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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这种话跟我说有什么用?去对他说啊!”玉心扶额,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再去告诉他一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免得那个死要面子的混蛋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闷在心里,却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地想得太多!”
***
幽篁找到酋的时候,白衣魔侯正负手站在后花园一棵盛开的桃花树下,一脸平静地欣赏头顶那朵朵含娇带怯的芳菲红粉。待幽篁走近才微微偏转身子,看了他一眼。
“呃——”幽篁嘴张了一半,还未想好怎么说,忽见对方红眸中冷光一闪。下一刻,一柄白莹莹的骨刃已然紧紧抵住了幽篁的胸口,将黑衣压得陷下去半分,刀柄则被酋稳稳地握在手中,不见一丝颤抖。
“这是干什么?”幽篁道,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酋,并未在那双红宝石似的眸子中找到丝毫杀气,便索性站在原地不动,放心大胆地让那尖尖的骨刃指着自己要害,“——你要杀了我?”
酋冷眼望了他一会儿,忽地哼了一声,松开挟制,骨刃倒转过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刀柄却递到了幽篁手里。
“这刀还给你。”酋道,声音清冷如溅冰碎玉,“现在我允许你做一个决定。”
幽篁握紧了骨刃,愣了楞:“决定?”
“不错。”酋停了停,不自觉地用右手握紧了左手手腕,才继续往下说,“……你若是后悔当时在夜安城外救我一命,那么刀在这里,你可以选择现在杀了我,为阿沼报仇。”
“诶——?!”
酋不等他插口,飞快地继续:“当然,我不会坐以待毙。只是如今我不复昔日之力,你却尽得鬼墨真传,若以实力相拼,你的胜率大约在六成。倘若想好了,现在就可以动手。”
幽篁眨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出他在说什么,下一刻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气从这个向来好脾气的青年脸上闪现。他皱眉道:“动手?动什么手?倘若我想你死,当初就绝不会费那么多力气只为留你性命,更不会因此而后悔。”
酋道:“那你是打算如何?你要想清楚,我是魔,学不来你们人类那些虚伪的仁义礼德,只会以强弱论天下。弱者的命运向来由强者决定,所以我不后悔曾亲手埋葬数不清的生命,亦不后悔让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丫头死于非命。你若心中不平,尽管来战,若能获胜我就任由你处置——却不必像今日这般拐弯抹角地刺我,更不必期待我会变得如你们人类般心肠软弱——”
“不是!”幽篁连忙打断,急急辩道,“我很清楚你是魔,我是人,我们之间当真有很多想法都是不同的。可我从未想过要改变你什么,因为你就是你,倘若强行改变,就不再是你了。我并不真正知道是怎样的岁月和经历造就了夜安城的无寐侯,造就了囚笼之底的狱医酋,造就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所以我更无缘置喙。只是月辉广场上对你说的那些话,实乃内心而发,绝无更改。至于今日之事,是我心血来潮,并没有想那么多。阿沼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不过是真的有些怀念她罢了,并非有意让你难堪。”
酋听他如此说,面上神色缓和了些,却不知为何多出些许沉郁:“我知你并非真的古板,可是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以后若翻起旧账来,却不知要如何了。你现在既然放弃与我一战为阿沼复仇,那么这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也不许再提。”见幽篁露出犹疑之色,又道,“当然,你当她是友,那么自己一个人背地里爱怎么怀念便怎么怀念。只一条,不许让我当面瞧见。”
——真是奇怪,起初酋对死去的阿沼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而现在似乎十分不喜欢她似的。
幽篁叹了口气,施法将骨刃收进了袖子里,才道:“好,我不会故意惹你不高兴就是。”顿了顿,忽地眼睛一亮,讶道,“等等!你刚才说‘以后’?我们之间,还有‘以后’吗?”
酋瞥了他一眼,嘴角终于弯出一丝极轻的弧度,似笑非笑道:“这得问你。”
幽篁喜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刚才与玉心商量了一下,她的伤恢复大半,已经行动无碍,也不好意思继续在焰离国师这里打扰。我在江南桃李花林有一处故居,自入鬼墨后几乎从未使用过,可以借给玉心和狄戎暂住。而眼下恰逢清明将至,我也要去为亡母扫墓,正好一路同行把他俩送过去。——你与我们一起可好?”
