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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还记得啊？”那个女孩子很高兴，“当时你很喜欢这件衣服呢，还跟我要来穿，穿了以后我又给你扎了小辫子，看起来就和女孩子一样呢！”
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这样的黑历史怪不得会被大脑封印掉呢……不过这时候这么一说，李穆也想了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扮成女孩子满农场跑，结果被李富贵抓住打了一顿。“那个……你也穿了我的衣服装成男孩子嘛。”李穆又想起了一点东西。
“对啊对啊，李穆你小时候长得可爱，大了却难看了很多呢。”那个美女大大咧咧地说。
语气这么熟？李穆很确定最近几年都没见过这个美女，但是几年之前就说不定了，那时候李穆经常中午就陪酒陪得大醉，有些人是下午来的，李穆自然就不记得了。又套了几句话，李穆还是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只好说：“你小时候和现在都很可爱呢……我现在先去看看爷爷怎么样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那个女孩子说，“李穆，听说你带了女朋友回来，还是个外国美女，赶快介绍给我认识啊。”
我要怎么介绍啊！李穆在心里吐糟，难道说‘艾莉丝，这是我亲戚，应该是姓李，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和我什么关系我也忘了。’
“思思！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很高很瘦的男人解了李穆的围。
这个男人李穆印象中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但是李富贵说其实他们已经相遇过好几次了，所以李穆也找了这个男人的照片来看——他就是李荣华，样子就像是拉长了的李富贵。而思思，李荣华的女儿就叫做李思思，难道她是自己的堂姐？这个堂姐李穆没有见过，但是闻名已久……嗯，按照今天的情况看，李穆应该是见过李思思的，不过是忘记了而已。
反正李思思的大名，李穆是如雷贯耳的，他这个堂姐从小就被李荣华严格教育，六岁就学习了相当于小学毕业程度的语文和数学，十五岁的时候高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京城大学，十八岁的时候就做了她父亲的研究生，现在已经是在读博士的进程中。李富贵有李荣华这么一个哥哥，压力很大。李穆有李思思这么一个堂姐，压力也不小。
王翎鹰就很喜欢拿李思思来鞭策李穆。李家大家族和李穆差不多年龄的堂兄弟之间，隐隐也有着比较的意思，论读书，谁都比不上李思思。当然，李思思在京城，谁也没亲眼见过，说李思思沾李荣华的光作弊伪造成绩的风言风语也是不少。不过李穆可没有和这帮堂兄弟混在一起的意思，在他们中间出类拔萃，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用来和他比较的李思思，他倒是记住了，却从来都不知道，京城的李思思，读书很好的李思思，曾经和他一起在李翰海的农场里，共同栽种一棵苹果树。
“伯伯好。”李穆上前去和李荣华见礼。
“你是李穆吧？”李荣华朝着他笑了笑，言语间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轻蔑。他的笑容让李穆想起了自己父亲的评论：李荣华看不起人，他一向都看不起人，谁都看不起。李穆以前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李荣华这个笑容，他就明白了。
“是啊，荣华伯伯。”李穆说。
“年少有为啊。”李荣华呵呵的笑了几下，“听说你在省城做了几单生意赚了不少钱？”
和李荣华呆在一起，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恨不得立即离开。这样的人，难怪会和亲戚们闹翻。他的蔑视并不是表露出来的那种，不是在说‘我是大学教授，你们都比我低一等’，而是‘哇，这个动物园里面的猩猩好聪明’这种。
