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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觉,我心说,一定是我看久了加上火光的抖动使我看花眼了。
但是中间那一部分我没有辨认出来的壁画,我敢肯定它出现了变化。
好像颜色更暗淡了,忽然没有了那种鲜艳的样子。
这不是正常的现象,无论是壁画突然出现变化,还是我当下看到的这些东西。
这里的环境近千年来都没有改变,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吸了点氧气,呼出了一些二氧化碳,就改变了它的状态,使得壁画颜料挥发或者突然氧化。
而且只有中间部分,不是所有的部分。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我不敢再看,只能闭眼思考。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糟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又一种厉害的机关,但我能确定,我中招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我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同时我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场景。
这也是错觉,我又不是闷油瓶,我跟这里是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冷静,我心说,必须要冷静。
冷静个鸡巴。
我扯着嗓子又吼了两声,震得我自己耳膜都疼,又拿起白狗腿。
妈的,我暗骂,以前自残得太随便了,现在都没地下刀了。
我在手心里又划了刀,疼痛非常真实,并且终于让我清醒了一些。
我开始仔细回忆,想我知道的,可能与这里有关的事情,是不是以前在那些幻境里看到的相似的。
几年前,我开始接触蛇毒之后,就有意无意地获得了很多在中国历史长河中,十分古老而晦涩的秘密。即使只是秘密的残片,也足以令人震撼。
后来我为了把它们完善,主要是找出和我经历的那些事有关的部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窝在小花家里的一个密室中,成天对着一些天书瞎琢磨。
那些都是古籍,不知道小花从哪里收集来的,我没多问。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古籍几乎和黑毛蛇的费洛蒙一样,记载的都是相当原始的信息。
剥丝抽茧,脑子里那时候存储过的一些信息好像突然活了起来。
头晕的感觉渐渐消失,我站起来决定再去辨认一些东西。
不得不说有时候自我心理暗示还是挺强大的,我感到有头绪之后,再睁开眼,好像那些牛鬼蛇神就不那么狰狞了。
可看到壁画中间的那团一直像是裹在雾里的部分,我又冒了层冷汗。
它几乎不见了。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种悠远的号声忽然响彻在这个地下世界。
声音环绕在我的四周,我辨别不出方向。
但我记得它,是悠扬又低沉的鹿角号。
瞬间,我被拉回到了长白山腹内的那道门前。
第56章 幻影
鹿角号响了一声就不再响,但是回音还隐约在回荡。
接着,我看到了我的脚下腾起淡蓝色的雾气,雾气缓缓上升,很快将四周的火光遮蔽。
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个场景我梦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惊醒,一身冷汗。
我向雾气深处看去,排成列队的阴兵们,正向我走来。再转头,哪还有什么地下瀑布,分明是打开了一条缝隙的青铜巨门。
是幻觉吧,我疲惫地想。
如果我之前的十年是真实的,那现在一定是幻觉。
我不可能又回到了那里,跟青铜门有关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不仅我这样确定,闷油瓶、胖子、小花他们,都能确定。
除非,他们都是我的幻觉。
“你以为是幻觉?”
有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朵边。
我猛地一惊,心中累积的焦虑和恐慌一下爆发出来。
淡蓝色的雾里,在我的面前,出现有一个人的轮廓,而且我非常熟悉。
我仍然确信这是幻觉,尽管手开始发抖,脚迈开步子像是踩在棉花上,我还是朝他走过去。
雾气横在我们之间,我渐渐走近,“他”的样子渐渐清晰。
我们对视着,看着彼此,也像是看着自己。
我眼前的人,跟我一模一样。
一样的穿着,一样的伤,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我抬起刚刚划破了的手,那人也一样抬起手,手掌也有一道划痕,还在流着血。
“我操。”
我得说话,这样能感受自己:“难道不是幻觉?”
这里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我,却没有跟我一样说话,他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了。
我忽然意识到,他不是我,而是在模仿我。
他现在的表情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我也是熟悉的。
“张海客?”我问他。
他笑了笑,眼神变得锐利,他不再模仿我,改变了自己的姿势,看起来很随意的样子,然后对我道:“好像很久没见面了。”
我看着他,觉得很荒谬,也很诡异。
他一定是我的幻觉,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幻想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是你?”我很无语,我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我幻想出来的张海客也看着我,似乎在揣摩我的心思,然后他说:“你要死了。”
哦,原来我是幻想他出来提醒自己现在很危险,很不安全的。
我朝他笑了笑:“不会的,经常有人跟我这么说。”我看着手掌,“我死前的幻觉,怎么可能是你。”
这个场景又是熟悉的。
在几个月前,也是在那道门前,我幻想出了黑瞎子和小满哥。
他们是我在意识模糊、差点因为低温死掉的时候,幻想出来的“救星”。
我后来也时常想起那段幻觉,或者说是梦。那也是我的恐惧,我的担忧,我十年以来心底最深的绝望。
但归根到底,他们只是我幻想出来跟自己对话的形象。
他们终究,还是我自己。
我眯起眼打量眼前的张海客,他也是一样。
“你从瀑布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你失去了意识,血流了太多,没有止住。”他说。
张海客的语调很冰冷,我觉得我听到应该紧张一些,毕竟是要死的人了,但我的心里十分平静。
“回答我。”我不想知道会怎么死,我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我为什么会看见你。”
我可以幻想出任何一个人,闷油瓶,胖子,老四甚至是人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此刻都比张海客让我更想见到。
