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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阿霆耐不住了,回头狠狠盯着他:“你是不会说话吗?哑巴?”
屠苏怔了一怔,呆呆道:“我会。”
阿霆翻了个白眼。
屠苏这才明白过来他是想问自己为什么过来,便道:“阿霆,我来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在佛洞里没有杀我,把枪给我。”
“我不是为了你。”
“我明白。”屠苏抿了抿嘴,语气十分诚恳,“但还是……谢谢你。”
阿霆撇撇嘴,他没有说“不客气”也没有说“不需要你谢”,只是步子稍微走得慢了些。
“想喝水。”阿霆看着花坛里开得正旺的一株不知名的红色花卉说道。
“啊?”屠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去给你拿。”
他脚步轻盈地向旁边的病房大厦跑去,年轻人矫健的身姿在周围一圈病号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意气风发。阿霆望着那背影,又低头看一眼自己不灵活的腿脚,心里始终是有一块结难以打开。
“阿霆。”陵越捧着一束鲜花拎着一袋水果出现在回廊的尽头。
阿霆歪了歪嘴角,展出一个看似勉强的笑容。
陵越两只手都不得空,却是走近了也不肯把东西放下,十分大惊小怪地先蹲了下来,盯着阿霆的左腿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然后抬头问:“这么快就可以走了吗?医生跟我说今天才是装义肢给你试试,这……不会痛吗?”
阿霆不以为然:“痛也比被护士烦死好。”
陵越的眉头一下就打了结,他站起身,如一个老气横秋的夫子那样教训道:“你又抽烟是不是?”
“等真的抽到嘴了你再训我也不迟。”一提到烟,阿霆的烟瘾就有些要犯,手指蹭了一蹭病服的裤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陵越当然看出他的心思,举高了手里的塑胶袋:“你看我带了什么?给你剥一个?”
那一袋橙黄色网球大小的东西,当然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从阿霆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陵越就天天给他带橙子。从那时算到现在,阿霆吃掉的橙子不知道有没有几十斤。
“你会不会换个花样?”他不耐烦道。
陵越的表情有些为难:“我也想啊,可是你不爱吃水果,超市其他的水果都容易坏,我不在医院没人给你弄,放不了多久就都烂了。多可惜。”
阿霆有些不满:“你也知道你来看我的次数不够多?”
“前一阵忙着结案的事,又要为你申请特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律政司已经决定不起诉你了。”
“哦。”阿霆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惊喜。
“当然,你以后再也不能行差踏错,好不容易有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次一定,一定要好好珍惜……”
阿霆拍了拍自己没血没肉的那一条腿,冷冷道:“就是我想,我还有机会么?”
陵越的眼神黯淡下去:“是我对不起你。”
“说过多少次,不关你的事。”阿霆道,“不是你们两个拼命把我从石堆里挖出来,很可能我已经没命看到今天的太阳。”
“可是你救我更多,之前那么多次都是……”
“两兄弟,提这些做什么?要是妈知道了,我不这么做才会被她骂死。”
陵越沉默了一下,心想有些事现在再不说,真的就是太辜负阿霆了。关于两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无论如何都要与他说清楚,哪怕他觉得自己上当,哪怕他觉得自己应该赔他一条腿,陵越也觉得自己有责任要告诉他。
他想告诉阿霆,即便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仍愿意认他这个弟弟。只要阿霆肯,自己就愿意做他一辈子的大哥。
“阿霆,之前的那份DNA报告,恐怕有些……呃,问题……”
阿霆站得累了,示意陵越走到回廊边的长凳上坐下,自己也不要他帮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坐了:“什么问题?”
“恐怕……有些不准确。”陵越斟酌着用词说道。
“怎么不准确?”阿霆问,“之前我测出来也是同样的结果,有什么问题吗?”
“啊?”陵越一时没明白。
阿霆道:“在带你去检验所之前,我就取了你的一根头发去化验过。验DNA又不需要抽血,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敢带你去?”
陵越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在那之前你已经去验过?那么检验的结果是?”