“你去忙吧，我和思思有些话要说。”李荣华说。明明是很正常的谈话，李穆却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他说话的方式，总是让人忍不住想：你是不是说我不配和你女儿说话啊？
李荣华走掉了好几分钟，李穆的心情才平复下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无端端的生气呢？难道李荣挂是个嘲讽脸，天生就是当坦克的料？做生意的莫名其妙的喜欢一个人固然不好，可是莫名其妙的讨厌一个人也是不好。李穆记得李富贵有一阵子就很讨厌一个设计师，凡是那个设计师设计的方案都不通过……结果设计院的摸透了李富贵的习惯，往往搭着那个设计师递上去好几种方案，然后夹着一个他们真正想通过的方案，李富贵就会选他们想要的那个方案了。
到了中午时候，已经来了两千多人，农场里面热闹非凡，到处都熙熙攘攘，年老的聚集在一起玩麻将，年轻的在一起打游戏玩手机，纷纷互相打听最近在哪里工作，有没有自己做什么生意，家庭收入怎么样，孩子听不听话，老人有没有生病，就好像公园里面的相亲大会一样。李穆一直觉得，要不是大家都是亲戚，这么多年下来肯定成几对了。
不过这人还没到齐，很多人是下午或者晚上来，吃团年饭。农场这儿开中午和晚上两餐，你愿意从中午吃到晚上可以，只吃中午或者只吃晚上也没问题，但一定要来，要是不来，第二年李家搞什么活动都不通知了。根据李穆的统计，经常来的有2700人左右，其中午饭和晚饭都吃的占1800左右，只吃午饭的200，只吃晚饭的有900。
以前李穆也不太清楚，明明年三十要上班，为什么中午都能有这么多人来。后来才知道，子乌在年三十这一天，绝大部分单位都是上半天班的，农场离市区也不是很远，所以中午很多人就过来吃午饭了。
这里条件不好，也没法子做什么很精致的菜，就是全鸡，全鸭，全鱼，猪蹄，青菜，因为只有几个厨师要做二十几桌的菜，人手不够，怕其他的做法做的不熟闹出什么事情来，除了青菜之外，其他的东西都是红烧，拿去锅里面炖几个钟头再浇汁，保证熟透。这样做出来的菜，虽然没有什么咬口，但是非常的香。
年三十本来放假大家就起得晚，很多人早餐都没吃就赶过来了，就算吃了也是随便吃点东西，又闹了一上午，早就饿了。这时候闻着桌子上飘来的阵阵肉香，肚子都咕咕咕咕地响成一片了。本来只要李翰海说几句新年贺词，敬第一杯酒，然后就可以起筷子大家猛吃一顿了。谁想到李翰海今年居然玩起了新花样：“大家今天聚聚一堂，是我李翰海的荣幸……今天我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家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族产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挡人填肚子也差不多。李翰海一要讲话，下面就有无数人在肚子里开骂了。等李翰海说到李荣华迷途知返，今年特地回家给大家赔罪，还有人应景一样鼓了一下手掌。但是说到李荣华想来给大家做贡献，负责给大家做联络和管账，为了有个身份名正言顺，希望能当族长。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李富贵是不能公然反驳李翰海的，否则就是不给自己父亲面子，不给自己父亲面子，那就是不孝了。一个不孝子孙，怎么能当族长呢？不过李富贵已经安排了人，等李翰海一说完，那些人立即就喝倒彩说：“李荣华十几年没来聚会了，一回来就当族长？我不服！”还有的说：“李荣华是谁啊？我都不认识！”有的说：“李荣华是京城的大学教授吧？不接地气啊！”
被这么些人一闹，大家的饥饿化作怒火，也一起并发出来，全体起哄。有的说：“我也想为人民服务，我也要当族长！”有的说：“干脆大家来选举，一人一票，只要姓李的都能参选。”有人说：“那我选李嘉诚。”有的说：“选李嘉诚人家也不会分钱给你！我这里一家四口四张票了啊，谁给钱多我就投给谁！”“你一家四口，才三个姓李的吧？还有你女儿，已经嫁了出去吧，怎么能投票呢？”“男女平等！外嫁女也要投票权！”“外加女有票的话，凭什么嫁进来的李家媳妇没有票？”
眼见反对的声浪这么大，李荣华不得不站出来，他先拍了拍手掌，说：“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大家没有安静下来，叫得更加热闹了，有的要求一人一票，有的说这不公平，要求一家一票，有的说男的女的只要姓李都应该有投票权，有的说既然这样嫁进来的也应该能投票，还有的人说18岁以上才能投票，有的就说应该给公帐捐的钱分投票权最公平，每一百块有一个投票权。有的说我没出钱我出了力怎么算呢？至少李穆明白了，不单止是自己一个人讨厌这个大学教授，他那个嘲讽脸真的很给力。
