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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青歌十岁那年的确与绿野鸿影有过那么一面之缘,交情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乎。
——虽然这点小小的交情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在鸿影以一种完全依附的姿态求青歌将他纳入羽翼之下的时候,年轻的少君侯也不由得恍了神,想起多少年前的那个杀机四伏、勾心斗角的午后,只有尚顶着“惊鸿”名字的少年那微微的一笑,是那些绿野们能留给她唯一带了亮色的记忆了。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第12章
要是当年未挫半分锐气的绿野惊鸿是个庸才,是个受了委屈只会打落牙齿血往肚子里吞的普通人,这事也就轻轻巧巧揭过去了;但凡两人中有一个不是惊才绝艳、少年承天恩的法师,现在俩人没准还能握手相视一笑,啊好巧啊是你是你,多少年前的旧事你还记得吗,失礼了,失礼了。
可这俩人都不是有容人之量的老好人。
十岁的鸿影正处在胡作非为作天作地的年龄段里,大绿野那个分支上上下下的人无不闻之色变,小霸王之名不胫而走;千里之外的帝都,青歌又辞退了一个再也没什么东西能教给她的家庭教师,面试新家教的时候把声名在外的两位中年法师为难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进而对三十余年寒窗产生了质的怀疑,得意得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
是年初秋,七月流火,前任绿野少君侯,现在的皇后绿野长秋率众族人前来拜访绿野青岚督伊,她最忠实的同盟。
“绿野青岚督伊,见过皇后。”一身石青色锦袍的绿野青岚率诸多心腹谋臣和时年十岁的小青歌立在皇后的凤辇前单膝下跪:“愿我奥斯曼帝国盛名长存,家国永安。”
“起来吧。”皇后从金灿灿的凤辇里伸出只手,青歌眼尖地瞥到上面染着上好的丹蔻,几百朵塞壬凤尾才能提炼出来一克的那种,“我与挚友青岚许久未见面了,今次难得一会,下了御辇,我们走一会儿。”
身着珍珠色鱼尾长裙的黑发女子自凤辇上款款步下,挥挥手辞退了大部分的随从,仅留几个心腹,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十余岁的男孩子,应该是绿野此辈翘楚:“阿岚阿岚,我身在宫廷都一直听说你女儿名声好久了,快带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个美人儿胚子,好提前给我家不成器的小年轻定个亲!”
青歌敏锐地感觉到母亲的手握紧了她的肩膀,笑了:“皇后说笑了,小女今日卧病在床,怕过了病气给您就没有来,何况她和马尔斯家的塔斯克早有婚约,皇后的美意我们怕是无福享受了。”
绿野长秋的脸色暗了一暗,随即恢复正常:“是我来晚了——那不提订婚,还有第二件事,你可得允我。”
绿野青岚:“请讲便是。”
“听说,青歌少君侯天赋过人,‘十年蒙承天恩,半分不让凡尘’,是么?”绿野长秋深黑的凤眼里满是恶意的笑:“我带了几个小家伙过来,想请‘纵横古今才华横溢’的少君侯指教一番,可好?就算她病了,那么这个小姑娘能被你点名随侍在侧,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吧,不如让她来顶替那位少君侯,前来比划比划!”
绿野青岚一惊:“青、青青还小——”
“可以啊。”青歌抬起头,慢腾腾地看了皇后一眼:“那您赶紧挑个人出来吧。”
皇后一梗:“这……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青歌佯作大惊失色状:“难道尊敬的皇后是要让您的族人们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来跟我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车轮战么?皇后品性高洁,公正严明,自然不会这么干的吧!”
绿野长秋咬碎银牙:“不会,小青青想多了——你们,谁去?”她的目光阴森森地在那几个少年之间逡巡了一圈,意思表达的很明确:打不赢,就别回来了!
