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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把水喝尽,李霄之休息了片刻开口问:“比赛完了就回去?”
“在学校呆上一周。”
“这么久?”
程锐垂下眼睛:“不太想回去。”
李霄之看他一眼,视线又转向场上,说:“周子文有暑期实践,挺早就要走,跟我说好好照顾你。”
程锐一愣,不知怎么回答。
“他挺关心你。”
程锐哑然,半晌才问:“你们以前很熟?”
“一般,他跟谁都差不多。高三的时候听人说他是同性恋,才开始没人理他。知道我们一个宿舍,还有高中同学开玩笑。”他皮肤黝黑,个子高,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表情不多,说到这里时皱着眉,露出困扰又无奈的神情,跟往日印象大不相同,程锐笑笑,打量着他的表情,等他说下去。李霄之又喝了口水,才接着说,“跟他好的那个人,跟你感觉挺像的,所以一开学,我就觉得他会喜欢你。”
“像?”
李霄之转脸看着他,视线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点点头道:“嗯,都是那种……挺弱的。”
程锐咳了两声,没做反驳。
“现在还好,看不出来你挺厉害。后来我看周子文挺关心你,就觉得不太对劲儿。”
旁观者清,偏偏自己一无所知。程锐苦笑:“你眼挺尖。”
李霄之擦擦汗,没作答,站起来指导场上练习,说了一会儿又重新坐回来,压低声音说:“不过周子文说,他只会去招惹跟他一类的人,不会掰弯直的。”见程锐愕然,他才了然道:“真是这样?你别担心,没人知道。”
程锐摇头,刚刚忘掉的问题再度浮现出来,最近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他伏下身,放弃似的说:“我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就喜欢过那么一个人,还是个男的。”平日里这话是怎样都不会说的,但近来压力太大,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李霄之安慰似的拍拍他,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因为这个?”
“挺难看的,真挺难看。”
“人都是这样,你不知道周子文高中那时候有多惨,别看他那样子,当时闹得差点退学。”李霄之看看天色,拉着他起身,说,“再打一场吧,晚上喝点酒,别想太多。”
程锐并不想听太多关于周子文的话,不再追问。
到了五点钟,两人才回寝室洗澡,周子文已经收拾好了,正在打电话订座,张明宇坐在床上看书,见程锐进来,说:“刚才老师打电话找你。”
“我?”
“嗯,”他收回目光,继续看,“今天考试的事情。”
程锐还没说话,周子文便笑道:“没多大事,这不是向老的课吗,咱们申请他做导师,你卷子出了问题,老师打电话问问,我已经说过了。”
程锐收拾着澡篮,淡淡道:“考得很差。”
“我说你今天有点发烧,向老没多问,就说过两天要你找他,审审卷子。”
程锐抬眼,看他笑得温和,不太自在地说了声谢谢。
“别,结果还是要他再找你一次,”周子文抱歉道,“别跟我说谢谢,咱俩谁跟谁。”
这人不动声色,话里明枪暗箭的,当着众人面,程锐无话可说。
晚上四人吃饭,程锐心情低落,不多说话,只是喝酒。李霄之知他借酒消愁,周子文笑呵呵地陪着他灌,张明宇向来不太管别人的事,便没人拦着,到最后,竟喝得烂醉,要人搀着才能走路。
周子文自然要做搀他的人,李霄之还想帮忙,看张明宇也在,拉拉扯扯的不好看,便由他去了。周子文悄声说了谢谢,搀着程锐,刻意放满了速度,四人两前两后,距离越拉越远。程锐喝多了,倒知道身边是谁,挣扎着想推开,却使不上力气。
周子文笑道:“都这时候了,你忍忍,马上就回去了。”
程锐仍是推他,喃喃道:“走远一点。”
周子文看看前头两人走得远了,周遭又暗得很,微微一笑,凑他耳边,伸舌头舔了两舔,又轻轻咬他耳垂,低声道:“不要,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见你,就想这么做了。”他也喝了不少,言谈举止便少了克制。
程锐耳朵本就是红的,被他一弄,更是烧得厉害,整个人一颤,想要推开他。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不比周子文,和姜彻在一起,又总是讨好人的角色,从没被人这样待过,加上脑袋晕晕乎乎的,便没推开。
周子文笑笑,一手揽上他腰,继续说:“我就不明白,你长这么秀气,你家那位,真的要你做top?”
