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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就凭你这个鬼样子也能杀我?”
苏渺拿着剑,依然不动,他咬了一下嘴唇,咬出血迹来,“你可以试试。”
平进蹲下|身来,打量了他,“有些人哭是声嘶力竭,有些人哭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是睁着眼睛流眼泪。”
他伸手去擦去他脸上的眼泪,食指上沾着一颗泪珠,对着阳光一看,晶莹剔透。
苏渺痛得无力,将剑丢在一边,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本来就是个美人儿,现在这样子更美了。”平进若有所思的说着,伸手撩起他的头发,放在鼻尖一闻。
“滚。”
苏渺忍痛站起来,扶着墙往屋外走。
平进就这么看着他,也不制止也不帮助,只见苏渺果然走不了几步就栽到地上,整个人躺在地上,只看见他整个胳膊都在微微发抖。
“你这样,可不是要痛死。”
平进感叹。
“死就死。”
明明已经痛极了,却还是不甘示弱的耍嘴皮子。
平进走过去将这个人拦腰抱起来往床上走,“那正好,反正你要死了,看你还是个美人,不如身子借给我快活一番。”
苏渺一听此言,大惊失色,开始挣扎起来,手脚乱蹬。
平进把他按到床上,作势要去解他的衣裳,苏渺一爪向他抓去,平进闪躲不及,手臂被抓出一条血痕。
他推开两步,将那血迹亮给他看,“你这爪子利的狠,逼急了我,小心我给你剁了!”
苏渺动也不动,警惕的看着他。
平进挑眉,一身墨绿色直裾深衣,腰间一条暗灰色腰带,系着白玉环宫绦,外罩一件黑色无袖对襟直领褙子,白色银丝衣缘。一张脸倒是俊朗。
平进本来是路过这里,却赶巧了。
他顺手从桌子上到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喝。”
苏渺错愕的看向他。
平进将水放在一边,在床边坐下,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你这模样真是漂亮,”他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就只是这样而已。”
他将水拿过来,“喝。”
苏渺端过水一口喝了进去。
平进看了看那乱起八糟的地方,用勺子刮了几下那个菜汤,舀起来看了看,摇了摇头。
平进出去一会儿就从外面打了些野味儿回来,生火煮熟了,又给他烧了一锅热水,回头看见苏渺正死死盯着他,眼神冷漠,似乎觉得他在汤里放了毒药。
他看见天色有些晚,“为了你耽搁事!”
他回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爱吃不吃。”
苏渺看见平进走了出去,才松了一口气。
那锅汤还冒着热气儿,苏渺从床上爬起来,向桌子走过去,用勺子舀起来,闻了闻,顺手逮了一只野耗子,把汤浇在它面前的地上。
野耗子闻了闻,将那汤舔了。
苏渺确定没有问题,才喝了几口。
他不知不觉将整锅汤都喝了个干净,随意拿袖子擦了擦嘴,再次爬上了床。
苏渺看着夜色再次降临,整个小竹屋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外面下着小雪,纷纷扬扬,时不时的刮进窗户,像是一个迷梦。
江南神门冬至之后就有各种武林人士前来拜访,江南神门自然要好生招待,热热闹闹的摆着宴席,高朋满座,宾客云集。
等到一切喧嚣都过去之后,江南神门再次冷清了下来,冬至节气的气氛就要过去,厨师锅里的汤圆已经凉了,森冷冷的黏在锅底。
苏渺没有任何音信,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像是从来都没有这个人。
孟时枫看见白易,匆忙走过来,问道:“怎么也没有看见苏师弟?”
外面的雪又下大了几分,落在屋顶上。
“听秋十说是祭拜母亲去了。”
孟时枫点点头,不在追问,道:“真可惜了,今年的厨子可是好手艺,做的汤圆比往年的好吃多了,啧啧。”
白易点点头,的确如此。
又过了几日。
苏渺总算是回到了江南神门。
他戴着斗笠,穿着一身淡蓝色束袖长衫,右腰侧绣着忍冬缠枝纹,颀长的身影,提着佩剑,踏雪而来。
微微抿着唇,默不作声的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苏渺刚刚把斗笠挂到了墙上,敲门声响起,他抬眼望去,只见白易走了进来。
白易手中提着一个盒子,似乎还蒸腾着热气,他轻轻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抬眼问道,“回来了?”
