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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塔(gl)-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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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歌作为地位最高的法师紧随在这位老人后面,在沉寂到窒息的静谧里转过头精准地看见了华色温柔的侧脸。本来忐忑不安的心就奇迹地平静了下来,红发的少女露出个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微笑,然后迎着初升的旭日坚定地抖开了手里的长旗。

    ——那不是传统的奥斯曼帝国的黑鹰蓝狮的纹样,而是法师们为了这次名不正言不顺的出征而连夜缝制的新战旗,丹朱的底色上蔓延着大片大片的深红色荆棘,一轮金色的朝阳在荆棘里冉冉升起,与阳光同色的灿金文字书在旗底。

    我们为你带来曙光,带来和平,爱与正义。她的衣襟猎猎长发猎猎,合着鲜红的长旗猎猎,绿色的双眼里光亮锋锐如刀光与寒雪,猛然间就有种宁折不弯的傲然风骨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迎风滋长,然后这种孤介与刚烈注定伴随她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公元415年,绿野皇后自皇家学院招兵,前往绿野之森平定大绿潮。法师一伍于阵前高举红色新旗,上绘荆棘朝阳,那便是后世赫赫有名、战无不胜的“曙光旗”的雏形。

    多少年后,已经成为了赤焰法圣的青歌也似乎从未将它放下,赤金的发与鲜红的旗一同高高扬起,就好像自那多少年之前的大绿潮的出征之后,荣耀与曙光就悄然而坚定地生长在了她的手里。

    凯撒策着马悠悠跟在青歌旁边,笑道:“沉吗?”

    青歌将曙光旗向上举了举,面沉如水:“不,一点儿也不沉。”

    ——再沉,又怎么比得上被大绿潮吞没了的那千万条人命重!

    帝都。

    绿野鸿影跪在软乎乎的天鹅绒垫子上,看着那一朵朵用金线织成的花朵,眼睛里一片木然。

    “别摆出那副模样。”绿野长秋的声音从层层帘幕后传来,带着微微的戾气:“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皇后。”绿野鸿影伏在地面上,声音干涩得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绿野少君侯已经准备好了,传话给您,随时都可以开始!”

    “呵呵。”绿野长秋从层层披拂的软纱帐中走出,温婉一笑,保养得当的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绿野鸿影那已经长到了肩膀的柔软黑发,口中诉说着的话语,却是与她手上的动作,完全不符的杀伐果决与凌厉:

    “‘明君’已出,‘暗侯’早至,绿野这种向来不为外人知的少君侯制度啊,在这么多年后终于造出了一个真真能用的好苗子!”

    “青歌少君侯,你今儿个有胆子往我的坑里跳,就要做好了身殒绿野之森的准备!”

    绿野鸿影微微睁大了眼睛——

    为了除掉眼下最有竞争力的青歌少君侯,皇后这是连与青岚督伊的同盟关系都不管不顾了么?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把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殊不知千里之外也有个人跟他问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青歌少君侯,究竟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绿野长秋冷笑一声,直接捏碎了手里的茶杯,热茶和鲜血一同淋漓到了昂贵的毛毯上,她沉声喝道:

    “就凭着……”

    凯撒冷眼看着艾伦·布莱特那骄狂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就凭着她至今为止,都能坚持一个‘绝对公正’!”

 第15章

    两年前,丽都。

    “法师之上有法圣,法圣之上还有法神,世间万事万物均处于根源,根源才是法术之本。”青族少君侯青歌在辞退了无数徒有虚名的法师之后,终于请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此时他正在给青歌将本来是她入学的时候才能听的东西,十来岁的小姑娘却照样听得津津有味。

    青歌少君侯厉害在什么地方?正常人,换个说法,正常的法师都是要有老师引导着入门的,毕竟根源的要求十分苛刻,如果无人护持,便是九死一生,比如凯撒·奥罗的老师就是戈林法师,而绿野鸿影的半个老师便是青歌了。

    可是青歌,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是已经被“根源”认可过的人了!

