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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姜彻垂下手臂,继续调笑道,“你不是想抓着我手吧?真害怕?”
程锐不说话,拉过他手,一根指节一根指节地摸过来,慢慢地和他十指相扣。
姜彻并不躲开,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
程锐看着他,忽问:“哥,我能不能亲亲你?”
凉风习习,夜色正好。
他不等回答,便用手臂撑起上身,仰着脖子亲他嘴唇,小心翼翼的,啄两下又分开。唇齿间缠绕着酒和香烟的味道。他感到下巴蹭上了他的胡渣。
不管这个动作发生过多少次,每一次都会感到由衷的快乐和胆怯。
姜彻并没有推开他,而是又向外探了探身子,低着头,一手捞过他后脑,微微张开嘴,引导他怎样接吻。
不是蜻蜓点水的,孩子过家家般的,而是更为缠绵长久的。
程锐从不知道,接吻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第一次。天时地利人和,也许姜彻喝了酒,一时发了烧。
程锐脑中嗡的一声,两人分开时,只觉几乎要被身体内沸腾的血液烫伤了。他一直仰着脖子,肩膀也不舒服,干脆撑直胳膊,当即翻身上床,手脚并用地将人压在身下,低头再次吻上。
姜彻一巴掌怕过来,骂道:“你还上瘾了?”
程锐吃痛,却不退开,伏低腰背,下身在他腿上蹭了蹭,沙哑道:“哥。”
姜彻一愣,酒意退了八九分。
程锐脸上发烫,稍微离他远些,又不舍得退开,像只猫似的蹭蹭他额头,又唤了声。
姜彻沉默半晌,长长叹了声气,左手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右手缓缓伸下去,摸到程锐的,轻轻动起来。
程锐蓦地绷紧了身体,声音都颤抖起来:“哥……”
姜彻咬牙,冷哼道:“你安生点。”
程锐弓起背,额头顶着他胸膛,因为太过兴奋,眼泪溢了出来。原来还有比接吻更令人窒息的事情,他晕晕乎乎地想。
姜彻的手上带了层薄茧,擦在皮肤上很是舒服。
程锐一手按他肩膀,一手焦躁地抚摸他,俯身去亲吻他的锁骨,下意识挺动着腰。
被他又是摸又是蹭,姜彻的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他闭上眼,将注意力都放在手上,心想,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越来越没办法拒绝他。
程锐一直记得,这天夜里,繁星璀璨,万籁俱静。
那之后,程锐有了新的游戏。姜彻一开始还以太伤身体为由拒绝,被臭小子不住说着“开学了就没办法”缠得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到后来几次,却因为太过舒服,又或是破罐子破摔,态度渐渐松动下来。
等姜彻想到,对方还是个孩子时,已经是程锐开学的日子了。
高二的课业负担一下子沉重起来。老师每次开口都要提到即将到来的巨大压力,“备战高考”讲得越来越多。班里气氛远比高一沉重。程锐的成绩算是中上游,却总是松松垮垮的状态,常被班主任叫去谈话,批评没有干劲。
期中考结束,程锐从办公室晃出来,脚步缓慢,心不在焉。他不喜欢读书,相比继续念下去、到外地上大学,还是呆在锦川舒服,可以看电影,每天都和姜彻在一起。
但是能够逃离到外面的世界也很好。
他曾经骑车到过城东,一路都是相近的景色,不知蔓延到何处去。锦川到处是山,山外的山不知是何模样,再向外,会是迥异的世界吧?会比安然窝居在山间的县城更为广大,更为包容吧?在那些一个人骑车一直向东走的时候,确实心心念念想要到达足够遥远的地方,永远离开这里。
尽管这想法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但还是想去。
如果可以和姜彻一起去就好了。
晚上寝室里讨论到未来的话题,男生们说起想去的学校和地方,程锐迷迷糊糊地听,并不清楚自己的选择。关于未来和梦想之类的东西,只是嘴上说说罢了,现实要易变得多。他翻了个身,把曾经的想法压在枕头底下。
周末回去,程锐无意中提起被老师找到办公室谈话,嫌他没有目标,到高三再定,就有些晚了。
姜彻正在做饭,随口问:“大学?”
