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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愿正好这个时候走过来，看着这一幕，站在原地半天，陷入了沉思。
林舒眼角余光扫到她，立刻挣开了居铭丰的手，然后开口对谭愿问道：“什么事？”
谭愿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是关于晶体屏幕的事情。我们之前研制的云晶体结构里面，有一部分的光显效果和光透效果不适合投影显像，所以我们没用在制作晶体屏幕上。”
云晶体看上去只是一块大玻璃块，其实却是由三十九种折射率和反射率完全一致的分子材料组成。这些分子材料特性有异，在多层交错的时候会产生不同的光显效果，所以才能有那么绚丽和实在的影像效果。
星轨研发的材料种类远远不止这三十九种，投入使用的这部分是经过挑选之后研究员们觉得显示效果最佳的那一批。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很多被认为“研发失败”的材料型号，此时都被堆在星轨的试验柜里积灰。
谭愿说道：“不过现在我有一个想法，觉得可以通过不同的材料特性而不是光影效果来完成一些不同质地的显示模式，比如说同样一个人物影像，我们可以将之显示成实体，幻影，荧光体……借助晶体显示屏本身的特性，这些都是可以不用通过特效而直接完成的，而且也会更有立体感。”
林舒对她的这个想法很有兴趣，便开口说道：“去会议室，我们详细聊聊这个。”
谭愿便跟着林舒和居铭丰一起到了会议室，然后详细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其中有些过于复杂，用言语无法简单明了说明的内容，比如对于晶体屏幕结构组合的概念设想，又或者半透屏的折射原理，谭愿甚至打开投影仪，临时制作了相关的原理解析图进行说明。
按照她的设想，这个设计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林舒认可了她的这个想法。
大致确定这方面的研究之后，林舒突然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你专业不是学这个的，怎么突然研究起这个来了？”
谭愿来星轨本身是为了负责软件部分的工程，晶体屏幕的制造却设计了各种电子硬件，材料学和光学原理，根本不是谭愿的专长。
结果这妹子很随便地回答道：“工作涉及到这方面，我就稍微去进修了一下。”
林舒和居铭丰：“……”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林舒和居铭丰都知道这时间安排会有多么紧张。就算谭愿本身才智过人，其工作量也一定十分惊人。
结束谈话之后，谭愿站起身，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问道：“林总，我能跟您聊聊闲话吗？”
林舒说道：“可以啊。”
谭愿露出一个比较腼腆的笑容，问道：“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林舒说道：“你这是问我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
谭愿：“……”
她才看出来两个小老板之间有点情窦初开的意思，还不能很肯定，结果没想到林舒那么直白地一口揭穿了双方的情况，简直让谭愿吐血。
所以她觉得自己过于敏感，其实根本就是迟钝过头了。
林舒问道：“你跟朱薇薇怎么样了？”
谭愿有点尴尬地说道：“怎么这么问？”
“这种时候不用不好意思。”林舒说道，“感情的事情直率点更好，你虽然内心老觉得自己是男人，其实性格却偏向女性。这种事情上，坦率一点有利无害。”
谭愿听他这么说，迟疑了一会儿，才承认道：“我可能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勇气……毕竟，我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林舒说道：“谭愿，你才华洋溢，性格温柔，有原则，有担当，根本没有必要用这种话贬低自己。”
他想了想，又说道：“朱薇薇知道你的情况，还愿意在你回来之后跟你一起住，说明她并不在乎你的身体缺陷。你如果有心，就问问她……”
谭愿紧皱眉头，有些挣扎地说道：“可我现在是女人……”
