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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同人)[琅琊榜苏凰]行行重行行-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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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霓凰勒着马头沿着山路慢慢前行着,山路的右面尽是茂密的植被,在这样中秋时候竟还是郁郁葱葱的,而向左望去,远山含黛,影影绰绰地将轮廓勾勒在缥缈的雾绢之上,即便当今世上最长写意的画家必定也无法描绘出一分一毫这样的隽美辽阔。
  轻轻吐出一口潮雾般的呼气,穆霓凰却并不甚在意这些景色。
  她只是在想那日于陵对这钟嵇先生的形容。
  说他通晓天地,可以推演万事之变。
  天地之间有时光万代苍生万千,什么样的奇人才能凭一己之智推演这其中的万千变数?
  不过,是真也罢,是假也好。
  天地之变日月之出,对她而言都是最遥远的事,她关心的只有人。
  她的亲人,她的朋友,所有在南境土地上生活着的她的子民。
  然而今日为何要来这一遭,不,半个月前又为何要造访江左?
  大概是因为她除了活着的人以外,也关心死去的人。
  有一些她即便死也不愿意相信已经死去了的人,也有一个多年来即便在梦中也未能再遇的人。
  十年前的中秋前夕,赤焰军开拔梅岭,她在洛林外望着那人的背影远去离开,然后再没能等到他回来。
  没有解释,亦没有道别,他最后的消息全由金陵穆王府里的线人传回。
  他们说,赤焰主帅谋反,全军叛逆,七万赤焰军被剿杀于梅岭,主帅林燮搏命抵抗,万箭穿心而死,少帅林殊葬身火海,尸骨难寻。
  战场之上尸骨难寻是什么意思,她自然知道。
  但也许正因为一块他的骸骨都未曾亲眼见到,她总有一种半梦半醒的糊涂。
  怎么会不回来了呢?
  不是分明没有同她告别过吗?
  少女时的她曾经鼓起了好大的勇气,觉得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即便离开了穆王府,离开了爹爹和弟弟也都会没关系。
  这腔勇气是因他而鼓起的,可如果他再也不回来了,她又该将它如何安置?
  该忘记吗?就像它从没存在过一样。
  该继续吗?但让她变得如此勇敢的人却不见了。
  是啊,无法继续了,即便她不想要终止。
  那样的勇气和信念,虽然有着她难以言述和琢磨的形状,但她可以确实地感受到它的美好。
  眼睁睁看着它这样渐渐消散枯涸,她觉得前所未有的难过和孤单。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没有回来。
  她想着,这便是死了吗?
  所以不论她是如何难过和孤单,他也都不会再赶来了。
  转眼十年已经过去,过往的回忆渐淡,她用来疑惑这些问题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她甚至希望能够真真正正地给这些问题一个答案。
  也许,从那些答案里,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因为即便失去了他,这世上也还有许多人和事值得她努力地活下去。
  

  ☆、章肆 诉衷情(上)

  走在前面的于陵忽然折返回来,道:“郡主,前面就是那钟先生居住的颛庐了。”
  穆霓凰抬头望去,果然看见前方山路旁有一座收拾的很齐整的小院落。
  院落由石阶跟大路相连,穆霓凰遂在岔口住了马,远望着那掩映在青山绿树和霭霭薄雾之中的颛庐的门楣。
  从容翻身下马,她将缰绳交给魏静庵,道:“于陵跟我过去,其他人就在一侧的树林里待命。”
  下了台阶,颛庐的门楣就在眼前。
  于陵上前去敲门,很快就有有一个书僮打扮的少年人从屋中走出来应门。
  于陵报上来意,那少年遂开了门请他们进去。
  那来应门的少年面目清秀,步伐犹如习武之人一般的轻捷,他边引着穆霓凰和于陵往院里走,边笑道:“先生一早就说了今天会有贵客来访,果然不差——不过寒舍简陋,只能请两位先在这石桌旁暂歇一下,我这就进去通报先生。”
  穆霓凰同于陵对看一眼,于陵遂笑道:“贵客一说并不敢当,我家主人也只是仰慕钟先生的才学,前来拜访罢了。”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两位可是从南边来的?这位小姐又可是姓穆?”
  于陵登时一惊。
  穆霓凰此刻也忍不住有点动容,她道:“小哥如何知道这些?”
