只剩下漏网之鱼,那就只能双拳难敌四手。
“的确,看来他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们大部分都活下来的情况,忽然宣战,能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说到这里,杨深忽然想到了什么,扯了扯蓝夙渊。
蓝皇正为杨深口中的“我们”一词而眉心舒展,对上伴侣使来的眼色,不动声色地随着他的脚步后退。
“你上次说族人里面还潜伏着叛族者,如果他们还与人类有往来的话,奥斯顿那边说不定已经知道消息,那些行为只是将计就计。”
“那又怎样。”蓝夙渊眼神肃杀,冷冷地注视着前方,“仗迟早要打。”
“打乌托邦一个毫无防备,或者纠出族中叛族者,不过二者得其一罢了。杨深。”
“我在。”杨深抬起头,看着那个将拥有他下半生的人。
蓝夙渊低头回望,眸中仿佛掀起惊涛骇浪,“鲛人上不了岸。”
“嗯?”
“你要取代奥斯顿、掌握乌托邦,就要回陆上,可那里我保护不了你。”
从来就没有完美无缺的生物,即便强悍如蓝夙渊,要是离开了海洋,没有双腿的人也呼不了风唤不了雨。
杨深眨了眨眼,感觉眼睛有点难受,他也害怕,害怕一次别离就变成永别,但是,“到时候,要我把你从别人的料理台上救下来吗?”
“噗。”塞因斯不合时宜地发出了笑声,把凝重的气氛破坏得荡然无存。
“我会保护好主人的!”它信誓旦旦地表示。
蓝夙渊没有理他,“让谢尔跟你一起回去,还有海底那些人类,你可以让他们一起接受训练,到时候,你们可以伪装成一支散军。”
已经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全,怎么还能叫无法保护。
杨深明白,蓝夙渊如此坚定不移地要宣战,除了的确应该一战以为,也是在为他护航。
若是风平浪静的时候,即便是他一个人想要回到乌托邦混入军队也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但是一旦开战,混乱的局面会扰乱所有人的心神,到时他哪怕带着一群海底的人类,也可以装作溃败流亡的散军。
即便仍然不容易,但也要比和平的时候好走得多。
蓝夙渊,在他力所能及以及不能及的范围内,都在为他铺平道路。
“我要去见见那些人类。”杨深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
蓝夙渊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目送着杨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就像曾经他这么看着他向他走来一样。
“呦,你可真舍得。”神出鬼没的巫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围着蓝夙渊上下打量,唏嘘不已。
“自己老婆送得远远地也就罢了,你怎么能残忍地把我们家小谢尔一起送走,哎,那软软的金色头发,比最嫩的水藻还要——”
蓝夙渊白了他一眼,“你真喜欢他?”
巫夔闭了嘴,良久,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你知道的,巫家的传统,为了巫者的血脉,我们没有自己挑选伴侣的权利。”
“所以?”蓝夙渊负手,“你喜欢他,还是不喜欢?”
男人长长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我不敢。”
巫夔不打算说谎,就像医人者不自医一样,预言者算尽天下命运,唯一不能测的,就是自己。
其实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轻佻的态度,对那个金发少年也不过是一样地调/戏,谢尔对他更不见得有任何好感。
感情?这种东西,如果说蓝夙渊是压抑在心底,那么他们巫氏,从一开始就不能有。
旁观命运的人必须理智而客观,感情却是理智的天敌。
有趣吗?其实像谢尔这样性格的鲛人也有不少。
美貌吗?那鲛人们更是胜过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