“我们是如假包换的孪生兄弟。”
陵越忽然就有点坐不住。他几乎是连想都没想过,紫胤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对他撒了谎。
“怎么了?”阿霆发现他神色有异,问道。
“哦,没事。就是……想起警局有些事,我想我得快点赶回去。”陵越有些坐不住。
“就这么不耐烦见到我?”阿霆皱眉。
“不是,当然不是。”
阿霆伸手接过那满满的塑料袋,挑出一个:“我想吃。”
“好吧。”陵越接过橙子,拿在手上,慢慢地替他剥起来。
阿霆就坐在旁边看他剥橙。这样的日子在过去几乎是不曾有过,宁静的安逸的秋日午后,他们坐在干净的太阳下面,一个人剥橙,一个人吃橙。周围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一个人会顾及他们两个人的身份。
他们不是警察和古惑仔,也不是什么黑白两道上的对手。他们坐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再简单不过的关系,有没有血缘甚至都没有关系,只要他们彼此认可,彼此赞同,这样的关系就不会改变,也不会淡去。
因为他们是兄弟。
“师兄?你来了?”屠苏为了找水在病房大楼里转悠了一圈,好容易才找到了纸杯和饮水机,倒了一杯温水端出来给阿霆。
“嗯。”陵越抬起头冲他极温柔地一笑。
这充满温情的笑容又熟络到连招呼都不必的一声哼莫名就让阿霆不爽。
“阿霆,你要的水。”屠苏把杯子递给他。
阿霆却不接:“不想喝了。”
屠苏有些诧异,不明白是哪里得罪了他。
“不想喝就先放在一边吧。”陵越专心致志地剥橙,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随口道,“这些橙子都很新鲜的,等我剥好了,屠苏你也尝一点吧。”
屠苏点头:“好。”
阿霆坐在陵越的一边,侧头能看到屠苏的目光聚焦在陵越的手上。那眼神,像是要把那双手融化了。
于是阿霆心里的邪火又窜上来,神经质地:“我要喝水。”
这下连陵越都有些奇怪了,抬眼看看他,眼底蕴了一点点笑意,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样,终于看得阿霆脸上发烫,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屠苏把水杯给他端来,阿霆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拿起腔调问:“喂,你刚才叫我什么?”
屠苏道:“叫你?那个……阿霆。”
“叫他呢?”阿霆指指身边的陵越。
“师兄。”
“我跟他同年,凭什么你叫他师兄,叫我阿霆?”阿霆挑挑眉毛,语气里很是不满意。
“因为他是我师兄,你不是啊。”屠苏理所当然回答道。
阿霆几乎被他气死。
陵越已经剥完了橙子,这时也终于领悟到什么,笑了笑,把果皮放在一边,手里捧了果肉,看他们两个说话。
“应该叫霆哥。”阿霆正色纠正他。
可是屠苏觉得这么叫很像他社团的小弟。那些贼眉鼠眼的古惑仔们,在见到阿霆的时候总是点头哈腰地叫一声霆哥。
陵越知道他的犹豫,但更理解阿霆的心思,便碰了碰屠苏的臂弯:“叫霆哥,没关系的。”
屠苏道:“霆哥。”
阿霆忽然觉得这样也很没趣。屠苏自然是样样都听陵越的,而陵越又会特别迁就着他。他想要占屠苏什么便宜,也是在陵越的默许下占,这么一来,倒更显得他小气。
“嗯。”阿霆闷哼一声当作认可。
陵越说:“那阿霆你以后也叫他屠苏吧。”
阿霆当没听到,自顾自去陵越手上拿了一瓣橙子来吃。
陵越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地把橙子分了一大半给他,又分了一小半给屠苏,剩下最后的一点留给自己。
三个人在一起也说不上什么话,多数是陵越一个人在唠叨。他说了一轮,像是才想起先前说的警局里的事,便同阿霆告别,与屠苏一起离去。
阿霆坐在长椅上,身上被太阳照得有些暖,也有些犯懒。陵越走的时候问要不要扶他进去,他坚持说不,我还没残废到那个地步。然而看着屠苏与陵越一同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有奇奇怪怪的滋味。
他大概是在想,自己终于是再不可能与他这样并肩走在一起。一条假的腿,就算装了,也不能跑跳如常,像个正常人那样。
正望着那双背影,忽然其中一个回过了头来。是陵越,眼神仍旧满是不放心地,远远看着阿霆,大声道:“记住别抽烟!”
阿霆没防备他忽然说这一句,脸上的表情一呆。
陵越看见他一脸意外,就笑起来:“我明天再来。”
他说完就回过头去,继续向外走。阿霆也没来得及回应,直到他们又走出两步去,才叫道:“屠苏!”
