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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哦。”
开过了玩笑，便一起走到餐厅去吃饭。
集训中心的前身是度假中心，条件很不错，住宿、餐饮、训练、会议、休闲一应设施齐全。
十来个国内最顶级的大神聚在餐厅里，热闹得紧。
基本上，同房间的人会坐在一起，但也有混搭的。
比如，看到和王杰希坐在一起的周泽楷，叶修打完饭菜后，拿着餐盘慢慢踱了过去。
而看到叶修落座之后，黄少天自然而然地凑了过来。
喻文州就不凑这种热闹了，朝落了单的肖时钦走过去。
这里的伙食还不错，三菜一汤将餐盘装得满满当当，还附带一小碟水果。
“有没有好好做功课啊？”叶修一边拿筷子夹起南瓜丝，一边问道。
这种管教自家小孩的口气王杰希和黄少天自然是不会接茬的。
王杰希回以一声“呵”，黄少天则是直截了当地说：“叶修，你越来越贱了。”
只有周泽楷说：“有。”
叶修叹口气：“现在的人啊，越来越不懂得敬老尊贤了。”
一向看不惯周泽楷的黄少天炮口对准了周泽楷：“姓周的你怎么回事啊？这种话也应着？自尊呢？”
“对自己没自信的人才要总将这两个字挂嘴上吧？”叶修慢悠悠地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豆腐，微笑着说，“没点名，有些人不用急着对号入座啊。”
“护这么紧？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叶修你还有当鸡妈妈的潜质呢。”
王杰希打断这种无意义的口水战，将话拉回了正题：“国外的水平不低，白庶这赛季所展现的战术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有没有留下心理阴影？”叶修问。
面对这种调戏，王杰希和黄少天齐齐地懒得理他，周泽楷却依然认真地表了个态：“不会。”
黄少天再度爆发：“周泽楷你当小鸡上瘾了是吧？”
周泽楷不置可否。
周泽楷有没有当过自己是下位者，由称呼上就看得出来。
喻文州至少还有称呼叶修为“前辈”的时候，但周泽楷在公开的场合从没有在叶秋两个字后面加过前辈。
只是因为他太过平淡的陈述，媒体记者并未注意过这个细节。
他当他是对手，而非有年龄差的前辈。
至于在私密的场合有时以“前辈”相称，则是情趣方面的需要：加强羞耻感。
擅长心理战的，并不只是叶修。
若没有这方面的浸淫，周泽楷也不可能在赛场上打破得了叶修针对他的心理战。
周泽楷从来都不傻，正如黄少天也不可能是个二愣子一样。
咋咋呼呼的言辞是他的攻击和试探，他觉得不对劲，周泽楷和叶修。
那种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的气场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们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但就隐隐觉得，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两个人之间荡过来、荡过去。
插不进去似的。
黄少天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一直都很讨厌周泽楷。
就算媒体对周泽楷的吹捧已经到达了无所不用其极的顶点，他还是觉得，不一样的。
周泽楷的华丽和叶修的平实，他觉得，后者才是真正的最强。简洁，但是有效。
黄少天自己也是华丽流派的，他清楚地了解每一次面对叶修的感觉。明明是最简单的招式，偏偏在对方手上就组合成了毫无破绽。
以武侠的话来说，他觉得叶修这家伙简直达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已经是另一个层次。那是自己一直向往的层次。
否则，他为什么会总是缠着叶修PK？他又不是闲得没事做，当然是想更进一步。
周泽楷虽然也很强，但终究是差了一点。
但这样的人却在一波接一波的造势中，一次又一次地被人认为超过了叶修。
黄少天觉得不爽。
而现在这种讨厌，几乎发展到了顶点。
【周叶】Addicted34
佐餐的水果是草莓，每个人碟子里分到四颗，鲜红欲滴，饱满圆实。
