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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子和姜彻皆是一惊,姜彻想到程锐“不上学”的威胁,这才回过神来:他是认真的。
程湘婷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工作忙,又不敢跟他多说话,哪里知道,哪里知道他没去啊……他明明每天都按时出门的,放学也回来,还写作业,我哪里知道……后来,老师说,说他总是逃课,老师问他,他说是身体不舒服,去了医院,老师也当我都知道,可是,我哪里带他去过医院啊?我以为他都好了……”
毛子当即骂道:“我操,这老师缺心眼吧?学生都不上课,他还当正常?”
程锐说过学校的事,虽语焉不详,姜彻略一想,知道他在学校受排挤,老师也不大管他,不告诉程湘婷也是正常,心下了然。
程湘婷抽泣道:“是啊,我也这么想……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呢?就是告诉我了,我也不能每天押着他上学啊。”
姜彻忽然问:“他只是不上课吗?”
听他这样问,程湘婷泪如泉涌,又抽噎半晌,才道:“我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说话,他已经好久没和我说话了……我问什么他都不说,放假回来,整天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吃饭也不出来,一句话都不说,和之前一样……”
姜彻插嘴道:“他应该看医生。程姐你可以带他到市里去,得看心理医生,我们这里不行。”
程湘婷似是没听到他说话,哭着又说:“他不说话,也不乱跑,好在是放假了。但是,眼见孩子慢慢瘦下来,我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说话还好,阿彻,他现在整天躺在床上,连饭也不吃啊……我给他端过去,他只当不知道,看也不看我……我没办法,我……”她说到这里,掩面而泣,在外人面前,虽不至到歇斯底里的程度,说话仍是轻声细语的,却已然崩溃。
姜彻又说:“我治不好,我真的治不好。”
毛子皱眉,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上次他也是这样?你不是说好了吗?”
姜彻低头,握紧双手,手臂上迸起几根青筋。
程湘婷抹抹眼泪,看向姜彻,目光却有些涣散,她喃喃道:“阿彻,我今天,我叫他起床,起来吃点东西,他躺在床上不动,我拉他被子,我……”她肩膀不住颤抖,似是想到了极度令人害怕的事,半晌才说,“我拽他手腕,就那么粗,一点点,一把就攥住了,锐锐瘦成那样……我本想硬拉他起来,哪知道,他袖子掉下去,我才看见,才看见……他胳膊上,胳膊上都是……”
她又不说,毛子急了,直问:“是什么?”
姜彻不想听她说,从怀里掏出支烟,夹在指间,也顾不上点。
程湘婷盯着他手,又捂上嘴,动作颤抖地指指那支烟,喉间哽咽。
毛子不解,看看姜彻又看看她,说:“胳膊上是烟?跟烟有什么关系?胳膊上——”他猛地住嘴,蓦地反应过来。
程湘婷弯腰,将脸埋在腿上,无声地哭,眼泪划过指缝,又滴到地上。
姜彻手里的烟差点夹不住。
三人沉默半晌,程湘婷又开口道:“阿彻,只有你能救他,是不是?他只听你的话,我求求你……求求你……”
姜彻默然,停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说:“我去看看他。”
他声音里尽是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初中的时候班里有学生拿烟头烫自己,有的是耍帅,更多是自我伤害。长大后回想,都会觉得年少时那点小事儿,哪里值得这样伤害自己,然而在当时,确实是很严重的事情吧。当然这中间也有中二病的成分啦。程锐大抵也是如此。
关于姜彻给程锐点烟,要拿火机还是直接凑上去,这个细节我纠结了很久(想多了……),后来还是选了后者。见过大人这样做,该是顺手的动作。关系亲近的人会如此吧。
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这样点烟总是有些暧昧温柔的意味在。比方春光乍泄和间之楔,还有一个梗叫kissing the fire,虽然本意不是这样,但用在同志之间,觉得莫名合适,又暧昧又绝望。
先结婚再领证,小地方也是常见,一般不到婚龄的夫妻都会这样做。姜彻和冯英都没这个问题,这样写主要是方便姜彻悔婚(……),不至后来纠缠太多,对冯英伤害也小一点。
因为这两章比较重要,所以写得很小心,废话也多一点,抱歉> <
☆、就这样吧
“你最快乐是什么时候?”“现在。”
“你最不快乐是什么时候?”“现在。”——《英国病人》
姜彻进来的时候,程锐正坐在床上发呆。听见声音,慢慢转头看过来,复又转向窗外。程湘婷在姜彻身后道:“锐锐,我把你哥哥叫来,看看你。你们俩说说话,好不好?”