程锐不说话,手指向下,摸索到他手指,五指扣了上去。
周子文一喜,又想亲他,奈何身边有人经过,只好退开一点,说:“不过要是你不肯,我做bottom也好,挺爽的。”
程锐扣着他手,用力一攥,另只胳膊肘向后使劲退去,重重撞上他胸膛。
周子文吃痛,脸色刷白,当即松了手。
没他扶着,程锐差点跌倒,踉跄两步,才撑着额头继续走,低声说:“不要,除了他,除了他,谁都不行。”
周子文愣住,敛了笑容,血腾地冲上脑袋,上前拽住他胳膊,烦躁道:“我操,你他妈和一个乡巴佬都可以,跟我就不行?我哪里比不上那种人?”话说出口,他已觉后悔,这样没有风度的话,说得过分了。
程锐斜眼瞟他,视野里这人变成了两个。
前头李霄之和张明宇听到声音,转身回过来。
周子文梗着脖子,不想道歉,只是冷哼一声:“拿那种人当宝,人家怕是根本不在乎你吧?何苦呢?”
程锐晃晃脑袋,一拳砸过来,揪上他的衣领,压低声音说:“周子文,你爱跟谁胡混就去,别他妈招惹我。还有,嘴里放干净一点。”
他拳头无力,李霄之一拉,便将两人扯开了。程锐想挣开,被他压着手,听见他道:“你喝多了,什么事明天再说。”
程锐没有理会他,定睛瞪着周子文,骂:“他就是不在乎我,又干你屁事!”
扯破了脸,周子文也借着酒劲吼:“什么年代了,你还当自己是情圣?我他妈就是心疼你!”
张明宇愕然,呆呆看着两人,周遭断断续续停了几个路人。李霄之半抱着程锐,狠狠扫一眼路人,对周子文低声道:“他喝醉了,你也跟着胡闹?这是学校,你们注意点。”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周子文扯扯衣领,冷静下来。他在学校是活跃分子,校学生会还有一席职务,半夜喝醉了和人吵架,还是因为见不得人的事,这时才想起影响太差,忙低头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自认是顾全大局的人,和谁都笑脸相迎,虽是性格使然,暗里也有收拢人心的意思,若不是喝了酒,还牵扯到程锐,绝不会这样失态,想到刚才的场面,不禁后悔。
然而眼前却是程锐红透了的耳朵,他喝醉了,脸颊脖子都是红的,不知道衣服底下怎样;又想到临走前,程锐骂人的模样,恍惚地想:他是不是哭了?
周子文靠在寝室楼下,想抽烟,才想到他从不在学校抽,身上没带过烟。
他只得坐在暗处,停了片刻,看到李霄之搀着程锐回来,张明宇隔了半米,跟在后头。
李霄之看到他,点点头,搀着程锐进了楼道。
程锐确实哭了,一路上都在问他:“他不在乎我,你们也看得出来,是不是?”
将近凌晨,酒吧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魏宁哈欠连天地伏在吧台上听歌,电话铃突然一响,吓得他几乎跳起来,不想刚把听筒拿到耳边,那头就是一声带着哭腔的“哥”,声嘶力竭,神志不清。
魏宁撇撇嘴,朝着楼梯口喊:“姜彻!电话!”
李霄之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这家伙喝得舌头都大了,一回来还闹着要打电话,怎么都不肯睡。无视张明宇黑了的脸,李霄之按着程锐坐好,抓过话筒说:“您好,请问是程锐的哥哥吗?”
那头传来一声叹息,问:“喝醉了?”