这次是他第一次叫“屠苏”,过去几次见面,他都是含糊带过,从不愿意正面称呼。他这一叫,屠苏就像被吓了一跳似的,连忙回头,却也是不说话,只是两只眼睛瞪大了,像在问他什么事。
阿霆指了指身边的那只空纸杯:“把你的垃圾也带走啊。”
“哦。”屠苏醒悟过来,忙不迭地跑过来拿起纸杯,还十分诚恳地说了一句,“霆哥,抱歉。”
那一声“霆哥”叫得还真有些像外面的小弟。阿霆听着,心情也不觉好起来。然后扯起一边嘴角,像以往关照其他小弟一样说了声:“乖。”
语气听得屠苏直发毛。
陵越和屠苏离开后,阿霆独自晒了一会儿太阳,只晒到差点睡过去才撑着略微有些发麻的腿想要回去病房。他徐徐走着,想快些又没有办法,才走出十几米就有些厌烦。就在他想要甩掉拐杖又不能的时候,面前偏偏还突然滚来一样什么东西。
他猛地刹住脚步,堪堪避开那跑过来捡东西的人。
那人差点撞到他了还不道歉,让阿霆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情更加不爽。
他一下拎起那人的病服后领:“喂,你差点撞到我了。”
那人惊慌,却仍是不说话,微微挣动了一下发现逃不开,就拼命地低下头,像是要钻到地底里去。
阿霆最讨厌这种闷葫芦,一把抢过那人手上的画板,还有他刚刚捡起的东西。
“这是什么,哨子?”阿霆摆弄了一下那件小东西,“要这个干什么,你是哑巴么?”
“不是!”这哨子大约是对那人极为重要,这憋不住半句话的闷蛋居然为了一支哨子抬起头来,勇敢地与阿霆争抢。
阿霆看见他这抬头,就是一愣。那人的面孔竟然与屠苏有几分相似。
陵越与他自己的相似让他觉得亲切,而这人的相似,却让他……升起了一股报复的恶意。
他看见对面的青年愣头愣脑的,胸中那份捉弄的心思瞬时膨胀起来,不怀好意地一笑道:“你给我画张画,浑身上下,手和脚都画得像了,就把它还给你。”
那青年也不说话,只是有些固执地看着阿霆手中的哨子。
阿霆翻了翻画板上的纸:“我看你画得也不错么,怎么,连跟我打这个赌也不敢,这哨子你是不想要了?”
那人急道:“画!”
阿霆把画板给他,自己握着哨子坐下来。
他想反正自己说的是手手脚脚都画得像,可是自己有一条腿是没有的,面前的这小子又怎么会知道。到时候说他输了赌,再把东西拿走就是了。一面这样想,阿霆心里就升起一种恶劣的快意,连嘴角都不自觉扬了扬。
那青年却对此诡计毫无所觉,专心地打开画板,拿起了画笔。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阿霆,对照他的脸型和身体的轮廓,在画板上一笔一划地描摹起来。
两人的视线时常会交错。青年的眼神纯粹而专注,可阿霆毕竟是心中有鬼的,被他看得久了,忽然觉得这人又是和屠苏完全不一样的。这青年单纯脆弱如一块明镜,像是轻轻一敲就能碎了,普通人恐怕连骗他都要不忍心,而自己把对别人的脾气发泄在这样一个无辜的外人身上,未免……也太卑鄙。
他堂堂一个前社团大哥,竟然在医院里大发善心起来,要是给他以前的兄弟们知道,不笑掉大牙才怪。
阿霆在心里反反复复做着斗争,挣扎着是否要放弃这一场捉弄,而最后的结果还是按兵不动。
只是两个人闷声对坐了很久,大眼瞪小眼的,那青年不觉得尴尬,阿霆却闲得有些发慌,于是他问:“你叫什么?”
青年抬头看了看他,十分胆怯地低下头去。
阿霆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太过凶神恶煞,吓坏了人家,便略微放柔了声音:“我是说,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想太多。”
青年偏了偏头,似乎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又看向阿霆。
阿霆在那眼神的注视下,莫名就挺起了背脊,忽然端出一张自认为十分正派的表情。
青年打量过那表情,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很小声地说:“我,我叫姜希宇。”
“希望的希,宇宙的宇。”阿霆这下想起来刚才拿过他画板时曾在上面看到过这个名字,道,“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年轻人害羞兼害怕地低下头,刚刚停下画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