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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突然咳嗽了两声,明台手一抖,筷子落在了桌子上。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明镜责怪,语气又不乏关切,明台被这么一惊,低下头,因为心中充满了骇然,他甚至不敢去看阿诚,更不敢去想明楼的反应。
他想到了对明楼的感觉,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本书,他想起了那段话,他想起了那行意味不明的拉丁文……一条产生怪异的线索将这些零零碎碎联系起来,让他不敢抬头去看任何人,唯恐眼神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他喜欢明楼……但全然不是简单的喜欢,也不是简单的爱,但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使明台感到五雷轰顶。
阿诚担忧地看着明楼,明楼只是看着报纸,专心地看着一则新闻通告,好像没有什么能把他的注意力从国家变故上转移出来。
明镜给明台换了双筷子,见明台一直愣在那里,她忍不住催促:“明台,快吃饭。”
明台抓紧了筷子——手抖得厉害,他必须抓住点什么东西才能让心神都感到可以依赖,不再忐忑不安。
明楼放下报纸,到底是看完了:“我出门了——阿诚。”
“哦。”阿诚几口喝完粥,从容地站起来,对明镜说:“大姐,再见。”
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太奇怪了,明台几乎想要跳起来质问。
但他不敢。
他爱着明楼,又忘记了明楼……也许事情就是这样,可也许全然不是他想的这样,或者只是他的自作多情。但无论如何明台得不到更好的解释。
汽车开出明公馆,阿诚以为明楼要问什么,但明楼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阿诚不会主动打扰,只好按捺着焦急的心情,专心开车。
就在他以为明楼不会问了,明楼突然说:“那句话,你和他说了?”
阿诚摇了摇头:“没有。”
“我说过你可以原话复述。”明楼的语气很重。
阿诚左顾右盼,心中感情复杂,甚至于有些难过了:“说了,或许能一了百了,但是肯定伤筋动骨。”
“你心软。”
“大哥不也是。否则为什么不亲自说?”
明楼让自己放松身体,看着车顶,他突然说:“是我错,没考虑过你的感受,让你夹在我和明台之间两边为难。”
“不是,是明台他……”阿诚说不下去,转而说:“明台一个早上都在偷偷看你。他想起来了?”
明楼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但他……他会不会又想不开?”阿诚说出顾虑。
明楼失笑,又有点生气:“我已经不敢去想他会做什么了。到此为止。”
☆、任性(六)
可是他们到底还是小看了明台。
打开灯的瞬间,明楼突然这么想。明台躺在他的床上,抱着枕头睡着。安静的时候,他看起来全然无害,像个漂亮的人偶。明楼想关灯退出去,明台却醒了,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明楼……”说着,他的神智立刻回复了,开心地说:“我还以为我又在做梦。”
潜台词就是“我梦见你了”,但是明楼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移话题说:“怎么睡在这里?”
“累了。”明台打了个哈欠,看着明楼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视线依然有些模糊,他忍不住揉了揉脸,想让精神振作起来:“又想等你回来。”
明楼的脑子里闪过至少十种应对方式,每一种都足够撑到把明台送出国的那一天,让他们再也不会见面,甚至更可怕点:明台会再也不想记得明楼的存在。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这么做,强硬和狠心不是对待亲人的方式——不仅会导致失控,还会让其他无辜的家人跟着一起痛苦。
明台坐在床上,紧紧地抓着枕头,手指在上面胡乱地弹着,明楼冷眼旁观,只觉得他还小。
还小,而且不懂事。
明台看他的眼神灼热又急切,除非明楼是瞎子,否则根本不能熟视无睹。也就是这样,更让明楼纳罕:明台之前何以在他面前隐瞒了那么久?
