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愿你的生命不再有遗憾。”
她最终还是如此祝愿道。
她不敢施加神术,这样只会伤到艾文。她只是留下了一句语言上的祝福。
若伊转身,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她父亲去了。
艾文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疼,发堵。一股酸意涌上了鼻子,但是他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这是一种无言的悲伤。
“一个黑暗精灵。”男人嗤笑道,“你堕落了,若伊。”
“我的心灵从未堕落。”
若伊冷冰冰地回答道。
艾文目送着若伊从门口离开,然后她轻巧体贴地替众人关上了门,从此再也不见。
如果,如果自己那时敢于拉住她的手,也许她就还是大家的维达,而不是教团的若伊了。
但是他不能。
像他说的那样,他不能,而不是不敢,不可以。
“我败了。”
瓦勒莉喃喃道。
“败给了神殿,更败给了自己。”
她曾是永远都不知疲倦,永远活力十足,永远勇往直前,她曾永不言败。
瓦勒莉的哭泣是静静的,没有声音,似乎连语调都没有变。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凡的日子。”瓦勒莉这么对艾文说。
第二十九章 归去
维达离开后,一行人再也没有心情庆祝下去,各自沉默着回了房。
艾文收拾好了行囊,然后坐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他是时候回去了。
若伊父亲的话并不只是对若伊说的,他隐隐地也听出了自己的最终结果。
他的家,一直都在遥远的威尔弗里德,他不会变成真正自由的人,他不会被接受。他的责任也一直担在他的身上,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消失。
艾文曾经认为离开了地底他就能真正自由,曾经。
精神已经很疲惫了,然而身体却仍然充满活力。
他确实得到了新生,但他还是离不开过往。
他像是第一天一样,思想漫无边际地飘散着,回想起了在地表度过的短暂而又美好的生活,一件件地慢慢重新拾起,想要把每个人的笑脸,每个人所说过的话刻进心中。
异乡的最后一个夜晚,如此难熬。
该睡了,睡下吧。
……
艾文早早地起了床,拿上他的行李,静静地坐在大厅里等待瓦勒莉。
过了好一会儿,瓦勒莉这才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
她刚刚起床,意识都没有清醒过来,笑着跟艾文打了一个招呼,“早安,艾文,你起得真早嗷……”
她打了一个哈欠。
“团长。”
艾文微微颔首示意。
瓦勒莉上下打量着艾文,又看到他打点好的行囊意识突然清醒了过来。
“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强装着无事的样子,“你要走了吗?”
“团长,我觉得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艾文站起身,行了一个道别礼。
瓦勒莉叹了一口气,难掩疲惫,“为什么,你们要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呢,难道我们三个总是要被抛下吗……”
“团长,我终于想明白了。谢谢你们长久以来的关心,但是我的确应该属于地底,地表不应该是我们的活动场所。”
艾文的语气淡淡的。
这样的结果他早该知道的,只不过他固执地想要去改变。
不过似乎并不成功呢。
难道一切真的都有各自的安排吗?
“艾文,我会像昨晚那样,尊重每个团员的选择。”瓦勒莉拉住他的手,“但是,你要明白,你现在说的那个问题其实不值一提,你要明白你想离开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艾文摸不着头脑,“难道团长你比我看得还清楚吗?”
“你可以当我是胡言乱语。”
瓦勒莉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盖文此时推门出来,见到两人不发一言地彼此对视着,他当下心头一急,幼稚地挡在瓦勒莉面前,指着艾文道:“你这禽兽,你想对瓦勒莉做什么!”
艾文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头,“我只是在向她送行。”
“什么,你要离开了?”盖文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抓着艾文的肩膀,“为什么啊?”
艾文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盖文沉默了。
他慢慢地放下手,“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回来了。”
“但是,”他像是恳求道,“留到下一个月吧,下一个月,我就要当新郎了!兄弟,你真的不打算来看看吗?我们会搞出一场无比盛大的婚宴,你一定不会后悔留下来!”
瓦勒莉顾不上脸红,也恳求道:“我知道你去意已决,但是,就当是为了我们,再多停留一个月吧!”
艾文还是摇摇头,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低到几乎听不见,“我,我怕我若是继续停留,便再也鼓不起勇气离开了……”
他把妹妹递给自己的小熊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瓦勒莉,“也许你们的孩子会喜欢。”
瓦勒莉的脸红了,她抱着小熊的手有些颤抖。
艾文向着门口走去。
在佣兵团的日子,确实就像一场如梦似幻的迷离梦境,有苦,更有乐。
他忘不了他们在酒馆痛饮,在壁炉前碰碗,从最开始在首饰店的相遇,就像是安排好了一样,无比巧合、无比美好。
可惜这些美好的事物,只把结局衬得更为悲壮凄凉。
伯尼不知何时晨练归来,他静静地听着这番对话,静静地把门拉开了,“去吧,兄弟。”
他走到门口。
酒馆里还有四个人。
接着他踏出门口。
而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
伯尼大声告诉艾文,“兄弟,你要记得,无论多少年后再回来,这里永远是欢迎着你的灰熊酒馆!”
瓦勒莉含着泪补充了一句,“而且,这里有永远欢迎你的盖文、伯尼和瓦勒莉!”
