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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责。
“父皇,儿臣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您心灰意冷,可是。。。。。。儿臣从来不敢怪父皇。。。。。。曹大人他们,想来也是一时糊涂。”
朱祁镇叹了口气,“若非朕日复一日的猜忌心重,别人或许还有些变数,曹吉祥是断断不会受汪瑛轻易蛊惑的。还有你,深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父皇下令把你禁足在东宫的时候,你就真的没有一丝委屈,一丝抱怨?”
朱见深低下了头,一来,在洞察世事的父亲面前,他说谎也一定不会得逞;二来,此刻的父亲,与他难得的坦诚相见,他亦不愿再在此次恳谈中掺入一分一毫的算计。
“父皇在这个位置上的时间太长了,而且从继位开始,想的念的,都是如何与人对抗,与人算计,时至今日,已经有些不会去相信人。而你不同,现如今的朝廷,不说是一片清明,但也总是忠臣良将多余奸佞之辈。你还年轻,还是一片赤子心肠,相信你比现在的父皇更有能力,带领大明走向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夜幕四合,寒气也便降了下来。朱见深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父亲的身上。
“深儿你。。。。。。”朱祁镇笑笑,“父皇还没老到这个程度。。。。。。”
“不,父皇。。。。。。”朱见深单薄的衣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玉带长冠,竟也隐隐有了些帝王的沉稳凌厉之象。
“高处不胜寒,儿臣想的了美景的同时,也要时时以这寒风自省,方能巩固心志,不让父皇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朱祁镇欣慰地笑笑,“如此,父皇便可安心了。”
辛苦了大半世,我是不是也终于可以,在这残生不多的年华里,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了。
江南某一处静谧的村落。
皇后三年丧期未过,碧娘的戏班子依旧不能开罗做生意。思来想去,便拖家带口的来到这富饶却僻静的村落,休养生息。
然而再僻静,帝都中的风还是时不时会吹过来。
汪国公密谋造反,京畿重将石亨、徐有贞被判极刑,曹吉祥枭首。因新皇登基,奉养朱祁镇于南宫太上皇,进而广施恩德,众人之刑皆减等:汪瑛判凌迟处死,其族人夺去一切官职,贬为庶人;石亨、徐有贞被判枭首,抄没家产;曹吉祥流刑,流于岭南之地服苦役。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
允贤远离京城已近一载,早已不关心朝中局势作何变动。可是,关于朱祁镇禅位的内情,却是引起了举国上下的猜测。
“哎,你说皇上春秋鼎盛,为什么忽然要决定禅位?难不成,其实这一切都是太子策划的?表面上看是皇上平息了宫变,实际一切不过时粉饰之词,一切都是太子为了提前登基的谋算?”
“哎,谁知道呢?不然,谁会愿意权柄下移?太上皇?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养在南宫的老废物吗。。。。。。”
“算了算了,宫廷的事,怎么样也轮不到咱们插嘴。咱们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还有,以后说话小心一点,哪里还有什么太子,人家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皇上了。。。。。。”
三两个村民一边等着允贤看病一边议论着朝中扑朔迷离的局面。而允贤,面上装着波澜不惊,实际上也是担心不已。
她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便托人去京中打听。不想她见不到义父于东阳,便是刘平安和程村霞也不得一见。后来还是惠民药局的人偷偷告诉她,朱祁镇没事,要她安心便是。可是宫廷诡秘,又岂是一任药局大夫你那个全部得知的?
