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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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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生命力顽强意志力坚强的患者,也见过在生死面前踟蹰不前游移不定的病患。
  可他从未见过年轻人这般面若死灰心无生志的人。
  不等陈珏感慨出什么,手术开始了。
  三个小时后,陈珏心情沉重的走回办公室。今天的事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陈珏从未想过在他有生之年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闭着眼,陈珏哑着嗓子道:“上官锦院长,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早在陈珏进办公室的时候,就发现了上官锦,只是那时候他心力交瘁,没有说呢空闲去理会上官锦而已。
  “你想知道什么?”上官锦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和陈珏谈论天气。
  “我能知道的。”
  “好吧,好吧。”上官锦开口,“我这里来往的大部分都是隐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人。说是黑社会也好,混黑道的也罢,总之,就是那群人。”
  “他们来这里,一能给我创效益,二能为我提供某些便利。算是互惠互利吧。”
  上官锦的疗养院简单来说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他在给混黑的某些社会人士提供医疗保障的同时,也能间接的从那些人口中知道一些明路上不曾知道的事情。比如走私,比如贩毒,比如□□,比如……人体器官买卖。
  “今天手术的年轻人原本家境殷实,因为父亲和人合资办了个厂子春风得意之际,脑袋一时热过了劲儿学着开始赌博,从最开始的千八百到十万八万到最后的上百万。没了赌资,先是卖房卖车,然后卖厂子借高利贷,利滚利,利滚利的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还上了,就从十几层的大楼上纵身一跳,遗留下孤儿寡母的接手他遗留下的烂摊子。”
  陈珏悚然。这般狠毒的父亲当世罕见!
  “他母亲惊吓的卧床不起,以前往来的亲戚也不见了踪影。那帮子高利贷手里握着他父亲亲手写下的欠条,他就是报警打官司都不可能。”
  “为什么?”一般来说只要利率高过了国家法律规定的范围完全可以报警,由警方介入解决事情。
  “他们做这一行也有些年头了,该怎么做会不清楚吗?!”
  “什么意思?”
  “呵。”上官锦轻笑,“阴阳合同。明白吗?”
  阴阳合同,说白了就是“阴阳借条”。一份儿是可以公开的合同,一份儿是私底下的合同,相互约定好利率,给付时间,借款期限,抵押物等细节部分。理论上,“阴阳借条”足可以支撑所有风险。借款人如果无法按照口头约定履行,那么所谓的债权人就可以拿着这公开的合同,也就是“阳借条”起诉追讨。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外如是。
  “那孩子,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二十年来在家里备受呵护,突然间遇上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能怎么办?家里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还差着人家三十来万。要不是他和买家的受体匹配,这事儿也不能摊他身上。”
  “难不成,这还是件好事儿?”
  “起码,他能还清债务。”
  从道德伦理上,这种事理应谴责,甚至是斥责。陈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供需才有市场,才会买卖。这样的事不过是因为发生在人类身上才会冠上道德伦理的高帽,若是没有发生在人类身上呢?”
  “那些因为鱼翅而死的鲨鱼,因为燕窝呕血的金丝燕,因为皮草而丢命的狐狸貂,因为人类异常审美观濒危的虎象……人类就是这样,为了自己,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别忘了,你我都是人类之一。”
  “没错。你我都是人类。”
  上官锦叹了口气,“陈珏,我们从事的这个行业,外人看来花团锦簇,只有身处其中才知如烈火烹油。日益紧张的医疗资源和人数日渐攀升病患,这种时代背景下的从医者过度消耗着心力,薪资福利却远远跟不上,合理吗?!”
  陈珏仔细的盯着上官锦看,很仔细,很仔细。
  “你跑题了。”
  这回,换上官锦哑口无言了。
  他原本只是想把事情大概说说,具体的内容尤其是掩藏起来的□□是不能让陈珏知道的。不是顾忌陈珏,而是这其中的变数态度,危险度堪比五级。
  “陈珏,做人呢,难得糊涂。”
  “嗯。我知道。”
  “那……”
  “和你跑题有关系吗?”
