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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细回忆楚燕南的声音然后在脑中构建通感，那应该是一张憔悴的，有着大大黑眼圈的脸，眼球里说不准还会有血丝。
肖肖其实在于怀龙那里听过一部分有关于楚燕南的事情，得知她大概是利用梦境来进食的，楚燕南很久都没有睡过觉，大概就是她有好几天都没有去杀人了。
怪不得最近病人少了啊，肖肖苦笑了两声，然后听到了刘九林的脚步声。
肖肖靠在床贴着的墙上，摸了摸自己紧紧闭着的眼睛，曾经种种比彩虹更加绚烂，比花朵更加艳丽的色彩，如今全部都只剩下了黑色，连一束光都不肯留给她。
“刘九林。”肖肖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刘九林微笑着回应，可是肖肖已经全部都看不到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离婚比较好。并不是仅仅因为我拖累你了，主要因为我心里有别人了，财产我可以一分不拿。很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哥哥。”
肖肖觉得自己在昧着自己的良心，可是在这样下去，她无法想象知道真相后的刘九林的表情，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肖肖什么也没有听到，经历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刘九林才说了一句话，
“那好吧。”
肖肖顺着自己的手背往上摸，输液冰凉的管子让人的心也随之一凉。刘九林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很平淡，但是心里却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东西似的，空落落的。
刘九林和肖肖当天晚上就把手续给办了，正好肖肖也快出院。他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可是时间越久心里的空虚就越大，一直以来填补他的人，现在不见了。
其实一开始刘九林倒是没觉出哪里失落来，可是时间越久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就想着去把肖肖找回来，可是去哪里找呢，刘九林已经不知道了。
女人失恋亦或是离婚了，顶多大哭两场买一堆衣服和鞋子就好了，男人不一样，时间越久就越觉得不对劲，又不可能去像女人一样的大哭，抱怨，发泄，所以有点什么苦都只能在心里闷着，时间治愈不了，只能让新欢治愈。
可刘九林他显然不具备那个去让新欢治愈的资本，因为没有人会像肖肖那样的善解人意，懂事又温柔。他没钱又没办法省吃俭用的去养一个女朋友，妹妹的事情，虽然肖肖一直瞒着，但是刘九林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工作上的事本来就忙的人焦头烂额，刘九林真的是有些折腾不起了。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得像一把刀，一点一点的割着楚燕南的心，直至鲜血淋漓。
这几天她度日如年的看着怀中的人，日夜的双倍时间全部都给了她，因此格外的漫长。楚燕南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她似乎随时都会倒去似的。
“你觉得那个赌我们谁会赢？”
“我觉得最好谁都不要赢。”刘九岳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楚燕南的脸颊，眼神中流露出近乎疯狂的迷恋。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啊。”刘九岳的唇覆上了她的唇，“我吸毒，你绝食，真是绝配。”
刘九岳苍白的面容带来一种病态的美感，那病态绝不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的，更是深深扎根在眼睛里的病态。
那是和以往的青春活力都不一样的。
楚燕南的面容更加的憔悴，她没戴眼镜，完全没有管一片模糊的眼前，水盈盈的双目满布血丝，苍白的嘴唇让人想要揉碎。
这是消瘦憔悴的两个人，纤细的肢体不断交织在一起，燃烧她们所剩无几的生命。
“楚燕南，你爱我吗。”
“谈不上爱。”
“不是爱？那你对我又是什么。”刘九岳轻轻笑着，捧着楚燕南消瘦的脸。那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
楚燕南用唇封住了她的唇，
“是恨啊。”
啊，原来是恨么。刘九岳眨了眨眼睛，然后微笑着拥抱了楚燕南。爱也好，恨也好，抱着她，都像是抱着世界一般的幸福。
楚燕南，你知道么，我真正迫切需要着的毒品根本就不是那些透明的液体，我真正的毒品是你啊，你让我戒，我怎么可能戒得掉呢，在我生命中最后为数不多的几天，就让我在名为你的海洋当中沉沦吧。
刘九岳看着楚燕南最后几天，躺在床上强迫自己清醒着，她大口呼吸着空气，逼迫自己不睡着。
“刘九岳，我倒是挺像的……”
“挺像什么？”刘九岳握着楚燕南的手。
“苏联做的……哈……睡眠实验。”
“哈。”刘九岳笑了出来，“你怎么还记着那些没用的东西呢。”
“你还记不记得你那件土掉渣的党徽上衣？简直要土死了，跟你一起走出门我都觉得丢人。”
楚燕南昔日牵着她的手，那掌心传来的温度，刘九岳还记得一清二楚，那温柔的触感，她恐怕一生都无法忘记啊。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小板凳上杆泥条，那个呆呆傻傻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想欺负两把……”
刘九岳的思绪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个蝉儿喧嚣的夏天，天气很晴朗，像是要化掉了一样的夏天。