苏渺点头。
“吃饭了没?”
苏渺有些错愕,他转头望向一旁的桌子,“嗯。”
白易有些好笑的望着他,眼睛里都是促狭,“嗯。是什么意思?”
苏渺不说话。
白易拉开椅子坐下来,把食盒往他那个方向递了递,“吃吧。”
苏渺看了一眼窗外,好像雪下得小了一点,屋子里暖和了很多。他顺从的揭开食盒,热气蒸腾。
汤圆们圆滚滚的挤在一起,看起来有几分可爱。白易把筷子递给他。
苏渺看了一眼筷子又看了一眼汤圆,接过,对着汤圆就戳了下去,芝麻馅儿流出,他用筷子蘸了一点,放到嘴里抿。
白易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幼稚。
苏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白易收敛了笑意,只是道:“你继续。”
苏渺不解,然后继续吃汤圆,筷子勺子并用,直到把整个汤圆都戳得千疮百孔,一口一口喝着汤,略带苍白的唇渐渐有了些血色,像春季开着的淡色蔷薇。
白易望着他,看得眼睛也不眨一下,他的侧脸十分的漂亮,纤瘦的手指,拿着筷子在汤里搅动。虽然,动作不怎么优美。
苏渺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把碗往白易的方向推了一推,意思很明确,你可以端回去了。
白易再一次露出了微笑,真像一只猫。
他正要把碗收起来,却见苏渺神色一冷,忽然挥手打翻了碗,碗碎在地上,发出破裂的声响。
白易被他突发的举动弄得一愣,诧异道:“怎么了?”
苏渺死死盯住他,眼神里都是怨毒,“你加了什么!”
白易从来没有见到苏渺这个样子,更是担心,解释,“这是厨子做的,加了红豆,芝麻,还有些梨汁。”
苏渺回过味儿来,才发现自己反应太过,他攥紧了拳头,慢慢捡起了碎片,“我不喜欢梨,我去厨房。”
白易定定的看着苏渺离去的背影,打碎了碗扔掉就好了,去厨房干嘛?他想到什么,忽然紧紧蹙起了眉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叩击。
苏渺见着面前的厨房,才惊觉自己慌张之下走到了这里,他转头看见一个小厮在喂狗。
那小厮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个碗。他一唤,就见一条膘肥体壮的大狗飞奔过去,摇着尾巴,等着那小厮喂他。
苏渺彻底看清楚了,那小厮就是泼他水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苏渺顺手扔了碎碗,发出一声脆响。
只见那小厮拿着一个大碗,碗里装着些饭菜,那狗一边摇着尾巴一边规矩的吃了,不时还“汪汪”叫了几声。
其实苏渺对那条狗很是讨厌,从他来到江南神门的第一天起,那条狗就总是跟他过不去,见着他就老想着过来咬两口。
苏渺自认得罪的人不少,没想到连狗都看不惯他。
那条狗尾巴上有一戳白毛,摇起来颇有几分神气,此时舒舒服服地卧在地上,尾巴在脸上晃了晃,它伸出舌头舔了舔了,又往那小厮脚边蹭了蹭。
游绛虽然样子看上去只是在逗狗,却把注意力放在了苏渺身上,他一边给狗顺毛,一边打量着这边。
苏渺盯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游绛手中捏着一根银针,针上连着针线,出手可以收回。没错,他还想着取点血看看,这就是好奇心的悲哀。
一丝微风从苏渺耳边刮过,带起一缕微弱的发梢拂动,凉意袭人。
苏渺顺手挡开飞袭而来的银针,嘴角微微牵动,他转头淡漠的看了游绛一眼,他不可能察觉错误——这枚银针飞来的方向。
游绛一边若无其事的逗狗,一边在心里腹诽,他下山来混的这些日子,怎么总是遇见鬼精的人。果然,江湖是一个复杂的地方。
苏渺往外走,心里想着决不能留着这个人在,坏事。
找个时机,杀了吧。
苏渺一边走着,一边想。天上没有一点亮色,灰蒙蒙的一片,乌云遮盖着天空,风一吹更是看不清,一点星子也无。他顺手接住飘落下的雪,浸得手心冰凉。
游绛想到这个人也许不是一般方法能够占到便宜的,他盯着那只毛色复杂的狗,那狗龇着牙,时不时的挠了挠头。不如,放狗咬?