可见再天真的孩子,专心使起手段来也有几分厉害。
“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不能坐近点吗?”明台突然说。
明楼想了想,决定尊重他,当然,有一部分是有些好奇他想做什么。
当明楼真的坐在他身边,明台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明楼以前是不是一个给周围的人带来压力的人,他只知道现在很有压力感。明台抓着枕头一下一下地用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很急促。
“天天和我说话……包不包括跟我说实话?”他有些没头没脑地问。
明楼迟疑了一下,说实话,如果明台和他大吵大闹,或者再胡说八道,或者扯着衣服和他打架,他自信足够应付,但是明台不吵不闹,冷静得像个成年人,明楼反而不能把他当孩子哄——明台变成了一个谜,因为明楼到现在都无法确定他的失忆是否真假。
“那就看你想问什么。”明楼说。
明台吞了口唾沫,心跳得太快,绷紧的神经让他额头冒汗:“我忘记之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你以前在家里话最多,天天都在说。”明楼回避话题。
“拜托。”明台哀求他:“我现在慌得厉害,我只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答案?”明楼看着他:“你忘了,很好,你忘了并且什么都没有失去,更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你有大哥,有大姐,有阿诚哥,这三个人都有财力有权力也有地位,足够帮你遮风挡雨,让你的每一天都过得不知人间疾苦。明台,你现在还看不出你有多幸运?”
明台哑然,但是很快,他用力地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明台拉起明楼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依然在爱。”
明台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固执,或者说任性,像他的小时候一样。
“我只要这个玩具。”
“我只要学这门课程。”
“我只要大哥送我上学。”
“我只要这样做。”
“我只要你……”
任性和坚持之间只隔着一条线。
明楼抽回手:“是,你说过。”
“哎呀。”尽管心中早就有了预感,明台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声,他几乎自暴自弃地说:“当时一定很糟糕。”
明楼不想再引出更多问题,直接点头:“你喝醉了。”
“更糟。”
“而且那天我有个约会,很正常的同事之间的约会,但是你误解了。”
“看来是完了。”
“你扯着我的衣服吼,说我负心,害得你暗暗喜欢我那么多年,又不负责。阿诚来阻止你,你和他打架。”
“幼稚!”
“我和阿诚好不容易才把你制住,好在没有惊动大姐。第二天早上,你下楼,告诉我你把我忘了,干干净净。”
明台抱着脑袋哼哼,这次可不是伪装,而是实打实地羞愧不已,最后他贴着明楼:“我没法见你了,你肯定把我当怪物。”
“别担心,到了明天你就复原了。明家小少爷一向没心没肺。”明楼的话与其说是在安慰,不如说是雪上加霜。
“你不觉得我很恶心?”明台闷闷地说,语气里全是自我厌恶。
明楼再度迟疑,他也有自己无法理解的事,这大概就是其中一件,当时被明台这么说,震惊是肯定的,震怒也是肯定的,除了震惊和震怒之余,明楼居然有一些苦中作乐:幸好明台是对自己表白,一切都可以来得及妥善处理,如果是对阿诚,甚至更麻烦的是,如果他是对一个明楼完全不熟的人作此表白,那真是连手足反目相残都无法解决问题。
“不会。”明楼摸了摸他的脑袋,宽慰他:“你是个很可爱的年轻人,没人会因为你的爱感到厌恶。”
“可爱,可怜没人爱。”明台夸张地向后一倒,倒在床上侧过身,他看着明楼说:“我真该感谢你没把我丢出去。昨天我还因为终于接近你沾沾自喜。”
“今天知道真相也不迟。”明楼不以为然:“可以及时制止,修改过来。”
“修改……”明台愕然地看着他:“你以为我认为我错了?”
“你认为你没错?”这下轮到明楼吃惊了。
“我错的是方法,不是动机。”明台理直气壮地说:“我错在不该喝醉了对你大吼大叫——就错这一点。”
两个人的目光僵持着,明楼自言自语地问:“也许我还是应该把你拖出去打一顿?”