略带沙哑的低沉男声,并不年轻。李霄之愣了愣,赶忙说:“是,他说要找您,闹着不肯睡觉。”
“麻烦你了,他一喝醉就不听话,你把电话给他吧。”
李霄之一手按着乱动的程锐,本就颇吃力,一听这话,忙把听筒给他,转身去倒水。程锐瘫在椅子上,抓着电话又是一声哥。李霄之听他声音带着哭腔,猜测电话里那个就是他喜欢的人。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程锐就安静下来,默默听着。
李霄之心想,原来真是恋人。
脑子里昏昏沉沉,意识模糊,想要抓住什么,担心的害怕的东西一度浮浮沉沉,程锐听到那个人熟悉的声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平平和和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然而那头又没了声音,他一慌,好像回到了过去,往漆黑的深沉的梦里坠过去。他感到害怕,胡乱挣扎着,想到什么,急忙道:“哥,哥,你别不要我,我害怕。”
那头的人说:“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程锐迷迷糊糊,只是不想放电话,继续说:“我只有你了。”
那头再说话,他又听不清了,对着电话茫然道:“我这么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李霄之在一旁见他越说越激动,又转平静,吓了一跳,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不知该怎么办,想出去叫周子文进来,又听程锐拔高了声音:“你要结婚了?你以前就……姜彻,你不能结婚。”他说到最后,声音又压低了,平平稳稳的,跟往常无异,“你不能结婚,不然我会杀人的。结婚不好,不要结婚。结了还要离,还要吵架。你不要结婚。”
李霄之站定,打算别找他了。这种话,听得人越少越好。他又看张明宇,那人已经洗完漱上了床,面朝墙躺着看书,一句话都没说。
像是踩在云朵上,松松垮垮的,随时都可能掉下去。程锐看见眼前巨大的黑暗,直觉那些东西会扑上来抓住自己,又看见炫目的光束,触手可及,只要抓住就好。头疼得很,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程锐弯下腰对着电话哭,小声说:“哥,我好想你,你抱抱我,抱抱我。我害怕。”
一直闹到十几分钟,程锐哭累了,才伏在桌上慢慢睡过去。李霄之搀他起来放到床上,拿起话筒随手想要挂掉,又放到耳边,那头还没挂机。他看看床上的人,开口道:“已经睡了,您不用担心。”
那边是一声叹息,道:“谢谢你了,他酒风不好,惹麻烦了。”
“没有,您辛苦了。”
“你是他的室友吧?早点睡。”
李霄之应了,正要挂,那头又说:“还麻烦你给他盖好毯子,别感冒了。”他说好,那边又道了谢才挂机。
程锐躺在床上,眼睛红肿,狼狈不堪。李霄之看着他的模样,松了口气,拉过毯子给他盖好。
魏宁拉好酒吧的防盗门,阒静的街道上响起一阵呼呼啦啦的声音。他转身,姜彻趴在吧台上,VCD里放着老歌,碟片有些老旧,不时卡住,发出嗞嗞啦啦的声音。魏宁走过去,看着他身边的一地烟头,挥挥手赶去烟味,说:“回头你收拾。”
“嗯。”
魏宁摸摸鼻子,开了罐啤酒,说:“你俩这是怎么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吵架?”
姜彻摸了支烟,点上,闷头不语。
“多大了你,跟小孩子怄气。”
姜彻吐口烟,垂着眼睛,开口问:“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惯着他,现在他大了,我要是结婚,他就不会闹了。”
魏宁睁大眼睛看着他,啧啧两声:“气傻了?”
“没,就是在想,”姜彻仰头靠在椅背上,声音沙哑,“以前我觉得过一天是一天,挺好的。被程锐喜欢了也没什么,搅在一块儿赖好是个伴,我也没非要娶的人。现在想想,真这么下去就糟了。”
“怕什么?”
姜彻叹气,不说话。
魏宁笑了,说:“该不是怕这么下去,你真会喜欢上他吧?”
已经习惯了的浓烈烟味包裹周身,穿进肺里舒适地绕一个圈,再出来,很安全。姜彻没有回答他,深吸口气,停了好久才说:“你不觉得,程锐有时候不太正常?”
“你俩刚好凑一对。”
姜彻笑,继续说:“严肃点,说事儿呢。其实挺吓人的。他初三那时候就是,年龄小,性子却很怪。当时我觉得,要是不答应他,这小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魏宁直起腰,回想对程锐的印象,指着自己太阳穴说:“你不会想说,程锐这里有问题吧?”
“你才有问题,程锐可是考上大学了。”
“上大学的神经病又不是没有,比例还大。”魏宁反驳道,“不过你还别说,我觉得,程锐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才有点那啥。”
姜彻翻个白眼,等着魏宁继续说。
“你看,程锐从小就差不多跟着你,就跟你亲。偏偏你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