    她日后的道路,不仅是一片平坦的康庄大道,更是比别人多了无数种选择!她可以在修习法术之外另学剑术、药剂调配,而且花别人一半的努力就能取得相应的成就!更何况她多少年来勤修不辍,十二岁那年就成为了火属性的四阶法师,是奥斯曼帝国年纪最小、成就最高的少年天才,并且不为外界称誉诋毁动摇半分,就这样一日日地坚持着堪称无聊枯燥的剑术与法术练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甚至当时就有人说过了,如果真有人能成圣封神,那么这位少君侯便当是那种大能人物,除青歌外,再无他想!

    “你要成神?”老人一怔,呵呵地笑了起来:“哎呀,青歌要成神哪。”

    他的语气十分宽和,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在大放厥词,而是一名已经成年了的、惊才绝艳的法师在与他一同探讨成神之路怎么走似的!

    “真言口,阴阳手,笑饮生死一杯酒。谗言舌,谎之眸,黄泉路上恩怨厚。慈悲心,刚介骨,众生白相我浮屠。公正身,七圣全,成圣成神一念间。”他拍着桌子哼起不知名的小调,古朴的曲子高高低低变换出诡异的音色,却有种莫名的苍凉与悲悯:“讲的是什么呢?讲的是那——”

    “——诸神创造欧诺塔大陆之后,‘神之纪’就此尘埃落定,造七圣,起高塔,从‘根源’里化出真言巷与原罪门。”

    青歌用笔在纸上无聊地滑来滑去,隐约成了个高塔的形状:“那么帝都中心那座荒废了好多年的占星塔,就是诸神时代的遗物吗?七圣我也听说过大概,可这些到底是什么?”

    “这些……不是什么。”老人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解释:“它们甚至不是一种具体的、具象化的存在。顾名思义,就是有真言口的人一生一世不能说谎,阴阳手双手一伸就能连接生死穿透轮回,谗言舌之主此生只能挑拨离间,谎之眸的拥有者可以欺骗过天下所有法师的注视,心怀慈悲,救苦救难;傲骨刚介,宁折不弯。行端坐正,虚怀若谷,问心无愧,是为公正。”

    青歌:“……这都是长在人身上的东西,怎么说没有存在呢……”

    “它们不是固定的一个器官,或者一种存在,它们更接近一种概念,一种象征。比如这个人天生爱嚼舌头,若是因此犯了什么大罪,抑或是机缘巧合之下惹下祸事,‘根源’就可能会把这个规则加在他身上,那么他从此之后就只能与离心之语相伴,他就有了‘谗言舌’。拥有者是唯一但不是固定,冥冥天理,公道长存。”

    “那么成神成圣,就必须得拿到七圣物是吧?”

    “唉。”老人发出一声长长的、长长的叹息:“少君侯啊,你太倔了,太爱钻牛角尖。如此也就罢了,还薄情寡义……我可不能告诉你。”

    那这就是基本不可能的了,青歌想。谗言舌与真言口相对立,谎之眸不可能存身于公正身。怪不得自有书本记载以来,漫长的文明里只出过一个华莱·奥罗。难,真难:“那我想成圣,也是要有七圣物么?”

    “你都没有心呀,还成什么圣,寻什么根源。”

    “您说什么……?”

    “法师路上,无心者难成大器——”那位老人的话语在多少年后被从艾伦·布莱特的口中说出,几乎分毫不差地将满满的恶意说给了青歌听:

    “您再公正又怎么样!无心者难成大器!”

    “您以为公正身还会青睐您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吗?”

    “艾伦·布莱特,你闭嘴——”凯撒怒吼,却听见青歌低声吼了句:

    “让他说!”

    前面的军队已经和他们相隔有些远了,凯撒看了眼正在对峙的青歌和艾伦,向着艾伦·布莱特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策马追上前去了。

    ——归根到底,他还是奥罗,不会因为个人对青歌的喜爱而参与到这场无端的争吵里面。

    青歌的眼睛亮的仿佛里面有两团鬼火,在漫天夕色下,衬得她的长发愈发有着流转的、摄人心魄的赤金色了:

    “艾伦·布莱特。”

    “你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免得以后你犯了什么攸关生死的大错而我未曾施以半分援手的时候,你又要说我冷漠了!“

    说完,青歌就策马追上前去,将整个人都气炸在原地的艾伦·布莱特,远远抛在了后面了。

    说起星辰海青岚,很多人第一个反应都会是“哦,那个被自己老婆夺/权了的废物啊,白长了一张那么好的脸”,第二个反应就是“被自己女儿亲手送上绞刑架的那个冤枉鬼”。多少人都在暗中说,青歌之所以坚持“绝对公正”,正是因为她之前做了这件亏心事,才迷途知返,转而追求用公正来抵消自己心底的内疚。

    可是天知道青歌多委屈!再怎么说也是血缘亲人,再怎么说都有亲情相连,要不是因为那个绝对不能对外人说的、见不得光的秘密,谁会愿意将自己的父亲推上绞刑架去受死?