叶修似乎特别喜欢这种水果，嘴唇凑近草莓咬了一口之后，便享受似的在嘴里慢慢咀嚼着。
鲜红的汁水免不了沾染上了白皙的手指，叶修伸舌舔去了上面红色的果汁。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进食行为，却传递出微妙的变调感觉。
过分白皙的手指间，流淌着鲜艳的粘稠痕迹。
叶修神情自若地吮着指尖，像只懒洋洋的猫一般，一点一点地把它舔掉。
叶修自己的份量吃完之后，周泽楷默默地将自己的碟子推到他面前。
叶修抬眼看了他一眼。
周泽楷说：“这个……不喜欢。”
叶修笑了笑，自然不会当众戳穿这种谎言。
耐不住的是黄少天：“周泽楷你至于这么谄媚吗？也就是领队而已。还怕他不让你上场啊？”
叶修微笑着看向黄少天，说：“我真的可以让你不上场的。”
“不怕我粉丝干掉你啊？”
“威胁啊？霸图粉的液体炸弹也就那样了，你蓝雨粉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不成？”
“说不定这回就换成硫酸了哦。”
叶修轻笑一下，说：“好，我等着。”
王杰希望了叶修一眼，他已经听出了叶修的言外之意。
需要的时候，即使是黄少天、周泽楷这样的大神，都是有可能不上场的。
再大的大牌也要服从战术调配。这话说起来很简单，实行起来却很困难。
毕竟，现在这些人，谁在自家俱乐部不是独当一面的大牌？轮换这种事根本不存在在他们身上。
叶修要做的，不只是战术的制定、人员的调配，还有很重要的，人心的稳定。
叶修不能犯错。他这样做承担的压力太大。一旦他错了，不提外界的口诛笔伐，光是队内的人心浮动都够他焦头烂额。
一旦中国队前途动荡，顷刻间，所有的罪责加身。
叶修的决心，非常大。
像他这样的人，四冠王的荣誉在手，早已达到了职业选手的最顶峰。功成名就之下，实在不必如此兵行险招，大可以走中正平和之道。
但他偏不。赌上自己的荣誉，也要做他认定该做的事情。
站在顶峰这么久，他难道不知道多少人迫不及待想拉他下来？不，他知道，但不会妥协。
这个人，十年了，居然一点都没变。
怎么可能有人游离于无所不在的时光之外，完全不变呢？
遇到叶修，是在第三赛季的初春。
“哟，小魔术师！”
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王杰希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嘉世的队服，还有一张微笑的脸。
懒洋洋的，像还没睡醒的猫，毫无威胁的模样。
然而，那清黑瞳孔深处隐隐闪烁的东西，却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猫的爪子，平常会蜷缩在软软的肉垫之下。但，并不是不锋利。而且，猫有九条命。
这个人，很强。
这是王杰希本能的判断。
嘉世最强的人，是……叶秋？
“从没见过的打法呢。”
王杰希默默地听着。对于自己的天赋，他很自信。但是，来自于带领嘉世获得双冠的队长的肯定，仍然不可能被忽视。
“非凡的想象力，扎实的功底，微草能挖掘到你，或许会是一个转折。”
“转折？”
“微草……有夺冠的实力。但这个目标能否实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能在这支队伍中融入进多少。”
“这么大的肯定，加在一个新人身上？”
叶修笑了：“虽然这么说，但你看起来，可不太像是把自己当新人的样子啊。”叶修的神色转为沉凝：“你……非常喜欢荣耀吧？”
“看得出来吗？”
“看得出来。你的想象力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基于对荣耀的深刻理解。非凡的天赋之下，你还花了远超过常人的苦功。”
王杰希的神色微微一变。太多人觉得他只是靠天赋而已，而这个人，一眼就看出他在这上面所贯注的心血。
“慢慢打下去你就会意识到，你面临抉择。”
“抉择？”
“两条路。一条是你坚持自我风格，让微草来适应你。一条是你改变自己，去适应微草。”
王杰希沉默。他也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其他人有点接不上他的动作，整个衔接上有脱节。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如果是你的话，会选择哪条路？”
