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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正僧说的是,“当然我也不是赞赏他这样。但相对而言,那些拿我的利益去当好人,充作什么正义君子的,不是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吗?”
私人的情感与民族的正义,有时候真的没法调和。杨满明白自己是犯了大忌。一个事实是,他背叛了乔正僧。甚至比不上刘罗新。
也难怪他要结婚,去寻一个既有切实利益,又美丽可人的妻子。
找出这样一个解释来,也并没有好受多少。反倒自怨自艾的心情漫上来,让他掉入另一种痛苦里。
第87章
回来看到办公室关着门,杨满放松的坐下来。但他马上又觉得不对,因为来的也不是外客,没必要放着他呀。
隔着一扇门,里面的两个人也还是压着嗓子说话。但刘罗新是兴致勃勃的,两只眼放着精光。“乔先生,要不要我再找几个帮手?”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不过晚上的宴会你同我一道,中间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前所未有的待遇,刘罗新热情更是高涨。以往乔正僧不爱带他交际,借口找的很好,说他拖家带口的,要他多一点时间陪太太。但他自己心里知道,那是嫌他年纪大,英文也说的不好。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他正努力学日文,恐怕已经不比杨满差了。
乔正僧又嘱咐他,“你回家去准备准备。还是那句话,不要跟任何人讲。万一走漏了风声,叫人跑了,我们两个都要担责任。”
事情问了,任务也领了,刘罗新告辞。出门又看见杨满,打完招呼,心里就起了感慨。
谁也知道他跟杨满不对付。杨满人漂亮谈吐也好,但他资历老经验足,东家也信任他。
本来还一直占着点上风,谁想怎么的,乔正僧就看上杨满了。
当然,也或许这小子主动勾引,本来就是窑子里长大的人。总之是邪门,都这些年了,还是两个男人!等到这两人凑在一起,刘罗新彻底丧失了信心。跟乔正僧睡一张床的人,他知道他惹不起了。
不过也真是世事难料,乔正僧要结婚不算意外,杨满的行径就匪夷所思了。窝藏犯人不说,还要帮助他潜逃。真是活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苦呢?
当初乔正僧要他查一下杨满,看看他最近忙什么。刘罗新以为是争风吃醋的一点风月事。没想到跟踪了过去,就看到了头号的通缉犯项宝通。
也难怪乔正僧狠心,这件事要是撇不干净,不光他自己,连带一堆人都要遭殃。日本人现在哪里惹得起!
刘罗新走后,乔正僧唤杨满进来,看了他一眼。“身体还行么?才两点钟……”
出奇的,竟然没有叫他回去歇着的意思。杨满苍白着脸答,“没什么事,我不要紧。”
联合公司上半年的账务已经结算了,但还得跟银行对一下。
很可笑的,自从钢铁厂该做兵工之后,异常的兴旺,也算是战时一种畸形的发展。这使得乔正僧没法退出,更不用提改变了。虽然这也不是他的错,但一个事实是,杨满的失落和郁郁寡欢,已经维持了很久了。
但他还需要他,去做一些他不那么喜欢的事情。就连乔正僧也觉得,自己是在消磨他了。
于是他忍不住问,“如果放你一个假呢,你打算做什么?”
杨满第一个反应是,乔正僧要他走,因为碍着他新婚了。他是真的觉得周围枯冷,但好像又顶着寒气,长出一身的刺来。“回南京吧。这么多年了,听说干娘也在那里。”
乔正僧没话好说了。磨蹭了一阵,忽然站起来说,“走吧,杨满。我送你回家。”
杨满看了下时间,才过了一刻钟。“银行的人还没来……”
“我叫人打电话去改时间。”
“可是你马上有一个会……我看一下,下午还约了江老板……”
但是这边乔正僧已经走过去够衣架上的外套了,杨满也只好跟上去帮忙。一边又提醒他,“江老板的儿子,刚刚当选经济委员会委员。”
他脑子里就尽是这样的事情。乔正僧靠近了,更加觉得杨满惨白,蜡人一样的没有生气。手指头上骨节绷着皮肤,透出青紫的细血管来,看不到血肉,像是个骨架子。
“好了我知道。就当也放我半天假行不行,不是晚上就结婚吗?”已经订了日子,剩下的就是筹办婚礼的事。如果新派的话,去打一张证书也无妨。但中国人要面子,宣布了就是事实,再不能改了。
他这样说了,也只有依他。但杨满还要打电话善后,乔正僧立在旁边等他,很闲散的抽烟。
事情办完了,坐到车上,杨满又问,“要不要跟七小姐打个招呼?”