林舒说道：“有所谓吗？人活在这世上就一辈子，你这辈子可能也不会再遇上另外一个朱薇薇，你觉得和一个跟自己心灵不相同，或者不相爱的人凑合会更好吗？”
而且林舒没说出来的一件事是，朱薇薇早知道谭愿是女身男心，有一定性别认知障碍，却依旧毫不在意地跟她亲密无间地混在一起，未必就是对她没意思。
她要么就是本身就是对谭愿也有好感，要么就是对她有很深厚的情谊，不管是哪种，都是很容易转变成一生相守的感情的。
至于朱薇薇本人为什么没有表示，林舒也有所猜测。要么就是人家全心全意地在柏拉图——有些傻姑娘特别爱干这种事；要么就是朱薇薇顾虑谭愿受到过的伤害，怕谭愿排斥。
不过所有这些也只是林舒的推断，并没有真实依据，所以也没有说出来撩拨谭愿。万一他判断失误猜错了，那不是耍谭愿吗？
“总之，你要喜欢她，就告诉她。真要发现没可能，再退一步把心态调整回朋友的位置也不迟。”
但是林舒说得轻松，真告白了，谭愿畏惧她们根本不可能再回到朋友的关系。
之后回家，谭愿想了许久，都么有想通。几次产生告白的想法，却下不了决心。偏偏晚上朱薇薇还跑到她屋里蹲她床上看书，谭愿对着电脑做企划，连自己打上去的是什么内容都不知道，末了只能全部删掉。
工作效率完全没有。
林舒后来又观察了几天，发现无论偶尔见面还是公司群聊天，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就叫来朱薇薇，一副领导的样子问她：“谭愿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他是老板，谭愿目前算是他的得力大将，本人的情况又比较特殊，所以朱薇薇也没有觉得这句问话有什么不对，想了想说道：“虽然很忙，不过她精神很好，很有干劲。”然后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阿愿可是一天到晚都在干活，下班了也没歇着，林总你要给她加工资啊！”
林舒失笑，说道：“她现在工资已经不低了，如果干得好，年终奖金也会很丰厚的，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然后又说道，“她现在还恐惧男人吗？有交男朋友吗？”
朱薇薇顿时心里就咯噔一声。
第174章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阿愿的情况特殊，目前的生活是最好的。女人也不一定就要结婚才会幸福，她现在精神气都不错，正全力投身工作，我觉得有没有男朋友一点都不重要。”
“……”林舒半晌才说道，“朱薇薇同志，我只是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而已，没有对她催婚的意思——我只是老板，不是她爸妈。”
朱薇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顿时脸上有些发热。她脑子一转，就知道自己想岔了——林舒才多大啊，就算能力强性格老成，也不至于像她家的叔伯一样，热衷给年轻人牵线。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林舒还真是来牵线的。
朱薇薇的反应让林舒的笑容变得有些狡黠，他开口说道：“不过虽然我不是来催婚的，却还是要问一句：朱薇薇同志，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朱薇薇当场愣住，半晌没接上话。
林舒看她这个反应，基本上就能确定了。
然后他才低声直白地对朱薇薇说道：“谭愿喜欢你，但是不敢说穿。我是个坏人，就看不得别人磨磨蹭蹭畏手畏脚，所以这里就直接说穿了，你们看着办吧。”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一副黑道片里坏人的模样，只是身量太小了一些，反而显出几分少年气。
朱薇薇猛然站起身来，目光凛凛地望向林舒。
林舒挑眉看她。
朱薇薇问道：“我下午……想请个假！”
林舒说道：“跟你部门经理说去。”
朱薇薇说道：“那我走啦？”
“快走！”林舒说道，“我不请你喝茶。”
朱薇薇就跟后面有鬼追着一样地大迈步走了。如果不是跑起来不好看还影响他人，林舒觉得她非得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蹬蹬瞪地跑起来不成。
一旁坐在小会议桌旁的居铭丰从无聊的练习册里面抬起头来，说道：“你还真是多管闲事。”
林舒托腮道：“我本来就挺喜欢多管闲事的，只要别人不嫌弃，我是很乐意管的。”