    青歌抿着嘴,突然就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对着华色低声喊道:

    “你将来要是犯了什么死不留全尸的大错,我也会亲手送你去死的!”

    华色刚想打个哈哈来活跃一下气氛的时候,突然就僵住了。她看见青歌的眼角有着微微的亮色,就好像一泓碧水碎在了她的眼睛里,汪着满满的晶莹剔透,划出一道几不可见的痕迹没入法师长袍的高领,在落日的余晖下尤为明显,有种刚过易折的、脆弱与冷定交织的复杂美感。

    “少君侯……?”

    然后毫无预兆地,青歌就身体猛然前倾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华色眼明手快拦住她的腰,却发现刚刚青歌咳出了一口血。那抹触目惊心的红色乍然落在毛色雪白的马身上,就显出一股触目惊心的、暗沉沉的铁锈色。

    蓦地,华色听见有浑厚的号角声传来,马蹄声凌乱而沉重,前方无数人撕心裂肺大吼着敌袭敌袭,火光猛然跃起烧红了半边天。她抱着怀里因积愤成疾,怒火攻心而失去知觉的红发少女,她的少君侯她的青歌,就无端生出种天大地大无以为家的感觉。

    然后她就当机立断地带着青歌……逃了。

    “我知道您醒了肯定要骂我的。”华色抱着青歌一个翻身滚下马,下一秒那匹白驹身上就被深深地射进了七八支利箭,喷出细小的红色血柱,华色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掏出个瓶子,看也不看地往地上狠狠一扔,浓烟四起:

    “不过眼下还是活着的好啊!”

    她怀抱着昏迷过去的青歌沿着斜坡一路滚下,镞镞利箭紧随在她身后将她一路逼了下去,而那个看似一片平坦、尽是葱郁的低矮灌木的尽头却是个无底深渊——

    “啊————!”

    为首的男子往下探头看了看,就被那浩渺的云海和可怖的高度吓得立刻缩回了头,对身边几人招手,做了个“死亡”的动作,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青歌在一片昏暗中,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从垂髫稚子到豆蔻年华,从帝都到丽都再到皇家学院。无数往事翻卷而来,将陈年伤疤再一次鲜血淋漓地剖开。

    黑衣的母亲摸着她的头说我只有在这个位置上才坐的安稳,行将就木的父亲被押上断头台之前那个不甘又欣慰的眼神。塔斯克与她擦肩而过轻声嗤笑青歌你真好骗,荏苒长秋里绿野鸿影绝望的嘶吼,甚至于更早更早之前塔斯克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时,她将那只瘦弱的手握在掌心感受到的灼烫的温度。苏珊问她少君侯你不会去的吧,绿野青岚跟她说你要看对方的眼睛。

    我看了,我看了每个人的眼睛。为什么这些背叛与伤痛都要加诸我身,为什么我所挚爱的,我所渴求的,我所信赖与追寻的珍宝,都要尽数遗弃我,都要回报我背叛与痛楚,为什么。

    ——少君侯,你没有心。

    昏暗的岩洞里,华色狠狠地啐出一口血,而她脸上那股似乎常年不褪的笑容,此刻也更加灿烂了:

    “——竖子尔敢!”

 第16章

    青歌大口倒抽着冷气从噩梦里醒来,一瞬间仿佛还置身于永无止境的长夜里。周围一片黑暗,寒气侵袭进单薄的衣衫,只有身上环绕的手臂带来一丝温暖证明她还活着,活在这满布欺瞒与背叛的人间。

    她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自觉记事以来便很少与人如此亲密过了,就听到身上人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的痛呼:“疼!……少君侯,你醒了?”

    青歌眯起眼,在黑暗里逐渐看清了面前之人的轮廓:“华色?我们这是怎么了?”

    “敌袭。”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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