乔正僧很不耐烦的,“要说什么?”
杨满闭上嘴了,集中精神去开车。虽然他也在做事,甚至还要努力的去想一些琐碎,但依然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好,你的衣服忘拿了。”杨满猛踩了一脚刹车,把乔正僧狠晃了一下。
乔正僧问,“什么衣服?”
杨满回过头,很歉意的说,“晚上要穿的衣服。”
刚刚裁缝送来改好,预备晚上穿的一套西装。要是待会儿是直接去赴宴了,那还得差人过来取一趟。杨满很懊恼的,在心里埋怨自己,明明比以往还要投入精神去工作了,怎么还会有疏漏呢?
轮到乔正僧不说话了。但他气息里带着沉重的压力,一点点把空气束缚住。简直让人呼吸也艰难起来。
杨满把前面的窗户摇了一点下来,马上又觉得不保险,还是重新关上。
到处路都是失修的,车子摇摇晃晃,因为后面窗户是遮着的,就更像是个令人恐惧的黑洞了。
反倒是乔正僧一把拉开帘子,光照进来,把后视镜都闪了一下。杨满刚要开口阻止,却被他的话拦住了,“杨满,我想要听你说说,在你心里我是怎样的人。”
杨满的脑子立刻乱起来。他仔细的去想乔正僧,想他的相貌也好,品格也好,作为也好,却觉得什么词都没法形容。踌躇了一阵,只有回答,“对不起了,我实在说不出来……”
乔正僧憋了一口气,但马上又听他接下去,“或许放在别人身上,不算是好的东西,在你这里,我觉得每一样都好。”
“什么意思?”
“就是我没有抱怨,我不怪你。”
“但你也不信我。”
杨满沉默着,他在想,他能够相信乔正僧什么。相信他是一个生存第一的人,永远在开辟道路,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对于需要舍弃的东西,从来也没有一丝的留恋。
“我跟你不一样的,乔先生。我没有你那么的好,也没有你那么的强。”
很委屈又愤慨的口气,乔正僧问他,“你就这么想?”
“拉上帘子好吗?这样太危险……”虽然是句打岔的话,但好像也忍了很久。杨满侧过头,急切切的说了出来。
后排座位又暗了下来,气氛又恢复沉寂。那发动机的低鸣成了一种注解,告诉大家,这里再没有别的声响了。
但其实乔正僧还说了一句,“杨满你真的……我是已经不知道了。”
不是问句,似乎一声感叹,但也不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杨满接不上,只好没听见一样,任由周围冰冷的空气吞没了它。
封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除非下死力去砸开。若只是敲门一样的试探,不但打不破厚厚的冰层,那叩击的闷响,也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到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佣人在打扫。满地瓜子壳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是聊天的兴致太高,没听到外面的汽车动静。
当然,这也不能怪谁,他们很少这个时间回来。
“乔先生回来了。杨秘书……”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陪笑着打招呼的人眼里,闪着一点光,是差点被撞破的庆幸。对杨满的称呼,也吞掉了一半。
因为快搬出去了,所以他们的眼里,自己是一种掩也掩不住的下堂妻身份,杨满也早就习惯了。
乔正僧似有似无的答应一声,这也是他一贯的态度。
最娴熟的那个姨娘上来追着问,“要不要洗澡,还是先擦把脸?点心吃不吃?晚饭还要准备吗?”
乔正僧脱了外套,摆摆手就要上楼。只好是杨满来应付,“待会儿再洗澡。晚饭简单吃一点,怕他们开席开的晚……”
一边说着一边又要往门口去,乔正僧慌忙喊住他,“你又要干什么?”