林舒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多管闲事，还是要别人表现出需要他才会出手。比如他爸的事他就很早就学会了不去管——人作死，拦是拦不住的。
因为他要是拦着他爸酗酒赌博找小三肯定讨不到任何好，还会惹人厌烦。
他天性上就有点凉薄自私，很多事都不肯强求。比如如果居铭丰有天不喜欢他了，就算他内心还有再深的感情，也会听话地放手。
林舒的感情很慢热，他觉得他可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爱两个人。他比谁都更懂道理，但也比谁都固执和无视道理。
能说服别人，但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他稍微想象了一下，如果有一天居铭丰不爱他了，或者真的决定要找个女人结婚，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大约什么也不会做，还是安静地跟对方分开。感情深浅似乎跟他会做的选择没有任何关系，也许是因为林舒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但他肯定不会再谈恋爱和结婚，因为没有那样的力气。他只会一个人站在原地，怀抱着属于他的那份感情，若无其事地一个人继续生活。他永远不会去怨恨居铭丰，他觉得自己不会。
这样爱过的人，怎么会去怨恨呢？
这样想着，林舒突然笑了，才发现在感情上，他其实比梁月华还要看不开。这一点上，他既不像梁月华也不像林锦华，他的父母都是很容易放下的人，林舒却不知道像谁。
一份感情要用十年去酝酿，却大概要用一辈子才能开解。
林舒这样想着，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坐姿，走到办公室门口上了锁，然后才走到居铭丰面前，说道：“怎么还在做卷子？被哪道题卡住了？初中的试卷也能卡住你，真是没救了。”
虽然说的话像是在责怪，语气却温柔得跟能滴出水来一样。
他又故意站在了居铭丰的身后，呼吸蹭到他耳朵上，就跟落在了他的心头，感觉痒痒的。
居铭丰难免嘀咕：“……这是挑逗吧？”
然后才开口辩解道：“我初中从来都不做作业的好吗？”
这话也亏他好意思说出口。
林舒说道：“初中和高中的知识一直是一脉相承的好吗？你好歹也是滨海大学的高材生，我记得你是考进去，不是买进去的吧？”
“那些啊。”居铭丰懒洋洋地回答道，“高考完之后就还给老师了。”
真是服了他。林舒只好耐下心来，顺着居铭丰空出来的题目，一道一道给他标注知识点，说明解题思路。事实上，居铭丰的脑子是不差的，否则也不能凭着短时间的临时抱佛脚考上滨海大学，并且一直……至少在大一大二的时候和林舒形成竞争关系。
他就是不耐烦学这种东西。
不过林舒只要简单地跟他讲解一下相关知识点或者解题思路，居铭丰就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思维脉络，所以给他讲题还是很轻松的。
当然，也不值得得意就是了。
明明是学过一遍的知识，重生一次就可以完全当做新的知识点来学习。居铭丰前世的中学老师要是知道这件，恐怕都得被他气死。
之后再见面的时候，谭愿和朱薇薇之间的气氛果然不一样了。林舒自己也在恋爱中，也是不适合公诸众人的恋爱关系，所以对于谭愿和朱薇薇之间的那种气氛很敏感。
后来谭愿这天工作结束，林舒就对谭愿笑道：“恭喜了。”
谭愿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弯弯的两道月牙。她很少出现这么外露的开心情绪，所以林舒还蛮意外的。
不过笑了一下，谭愿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林总，我说，你们才十三四岁……”
居铭丰当时脸就青了。
谭愿还是硬挺着他的可怕脸色把话说完了：“……早恋有害身心健康，也不一定有结果，你还是多想想吧。”
孰可忍孰不可忍，刚把她跟朱薇薇凑成了一对她就返回来试图拆居铭丰的墙角。
居铭丰已经举起了文件夹。
谭愿说道：“我是好心——”
居铭丰说道：“我数十秒还不滚，我明天就给朱薇薇介绍个高帅富当男朋友。十——”
谭愿麻溜地滚出了办公室。
但她心中还是隐隐带着担忧——林舒跟居铭丰都太年轻了。才十几岁的孩子，那种所谓的恋爱感情真的可靠吗？
——活了三十多年的伪正太真大叔觉得特别冤枉。
不过不管周围的人是怎么想的，对于林舒和居铭丰来说，和对方在一起注定已经是他们决定好的人生之路。不强求任何人理解，毕竟也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