  那少年人笑的理所当然,道:“两位贵客叫我丘真就好。我当然不知道,是我们家先生知道。两位又何必这么惊讶,若不是因为先生有这样的智慧,两位又何必前来拜访?”
  那丘真又道了句:“请稍候。”便要进屋去,于陵忙道:“丘小哥慢走。”
  丘真停下脚步,于陵遂上前去,塞给他一个装满了银子的荷包外加一小锭银子,道:“有劳小哥了。我们知道钟先生的规矩,这些先请笑纳,之后还会有另一半奉上——至于这点碎银子,就权当我家主人给小哥的见面礼了,还请不要嫌弃。”
  丘真只是嘻笑了一声,而后把于陵手里的荷包加银锭子都推了回去,道:“这位贵客无须如此。我们先生是有规矩,但是贵客和俗客不能相提并论。两位既和先生有缘分,再提这些就太见外了。两位稍待,我去去就来。”
  那少年走后,于陵握着被推回来的银钱,愈发觉得不安起来。
  他低声对穆霓凰道:“郡主,这钟先生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属下以为他既猜到了我们的身份,再留在这里便有些危险,不如今日先行离开,改日属下再派人来——”
  穆霓凰轻轻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她道:“真要通晓天地,这点程度也不算什么。何况这地方气脉平和,未有一丝凶意,我们既来之,则安之。”
  她这么说了,于陵也只好答应着。
  一炷香时间后,颛庐的前门打开,那名叫丘真的少年走出来,道:“先生请这位穆小姐过去。”
  穆霓凰走上竹阶,于陵跟在她身后,丘真却一摆手,道:“先生只见穆小姐一人,这位贵客请在廊上稍后吧。”
  方才就觉察出了这个颛庐的奇诡之处,于陵自然不肯答应,然而穆霓凰却不甚在意,只是对于陵摇了摇头,道:“无妨。你且等在这儿。”
  于陵虽然不愿,却也只能遵命。
  从正面看起来很是小巧的一间房舍,进去之后才发现比想象中的纵深更宽阔。
  丘真带着穆霓凰穿过前屋,走过一条搭着茅草顶的短廊,再来到另一扇屋门前。
  丘真轻轻在门扇上叩了两声,道:“先生,贵客到了。”
  而后,那屋中传出一个平和温润的声音,道:“请进来吧。”
  丘真推开了屋门,穆霓凰颔首谢过他后,便抬脚走了进去。
  这间小屋看似普通,但却有些阁楼式的构造,前后均设有两扇门,此时前门被带上了,但后门却敞开着,面对着青庭山上的洋洒写意般的苍渺山水。
  屋中并不见人,中央正对着敞开的后门有一张摆好了茶水的矮桌,一块方垫,屋子左手边是满满两排书架,右手边立了三块绘着竹石的细绢屏风。
  穆霓凰正有点疑惑时,屏风后,刚才那人的声音又响起来,道:“郡主,寒舍简陋,还望郡主不要嫌弃。请坐吧。”
  语调平和,不卑不亢,倒像是个博学之士当有的气度。
  只是他竟然隐在了屏风后面,居然这样神秘。
  这钟先生竟也真的知道她的身份,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的行踪已经泄露了吗?
  虽有些不安,但穆霓凰沙场征伐多年,也是机警应变之人,闻言遂一笑,道:“先生客气了,是我登门打扰在先。”而后从容走向屋中央那块方垫。
  来到这里,她又有点犯难,照理说她应该面对矮桌而坐,然而那钟先生的屏风却设在矮桌和方垫的右手边,她若面对矮桌必然就要侧对着那钟先生。
  穆霓凰瞟瞟隐在屏风后面那甚是神秘的一人,想着:他既然这样摆桌,怕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客随主便,他既隐在屏风后面,我即便侧对着他也算不得失礼。因此便面朝着矮桌和敞开的后门坐下了。
  那钟先生又道:“郡主远道而来,本不应如此相见,只是草民今日身体不适,面貌实在不宜见客,还望郡主见谅。”
  这种谈话方式确实让她觉得不甚自在,不过穆霓凰仍客气道:“先生言重了。先生身体不适却仍勉力与我相见,我已很是感谢。”
  “郡主今日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听他如此问,穆霓凰便存了些试探之意,似笑非笑道:“先生既然可以猜出我的身份,那么我今日来的目的想必也逃不过先生的眼睛。”
  那钟先生亦是轻笑了一声,道:“郡主是否觉得,钟某所通之学只是个笑话?”