沉默良久,一个蓝眸少年出阵,自告奋勇:“惊鸿愿往。”
皇后竟是这么、这么心急,连礼仪都不顾了,就想试探我的底子么?绿野青岚心底悲叹一声想道,可是整个帝都里,除了这个同出一族的多疑症皇后,竟再无一人可信可用。
青歌笑眯眯地拍了拍惊鸿的肩膀:“你好,我叫青青,你叫惊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惊鸿?好名字啊。”
蓝眸少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正是。青青姑娘,请。”
二人沿着石阶一路走去,在前厅花园中有一片空地,原作清晨傍晚散步休憩之用的,绿野青岚早已吩咐下去把那些长椅搬走,现在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空无一物的空地:“惊鸿,远来是客,你先手好了。”青歌按照礼仪行了个屈膝礼,然后背对着拉开十步距离,转身,笑意盈盈的绿眸直接对上蓝莹莹的凤眼。
惊鸿沉默着起手布阵,吟诵咒文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却有人比他还快!明明青歌布阵与念咒的速度明显落后于他,可是几息之间两人的咒文竟然就同时完成了!
“赐我翱翔之力——风行!”
“灭尽世间万千污秽——炎爆!”
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撞在一起,轰然炸响!余波竟然都卷起了地上的沙石,一瞬间,这块小小的空地里光芒与火焰并起,飞沙走石好不热闹!
惊鸿一边利索地一个后空翻避开青歌的炎爆术发出的熊熊烈火,一边抽空向青歌那边看去——
人不见了!
“你入阵了!”恍惚间青歌的声音在虚空中炸响如雷霆,惊鸿转过身来,却发现面前是一片茫茫白雾,刚刚那些炙热的火焰几乎都是错觉,他整个人都陷在了几乎浓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的雾障里:“惊鸿,是你输了!”
肩上一阵撕裂的疼痛,惊鸿低下头,看到一抹浅绿的光芒牵扯在自己的肩膀上,穿透了血肉直直将自己钉在原地:“你使诈!”
青歌在虚空里冷笑一声,反问:“你们的好皇后给了你什么?你们本来又想干什么?诸神在上,一个小小的药剂师别想对我撒谎!‘眼睛没有秘密。法师他什么都知道’!”
惊鸿一惊,刚想摸一下怀里皇后塞给他的那个机关匣子,那个只要一打开就能万箭齐发,伤人猝不及防的制胜法宝的时候,突然就被抛到了半空中,一阵剧烈地疼痛从四肢百骸里猛然炸开——
“啊————”他被吊在半空中痛苦地大叫,感觉内脏都要被撕扯出来了,却又感到一阵缥缈的愉悦,欣喜与满足,灵魂仿佛脱离了正在饱受煎熬的*,十余载的记忆开始在脑海里一帧一帧快速倒流,又迅疾又清晰,快得人都要吐了,那种让人恶心的愉悦感却仍未消退,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疯掉的时候——
“够了!”猛然一声怒喝宛若九天神雷轰然劈下,惊鸿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躺在白玉的地板上,面前是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皇后和松了一口气的青岚督伊,而那个心狠手辣得不像十岁小姑娘的那个罪魁祸首,正端着好整以暇的笑容,远远站在十步开外,连根头发丝都不带乱的!
皇后深呼吸了几口气,露出个扭曲的笑容:“阿岚,你们家果然卧虎藏龙,连一个小姑娘都能用咱们的‘荏苒长秋’,还用的这么好!”
荏苒长秋,是绿野一族不外传的秘法之一,能造出一个独立的幻境,在其中对人进行精神上的拷打折磨,回溯记忆,是审讯重犯所用,除了罪大恶极的犯人,一般不会轻易动用。而皇后身为曾经的少君侯,其名正是出自这个秘法,据说“荏苒长秋”也正是皇后的拿手好戏。
青歌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答道:“皇后明察,这不是传说中的‘荏苒长秋’,您看,如果我施展完全了,他这个时候应该死了,或者疯了,再不济,精神力也要减弱一半,可是您看他还好好的,要是您不信,上来自己检验检验就行了。”
绿野长秋半信半疑,强压怒气伸手一探——惊鸿的精神力完全没有被削弱,整个人除了状态不太好之外也十分健康:“那这是?”
“久闻‘荏苒长秋’大名,青青闲着没事就爱自己琢磨看起来一样但是效果千差万别的唬人玩意儿。”青歌笑得特腼腆羞涩真诚:“班门弄斧了。”
惊鸿在地上疼的双眼翻白,胃里恶心得翻江倒海,一直想大叫着抛弃所有理智翻滚,却被肩上微微的暖意强制着拉回神智,不禁脊梁骨一阵阵发凉:她撒谎!她撒谎!肩膀上的绿光原来根本不是荏苒长秋的阵眼,而是一个独立于它之外的治愈局!那个折磨人的阵法,根本就是完完整整的,荏苒长秋!皇后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花瓶,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给骗了过去!