李荣华等了半天，群众们也没有安静下来，只好提前把杀手锏放了出来：“以前我们李家一个外来户，之所以能在子乌扎根，兴旺发达几百年，是因为我们李家团结，有志气，还有族产。现在李家依然团结，有志气，但是没有族产，就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我们为大家服务，大家总是觉得家族里行动缓慢对不对？好像灌秧哥，你老婆得了病，自己的钱全部都存了定期，手头不方便，只好向家里人先借着。”
他说的这事情李穆也知道，结果大家都推推拉拉的，生怕把钱借出去就收不回来。这年头杨白劳是大爷，黄世仁是孙子。银行借了钱出去，有法律有担保都不一定能收回来，更不要说把钱借给亲戚了。李富贵吃过很多这种亏了，有一次李穆有个堂兄要结婚，买房子首期还差15万，就找到李富贵借。李富贵看他是亲戚，工资又高，应该没问题。
结果那人借了钱买了婚房结了婚生了孩子，孩子上了幼儿园上小学，都没把钱还上。这并不是因为那个亲戚没钱，实际上那人买车旅游出国一样不少，人家就是拖着不还。结果李富贵瘀伤会周转不灵一定要人家还了钱，人家还在外面骂李富贵：“他自己做那么大的生意那么多钱，还这么小气，借给我家一点买房子的钱都这么急匆匆收回去，借多几年就能要他的命了？真是钻钱眼里了！好，我家节衣缩食还钱给他，以后别想让我叫他一声叔！”所以以后遇上借钱，特别是借给亲戚没抵押没期限甚至没借条的，李富贵就很不积极了。
李荣华继续说：“可是亲戚们凑来凑去也只凑到两万多块，最后没办法，只能不要利息，提前把定期的钱取了出来。”其实不是提前取出来，而是用那个定期作抵押从银行借钱，利息没有损失光。“我们李家，有钱的不少，愿意帮人的也不少。”这明显就是指责李富贵不肯帮人了，“但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呢？”他下了结论，“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族产，家族没有稳定的开支，没有随时可以动用的闲钱。”
说到了这里李荣华咳嗽了一声，手里举着一张巨大的支票，企业给灾区捐款时候那种，上面写着人民币四百万元整，看着好看其实一点法律效力都没有的东西：“我李荣华，因为长期在京城学习工作，导致这十几年没能给家里帮上忙。我非常惭愧，所以我决定，舍小家为大家，把我这一辈子所有的财产，四百万元捐出来，给李家做族产！”
这话一出，本来闹哄哄的晒谷坪顿时安静下来，过了几秒钟之后，各种声音将整个农场都淹没了。有的说：“是不是真的啊？”有的说：“好样的！”有的说：“族产该怎么算？以后我们要用钱该怎么申请？”
但绝大多数人都在大声叫好，虽然这四百万是捐给家族当族产，可是很多人都觉得自己能在里面分一块似的。“好！”“荣华哥好气魄！”“我支持李荣华当族长！”“果然是为人民服务！”“真正的党员啊！”“不像有些人，自己几十亿身家，一点都不照顾家里人！”
许多人一边叫嚷，一边看着李富贵，这时候对于李荣华的每一声赞叹，就等于在李富贵脸上打了一巴掌。李富贵脸色铁青，400万他当然拿得出来，可是要他把400万捐给族里当族产，他是怎么也不情愿的，就算只是名义上，他也不愿意。
眼看着李富贵不出声，他的线人只好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有的说：“要捐400万，这可不是小数字，荣华哥你要想清楚。”有的说：“400万不能说是就是了，得有人验资才行。”有的说：“说是捐出来，可是这钱又是族长控制，那不是等于没捐？”可是这些质疑都淹没在人民赞同声的汪洋大海当中，听到李荣华居然愿意捐出四百万，李家绝大多数人都赞成李荣华改任族长了。
李富贵叹一口气，这时候再拿出400万来也是迟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荣华为了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族长位置居然能做这么大的牺牲。眼看着李家族人的那一片片狂热的眼光，李富贵知道大势已去，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件事情了，就和李穆说的一样，族长这种位置，谁爱当就当去吧。
至于李穆，则正在全力回想上一辈子李荣华是怎么样做的。他记得上一辈子李荣华根本没有回子乌，当然更加没有当这个李家的族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