允贤这些天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是着急的同时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只好每天不停地给自己找事情做,看完了病便去筛药,筛完了药便去做饭。实在没事做,便把整个戏班的人的衣服都拿来洗了一遍,吓得所有人赶紧把仅有的几件替换衣服藏了起来。
急促的捣衣声显示了允贤内心的不安。“叮铃”一声,原是龙凤金镯自手肘处掉落。允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这不起眼的镯子,仿佛通过它,便能探知镯子主人的一丝讯息。真的,哪怕一丝丝也好。
“吱呀”古老的乌木门忽然发出了一阵轻快的□□,允贤抬首,凝望。
流星般璀璨的光,点亮了深若寒潭的双眸。不知有多久,眼底枯涸已似古井,然而这一刻,为了那心心念念的人,重重泛起了美妙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有多久?大概是一辈子吧。。。。。。
☆、小剧场之千门万户曈曈日(一)
春去冬来,两三个寒暑,转眼即逝。
新皇登基已是两年有余,先皇后的丧期也已满三年。
这是举国上下,少有的一个欢庆的春节。
江南的一所邻水小镇,盘桓着一个戏班,一个名医,还有一个不知何时起忽然出现的英俊男子,历来僻静的小镇,竟也因此而热闹起来。
这天已是除夕。
江南的冬天,比不上北地的朔风刺骨,却也是别有一种湿潮的阴寒。朱祁镇,不,现在真真正正是郑齐了,自小在京中长大,尽管到此处水乡已是两年,可还是受不得这阴冷的天气。自入冬始,他便裹着大氅,守着火盆,半分也不愿意移动。
“喂,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你倒好,躲在这里享清闲。。。。。。”
王道士一脸嫌弃地看着郑齐,越说越生气,末了,还装模作样地踢了郑齐一脚。
郑齐此刻十分想站起来跟王道士斗一番法,可无奈实在是太冷,便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嗓子里模糊地哼了一声,算是应付了过去。接下来,无论王道士如何挑衅,郑齐就是闭着眼睛,假装听不到,搞得王道士觉得无趣得紧,便自行灰溜溜地走开了。
“噗嗤”,熟悉的笑声流入耳朵,郑齐急忙回头,看见允贤斜倚在门边,满腮带笑地看着他。
“允贤,你怎么站在那里,快过来,冷不冷啊。。。。。。”说着,拉过允贤的手。
“哎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都说了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就是不听话。”
见到郑齐一脸嗔怪的神色,单纯的如同个小孩子,允贤心里一暖。
“好了,也没有多久啊,过年了嘛,周围的穷人不少,不散给他们些粥食,你让他们怎么过年啊。。。。。。我这不是进来了吗,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如此娇笑软玉,郑齐又怎么舍得真生气?不过还是板着一张脸,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烤红薯,递到允贤手上。
“喏,给你的。”
“哇,烤红薯!好久没吃了,这地方都没人会做这个东西的,郑齐,你怎么会做的。。。。。。”
“哼!”郑齐斜着眼,睨了允贤一眼,“我是谁啊,什么又能难倒我?哎,你看看你,吃的满脸都是,不要给我丢人好不好?”
话虽如此,郑齐却无比宠溺地给允贤拭擦着嘴角,那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重一点点,便弄疼了她。
“开饭了,开饭了,快来吃饭了!!”碧娘的一声吆喝,丰盛的酒菜满满摆了一桌子,戏班上上下下,都围坐在一起,仿佛一个大家庭般亲热。
“。。。。。。新的一年,祝戏班生意越来越红火,碧娘钱越赚越多,允贤的医术越来越好,郑公子嘛。。。。。。明年不要再这么怕冷就好了。。。。。。哈哈哈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吉祥俏皮话儿,虽不像宫中的宗亲贵戚辞藻华丽,可在郑齐听来,此番平实的话语,却更有情义和真诚。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几分薄醉,三三两两地划着拳,唱着曲儿,只等着新年的好时辰,从碧娘那里领到一份压岁钱,讨个好彩头。
郑齐的酒量倒是十分的好,一圈一圈的敬酒下来,他还是一如往常地清醒,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好像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回头一看,除了允贤,还有谁?
“郑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是宅子后门。一个暗红色的食篮摆在镇宅的石狮子旁边,允贤上前打开,捧到郑齐面前。
麻胡饼,玉泉酿,乳鸽汤。。。。。。郑齐的眼前似乎有一层潮湿的模糊。
“我晚饭没有吃饱,你能陪我再吃一点吗。。。。。。”
唇齿开合,同样的话语,再一次从允贤口中流出。
“。。。。。。呀,这汤都凉了,一定不好喝了。。。。。。”
话音中带着些许惊讶,可眼前的允贤,却是笑眯眯地,望着郑齐。
“。。。。。。谁说不好喝?”郑齐一把夺过允贤手中的碗,灌了下去,“爷肠胃热,就爱喝凉的。。。。。。”
那时的我们,都还太年轻,从不知这点满灯和烟火的长街,也会潜藏着静止的思念。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可以默默守护你一辈子,连落到口里的雪花也觉得是甜的。错过的时间那么长,乘着风你又走了多远。一天,一年,一念,所幸,大雪虽纷乱了情节,却又见面在遗忘之前。
允贤,我终究是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允贤似乎醉了,红着一张脸,靠在郑齐的肩上。朦胧间,她的手指似乎在地上写写画画。
“扎基亚!”