“嗯。我还没想好。”
“这个我不懂,你自己了解得多。你想去哪儿?——把葱给切了,切碎点。”
程锐拿刀,低着头切菜,说:“要是到外地念大学,回家就更少了。”
“那是,不过没出息的孩子才老在家里窝着。能有机会去远一点,就去。”程锐张张嘴,刚想再说什么,姜彻又道,“这么大了,不要老粘着家人。大学里不是说很自由?想回来了就回来看看。”
他说得理所当然,程锐撇撇嘴,半开玩笑地说:“你不怕我不回来了?”
姜彻笑了,抓起切好的葱花撒进锅里,说:“那正好,孩子大了就是要往远处飞的。”
这话戳到了程锐痛处。不单是因为被当作孩子,还因姜彻态度随便,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走多远,去哪里。他有些沮丧,说:“随便,反正还早。”
姜彻呵呵一笑,忙着盛饭,并不哄他。
两人沉默着吃饭,程锐偷偷看他,琢磨他话里意思,末了才恍然大悟:这人故意的,明知道他在想什么,偏偏要说他不喜欢听的来开玩笑。
直到冬至,姜彻突然问他想不想学电影,程锐愣住,才想起这次谈话中的一时兴起。
姜彻嗑着瓜子看电视,目不斜视,口气平淡。
“怎么问这个?”
“你以前不是想吗,我去问了问,学电影的学校得提前报名,明年过年的时候考试,你要想学了,我给你报上。”屏幕上是广告,姜彻换了台,转到最近流行的电视剧,边看边说,“钱我给你准备,别跟你妈说。”
“为什么?”
姜彻这才转头看他,不解地问:“你又不想学了?”
程锐摇头:“有点突然。”
“那就行。能多出去走走就多出去,外头比较好。要是真考上我不就沾光了?这叫投资。”他又转了回去,随口道,“这女的真傻,摆明了骗她呢。”
程锐看看姜彻一如往常的表情,一时迟疑,说不出话。这是过去曾经有过的想法。然而它太飘忽渺茫,家里也没有可以支持的经济条件,至多在心里想想罢了。他这样的学生,还是老老实实念书有出路。
他抓了把瓜子,慢慢剥着,攒了一二十粒,才开口说:“我考不上。”
“关键得有这念头。”
“考上了也上不起,很贵的。”
姜彻瞟他一眼,撇撇嘴:“攒了这么多年钱,再供不起你上大学就别叫我哥了。再说,你要真考上,你妈会不供?砸锅卖铁也要上。”
程锐想想也是,又摇头:“肯定考不上。”
“怕什么,”姜彻揉揉他头发,笑笑说,“这事儿就咱俩知道,考不上我又不笑话你。就是你得答应,不管考上考不上,都得收心念书。学电影也得要文化课成绩,别太差。”
程锐哦了一声,把剥好的瓜子仁递过去。姜彻也不客气,一把吃尽,伸长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程锐起身收拾桌上的壳,他微微仰头,看着少年愈发挺拔颀长的身影,问:“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春天还有一次运动会,这两天早上都起来跑操。”
“挺精神。”姜彻笑笑,继续看电视,听见程锐有些失落的声音:“要是考不上,我还要到外地去?”
“笨,人家的小孩都想往外头跑,就你非要黏在家里。歌里都说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程锐接口道:“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县里最好的高中,考不上大学不丢人?你是学生,就给我一门心思念书。不读书哪来的出路。”
程锐沉默,下意识对此感到抗拒。
姜彻找了些关于电影的书,要他课外看;又因为答应了要好好学习,他也开始下功夫。彼此的感情持续而稳定,家里也很和睦,学习太累,幸亏同学都好相处,不至于多了别的烦心事。他成绩开始进步,对电影的了解也有所深入。事情似乎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他心里却不由害怕。
程锐并不清楚是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可以和姜彻拥抱,亲吻,不会被拒绝,不必偷偷摸摸,有一夜无梦的安眠。然而并没有真正踏实的感觉。像是踩在柔软又危险的沼泽之上。
但是问题在哪里?
趁着姜彻出门,他去找魏宁,含混地表述心里的不安。魏宁埋头算账,随着酒吧里的音乐哼调子,口吻随意:“想不明白就去问呗。”
“你不明白?”