盖文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他似乎也流了泪,话语里染上了哭腔。
他说,再见,艾萨克。
……
马车车窗外的风景在不停流逝,很快,他就要回到最初的那个小镇,接着,他就要回到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地底了。
他下了车,逃也似的迅速进了森林。
他害怕让像乔伊那样天真的女孩子看到像他这样邪恶的家伙,更怕她看出来他就是那天的大哥哥。
艾文心头泛上了一阵悲凉之感。
这片森林已经推进了深沉的绿色,光秃秃的,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地上是厚厚的一层落叶。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却没有温暖。
曾经他满怀希望地来到这里,最后他逃也似地来到了这里。
曾经这里郁郁森森,现在这里空空寂寂。
他踏在落叶上,发出让人心涩的沙沙声。
他又穿着最初的那套服装,满目疲惫地失败地逃了回来。
曾经有一群热闹的矮人陪伴着他走完这原本寂静的路程,现在,他孑然一身。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从来没有哪个黑暗精灵想过要离开地底,从来就没有人想过到底要怎样处置他这样叛变了的家伙。
应该是处以死刑吧。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既然当初敢于离开,就应该做好准备承担后果。
自己做过的事,就应该自己承担后果。
艾文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黑暗幽深的隧道。
他终于回归了。
这里比外面还要单调寂静,连树叶沙沙的声音都没有,是一片完全的黑暗,是自己熟悉无比的黑暗,熟悉到他想要哭出来。
他一点一点地融入了黑暗。
……
他走了很久,也不知地表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走得很慢,但是从不停歇。
艾文继续这样安静地走着。
他在不远的前方看见了把守着的守卫,曾经自己害怕无比的守卫,此刻他却格外地希望他们发现自己,然后处死他。
他心中全是说不明道不白的黑暗和悲观,真希望自己快点死掉算了。
就这么丢脸地又回到家族,肯定会让家族成为全族的笑柄。
我让家族蒙羞了。
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守卫果然发现了他,当下紧张地问:“来者何人?”
他换上了许久不用的黑暗精灵语,竟然一下找不到自己该说的词在黑暗精灵语里面该怎么表达。
他磕磕巴巴道:“我,是黑暗精灵,半年前,出逃,被,驱逐。”
这根本不是话,而是莫名其妙的一堆连不上的词。
希望对方听得懂。
守卫狐疑地盯着他,然后上前来想要抓住他。
艾文顺从地放下了法杖,双手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武器,而且愿意接受调查。
守卫们把他的手扭到背后,然后粗鲁地领着他进到了城内。
由于这件事情比较特殊,守卫们与他们的首领交谈片刻后,首领决定把他交到教团手上,看教团到底该如何处置他。
他坐上了马车,向着中心区一路飞驰,经过的路并不平坦,他随着车身一同颤抖,很快就有些恶心,差点没吐出来。
头晕脑胀之间,他终于来到了中心区。
各位主母早早地在大厅坐好了,她们眉头紧锁,看着艾文被一步步推了上来。
他被守卫押着扭到了神殿二楼的大厅,兜帽也被强硬地摘下,露出了他清瘦不少的脸庞。
母亲惊讶极了,吃惊地叫了出来,“艾文?”
她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饱含着喜悦,但更多的是担忧。
艾文看到她的眼中一下出现了泪水,但是她又紧紧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艾文紧紧地抿着唇,沉默地低下头。
其他的那些主母此刻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呢,幸灾乐祸吗。
让您担忧了,母亲。
他静静地站着,等待教团的宣判。
“所以,这叛逃者其实是您的儿子,艾文·奥德利吗?”第三家族主母虽然用了敬语,但是语气十分不敬,“您现在是不是想换一个裁决结果了?”
第二家族主母拉住她,示意她闭嘴,并让她好好坐下。
但母亲仍是沉默着。
艾文看得出她很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第一次那么失态,差一点在众人面前落了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惩罚肯定少不了,但是也许这是一个机会。”母亲沉着地用手指扣着桌面,她现在是第一家族主母了,“想想看,由一个经历过外界事物的折磨之人,亲口讲述外界的邪恶,这肯定能够比我们以前空洞的宣传更加深入人心,更起作用。”
“紧接着,就是公开实行鞭刑,接着为他打上烙印,把违抗教团命令私自离开地底的后果展示给众人,让他们再也不敢造次!”
她一拍桌子,目光冷了下来,“凡是心存反抗教团之心者,必定受到教团的制裁!”
所有主母一同站起,把手横着举到胸前,“愿无念圣名指引我辈。”
“把这人关入监狱!”
第一家族主母狠厉地挥手,守卫行了个礼,强硬地把艾文拖走了。
……
原本应该是死刑的,但因为第一家族主母的偏心,他逃过一死。
艾文枯坐在监狱潮湿阴冷的石砖上,眼神木然地盯着石砖上长出的青苔。
好吧,接下来该怎么做?
按照主母的意思,好好为教团说话,然后被打上烙印,成为一个屈辱的有罪者,庸庸碌碌地过完这一生算了。
谁也想不到吧,这钟塔的内部竟然就是教团的专属监狱,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押到这里来。
他也许是第一个进来却没有被判死刑的人,这么一想其实还挺荣幸的不是吗?
所有的绝望,在听到若伊父亲的那番话之后汇聚到了一起,在重新踏入黑暗的那一刻彻底成型。
他的心里面满满的都是这样的黑色而又苦涩的东西,所有的正面情感都好像被它挤了出去。
但明天的演讲,他应该顺从教团的意思,为他们撒一场弥天大谎,蒙骗那些一无所知的群众,扼杀那些好奇的种子吗?
他矛盾,他纠结,他仅剩的一点属于过去自己的顽强在与心底里的自暴自弃作斗争。
这时候,有人轻轻地敲了敲他的门。
他抬起头。
一个很久不见了的、异常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让他好像又找回了那一部分情感,原来他心底里还有一块地方没有被污染。
他有些哽咽,像是喃喃道:
“父……亲?”
第三十章 谈话
艾伯特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他。
艾文激动地站了起来,抓住铁栏,“父亲!”
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眼泪掉了下来。
“艾文,”父亲开口,语气复杂,“说真的,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再回来……”
艾文的眼神落寞了下去,“父亲,我失败了。”
“不,你没有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