如果非要是张海客的话,那只能说明他,或者说我自己,有比说遗言更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
我想到他的身份,心里的平静突然被打破,开始不寒而栗。
关于张家吗,还是关于闷油瓶。
张海客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道:“你想见的人,很快就能见到了。”
“什么人。”我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
张海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说:“这里是他的终点。”
是小哥,我很确定,一定和他有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确定是幻觉的关系,我的焦躁变得很不想控制,我几乎是听到的瞬间就揪住了张海客的领子。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发抖:“怎么回事,这里到底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张海客没有任何反抗,一点不像是他该有的样子。
我的幻觉出了问题,我开始怀疑,能不能听到想知道的事情。
张海客掰开我的手,我没有任何感觉,但是手被掰开了。
我们对视着,我的焦躁被压制住,转而变成徒劳的担忧。
张海客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这是他跟我最大的不同。
“你来仔细看。”张海客转身向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兵们指去,“他们是什么。”
我看向那些阴兵,蓝色的薄雾渐渐散开一些,我看到了一支浩大的队伍,但不是阴兵。
他们不穿铠甲,穿着暗色的长袍,不是马脸,而是戴着像是壁画里的那种面具。
他们浩浩荡荡的,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我向他们的脚下看去,只有模糊的雾气。
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们已经快要走到我们面前。
张海客说:“他们看不见我们。”
我心说看不见你是正常的,你是幻觉。那我呢,我自己难道也是幻觉吗,还是他们才是幻觉。
我的身体疲惫至极,身上的大小伤口已经麻木,我看向自己的脚,也和他们一样。
我动不了了,也不想动,全身的感官只剩下眼睛可以看。
我看到他们走到了我的面前。
走在最前边的一个人,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的袍子颜色要特别一些,面具上的花纹也更加繁复。他手里握着一张弓,背上背着几支箭,箭羽是长长的鸟类羽毛。他的腰间系着一圈红色的丝线,很细,不像是绳子,但红色很清晰,很艳丽。丝线从他的腰间伸展出去,到后面人的手中,他们之间靠着这些丝线相连。
领头的这个人率先走过来,他穿过了张海客。
两个人一瞬间都像是变成透明的,彼此分不清楚,然后又瞬间分离,就这么错开。
我看着他走向了我,我还是下意识地让了让。
他从我的身边走过,我看到他的袍子上,细密的刻着和女粽子敛服上一样的字符。他的脸完全藏在面具下面,我连侧面也没看到,我们也擦肩而过。
我看着他走远,莫名地感到头皮发麻。
我再转过头,后边队伍中的一个面具脸就扑到了我的面前。
张海客说的对,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也感受不到他们,我只感到眼前暗了一秒钟,就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幻象相互穿了过去。
张海客示意我跟他向琉璃转台的边缘走,我跟上他,然后和他一起,看着这支队伍渐渐走向琉璃砖台的中央。
领头的那个人,拔出了背上背着的箭,搭在弓上一支,然后向着一个方向射了出去。
那支箭只在我的视线里停留了一瞬,就不见了,坠入远处的光芒或者黑暗里。
他又接连射出后两支箭,然后放下弓继续走。
“那是亡者的引魂箭。”张海客忽然说,“他们在进行一个送葬的仪式。”
“送葬?”我很意外,“我还以为是祭祀。”
张海客继续道:“也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送葬是最终目的,但是之前,也就是他们现在做的,的确是祭祀。”
这样的对话很有趣,因为张海客是我的幻觉,可我却猜不出他说什么。
我继续问:“壁画到底怎么回事,上边画的是什么,他们吗?”
张海客转头看了看壁画,中间的部分已经不见了,只剩一片岩壁。
原来他们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这可能是聊斋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张海客道:“看到的,不一定真实。”
“我知道。”我冷冷地看着他,“比如你。”
张海客摇了摇头,他指着祭祀的队伍:“我不重要,你来看他们。”
张海客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连嗓音都是和我一样的,我分不清是他在说,还是我自己在说。
第57章 起灵
几年前,我开始用鼻子读取黑毛蛇的费洛蒙,得到了很多信息。这些信息上下跨越了三千年,信息量庞大到我读过了它们,仿佛自己也活过了三千年。
它的副作用是非常可怕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分不清幻境和现实。在幻境中,还有我自己加入的幻觉,在现实里更是常出现幻境中的恍惚感。
黑瞎子说我能从我得到的信息中,分辨出哪怕百分之一,都可以说是奇迹。除去我记录下来的,有大量的信息隐藏在我的记忆中。我看过它们,但是却不记得。
这也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如果我非要记得所有的部分,那我的脑子一定会被挤爆掉。
隐藏着,却不同于完全没有,我虽然想不起我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读到过跟眼前的景象有关的幻境。但张海客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是我幻想出来的,他说的其实就是我那些隐藏的幻境记忆。
它们因为眼前景象的再现,也可能加入我自己新的想象,从我的脑子里苏醒。
一千年前,这里是辽代时期某个部族举行祭祀的祭坛。
这个部族信奉一种宗教,他们举行祭祀仪式,主要是为了祭祀能够掌管人类灵魂的神明。
“如果你刚才仔细了壁画,就能读懂。”张海客在我旁边说着,“那条长着人头的大蛇,是掌管人们肉身魂魄的神,肉身的魂魄和人的生命共始终,人死了,它就离开躯体消失不见了。而另一条,是掌管人们精神魂魄的神,这种魂魄不会随着肉身死去,经过特别的送葬仪式,送入死后的世界。”张海客说道。
“你还挺能编。”我其实听不大进去,“不对,不是你,是我自己。”
张海客看了看我:“随便你怎样想,你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这些一定是我在脑子里整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