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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厂长的。”赵东升跟了上去,笑着说道。
“你估计,那条流水线什么时候会出问题?”张海山对赵东升的回答很满意,语风一转,沉声问道。
“至少半年,不过如果厂长想让它出问题的话,那么它随时都可能出问题。”赵东升闻言想了想,微笑着回答。
半年后,那条流水线一旦出了问题,那么安曼就可以以各种理由要求黄州机械厂更换部件了。
“那几千万可是咱们厂的救命钱,咱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打了水漂呀!”张海山沉吟了一下,一边走着,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呀,国家的钱不能白白地浪费了。”赵东升闻言,双目闪过一丝jīng光,随后点了一下头,看来张海山已经决定插手流水线的事情,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厂子里还有很多工作要你去做,明天就出院吧。”张海山扭头看了他一眼,风清云淡地说道。
“谢谢厂长。”赵东升知道张海山一定是跟杜飞达成了默契,这意味着他和杜辉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于是笑着向张海山道谢。
说实话,赵东升已经在医院里待够了,自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黄州,他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早已经闻腻了福尔马林的味道。
“回去后好好工作,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张海山停下了脚步,微笑着拍了拍赵东升的肩头。
“厂长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赵东升笑眯眯地回答,不适时宜地表达了投靠的意味。
张海山笑了起来,看来自己大半个月前做出的帮助赵东升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这个赵东升果然是个人才,不仅所设计的机床令专家是赞不绝口,更重要的是赵东升
第二天上午,赵东升办理了出院手续,下午去了一趟jǐng察局,jǐng方将他和杜辉的冲突作为一起普通的治安案件进行了处理,双方各自罚款五十元了事。
“小子,这事儿咱们没玩。”赵东升在jǐng察局见到了杜辉,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仇恨,离开jǐng察局时,趁着与赵东升在走廊里错身而过的机会,他恶狠狠地小声向赵东升说了一句,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随时奉陪。”赵东升微微一笑,争锋相对地说道,他原本就没有将杜辉放在眼里,现在有张海山罩着,更是没有丝毫的压力。
出院的当天晚上,午夜时分,趁着夜深人静,赵东升悄悄溜进了厂区,捅开了流水线所在车间大门的门锁,在里面待了二十多分钟才出来,然后重新锁上大门,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中。
很显然,赵东升绝对不会吃饱了撑得跑来流水线车间溜达,他在那条流水线上做了些手脚,这会使得流水线的问题提前暴露。
“早呀!”第二天去食堂吃早饭的时候,秦雨凝和汪媛媛端着饭盒坐在了赵东升和王建军的面前,笑盈盈地向两人打着招呼。
“你进我们厂了?”望着秦雨凝身上黄州机械厂的工服,赵东升露出了意外的神sè。
“嗯。”秦雨凝冲着赵东升嫣然一笑,脸颊闪过一丝绯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由于赵东升跟杜辉的冲突,张海山误会了他与秦雨凝之间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想到秦雨凝还没有工作,于是就卖了他一个人情,将秦雨凝安排进了厂里的后勤部门上班。
张海山是第一次往厂子里安插人,又是后勤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白克明和武魁自然不会反对,顺水推舟就送出了这个人情,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每年都会有一些人加塞进黄州机械厂,按理说张海山手中也有这种加塞的名额,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用过罢了。
于是,秦雨凝摇身一变成为了黄州机械厂的职工,令街坊邻居们是既羡慕又嫉妒,纷纷感慨秦家找了一个好姑爷。
得知了秦雨凝进入黄州机械厂的来龙去脉后,赵东升是哭笑不得,这样一来的话他和秦雨凝之间的关系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事已至此,赵东升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总不能浪费了张海山的一番好意,再说秦雨凝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份工作,来分担家里的经济压力。
如此一来的话他与秦雨凝之间的关系可谓剪不断理还乱,不过赵东升此时的心思都在那条流水线上,根本就没有时间来考虑感情上面的事情。
第十章 匿名信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黄州机械厂各个车间都在想办法在机器上进行改进和创新,以提高生产效率和品质,这样产品才能有销路。
因此,技术科的人成为了香饽饽,成为了各个车间主任的座上宾,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物,小rì子过得异常滋润。
虽然赵东升毕业于名牌大学,而且有着初级工程师的职称,比技术科那些大多数只上过技校的技术员有着独到的先天优势,按理说他也应该忙碌起来才对。
可俗话说的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赵东升虽然科班出身,受过系统的教育,但在厂里的人们看来他在学校学的那些只是花架子,没有丝毫的实际工作的经验,因此没有哪个车间的人来找他去帮忙,因此他成了技术科最清闲的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
一个星期后的上午,正当赵东升无聊地在办公室里看报纸的时候,一个他期待已久的消息传了过来:那条从德国进口的流水线忽然停止了工作。
说来也巧,安曼两天前就离开了宾馆,不知道去了哪里,因此流水线车间的车间主任在冯天恩无法排除故障后,只好来厂里的办公楼找总工方诚想办法。
那条流水线现在正在生产一批紧俏的元件,工期非常紧,一旦停产的话损失重大,流水线车间里的人已经急得团团转。
方诚虽然不待见那条流水线,但毕竟他是厂里的总工,于是急匆匆地跟着车间主任赶去查看,赵东升也尾随着技术科的人过去看热闹。
方诚等人在流水线车间忙活了一下午也没能找出是哪里出了问题,赵东升立在一旁冷眼旁观,他那天晚上在流水线的两处关键部位动了手脚,这两处部位原本就存在严重的问题,半年之内必将出事,他只不过将出事的时间提前了而已,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晚上,心急火燎的流水线车间的车间主任终于在宾馆里等到了喝得醉醺醺的安曼,问了那个跟着安曼的翻译才弄清楚,原来安曼也不知道怎么与市里的一个小寡妇勾搭上了,这两天陪着小寡妇去了一趟省城,买了不少东西来取悦那个小寡妇。