然后,刚打了个照面就被绝对爆表的武力值给碾压了的“惊鸿”,也就是绿野鸿影,当晚就被皇后遣人送回绿野之森,也正是于此因祸得福,在药剂师与法师的大门前,被青族少君侯简单粗暴直接地来了个临门一脚,无心插柳柳成荫,从此一步踏入法师的世界,万千光华万千风景让人目不暇接,而那个从精神意义上把他按在地上一顿老拳的小姑娘就成了他心头一口陈年老血,憋憋不下,吐吐不出——自己都能叫“惊鸿”了,鬼知道那个天杀的“青青”是谁!
当晚,青歌也因为作了大祸被连夜送往丽都,青族的第二大势力所在地,为避开皇后耳目整整五年,直到不得不进入皇家学院才回来。
十年后,被绿野送给了绿野长秋的鸿影心不在焉地奔赴学院,还逃了好几节课,当他见到化成灰也能认出来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小怪胎“青青”的时候——
诸神在上,他恨不得当场暴起,抡着龙骨法杖用剑士的野蛮方法把人家小姑娘的头打爆。
可是青歌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冷冷发问,远来者,我可否知晓你的姓名的时候,他又像只撒了气的气球一样,蔫了。
归根到底,他连个正常的学生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多少年前的一场旧事呢?
第13章
——归根到底是你腰板不直。在将他送往帝都的时候,母亲对他冷冷地说:
“绿野一族,从来都无法在其余四大家族面前挺直腰板。”
“凭什么……就咱们的命这么苦啊?”
绿野鸿影握紧了手里的龙骨法杖,感觉那种无力感与屈辱感在时隔多年后愈发浓烈了,即使他当年没有败于青歌手下,他一个小小的法师,又能做什么呢?素来被皇家视为禁/脔的绿野,真的能容忍一个异类法师来改变他们的命运么?
当屈辱已经成为常态,连他都淹没在醉生梦死的帝都里了啊。
只是在看到青歌满含失望的双眼,听到那一句“惊鸿已死”的时候,他早已尘封多年的心终于缓缓地,有力地跳动了那么一下。
——可也就那么一下了。
多少年后,已经和少时旧友几乎形同陌路的苏珊星夜疾驰,千里追风疾行,一路畅通无阻进入皇宫的时候,看到了已经成为了大将军的绿野鸿影,向来警醒的他没有发现这位不速之客,正在专心地用独臂把玩着右手里的那束银白的长发。苏珊一个没忍住,滚烫滚烫的热泪就汹涌而出。沾湿了披散的棕色长发和衣襟,沾湿了怀里的利刃和胸口的爱情,沾湿了那些年少轻狂语笑嫣然的荏苒旧梦。
原来对有些人来说,真的是年少旧事不足为外人道,原来对有些人来说,真的是初会便已许平生。
——你的美貌,你的锋锐,你的刚介与傲骨,都是上天予你的礼物,能支撑着你一路走下去,却也能折断你的脊梁,关键看你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有着怎样的方向。
所以青歌才会对着鸿影十分失望地说“惊鸿已死”,好好的一个法师怎么就不能向着提升自己实力投入她麾下这个方向努力,反而要以一种难以出口的身份来寻求庇护呢?
“少君侯,您要用些茶水吗?”课间休息的时候华色在四周架起纱幕,隔绝了周遭的种种视线,端起白瓷茶壶问道:“今天是来自斯佩德领地特产的上好红茶,清香提神……”
“我要糖。”青歌一头栽在书本上,半死不活地挣扎着发号施令:“给我糖。”
苏珊目瞪口呆地看着华色默默放下茶壶端来一碟糖粉,青歌抓起旁边的小勺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您……很喜欢甜食吗?”
“不,我不喜欢。”青歌端起茶杯啜饮一口红茶,冲淡了齁得嗓子都要裂开的甜味之后,平静地回答:“一点儿也不。”
她只是在觉得累的时候,这种甜甜的味道能迅速抚平内心的焦躁。身在帝都孤立无援,塔斯克的背叛来的猝不及防,奥罗态度尚未明朗,大绿野继承人至今尚未露面,皇后在宫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