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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有。”付月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其实……从我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想这么做了,但是……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努力正常地恋爱、生活、爱你,但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这段话才是真正让桑德害怕的开端。
“无论多努力地维持正常,想要杀死你的欲望从来没有消失过,并且越来越强烈。”付月将刀逼近他的脖颈,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他的皮肤,“桑德,我很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多希望你一直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干净的、温柔的,笑起来像最理想的情人。”
桑德的呼吸急促起来,盯着他问:“付月,你做过精神评估吗?”
付月挑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名字了?不是应该叫我亲爱的吗?”
桑德厉声道:“回答我!”
“不做也知道结果。”付月笑得坦然而冷酷,“我很了解自己,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桑德,我会杀了你的,我不是在开玩笑。”
桑德深吸一口气,脖子上流的都是血,他甚至笑了笑:“很明显不是吗?”
付月回了他一个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大概有点久,我们聊聊天吧。”
桑德苦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要死在最爱的人手里,还是失血过多而死。
他不想与付月聊天,脖颈上的伤口渐渐拉大,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身体开始发冷,并且渐渐无力。无法动弹的他只能仰躺在床上,视线渐渐模糊,神智开始不清醒。
付月对他说着话,语调温柔,说着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些甜蜜的过去仿佛淬了毒,经由付月的嘴里说出来,简直荒唐可笑。桑德甚至怀疑那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他和眼前这个看上去乖巧漂亮的青年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的精神失常倾向。
他渐渐听不清付月在说什么,这一点引起了付月的不满,竟然从柜子里把篮球找出来,对着他狠狠地拍下去。
桑德胸口被击中,胸腔不自觉弓起,有了呕血的感觉。
这样的冲击令血流得更快,付月喊着他的名字,说着话,要桑德回应。如果他没有回应,篮球就会继续砸下来。
那近乎是一场虐待了……
桑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回忆太过惨烈,他眼前有些发昏。
酒精的刺激让他恍然间有了回到那一晚的错觉,晕晕乎乎的状态,灼烧一般的心,甚至昏暗中看着他的眼睛……他揪住自己的衣领,失控地大口喘息起来。
“桑德先生,你怎么了?”岳沣着急地站起来,跑过去拍着他的背,“怎么样?”
桑德根本没意识到他是谁,只是急促地喘息着,喝过的酒都咳了出来,脸涨得通红,十分狼狈。
岳沣不得不把他扶起来,给他胸口顺着气,拉着他朝外走:“我们出去,这里太闷了,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结账!”
服务生跑过来,岳沣看也不看扔给他一叠钱,拖着意识不清的桑德出了门,来来焦急地跟着主人,绕着他们大声地汪汪汪喊着,把周围想过来一探究竟的人都吼了回去。
两人出了小酒馆,新鲜的冬夜空气让桑德窒息的感觉好了些,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吸气,再狠狠咳出,像是要给肺排一遍毒。
等他咳嗽得差不多了,身子渐渐支起来,岳沣忽然一把将他抱住,头埋在他颈间,胳膊搂得死紧,声音都在发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桑德笑得很难看,却还是宽慰着他:“我这不是……咳咳……活过来了吗?”
岳沣紧紧抱着他,眼泪沾湿了他的围巾。
桑德感觉到颈间的凉意,呆呆地问:“你……你哭了?”
第25章 chapter2—10
岳沣抽了抽鼻子,松开他,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我们换个地方吧。”
桑德呵呵笑了声:“去哪儿?”
岳沣从他兜里摸出那几张名片,摆在他眼前:“挑一个吧。”
桑德眨眼:“居心不良啊少年。”
岳沣笑了笑:“你这么想也可以。”
桑德失笑,随便抽了一张,两人走过去问,对方却表示不得携宠物入住。辗转了两三家,终于找到一家答应收留来来的,但狗得单独开一间房,不得中途放出。
今晚实在不是个适合逗弄宠物的时间,桑德把来来关在隔壁屋,给他放下半袋塞在口袋里的狗饼干,但是来来不肯吃,咬着他裤腿。
桑德把裤腿抽出来,头疼地指了指岳沣:“你解决。”
说完就走了。
隔了一会儿,岳沣回到这间屋子里,隔壁竟然没有传来狗叫声。
桑德诧异:“怎么搞定的?”
岳沣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一点……迷药。”
桑德:“……别给迷死了。”
岳沣连忙摇头:“不会。”
“那就好。”桑德给自己倒了杯水,醒醒酒,坐在床边。
岳沣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前,俯身问:“好些了吗?”
“没事了,刚才有点失控。”桑德放下杯子,问他,“你还想听吗?”
岳沣却反问他:“你还想讲吗?如果不想的话,就算了。”
桑德摇摇头:“无所谓了,都过去了。”
岳沣安静地聆听。
桑德不记得过了多久,他竟然又迷迷糊糊醒来,胸口没有再被击打的痕迹了,但是闷痛真实地存在着,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付月不知去哪儿了,不在房间里。
桑德努力解绳子。
他以前学过户外求生,对一些解绳技巧烂熟于心。付月的绳子绑得并不牢,此刻又不在他身边看着。桑德有一个习惯,枕头底下会放一只笔,方便偶尔休息看书时做笔记,他努力蹭着坐起来,一边摸出笔一边努力解着绳子,然而力气虚弱,脖间的血还在流,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
他不记得自己花了多久把绳子解开,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通讯器报了警,声音虚弱得他都不敢相信,电话对面追问了许久,名字地点事件之类的,他却只来得及说出救命。
付月就是那个时间进来的,发现他竟然报了警,刺激之下直接拔出刀朝他刺了过去!