  上官锦蔫蔫道:“这事儿,你问问三少,要是他愿意和你说也省了我多嘴的嫌疑。”
  陈珏眨巴眨巴眼睛,他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端木羸的手笔在,不然上官锦也不会让他接触已经两年都不曾让他知晓的领域。
  “好。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器官移植,广义上是指包括人体细胞、组织以及器官的或自身或异体移植,狭义上指的则是将健康的器官移植到病人体内,替换病人患病已丧失功能的器官。
  器官移植,陈珏只是在书本上或是资料文献上看到过,从没有亲身参与,何论配台手术。
  那一场手术带给陈珏不仅是精神上的冲击,还有道德认知上的。陈珏知道,这个世界总是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总是在人们触手可及的地方,然而,就这么让陈珏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直面而视,饶是陈珏自认看得开想得透也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劲儿。
  “想什么呢?”端木羸压在陈珏的肩上,轻轻的在陈珏的耳边吹着气。
  羞怯的躲避着端木羸流氓行径,陈珏的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不是很待见端木羸。眼见陈珏的脸颊和耳垂染上红晕,端木羸的心情很好,也就不去计较陈珏躲避他的举动。
  “端木!”
  “嗯?”
  自从了两人在一起后,端木羸就不允许陈珏嘴里出现“哎”、“喂”、“你”、“三少”、“端木少爷”这些字眼,在被端木羸压在床上狠狠的交流过后双方一致默认“端木”这一称呼。
  这段时间陈珏已经摸清了和端木羸的相处之道,大错不能犯,小错嘛,亲手做一顿家常便饭保准端木羸忘了惹他生气的初衷。不想有太多房事,可以装晕,装身体不适,就是不能直白的和端木羸说不要。上一次说不要的后果足可以让陈珏牢记一生。
  “今天,做了个手术。”
  “哦。”端木羸揽过陈珏,抚着他的头发,应着陈珏的话。
  初春的北京没了暖气供应,室内还是有点冷。陈珏缩进端木羸的怀里,下巴抵在端木羸的胸膛。
  抚摸着发的手停了下来,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空调遥控器,调整好温度,端木羸紧紧的揽着陈珏,将自身的温暖传递给陈珏。
  “那个人和我差不多大,因为父亲负债赌博欠了高利贷,为了还清贷款卖了自己一个肾……”
  “嗯。”
  “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评论,可是我忍不住。”
  “嗯。”
  “为什么,总有那么一些人要去施恶远善,买卖杀害珍稀的动植物也就够了,怎么连同类也不放过呢?!”
  “嗯,是他们不对。”
  “有手有脚自己出力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好,至于黑心恶肠的朝着无辜人下刀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
  端木羸轻拍着陈珏的后背,他知道陈珏只是想找个人倾听,倾听他的迷惘不解,以陈珏心智坚定的程度,看开想透不过是一时半时的事。不过,在这之前,温顺的躺在他的身边,任由他又搂又抱又亲又吻的乖觉样可不常见。先让他过了手瘾再说吧!
  “端木。”
  “嗯?”
  “院长说,可以问你。”
  他还没抱够呢!端木羸有些可惜,陈珏恢复的也太快了。“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端木羸笑笑,在陈珏的嘴角边落下一个吻,缓缓解说着。“你也知道我们几个家世不凡……”
  岂止是不凡啊?脸颊贴在端木羸胸膛的陈珏腹诽着。
  “这事儿的起因还是因你而起。”
  什么?陈珏抬头,准备好生问问端木羸,不想被端木羸一巴掌压回了被子里。
  “还记得去年我和上官几个人道云南找你。”
  那是陈珏不能诉说的几个黑历史之一。陈珏磨磨牙,忍不住在端木羸的腰间那么一拧。
  皮糙肉厚的端木羸把这当成了伴侣之间的小情趣,况且陈珏下手很有分寸,不是很疼,在忍受的范围内。
  “郝少峰是名符其实的军三代,家里分支不少,也就免了他的参军路,由着他摆弄计算机设计软件。上次多亏有郝少峰帮忙才能在火车站的视频中找到你……”
  难怪,他们来的那么快!