酋挑了挑眉毛,故意道:“本侯军务繁忙,为了那两个家伙已然耽误了许多时候,为何还要——”
“诶,不是为了他们!”幽篁连忙道,“是我!是我真心想邀请你去我出生的地方看看!那里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水清木华、落英缤纷,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人间胜景。你若是亲眼瞧见了,一定会很喜欢的!”
“嗯——你出生的地方?”酋慢悠悠拉长了声音,观察着幽篁的神色,只见那年轻的鬼墨一双红眸亮晶晶的,满脸期冀,简直叫任何人看了都不忍让他失望。
“嗯、嗯!那里真是很美,我想让你去。”幽篁道,语气紧张又小心翼翼地,“……好不好?”
“咳咳……”酋掩饰般地咳了两声,只觉得这幅样子的幽篁简直像有只爪子在他心尖上挠了两下,表面上却依然摆足了架子继续道,“这么一说,本侯倒也有些兴趣。那么,不如就勉为其难地陪你走这一遭吧。”
☆、警示
第三十一章
从西陵城前往桃李花林的路程并不算遥远。三位魔将用法术易容成凡人的模样——尖尖的犄角被小心藏起,苍蓝的肤色也换作常人的白。与幽篁加在一起,四人宛若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趁着冰消雪融春色正好,正携手一路同游。
中间惟有行至牡丹镇、安国寺附近时才出了一道小小插曲。彼时临近黄昏,一行人经过那牡丹盛开、姹紫嫣红的小镇,不自觉地被吸引停步。狄戎虽是北溟之魔,却偏偏最喜爱凡间花朵,拉着玉心在大片的牡丹花丛中流连良久,就是不愿意走。
幽篁只好和酋一起在路边小食肆里要了两壶酒,一面喝一面等他们。酋端着酒杯,眼睛瞟了一眼天边渐渐隐在山后的落日,仿若漫不经心道:“天要黑了。”
幽篁点头道:“不错,金乌西落,幽冥毕现。”
酋道:“你看出来了。”
幽篁叹道:“我毕竟也是鬼,怎会看不出来?牡丹镇昔年之事亦曾有所耳闻,常自惋惜,我只道这里必定已是废墟一片,却不料又见如斯盛景。”
酋将杯中酒饮下,才道:“镇上居民死于战火,如今已经俱被化作幽都尸兵。白日尚能保存一丝生前神识,言行举止极类常人,只是到了夜晚却会变成无知无觉嗜血好杀的怪物。”
幽篁听他这么说,心下一动,道:“这么说来……莫非这牡丹镇是幽都王特意埋下的一处伏兵?”
“不错。”酋回答得十分坦然,“平日里尽可任由这些尸兵伪装,而到得需要之时,只须催动浊气四处传播,便能消弭他们为人时的神识,变为只听命于幽都的大军。深入中原腹地十分容易,距离西陵,亦是不远。”
闻听此言,幽篁只觉身上一冷,竟一时不慎打翻了杯子。酋却不再多言,只稳稳地将那酒杯扶正,重又斟满了酒水。这时那卖酒的妇人走过来,又给他们上了一大碟五香豆,却摇手坚持不肯多收钱。说是二人姿容俊美风度翩翩,只在摊前一坐,便吸引了镇上一大票大姑娘小媳妇们来看热闹,连带她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酋望着那碟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卖色相换来的吃食,唇角微弯,似是有些好笑。
幽篁却眉心不自觉地微微一皱,道:“你恨毒了幽都王,故而连这样重要的军事机密也不吝告与我知晓。”
酋道:“你向来敏锐,既然都走到了此处,又看到了这般情景,用不了多久必能自己猜到,我不过顺水人情而已。你尽可将今日之言告知司空墨,只是这些尸兵与鬼墨多少有些相似之处,不知他是否忍心赶尽杀绝。”顿了顿,又道,“话说回来,当年进攻中原之时妖魔军几乎倾巢而出,牡丹镇周围一应事宜,恰好归在狄戎手下。”
幽篁抚掌,恍然道:“狄戎!怪不得!”想想此处虽不过维持的是歌舞升平的假象,但比起其它受妖魔掌控的地区,着实要好上许多。若非妖魔军中有高位的将领暗地庇护,凭他一个小小的墨文君,必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护得满镇居民周全。
幽篁不觉声音大了些,却听身后有人道:“我怎么了?背着我说什么坏话?”正是狄戎拉着玉心回来了。
幽篁笑道:“我哪里敢!酋刚刚说你做过这里的老大。”说罢眼睛不自觉地朝玉心看去,只见女魔侯不知何时竟如人类少女般将长发盘起,鬓边插了一朵浅碧色牡丹,衬得她容色娇艳,如诗如画,不由呆了呆。
酋和狄戎不约而同地咳了两声,玉心一怔,随即双颊一红,道:“哥哥刚才帮我弄的。你觉得不好看?”