  穆霓凰淡淡道:“先生多心了,我既今日上门有求于先生,又怎会做此想?”
  “郡主相信佛偈中的命定一说吗?”
  穆霓凰道:“大概不信。”
  “大概?”
  穆霓凰道:“我确不知神佛之类是否存在,只是年少时也曾诚心向他们求过心愿,但到最后却都无用;况且沙场征战,须臾不察便可命丧黄泉,军人的命都握在手里的剑上,所以现在神佛对我而言也都是无用之物了。”
  屏风后那人有片刻的沉默,穆霓凰揣度着他的心思,又道:“这只是我的一点看法,并无意冒犯先生,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那钟先生似是笑了,道:“郡主可知,这青庭山上坐落着古刹合虚寺?”
  “合虚古刹天下闻名,我也略有耳闻。”
  屏风后那人娓娓道:“传闻合虚寺最后一位主持是位法号道淳的高僧,他在九十七岁高龄那年得到了佛祖的指示,说他大限将至,合虚寺的命数也将随他的圆寂,一起消沉殆尽。道淳大师得知后便吩咐寺内僧侣各自寻找出路,不可再于青庭山久留,之后他便入合虚塔闭关,几日后便圆寂了。合虚寺内僧侣走了一半留了一半,留下来的那一半并不相信合虚寺命数将至一说,因为当时的合虚寺分明是天下香火最为鼎盛的寺院之一,所以他们便推选出了新的主持和尚,重新开门迎起了香客。”
  “然而,不到半月后,一场意外突如其来,青庭山大火,合虚寺也未能幸免。官府前来救火,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控制住了火情,但唯有合虚寺的火,无论如何都不能扑灭。最后,合虚寺的火烧了整整五天,直到一场倾盆大雨浇灭了火舌。此时合虚寺几乎已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飞灰和朽落的断壁残垣,里面留下来的僧人未有一个活着逃过。”
  这钟先生的话语似有些异样的魔力,只听他这般淡然说着,穆霓凰竟觉得眼前好像已经浮现出了那五天五夜滔天的大火。
  穆霓凰道:“若按先生所述,命定一说确然是存在的。如果那些僧侣听从了那老主持的话,也许就不会死了。”
  听她的语气中满是难以掩藏的不以为然,屏风后那人言语间不由带了笑意,道:“若按郡主之见,又当如何?”
  穆霓凰抬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而后笑道:“不瞒先生,传闻毕竟是传闻,山中大火也不算是鲜见的事,那些离开了的僧侣也不见得就比这些留下的更加平安顺遂。”
  那钟先生仍是笑着,道:“郡主所言不错,可见郡主已经悟得了窥探天道的意义。”
  穆霓凰只是疑惑地轻轻蹙了眉,便听那钟先生道:“天道抑或天命不过是因果,天道给了人一个暗示,人便有了选择:接受,或者拒绝。做了相应的选择后,就要承担各自的因果,人生也因此而变化发展。否则,人生一味固步原地,糊迷不悟,又何如葬身一场大火中来的痛快?”
  穆霓凰听他此言,忽觉心中一动:不论这钟嵇先生到底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他倒确然是个心中有丘壑之人。
  那钟先生继续道:“郡主直言爽利,乃是真性情之人。不过,纵然郡主不相信,我和郡主今日这一面之缘看似是一时偶然,但其实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由天命留下了暗示,不知多少人为此做了选择,无数因果交叠,你我才得以今日在这青庭山相见。”
  他的话语似有所指,穆霓凰略一思索,而后心头一跳,她不由得侧过身子去看一旁的屏风,道:“先生此话何意?”
  那钟先生道:“郡主不必紧张。霓凰郡主文武兼备名满天下,不会不明白,世间万物之行之变皆有道可循,上至日升月落、云卷雨舒,下至红尘兴衰、人间百态,哪一样可以不循 ‘道’之一字而为之?所谓 ‘生生之谓易’,易便是道,世间万物随着时空变幻,唯有恒常的道不变。既然有 ‘道’之存在,必然有法可以窥其行迹。”
  言下之意,他的所想所知皆是由天道处窥来。
  穆霓凰将信将疑地一笑,道:“先生所说确然有理,只是天道从来浩渺,人道却太过短暂了。”
  闻她此言,那钟先生的口气却仍然好整以暇,道:“郡主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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