桑德只来得及翻滚躲开,却因为脱力而倒回远处。
刀尖刺下的瞬间,他唯一的本能就是拉住床边的绳子悠了上去,绳子缠住了刀和付月的手,桑德的手耷拉下去,竟然将付月拖了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刀尖不知道怎么换了向,桑德当时已经接近昏迷,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直接陷入一片黑暗。
当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护士绘声绘色地描述医生怎么从死神那里把他拉回来,说医院的血库当天几乎要被他耗光了,说他真是命大……
桑德知道她是在夸张,但是从死亡边缘醒过来的感觉太美妙,他一点不想破坏护士小姐歌颂医院的心情。
在他醒来当天下午,警察直接在病房对他进行了问询。
桑德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警察避而不言,等他描述了过程之后才说:“付月死了。我们当时赶到你家的时候,发现他倒在你身上,刀直插心脏,刀上绕着绳子,绳子在你手里……我想,是你误杀了他。”
误杀。
这个措辞近乎荒唐地虐到了刚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桑德。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在他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死的人却阴差阳错成了付月。
后续的案件调查持续了大概一个月,桑德从警方那里得知,付月并未做过精神鉴定,以往表现太正常,无法取证他是否真的有精神疾病和暴力倾向。但鉴于当晚发生的事从桑德的描述中来看具有80%以上的可能性,而医院与法医双方给出的鉴定结果也给出了两人分别受伤和死亡的时间,符合桑德的描述。经由法官和群审团商议,他的行为被定义为“正当防卫”,被当庭释放。
桑德说完这些,整个人陷入沉默。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两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得如在耳边。
岳沣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克制着想要哭泣的欲望。
桑德察觉到异常,抬起头看看他,目光甚至称得上温软:“怎么了?”
岳沣红着眼眶,怔怔地看着他。
桑德无声叹息,伸手摸了摸他头顶上的头发:“你申请书里说的‘姐姐’指的是谁?”
“没谁……我虚构的。”岳沣抽了抽鼻子,不敢看他,小声解释着,“我只是……在工作中无意中看到了这个案件,因为卷宗里写得很模糊,我出于好奇,才编造了一个谎言去接近你,故意把过程写得与你的经历很像,想吸引你的注意。”
“只是好奇?”桑德挑眉。
“……”岳沣看着他,犹豫片刻,还是说,“我当时……其实有在怀疑……你不是正当防卫,是……防卫过当。”
桑德双手环臂,看着他,缓缓开口:“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岳沣抿了抿嘴,眼睛不停地眨,似乎很难说出口。
桑德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等他开口。
岳沣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挣扎,才说:“我……在帮法院进行档案复核。”
桑德疑惑:“档案复核?”
岳沣简单解释着:“法院留存的档案,可能会有一些错判的案例。这些案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了错误的结果,出现了一些被误判为罪犯的人,也有一些逍遥法外的真正恶人。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法院特别设立了一个部门来对这些档案进行复核,从档案中找出不合理之处,进行调查和纠正。”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为你觉得我这个案件是被错判的?我不该无罪释放?”桑德目光如炬,“你在怀疑我?”
“是的。”岳沣没有否认,“当时看到卷宗时,我就开始怀疑,所以特意来调查。”
这份工作需要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逻辑推理能力,更需要丰富的知识储备,只有经验老道的警察、法官和法医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而岳沣今年不过20岁,竟然可以从事这样的职业,看来他的B级身份就是这么来的。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恐怕少有人及。
桑德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么忙。”
岳沣点点头。
“前途无量啊少年,纠正了多少案子?”
“没多少。”岳沣道,“错判的案件并不多。”
“是啊,现期国家的调查和审判机制十分严格,出现冤假错案的几率少了很多。”
岳沣不欲再聊这个话题,于是问他:“后来呢?你被无罪释放之后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照样过日子,只是少了个身边人。”桑德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有些后怕,不敢再喜欢上别人了。”
岳沣握住他的手,仰着脸看他:“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的,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桑德垂眸,勾起嘴角笑:“更好的人?你说自己吗?”
岳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不好吗?”
“你啊,还是个小孩子……”桑德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都看得分明,“小孩子喜欢我这种人做什么,又老又没情趣。”
岳沣握着他的手抓紧了些,皱眉道:“你还不到四十呢。”
因为医疗水平的提高和社会福利的完善,国家的平均死亡年龄目前维持在83岁左右,桑德这样三十几岁的人连中年都算不上呢。
“那也老啦,不像你,还嫩得跟棵葱似的。”桑德抽出一只手,挑着他的下巴调侃,“你可不要勾引我,我禁欲多年,可禁不住诱惑。”
他的目光幽深,瞳孔里映着岳沣清秀的脸,映着少年人青涩的爱慕与渴望。他的手指忍不住滑过少年浅色的唇瓣,柔软的触感几乎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揉捏。
岳沣微微张开嘴,探出舌尖舔过他的手指。
柔软潮湿的触感像电一样从指尖传递到全身脉络,桑德不自觉地浑身一颤,眼中的潮意骤然加深。
岳沣看到他的反应,胆子更大了些,从椅子上坐起来,将手朝自己一拉,在他凑近的瞬间探身去吻他。
桑德的眼睛垂下去,没有拒绝。
少年的吻带着苦艾酒的香气,干净而腼腆,带着少年人羞涩的试探和渴望,舌尖笨拙地挑开他唇缝,手却紧张地捏着他的肩膀。
桑德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将他拉近,化被动为主动,将岳沣拉上床。
他动作轻柔地将岳沣按在床上,反身覆住他,轻啄着他的眼睫与脸颊,吻像羽毛一样轻。
岳沣闭上眼,眼睫颤动着,伸手环住他的肩背。
桑德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哑声问:“不后悔?”
岳沣咬了咬下唇,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