车间主任虽然心中极为不满,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等安曼酒醒了再解决流水线的问题。
第二天下午,安曼去了厂里,他检查了那条停止工作的流水线后,神情严肃地告诉车间主任那两处被刘东成动了手脚的部位不慎在工作中进了水,受到了人为的损坏,已经无法使用,唯有更换新的部件。
安曼的这个结论立刻使得负责那两个部位的职工倒了霉,被厂子里勒令停职反省。
那两个职工是yù哭无泪,由于安曼的那番话,他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家里顿时笼罩上了惨云愁雾。
两人的妻子哭哭啼啼的,整天以泪洗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两个职工肯定会被开除,搞不好还要以损坏公物的罪名坐牢。
事已至此,厂里为了保证生产任务唯有更换损坏的部位,那两个部位高达三百多万,如果再加上运费什么的,差不多需要四百万,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黄州机械厂的账面上只有三百多万,用来给职工发工资和维持厂子的rì常运作,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买新机器,于是只好向市里求助,希望能从银行贷款来解燃眉之急。
古连成接到黄州机械厂的贷款申请后大为恼怒,这才过了多长时间那条流水线就出了问题,简直就是打他古某人的脸嘛,于是一个电话将武魁喊来办公室臭骂一顿。
武魁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流水线车间里面的职工都是他的人,现在出了事情他自然难辞其咎。
古连成虽然恼怒,但武魁毕竟是他的人,而且那条流水线也是在他的推动下购买的,如今出了问题他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在训完了武魁后,让秘书和武魁去市里的跑贷款的事情去了。
就在武魁忙活贷款的事情时,那两名被停职反省的职工各自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的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贴上去,告诉他们那条流水线是西德翻新的二手货,之所以出问题是因为设配的老化,根本与两人无关。
不仅如此,信里还对那两个损坏的部位进行了大略的说明,指出它们的损坏并不是进水,而是老化。
这两封信自然是赵东升准备的,为了小心起见,他特意从报纸上剪了字贴在了信纸上。
两名职工收到信后是大吃了一惊,两人一合计,于是带着信去技术科找了一个熟人,那个熟人看了信后专门去了一趟流水线车间,查看了那两个出问题的部件,结果发现还真的像信里所说的那样,好像确实是老化的问题。
不过,由于那个熟人的能力有限,无法断定那两个部件出故障的真实原因,因此建议那两名职工去找水平更高的人。
在黄州市机械厂里,技术上权威无疑就是总工程师方诚了,两名职工见熟人拿不定信里说的东西,于是就去了方诚的家里。
方诚得知这个消息后是大为震惊,当他听说两名职工已经找技术科的人查看了问题部位后,立刻敏锐地感觉这条流水线或许真的像信上说的那样有问题,否则的话这两个职工也不会来找他了。
由于流水线是武魁引进来的,方诚不想介入这件事情里,因此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态度,找借口搪塞了那两名职工,毕竟他一个堂堂的总工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未经核实的匿名信而去查看那条流水线?
再者说了,因为技术水平的差异,方诚先前忙活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出问题所在,这次就是去了也不能确定信上所说的东西。
两个职工见方诚不管这件事情,心中并不甘心,回家后与家人一商量,决定破釜沉舟,将事情闹大,只有这样两人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否则的话等武魁出手捂盖子,这个黑锅他们就背定了。
下定了决心后,两个职工就带着那封匿名信去找白克明,白克明与武魁的争斗是黄州机械厂公开的秘密,他们当然要向白克明寻求帮助。
像方诚一样,白克明得知流水线的事情后是大吃了一惊,立刻感到事态的严重,虽然他和武魁不合,但是这条流水线耗资两千多万,如果真的出了事情的话武魁倒霉无疑,但他也会因此受到牵连,毕竟他是黄州机械厂的厂长,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再者说了,如果这件事情闹大的话,别说黄州机械厂,就是黄州市也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那可是两千多万,足以让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吃不了兜着走,他自己的政治生命也算是彻底到头了。
白克明十分清楚这件事情里的厉害关系,因此对那两名求助的职工采取了敷衍的态度,将两人安抚了一番,留下了那封匿名信,让他们先回去,表示厂里会彻查这件事情,给两人一个公道。
得到了白克明的承诺后,那两名职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两人以为这下就可以弄清事情的真相,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经过慎重的考虑的白克明拨通了武魁的电话,然后起身出了门。
此时此刻,白克明已经顾不上武魁是他的敌人了,当前唯一要紧的事情就是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否则不仅武魁完了,他也会跟着一起倒霉。
况且,如果匿名信里说的事情是真的话,有了这个把柄在手,武魁将被白克明吃得死死的。
可是说,这封匿名信对于白克明来说既是一场危机,但同是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如果利用好的话,这黄州机械厂还是他的天下,他必须博一下,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
武魁接到白克明的电话时正在家里看电视,他和白克明通话后有些诧异地挂了电话,接着穿上外套,让司机开车送他去了市文化宫西侧的一家酒楼,进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包间里,白克明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地看着那两名职工送来的匿名信的复印件,原件他不可能给武魁看,这可是一个重要的证据,万一武魁将它给毁了,那么可就得不偿失,因此来之前他让司机在厂办将匿名信复印了一份。
“白厂长,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这大晚上要出来一趟。”武魁进门后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那两名职工对匿名信的事情严格保密,因此除了技术科的那个熟人和方诚外,别人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武魁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