“试图用武力阻止感情,你会输的。”明台一本正经地运用教育口吻。
想了想,明楼承认:“你说得对。不过——”他话一转,接着说:“好在我还有别的方法。”
“我接受考验。”明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要拒绝你。”明楼说。
“……”明台不甘心地看着他。
“就算是爱情,被表达感情的那一方也有拒绝的权利,你说对不对?”明楼从容地说:“所以我拒绝你的示爱,希望你能乖乖出国,努力学习,说不定还能认识另一个好的伴侣。”想了想,他补充:“当然,最好是女孩子,我不赞同歧视,但是社会风险太大,大姐也会疯掉,你要为她考虑。”
明台突然笑起来,坐起来从背后紧紧地抱着明楼:“明楼,我肯定爱你。”
“喂,自重,我刚刚已经拒绝了你。”明楼拍着他的手,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至少你已经承认了这是示爱,而不是‘年少无知的弟弟在无理取闹’。”明台压在他背上,自娱自乐:“这是个进步,我只需要再接再厉——明楼,你喜欢玫瑰还是栀子花?我还会用拉丁文和英文写情书。”
明楼就是觉得他这个优点很好,哪怕心急火燎,明台也总有办法让人笑出来。
笑声停下来后,明台突然说:“我今天跟着你的车,去你上班的地方。”
“你怎么跟的?我和阿诚都不知道。”明台出乎意料的举动很多,明楼已经渐渐开始习惯并保持平静。
明台小得意地说:“那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拴不住我。”
明楼无奈。
明台顿了顿又说:“看见一所很大的学校。”
“谢谢。”明楼说:“一所学校能得一位混世少年的青眼,真不容易。”
“里面的每个人都很精神,每个人都比我忙。”
“能上名校很不容易,谁都想抓住机会拔高自己。”
“我忽然想起你:我一直问你你想要什么,你从来都不回答,但是你不回答不代表我不能用自己的方法查。所以我回来了,看了一天的报纸——就是你一直在看的——然后我看到了你关心的事情,接着我又读了我最近在看的书。”明楼身上有很温暖的热度,明台抱紧他,心中的感觉满得要溢出来,全是喜爱。
“我知道人家要对我说什么,‘好好的年轻人,每天沉浸在爱情的问题里,除了爱来爱去,
拒绝考虑别的事情,真是任性’。”明台学着老师的语气,倒也可以以假乱真:“所以我做了个决定,我要出国读书。”
“嚯。”又是一件足够让人惊讶的事。明镜知道了八成会喜忧参半,落泪不止,但明楼只会适当地表示支持。
“没办法,你太厉害了。”明台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再不努力,我怕以后压不住你。”
“这种话也亏你能说得出口。”明楼失笑,而且有些不屑:“明台,别太把爱放在心上。”
“晚了。”明台用力地摇头:“这话你得早说几年,现在不行,我的眼睛里只有你。”
“任何遮住你眼睛的人都不值得你爱,不管是我或者是别人。”明楼的语气沉下来。
明台不言语。
“我送你出国,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最好在一个平和的地方定居。总有一天,你可以把大姐也接过去。”
“晚了。”明台说,这次他的声音很平静,比起反驳,更像一种宣告。
送走明台的时候,明楼还是觉得回不过神,这两天他如临大敌,为了断掉明台的念头煞费苦心,可一转眼,明台就用自己的方法处理这件看上去能导致天崩地裂的事情,他甚至能让明楼也放松下来,并觉得这份爱慕并不可怕,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
这只是一份爱,尽管看上去有些麻烦,但爱本身毕竟是很好的。
明台背对着他走着,昨天也是这样,他半开着门,用泄露出的灯光送明台回去。
明台突然回头,轻声问:“你能向我走过来吗?”
明楼看着他,很慢,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只会继续站在我的位置上。他的眼神像是这么说。
“好吧。”明台笑了笑,轻巧地走过去,明楼以为他还想要拥抱,但是不是这样,他在明楼的唇上亲了一口,低声说:“我会向你走过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