楚燕南昔日稚气的脸庞还历历在目，那个认真的样子啊，刘九岳真是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摸了摸她不再饱满的脸颊，笑了，她所谓的一生都不会忘记，也许就只剩下了寥寥数日罢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出自己的心意的时候，那时候我真是傻爆了，不知道你会这么爱我，傻兮兮的去追着你颠儿啊颠儿的跑，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就应该晾着你，等着你来追我。”
她看着楚燕南无力垂着的双眼，
“不管再来几次，你都会爱着我的……吧？”
“楚燕南，告诉我答案啊……”刘九岳在她的耳畔呢喃。
“楚燕南，告诉我答案啊。”刘九岳把头枕在了楚燕南柔软的胸口，抚摸着她不再温暖的身躯。
“楚燕南，告诉我答案啊！”刘九岳拼命的摇晃着楚燕南的肩膀，声嘶力竭的质问着，质问着楚燕南是否爱她。
“楚燕南，哪怕只有一个字也好，告诉我吧，求你了，就算是拒绝的话也好，跟我……再说一句话吧……”
刘九岳拥抱着楚燕南冰冷的身体，哭声由撕心裂肺转为了不断的，小声的哭泣。
楚燕南，其实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回答，因为对于你的爱，我从来就没有过质疑。
刘九岳的指尖沾上了楚燕南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的礼物，那是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她带着满脸的泪珠，睁大了被泪水打湿的双眼，看着这世间最后的一件礼物，在秋日的阳光下转瞬即逝。
“你送了我这么一滴眼泪，我却要流下千百滴眼泪来还给你……楚燕南，你真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人，一个只对我残忍的人。”
刘九岳只是紧紧拥抱着她，随后用千百倍的泪水来交换。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番外）
刘九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楚燕南的。
她依稀记得那个喧嚣的夏天，蝉儿叫个不停，院子被枣树浓密的绿茵遮盖住，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和邻居们带着浓重口音的京腔。
这一切对于刘九岳而言都太过陌生了，她这个异乡小孩甚至一句话都听不懂，只是紧紧拉着哥哥的手，惶恐的看着这周围的一切。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很强，之后刘九岳就被父母送进了幼儿园，她又哭又闹，可和自己家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楚燕南只是呆呆的，静静的在板凳上坐着，一句话都不说，一滴眼泪也不流，像极了一个木头人。
她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的安静。刘九岳抢过楚燕南手中为数不多的糖果。
“你要是不给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刘九岳完全没想过自己根本就没有和楚燕南玩过，只是这样无理取闹的说着。
“你快点给我，不然我就去告老师。”
楚燕南只是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把手中的糖果递给刘九岳。
“有好东西要和别人分享。”楚燕南打开了一本童话书，“书上是这样说的。”
那本厚厚的童话书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方块字，刘九岳一个字都不认识，可楚燕南就像是入了迷似的捧着读，不管是中国古代的，还是国外的，她都像海绵一样的快速吸收。
刘九岳其实不是那么的想要吃糖，她毕竟生活在一个物质不短缺的年代。只是想要去和楚燕南说一会儿话，仅此而已。
之后刘九岳走入了小学，此时的她对学习始终是抱着一份憧憬的。然而美好的幻想常常被打破，她惊恐的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哭怎么闹，都得不到不去上学的机会了，她只能一步一步僵硬的走着去，拉着楚燕南的手一起。
楚燕南依旧不太爱说话，两个人的成绩相差无几，甚至刘九岳的还要更高一些。她觉得两个人会永远这样手牵着手一起去学校。
接下来的事情，刘九岳已经不愿意去回忆了，那是一个充满叛逆和疯狂的青春期，她最明白楚燕南的疯狂不是单纯的崇拜和追随，而是刻在骨子里的疯狂。
抽烟，喝酒，打架，逃学，交男朋友，所有叛逆的学生会干的事情刘九岳几乎都干过了一遍，之后也没有长大，自己的叛逆好像不会完似的，直到楚燕南死了，她才真的长大了。
刘九岳看了一眼日历，还能有几天呢，大概是五天左右吧，这是自己一生中最为成熟的五天了。
时间过得很慢，刘九岳十分的着急，她急着去找楚燕南，告诉她自己究竟有多么的爱她，在这五天里是怎么想着她的音容笑貌的。
刘九岳觉得时间很慢很慢甚至度日如年，她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风吹动了她的裙摆，这是一件白色的吊带连衣裙，在这个有些过分凉爽的秋季显得不合时宜，可是刘九岳就穿着那件裙子，站在了居民楼的楼顶，像是一个殉道者一样的站着。
天空很蓝，很晴朗，云彩像是她一伸手就能碰触到似的。刘九岳看着这个美丽的世界，难得清澈的空气，让她可以看到市区之外远远的山峰轮廓。大大小小的建筑星罗棋布，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世界是这样的美丽。
风让人觉得有几丝冷意，刘九岳却没有去温暖自己的身体，而是任由大风呜呜的吹着，像是在唱一首送别的歌。
刘九岳的头发和裙摆一起随着这歌声的节奏摇摆，像是在这蓝天下翩翩起舞似的。刘九岳也开始随着这大风而舞动，在天台的地板上留下一圈一圈的舞步。
她就轻轻的哼着歌，与这大风一唱一和，足尖为之起舞，谱出那秋天的，只属于秋风与落叶的舞步。
她是一片秋天的落叶，从那高高的树上，枕着风回到了大地的怀抱，只为了去触碰那地面上的，早就消逝了的一抹只属于夏天的绿色。
这个秋天，是红色的。她睁开了模糊的双眼，笑了。
刘九岳笑了，满树红色的叶子也跟着笑了，风一吹，就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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