后山是江南神门的禁地,至于为什么禁,鬼知道。
不过江南神门的后山苏渺是常去的,只是瞒着所有人。后山没有什么特别的,树就是树,花就是花。只是有个山洞,有点奇怪。
苏渺提着剑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一边留意着山上的动静儿,这个时节山上开这些不知名的白花,献祭一样洒满路边。
游绛一手抱着狗,躺在路边,顺手拔下一根草。
江南神门的后山禁地说是不许来,还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闲逛,游绛早就把这一片摸得一清二楚,早就知道苏渺时常跑到山上来,练那劳什子的邪功。
看见苏渺出来,似乎没有留意这边,游绛给狗顺了顺毛,小声道:“你小小咬上一口就好,可不要死啃着不放啊。”
苏渺刚刚拔剑,只见一条恶犬飞扑而来,龇牙咧嘴。他轻轻瞥了一眼那边的杂草地,眼神透过一丝血色。
只是听一声嘶力竭的犬吠,那狗就没了声音。游绛捂脸,看着多好的一只狗被一剑杀了,血流三尺。那狗死气沉沉的摆在地上,游绛再看苏渺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更没有愤怒,他漠然的拿着剑,眼神平视着前方,剑锋斜下,血迹顺着剑锋滑下,衬着那剑明晃晃的耀人眼睛。
也许,他杀的不只是一条狗而已。那森冷冷的神情,麻木的,僵直的,好像是一个木偶。
杀手。
游绛忽然被自己的猜测弄得有些愣神,江南神门的弟子怎么会是杀手?
游绛匿藏住踪迹,转头就往山下跑。
柳树抽出嫩芽,随风摇摆,游绛从山上奔回来,直往后院儿里跑,那丫头果然一副神叨叨的样子,坐在一根小板凳上,一边剥瓜子,“哟,又不见了,跑哪儿去玩了?”
游绛才没心思和她胡扯,只是道:“随便走走而已。”
秋十小丫头一副不得了的样子,瞪圆了眼睛,“你可不能这么随便走啦!告诉你哦,这儿的事情可多着呢!别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游绛停住脚步,转头正看见那丫头吐瓜子壳,往旁边一吐,飞得老远。
“看样子你这丫头知道得挺多的?”
秋十却不以为意,继续在板凳上摇摇晃晃,她脚一蹬旁边的石块,板凳倾斜,她脚一松,板凳就开始摇晃,“我可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游绛有点匪夷所思的望着她,你不知道?这语气不知道才怪咧!游绛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在一边腹诽,总算知道师傅为什么要告诫我不要惹是生非了,江湖真是卧虎藏龙。
他警惕的望了望正在颠勺的王大厨,以及正在洗衣裳的刘阿婆,以及那边摘果子的小厮冯小四,顿时充满了危机感。
一眼瞅过去,那树下站着一个人,身材颀长,一身深蓝色长衣,一只手手中拿着一把镶嵌着琉璃红宝石的长剑,一只手正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喂,那不是白大侠吗?”
游绛问道。
小丫头点头,继续道,“对唉,就是!”她脚一蹬就要往白易身边跑,游绛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秋十不满,“怎么啦!拉着我做什么!”
游绛指着她头发上的瓜子壳,“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不怕被发现你偷懒啊?”
秋十一看自己这个被瓜子壳包围的现状,不住跳脚,“呀,怎么会这样!”说完就转头往屋子里跑。
游绛嘚瑟地看着小丫头被骗走,自己三两步走过去,对着白易道:“白大侠在看什么?”
白易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只一看衣裳就知道是江南神门的小厮。白易只在愁眉不展之际,他总觉肖师弟死得蹊跷,虽然并没有在向人提起这件事,但却一直在调查。
那字条是扶山教的一条暗语,虽然扶山教教主已死,江南神门也派人去清剿过,但也有部分残存余孽没有清除。
白易将那字条收起来,只是道,“没什么。”
游绛眼尖,寥寥草草地看见几个字,只是白易很快就收起来,也没有看得清楚。他看得出来他只要再做停留,说不得白易立刻就怀疑到他身上。
游绛面不改色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