程锐将衣袖拉长,向床里坐了坐。
程湘婷面露哀求,看向姜彻。姜彻点点头,轻声道:“程姐你先出去吧,我跟他说。”等程湘婷关上门,姜彻环视一周,拉了那张学习桌的凳子坐下,皱眉道:“你在干嘛?”
程锐仍旧没有开口。
姜彻想了想说:“我听你妈说,你没去上学?”知道程锐没有答话的意思,他便继续说下去,“这样不好,听话。为什么不上学?”
程锐看向他,沉静的眼神让他躲闪不及。
“好吧,真为了那个事情?”姜彻硬着头皮说,“我要结婚,你就不上学?……你是不是傻?你妈要不找我,我能知道你不上学?我就是真结婚了,你能怎么着?没出息。”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胸口憋着的闷气反倒顺畅了,但看程锐仍旧一副软硬不吃的脸,又不禁气结,狠狠瞪他两眼。
程锐不说话,低头玩手指。
他不好好吃饭,瘦了不少,让人只觉得手指也成了十根枯枝,关节处尤为明显。姜彻冷冷看着他的手,见他睡衣袖子被拉长过手腕,又说:“你胳膊上怎么了?”
程锐动作一顿,他蜷膝坐着,便将手臂抱在腿下。
姜彻原本抱着好好开解的心思,偏生程锐不肯配合,翻了个白眼猛地站起,到床边一把抓住他胳膊扯进怀里。程锐还来不及挣扎,便让他将袖子撸了起来,只好垂首不动。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姜彻看见他胳膊上七八个被烟头烙伤的疤,还是呆住了,死死握着他手腕,竟不敢动。
程锐想挣开他,刚一动弹,便听到一声叹息:“小锐……”程锐停下,惊讶地看向他。
姜彻将他袖子放下,又拉过另一只手臂,轻轻拉高衣袖,这边少些,却也伤得不轻。
程锐感到他手腕松了些,忙抽回胳膊,整好衣服,重新坐回去,小声说:“没事。”
姜彻在床边坐下,说:“肯说话了?”
程锐把脖子一横,咬紧了牙。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犟得像头驴,姜彻笑笑,揉他头发,说:“好了,这不能说话吗?你就是想要什么,也得说出来我才知道。”
程锐瞟他一眼,摇头。
“这不能听懂人话吗,你妈还说你软硬不吃。耳朵要是没用了,割给卤肉店还能卖二两肉。”姜彻笑着说。
程锐嘴一抿,反问道:“好笑吗?”
姜彻本想捏他耳朵,这下只得收手,讪讪一笑。
程锐声音沙哑,并不看他,闷声道:“你觉得很好笑吗?”
姜彻沉默。
程锐咬咬牙,继续说:“你觉得,我只是在开玩笑对吧。说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你抱,这些都是开玩笑对吧。你是不是在想,我不过是个学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敢做,闹脾气了,你哄哄,过段时间就好了。”
姜彻无法否认,嘴上道:“毕竟你还小。”
“你不相信我喜欢你。”程锐温吞吞地说,“你觉得我只是胡闹。我再怎么喜欢你,也只是胡闹罢了。”
姜彻哑口无言,想要辩解,却找不到言语。
“反正只是个别人家的小孩子罢了,不理他,冷落他,最好让他找不到你,早晚他会忘记的,他很快就会喜欢别人。你是这样想的吧。”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逼视姜彻。
姜彻心想:之前还以为他又犯了病,看起来没那么严重,还能说话,这就好。
程锐眼睛里泛起一层雾,他抽抽鼻子,又低下头,攥紧了手指,片刻后才说:“我的喜欢,才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
姜彻想躲开他,却被程锐的眼睛和声音钉在屋里,动弹不得。
“不会忘记的,也不会喜欢别人。”
程锐用他过了变声期不久的、尚带有少年青涩气息的声音,笃定道:“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我这辈子都会只喜欢你一个。”
姜彻笑不出,无力道:“你才多大。”
“你不信的话,”程锐抬眼注视着他,“让我证明给你看啊。”
姜彻愣住,半晌才苦笑道:“你要怎么证明?”