幽篁立刻摇头:“好看好看!人比花娇!!”又瞧了瞧酋,感叹道,“直到今日,你们俩的性别才终究算是正常了!!”
只听白衣魔侯轻声冷笑,一只酒壶横飞着迎面而来。
***
幽篁站在花神祠的院子里,执起一块手帕抹了又抹,才算擦净了脸上的水渍,可发梢却依然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散发着浓郁的酒香。他惋惜地摸了摸自己被毁的发型,又转头瞧着身边重铠覆身、简直武装到牙齿的魔,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晃了晃:“诶,别生气啦——”
酋理都不理他,只听得那狰狞凶恶的面具之下隐约传来“哼”的一声。
“哎呀,我刚才开玩笑的啦。你不穿铠甲也一直都很男人的嘛!!”
酋再次冷哼一声,不予理会,忽觉面具松了松,竟是幽篁伸手捉住了边缘的凸角,在努力往下拽:“……我说你一直扣得这么紧,不会呼吸困难吗?”
酋不耐烦地拍开作怪的鬼爪,道:“……别闹!”
幽篁委屈地抚摸着自己发疼的手,无意低下头,似乎忽然看到什么,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呀,你腰上挂的是……战场号角!!还一边一只!!这玩意儿好贵的!你果然很有钱!”
酋再一次拍开贪婪的鬼爪:“别闹!!”
幽篁再一次委屈地抚摸着自己发疼的手,看到什么,又惊叫起来:“你背后的是……好大一个蝴蝶结!”
玉心站在不远处不给面子地笑了一声,酋觉得被这个混账挑出的怒火都快把自己给烧死了,咬着后槽牙刚想说话,忽觉不对,出口的话语连忙改成了:
“……等等别扯!!!那可是腰带!!你住手——”
然而为时已晚,幽篁偏偏就有某种看到蝴蝶结就想扯开的诡异毛病,手一松,一段长长的苍青色丝绦轻轻飘落在脚下石砖上,紧接着“铛”地一声金属坠地,却是酋铠甲左侧的下摆没了固定,狠狠砸下来,在石砖上敲了个坑,又咔锵咔锵地滚出去老远,碰到墙壁,才终于哐地倒下。
“呃……”幽篁僵住了。
酋一转身子,又是“铛”地一声,他右侧的下摆也砸下来了,再一次滚出老远。
院子里忽然一阵沉默。
“我、我给你去捡……”幽篁狗腿地说。
“——不,你给我去死!!!”酋终于忍不住风度尽失地怒吼。
夜幕终于降临时,酋步履轻快,一脸奇怪的餍足表情,带着被揍成猪头的幽篁回来了。幽篁身上还裹着好几根那种墨绿色具有治愈作用的不知是藤蔓还是光带的东西,疼得龇牙咧嘴,身上一抽一抽,可就是不敢叫唤。
酋不理他,转头对狄戎道:“街上的恶鬼怨灵尽都出来了。我听你说原是打算要拜访故人?”
狄戎道:“不错。既然恰好经过牡丹镇,若不来看看便说不过去。花神祠中的墨公子,也是许久不见了。”
“你倒是交游广泛。”酋道,面具下的声音听来并无丝毫不快。
狄戎笑笑:“哪里,都是爱花之人罢了。那时我奉幽都王之命驻扎此地,墨公子在镇中统领尸兵,多少有些同僚之谊。若非有他指点,我可没办法把牡丹移栽到北溟去。”
正说着,花神祠内忽然亮起一道奇异光华。玉心道:“哥哥,他出现了!”
只见一名披散着长发、脸色青白的黑衣青年蓦地从祠堂内冲出来,似是正有什么急事,要匆匆往外赶,抬头看见狄戎,明显一怔,失声道:“狄戎将军?!您怎么在这里?”
狄戎鲜少见那举止沉稳的花神这般模样,点点头,道:“我途径此地,来看看你。”
墨文君顿住脚步,面上神色惊疑不定,半晌才有些勉强地道:“……让将军挂念,属下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