杨满说,“我去把衣服取回来。”
乔正僧马上吩咐佣人,“找个汽车夫跑一趟,是不是叫老黄?拿上我的名片,再给他写个条子。”
怕人跑了似得,杨满几乎是被架着上楼。乔正僧捏着肩膀,到了门口才搂住他。嘴里劝着,“去睡一会儿……”一面又忍不住亲下去。
扶着他的后脑,去咬那虚弱的双唇。像是吸人精气的妖怪那样,贪婪涸干最后一滴美味。又像是照着一面风月镜,白骨也是美人,执意要把自己送到幻境里去。
杨满也不挣扎,只是呼吸急促起来,发出一点悲戚的音。就这样贴紧了,乔正僧才觉出他身上有些热,面颊也浮出红色来,是那种蔷薇的浅粉。
用额头抵着他,乔正僧说,“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找人去叫大夫过来。”
杨满是觉得身上有些发软,但他不想牵扯乔正僧的精力,就还是说,“不用,让我睡一会儿……也许马上就好了。”
因为乔正僧是信西医,主张身体的自然调节,所以也就没有坚持。
杨满转身开门,发现乔正僧也跟着进来了,像一条甩不掉的粘人的尾巴,不禁又觉得有点好笑。他眼睛扫到下面,又过去牵住他的手,然后说,“想要的话就来吧。”
没想到乔正僧动也不动,眼神飘渺的,像是在梦里,隔了千山万水看着他。
杨满等的有点糊涂了,想开口再问一声,就被乔正僧的一句话截住了。他说,“杨满,能不能留下来?如果我不结婚的话……”
都这个时候了,简直是在开玩笑。杨满想也不想,“不行的。”
乔正僧把眼光收回来,像灵魂归窍那样,若无其事的,表情也没有变。
“不打扰了,你还是休息吧。”他说完了往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提醒杨满,“那个皮箱子呢?你也忘了拿。”
杨满简直要跳起来,那可是一箱子黄金。
好在紧跟着,乔正僧又安慰他,“放心已经让人去取了,我写到条子上的。”
第88章
也许是真的发烧了,头晕,有种说不出的恍惚。杨满一个人在房间里,睡也睡不着,眼前乱纷纷的。
一会儿是吕太太,一会儿又是七小姐。还有岚熙在台上,着了戏装的样子。小荣拉着他说,“走,带你去一个新的中国。”
杨满不肯,正在跟他拉扯,秋雁冒了出来,“说好了一辈子陪我的,还不过来?”
最后是西服店的小学徒,笑嘻嘻的问他,“那件旗袍满不满意?不过不满意也没办法了。”
“为什么呢?”
“我没有手,不能帮你改了。”
杨满仔细看过去,果然他袖管空空的,瞬间就吓醒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一身的汗,脑子好像清爽了点,骨头却又酸又疼,好像真的奋力挣扎过一样。
看看时间,也才过了半个钟头。忘了拉帘子,外面是萧瑟的晴空,天色也还早。
因为梦里小裁缝的样子挥之不去了,杨满忍不住走到床边,跪下去,从底下捞出一个纸包来。
宝石红的乔其绒旗袍,颜色是一汪凝固的血。上面用极细的金线,千回百转的盘出花枝来。
刚拿到手里,杨满还吃了一惊,明明交代过了不要太艳丽的。但因为这单衣服着实太难为情了,当时他一句话也没说,更不用提试穿了。简直是招呼都不打的,拿了就走。
谁能料到呢?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桩生意了。想起上一次帮忙选的衣料,也是极不普通,很少人用的。所以杨满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看才对。
特别留心的去拉上窗帘,合的严丝无缝。房间里暗沉沉的,倒给了杨满一点勇气。没想到小师傅这么细心,还是钱给的多了?竟然还帮忙做了一件贴身的汗衫,浅金粉的双绉缎。先前附在里面,根本没注意。
杨满把它抖出来,撇到一边。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穿上了。
女人也真是麻烦。虽然他打小身边都是女人,一向都知道他们这些麻烦和琐碎。但以前只是旁观,现在要自己体验了,感觉总还是两样。
内衣料是极好的,十月里上身有点冰,但马上化了一样的融在皮肤里。加上外面的衣服一套,便是柔软又熨帖。
果然他瘦了,袖子这里松,腰也空了点。但就跟乔正僧说的一样,臀胯倒是没减,延伸下去,绷到大腿处,也还是一道羞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