“第一条。这条路很难走，要进行整体整合，全新的战术调配，而且可能面临不止一次的失败。后一条，以你的能力，则会轻松不少。”
“对你来说，选择更难走的路，因此无法夺冠的话，也可以接受吗？”
叶修看着他，说：“是的。选择的原因在于，那是最能让你享受荣耀的方式。而且，虽然失败的可能性不小，但是，能够以此走到顶点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最后，王杰希说：“我会考虑。”
后来，他尝试过走第一条路，很遗憾的，并没有成功。
随着时间推移，队内的情绪渐渐不稳。
在思索了一个晚上之后，他最终做出了改变自己的决定。
这条路果然好走得多，微草因此而拿到冠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
直到全明星的时候，他跟叶修成为队友。
叶修再一次做出了不可思议的战术安排，放弃他们最大的优势：治疗张新杰。
任性到无以复加。就像他执意要带领着一只草根网吧队登上联盟的最高领奖台一样。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是痴人说梦的笑话。
全明星们，在那一刻，个个露出十分精彩的神情。
“给自己一点信心，你们都在怕什么！”叶修说道。
“就这样吧！”最后，韩文清拍板同意了这样的狂想。
然后，叶修笑眯眯地将手搭上他的肩，对他说：“大眼，来好好变场魔术吧。”
大眼这种绰号，没什么人会当着他的面叫，除非为了故意的挑衅。
但由叶修口中说出来，却一点火气也不带，反而像是带了种无可言传的亲昵。
所以，即使看似无礼，却不会觉得不快。
本来只是个走过场的全明星赛。结果，他打得很尽兴。
像是瞬间脱下了所有的束缚一般。
光影闪烁，是外人眼中的魔术。
幻变魔术之下的机锋策划，叶修完全理解，并会送来及时的策应。
“玩得开心吗？”比赛结束后，叶修微笑着这样问他。
王杰希没有说话，叶修也不要他的回答，又走向了老对手韩文清那里。
韩文清必然会一如既往地为叶修而头疼，却也必然会一如既往地为叶修而兴奋。
没办法，这个人，永远都能带来别人没有的东西。
玩得尽兴。从头到尾，他都遵循这样土得掉渣的理念。
所以，身边的人，也会因为他而玩得尽兴。
激荡，振奋，狂喜，惊憾，还有那些莫可名状的无可奈何。
让人上瘾。
只是，在这样做的背后，所要承担和背负的，太多太多。
荣耀走到今天，还有多少人，能纯粹地抱着享受荣耀的态度去对它？
渐趋功利的商业机制，是不会那么喜欢异数的。
王杰希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小碟也推到叶修面前，说：“刚好我也不喜欢吃这个。”
黄少天怔了怔，望向王杰希脸上。王杰希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端倪。
面上的神色变幻了数下，黄少天突然把自己的小碟也推过去，负气似的说：“我的也给你。怕撑不死你！”
“呵，谢了。”叶修照单全收，没一点不好意思。
就算中餐吃不完，下午也可以当点心。
周泽楷只是默默看着，没说什么话。
叶修招惹人的功力，十年如一日的高杆。
但是，那也没什么关系。
周泽楷出道之时，嘉世已不是那个一家独大的嘉世，各家群雄并起，角逐最是激烈。
在好手云集的乱局中，初出茅庐的少年不知经历了多少恶战，踩下了多少对手，才走上了那条王者之路。
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竞争杀伐之后，他才站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回首前尘，那绝对是腥风血雨的一条路。
当他抢占先手时，还从来没有过被人翻盘的时候。
所以，现在也不会。
没有十足自信的人，不会有给予对方自由的气量。
他提醒叶修嘴边还有莓汁的残余。叶修随手抹了一把就算完了。
在生活上，一如既往地不讲究。
他将叶修的脸扳向自己这边，左手扶住，右手擦掉他嘴边又黏又腻的糖汁。
淡色的唇畔多出的红色痕迹，像是染上的血，官能的色彩。
不管同桌的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