郑齐心里蓦地一抖,揽着允贤的手,不自觉地也紧了几分。
“允贤。。。。。。”
“郑齐。。。。。。”允贤似乎从来不曾如此娇媚,眼角眉梢,都带着醉人的暖意。
“从前是你写给我看,这次,换成我写给你。。。。。。”
☆、小剧场之千门万户瞳瞳日(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妃传番外完结了哦。明天开始琅琊榜番外接档,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哦。。
大地回春,桃花朵朵开得艳丽。
新岁既过,新朝已开。彼时钱氏皇后三年国丧已过,新皇朱见深开坛祭天,大赦天下。曾经因发动宫变的诸人中,曹吉祥免除了流刑,赐还家产,恩准其回乡养老;徐有贞与石亨的家人也被恩准留居京中,在京中读书谋生。而汪国公,念其是上圣皇太后亲眷,其独女汪美麟又曾救驾有功,所以将其爵位派给组中一个幼子承袭,并将这名幼子过继到了汪瑛膝下,这也算是保全了孙太后的颜面,虽说幼子承袭的不过是一个虚爵,不过得些俸禄倒也是可以勉强度日了。只不过汪瑛本人,本终身软禁在府内,非死不得再出府门一步了。
京中的喧嚣,打扰不了江南邻水小镇的寂静。眼下正值午歇时间,郑齐携了一壶允贤亲手酿制的“梨花白”,山坡上一棵参天的梨花树下,自在小酌。
午后的阳光薰暖,不消半刻,郑齐便有些困倦,眯上了双眼,眼皮上有阳光洒下的一阵温热。
“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倒真真是自在。”
郑齐抿起一丝微笑,不用睁开眼睛,他也知道是谁来了。
“咦,还真的睡着了啊。。。。。。”
郑齐听到允贤如此说,索性不睁开双眼,彻底装睡。允贤一时玩心大盛,凑到跟前来,拿起自己的发梢,在郑齐的脸上挠痒痒。正自得意间,郑齐忽然一个翻身,吓了允贤一大跳,顺手一揽,将允贤抱在了怀里。
“啊。。。。。。讨厌,你吓死我了。。。。。。”允贤一脸的娇嗔,立时就要从郑齐怀里挣脱出去,可是郑齐哪里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她牢牢地箍在怀里。几次三番,允贤见挣脱不掉,便索性直接躺在了他的怀里,闭起双眼,也用上了装睡这一招。
“允贤。。。。。。我现在真的觉得好满足。。。。。。”
郑齐的声音低沉却散发着阵阵暖意,允贤不由得睁开了双眼,正好撞上了他漆黑发亮的眸子,不由得心中小鹿乱撞,面上泛起一丝压过桃花的红晕。
“。。。。。。我是说真的,这样的日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一睁开眼,便能看见你在我身边,真好。。。。。。”
“呸,”允贤用丝帕挡住了因害羞而发烫的脸,娇嗔道,“这话说的好没意思,你一睁开眼便能瞧见谁了。。。。。。”
“啊。。。。。”郑齐也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话说得过于暧昧,一时间也红了脸。
半晌,没有人在说话,允贤悄悄拉下面上的丝巾,却看见了郑齐一张若有所思的脸。
“允贤。。。。。。”郑齐突然扶起允贤,无比郑重地对她说,“允贤,我们成亲吧。”
允贤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郑齐。
“从见你第一面起,我便梦想着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后来发现你竟然是祁钰的心上人,伤心之余,却依旧想要替你们二人办好这场婚礼,哪怕倾尽天下,背负后世骂名,我也是心甘情愿。只是。。。。。。造化弄人,这一点小小的心愿我也没有达成。”说着,拉住了允贤的手,“允贤,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一双手,一颗心,你,愿意嫁给我吗??”
雪白的梨花瓣簌簌飘下,给这个冬天不会下雪的小镇增添了别样的梦幻。万般雪白,允贤脸上幸福的绯红显得格外显眼。
我当然是愿意的。
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