不想程锐却被他问住了。
姜彻见状,摆出语重心长的长辈模样,说:“其实吧,小锐,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我看着你长大,你比谁都倔,我能不知道?我就是信了,你能做什么?这不对,你不能喜欢我,你还小,你以后还能遇到很多人,你好好念书,考到大城市去,认识的人都比你哥好,是不是?我当你哥,不好?你以后能过得很好,别喜欢我,这对你不好。”
程锐打断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很好?”
“笨,你好好念书,以后有出息,肯定就——”
“不要。”
“你听我说完,你看我们这里——”
“才不是。”
“你别激动,听我说,我给你分析分——”
“根本不会好!”
“我操,你别老是打断我——”姜彻急了,却看到程锐泛红的眼眶,自己停了下来。
程锐说:“现在已经不好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才不想喜欢你……我才不要变成变态,但是……”他死死盯着姜彻,露出要哭的模样,“我现在很不好。我控制不住。”
姜彻按住他肩膀,要他坐好,说“别瞎说……你冷静一下。”
程锐沉默,身体微微发抖。
绕了半天,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姜彻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松手,又坐回去,疲倦道:“已经这样了,小锐,你得学着长大,人总是要长大的,有的事情,你不想做,但你必须得做,听话。”
“不是的,”姜彻低着头,并没有看到程锐说这话的表情,他听见程锐漠然的声音,“有办法的。”
姜彻恼他不听话,又太过疲惫,只是懒懒地抬头,问:“什么办……程锐?!” 话音陡然被掐断,姜彻被吓得当即站起,退了两步。
他看见程锐手里是一把水果刀,刀尖正比在胸口的位置。
程锐静静看着他,说:“不要结婚。”
姜彻回过神来,紧张道:“你别这样,把刀放下,小锐,听话,我们好好——”
“不要结婚。”程锐又说。
姜彻蹙眉,说:“你先把刀放下,别闹。”程锐不好好吃饭,估摸也没多大力气,姜彻盘算着要怎样将刀夺下来,又暗骂程湘婷太迟钝,儿子藏了水果刀在身上都不知道。
他慌得额上冒汗,程锐却很平静,攥紧刀柄,淡淡地说:“我不想这样的。”
刀尖扎进他的衣服,布料的褶皱被带成向心的环,指向那锋利的前端,微微下陷,姜彻知道那已经扎到了他的皮肤。他想要夺刀,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脚下慢慢向他靠近,柔声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听话。”
程锐垂下眼睑,手又想怀里送了送,说:“如果我想死,你们看不住的。”
姜彻一愣,停了下来。即使他可以制止程锐,也不能保证此后的日子里,每次都可以;何况这次他也毫无把握。
程锐勾起嘴角,慢慢地说:“我把我爸弄死了,我也能弄死自己。”
“……你没有,那不是你的错。”
“都一样的。”
姜彻咬牙,问:“有必要?”
程锐说:“反正也没意思。”
姜彻坐下,按着眉心,无力道:“你才多大,就觉得没意思。”
程锐沉默,停了好久才说:“活着好辛苦,又无聊。”
“傻。”
程锐说:“我没办法。”
“非要这样吗,小锐,总是能……”
“我想过的。我不想这样,”程锐说,“这很变态。喜欢你也好,自杀也好,都挺变态。我不想找你,但没有地方去。”
“小锐……”
“你那天搬家,我看到了。我心想,走就走,大不了当我没认识过你。”程锐咬牙,回想到那天几可刺伤眼睛的阳光,“可是……如果没有你的话,就只剩下我自己,没有别人。只有我,只有一个人,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好可怕啊。”
姜彻忽然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程锐到底是怎样的孩子。不爱说话,落寞一点,乖巧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