魏宁抬起眼睛,嗤笑般地眯起眼睛:“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阿彻不是什么都依你了,还怕他敷衍?”
程锐露出迷惑的神色,犹豫着说:“我不知道。”
“矮瓜,”魏宁摆出长辈的架势,抿嘴做出惋惜的表情,长叹道,“别慌,慢慢来。有的事情不能太快。”
晚上依旧赖在姜彻屋里。程锐躺在床上看着他来来去去收拾东西洗漱的身影,若有所思。认识了这么多年,姜彻似乎一直都没有变,反是他,在以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着,一眨眼就从孩子变成了少年。他看见七岁的自己,个头矮小,身体瘦弱,屁颠屁颠地跟在姜彻身后,眉开眼笑地追一只风筝。
姜彻洗了脸,随便擦擦就放下毛巾走过来,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又爬起将电视打开,再过来时却忘了拿遥控器,不容易都收拾好了,刚一躺下,程锐便贴了过来。
程锐伸手抱紧他,将脸埋在胸膛上。秋衣温暖柔软的质感摩挲着脸颊,姜彻就给人这样的感觉。程锐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很安全。喜欢这样。也许其他时候的相处不太对劲,但在这样的时刻,再没有更好了。
姜彻习以为常,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按着遥控器换台。
“哥。”
“嗯?”
程锐舒服得眯起眼睛,问:“今天你去林姨家,说了什么?”
姜彻下午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赶去李成庆家,直到入夜才回来。他点了支烟,手指下意识轻轻敲打着程锐的颈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庆哥老是咳嗽,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肺不太好,得看情况,说不定要做手术。”
“很严重?”
“我不懂,医生说不确定,要再检查。还说可能治不好,不太好弄,不过来得早,能控制病情。看嫂子表情,感觉有点……”医生说什么“淋巴道”、“胸腔积液”、“肿瘤”,态度也有些犹疑,姜彻听不太懂,只看着林柏月表情一点点黯淡下去,不敢多问。
程锐默然。
姜彻情绪低落,叹息道:“望望还小,嫂子的药铺也有些问题。这当头庆哥生了病,真是……不过药铺关了,也能一心照顾他。”
程锐说:“林姨是医生,不用担心。”
姜彻笑笑,摸摸他头发,闷声抽烟。电视机开着,两个人都没看。隔了一会儿,姜彻又说:“就是,咱担心什么,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先进,嫂子又是学医的,钱也不是问题,没事。他俩照应着,还有我跟毛子,没事,那能有什么事。”
程锐抓过他手,说是,忽想到什么,问:“都想结婚,是不是就怕这种时候?”
“什么时候?”
程锐说:“一个人过挺好,但要是出点什么事,就没人照应了,你们想结婚,就是怕这个吧?”
“没那么复杂,就是搭伙过日子,别人都那样,都是那么过来的,”姜彻看向他,“又瞎想什么呢,我答应你不结婚,就不结,什么时候骗过你。”
程锐翻身起来,和他并肩坐好,看着前方,漆黑的眼睛带着些许飘忽:“我没在想这个。我是说……”他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犹豫不决,“最近总是问我以后怎么样,就老是想,却想不出来,想得头疼。”
“不急,慢慢想,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你这么小。”
程锐点头,又问:“哥,你多大了?”
姜彻没答话,又点了支烟。
程锐转过脸,神色专注地凝视着他,眼睛幽深,问:“哥,你会一直这样吗?”
没有声音。只有缓缓上腾的白烟,很快就散去了。连气味也变淡。姜彻把烟抽尽,按灭,回望着他。程锐在害怕,执着地想要找一个明确的答案,却连究竟想要什么都不明白。拥抱和亲吻不过是探寻的方式,感情的真相被层层包裹,无法探寻。姜彻伸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笑笑说:“我还没三十!你当你哥多老了。”
然而到底有着十年的差距。
程锐才十七岁,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挥霍,去找想要的东西,错误了大不了重头再来。却偏偏硬要拉上姜彻,要了不定期限的约定,内容又糟糕透顶。然而即使如此——程锐发现自己是如此卑劣,心知肚明,依旧要拽着他,不肯放手。他垂下眼睑,笨拙地掩藏着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