  “在视频上我们不但看到了你,也看到了某些流动人口被不明人士拐骗挟持。被拐的大多是从事乞讨或是神智有些问题的人。刚开始我们只是好奇是谁把他们带走,目的是什么。等一点点深入调查才知道,这些人是被一群有组织有预谋跨国实施人体器官买卖的走私团伙带走了。”
  陈珏瞪大了眼,竖着耳朵仔细的倾听着。“为了调查的更明朗一些,锦三哥才试着接触这群团伙的核心人员。”
  “这算什么?互惠互利?!”
  “嗯,可以这么说。”
  “为了不打草惊蛇,锦三哥没少下功夫。”
  陈珏不作声,看来之前会那么容易请到假也是有缘由的。
  “这种事情,换个角度想可大可小。如果是不是供需之间的差距太大,人体器官移植也不会成为交易,从这上面来讲一个是国家政策不到位,再就是平民对于器官移植的认知不到位才使得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二大人体器官移植大国。”
  “往小的的上面想,这其实就是一桩非主流的买卖而已,只要货银两讫,买卖双方都觉得公平合理,那就够了。”
  陈珏埋在端木羸的胸膛上,略略蹭了蹭,似乎被端木羸的一番话抚平了心绪,理顺了烦杂的念头。
  “雅玉。”
  “唔。”
  “有我在,你无须烦心。”
  陈珏咬牙,该死的端木羸,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吗?
  可是,陈珏你那殷红的耳垂出卖了你此刻的舆图掩盖的心情。
  端木羸浅笑出声,再度用力揽住别扭的陈珏,他的雅玉哦,这一举一动怎么就这么可心呢?!
  笑什么笑!拉仇恨值的吗?陈珏恨恨的在被窝里踹了端木羸一脚,混蛋!
  早上七点,吃过早饭,陈珏赶忙坐车到疗养院。趁着这几日放假,陈珏得把之前请的假补上。
  换上白大衣,陈珏拿着病历开始查房,在查到五楼最后的一个病房,陈珏顿住了脚步。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病房住的就是那天动手术的年轻人。这是第二天了,人,清醒了吗?
  轻轻推开门,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年轻人听到声响后略略转过头来。
  陈珏见过很多手术后的病人,因为有家人和亲人相伴 ,每个人的眼底多少都会流露出对人世间的眷恋,然而这个青年人没有,眼中依旧是那天见到的麻木,没有激情,没有热烈,宛如深渊寒冰又冷又寂。
  仔细的查过体,陈珏盯着监护仪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着头翻看着病历。
  “再有两天你就可以下床走动了。”陈珏试着和床上的年轻人交谈。陈珏怜惜这个年轻人,因为命运对他的不公,也是因为他的遭遇。他是怜惜,不是可怜,这一点陈珏分得很清楚。
  那人闭上眼睛,拒绝开口。
  这个病房里,只有陈珏和他在。至于那天看到的两个彪形大汉,估计知道依着那人现在的状况有脚没法跑,也就省了他们看管的功夫。
  “你,可以叫家人来陪床。”
  那人的眼皮颤了颤,到底是没有睁开。陈珏见状轻轻的叹口气,他和床上的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交浅何以言深。
  退出病房,陈珏返回办公室。他不是神,也不是万能的造物主,他能给予的只是在自己权限里小小的帮助。
  “三少,事情有眉目了。”
  接过上官锐手里的资料,翻看几页后,端木羸拧起了眉。他知道这个团伙气焰嚣张涉及面很广,没想到会是这样……
  横跨十二个省,被害人范围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至五六岁的孩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共计三百余人,器官走私涉及亚洲、美洲和欧洲。
  这个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了。李铭远和上官锐志不在此,郝少峰级别不够,端木羸的级别倒是够了,只可惜这方面不归他管。无法,端木羸只有拿起他那个只能内部通话用的手机,拨通电话。
  十几分钟后,端木羸放下电话,有些疲倦。
  很有眼力价的上官锐冲泡好一杯蓝山,递给端木羸。“三少,怎么了?”
  他眼中的端木羸永远都是胸有成竹,万事于胸的了然,这样的端木羸,他很少见到。
  “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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