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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吧,”常之毅沉吟了一会儿,大约是在想该如何解释清楚,“你可以把我们大脑看成是一个储存精神力的盒子,这盒子有一个闸门供力量的进出,外部联结的导管——就是我们的神经——负责力量的输出和大小控制。”
“一般人的精神力到达这个盒子的二分之一到四分之三,消耗之后会慢慢恢复。可是我们这样的人相当于有一个庞大的能量关进了盒子里,盒子常常处在超容量状态,不释放的话损坏的就是盒子本身,而且盒子承受不住会时常溢出能量。溢出来的能量不受我们的控制,又要找到地方疏通,就会破坏它前面的阻碍物——你不会知道阻挡在它前面的是什么——可能是神经可能是血管,所以有的人一次能量溢出就死掉了。”
“但是当我们自主地把能量释放出去,却没有办法把能量掌控在适当范围的话,对承载能量的导管就会造成损害。越快掌握控制的方法,就越能减少自身所受的伤害。”
大约是少有这么多话的时候,常之毅说完就一副疲倦的模样。
韩仪慢慢消化掉那些信息,又问道:“那‘星云’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身上?”
常之毅眼神沉暗,半晌才道:“……命吧。”
韩仪没想到常之毅这样的人竟然也会相信“命不由人”这类说法,却听他又道:“‘星云’太强大了,它从不属于任何人,我常常觉得我们不过是它的宿体,是它选择我们作为它的容器,而不是我们得到了它。”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不太好。
韩仪惊讶于常之毅的想法,却隐隐觉得那是正确的,如果不是人类得到了“星云”而是“星云”选择了人类,那么“星云”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又是怎么选择宿体的?这么想着,她也就问出了口。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常之毅摇摇头,“我只知道它应该是选择天生精神力容量比较优越的男性,毕竟根据研究记录,所有的‘星云’宿体都是这样的人。”
“没有女性?”韩仪讶然问道。
“没有。”常之毅盯着她,“你是第一个。为什么呢?”
“可是……可是,我听说曾经有过女性的记载。”韩仪只觉得血液往头上涌去,所有的念头如煮沸的水泡,杂乱不停地膨胀又破裂。她还记得父亲与她说过,曾经是有女性出现星云现象的。
“没有。”常之毅语气笃定,“我曾看到史上所有的关于‘星云’的记录,没有一个女性。”
韩仪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轰”地一声一片空白。是父亲骗她还是常之毅错了?
如果没有女性,那为什么“星云”会在自己身上?是巧合还是……早已被计划好的?是巧合?她身带“星云”,身为韩家唯一孩子进入军校,一步一步要走入军部,都是自己的责任和命运的巧合?
如果是被计划好的……她怎么能相信自己的人生被这样设计——如同一个武器被淬炼被锻造,从一开始就画好了图形选好了材质,最终造出别人预设好的模样?!她怎么能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会把她当做一个早已被设计好的工具?!
“是有什么问题吗?”常之毅看着韩仪脸色不对,皱起眉难得关怀了一句。
“没什么,”她勉强笑笑,“只是想到一些让我很困惑的地方。老师,我想这两天先休息一下。”
“你确定?一个假期你没有进行训练,和机甲又是新接触,过不了多久就是联赛。”
韩仪扯了扯嘴角:“我想如果我不能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就算训练也没什么效率。”
常之毅点点头:“要训练就给我发信息。”
韩仪漫无目的地沿着校园里的小路走着,寒冬才退,空气中并无多少暖意,迎面而来的凉风带着湿重的水汽,阴冷入骨,一阵一阵将心脏吹得打战。她无自觉地任由身体在惯性的驱使下运动,而思想早已超脱躯壳,千丝万缕,不停搅和,成了团成乱麻的丝线。
人的自我世界遭到巨大外力的破坏——这破坏甚至已经动摇到她一生的来源与去向时,难免产生对自我的质疑和对世界的抵触,韩仪在这思想的熬煎中愈发痛苦愈发混沌。她想不通——近来发生的事情都让她产生一种错乱的感觉,她想知道到底是之前的人生是错觉还是将来的人生是虚幻?她自一开始就像个没有心的被塑造好了的东西被人驱赶着朝着既定目标一路进发?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问话声把她从一团混沌中扯出来,她恍然地看向皱着眉头担心地看着她的女孩儿,直到看到了那女孩儿身上的衣服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走到了医院。
“您脸色不太好,请问需要挂号吗?”女孩儿大约是新来的医护人员,并不认识韩仪。
“我……我想找阿絮医生。”她出门时是打算过来的。
女孩儿翻了翻记录:“不好意思,她现在休息……”
走过来的护士打断了她的话,对韩仪道:“没事儿,你上去吧。她在二层。”韩仪道了谢,走远了还听到她们的说话声,“姐,不是说医生休息不能打扰的吗?”
“有些人是有特权的懂不?那位有阿絮医生的唯一特权……”
嘀嘀咕咕的说笑声从乱麻一团中抽出垂丝几根,让韩仪清明不少。走到阿絮休息的地方才看到门也没关,那人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弄些什么,笨笨趴在她身边,两个的脸都快黏到桌子上去。
阿絮一抬头就看到韩仪走了进来,弯起眼睛:“今天回来了?”
韩仪径直走过去抱住她,疲惫地把脸埋进她肩窝,闷声吐了个“嗯”。
“怎么了?”阿絮察觉到韩仪低落的情绪,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问。韩仪的头发软而浓密,虽然修剪得略长些看起来却很清爽,摸起来像是大型动物的毛,手感很好。
“我累。”她吐出两个字,又继续在阿絮肩上蹭。一旁的笨笨节奏极强地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们两人。
“阿絮,你说我这个人,是真的吗?”
阿絮笑:“肯定是真的啊。我能碰到你,这不就说明你是真的吗?你觉得你是个假人?”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被别人固定成现在这样的,那我是什么呢?”
“当然还是你自己啊。被别人固定的事情不是有很多吗?我们生下来,家世、样貌、天赋不都是被外力固定下来的吗?难道这不是真的自己的一部分吗?每个人都是被别人影响塑造的,只要能在这些外力中得到自己的感受、经历,形成我们自己的思想,不就是真的自己了吗?”阿絮笑了,“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这个啊?我还以为只有我爸爸会喜欢这种问题。”
“看书就突然有些感慨。”
“有时候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太多了,我爸爸常说,有的东西玄之又玄,不可不想也不可多想,困于牛角之中就会过犹不及。”阿絮安慰她。
“你说的是。”韩仪闭着眼轻笑一声,忽然又道,“我发现你总是提你爸爸。”
“嗯?”阿絮不解。
韩仪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看,表情严肃郑重,说:“你是不是……会觉得男生好一些?”
看着阿絮困惑茫然的表情,她解释道:“你看,你从小就是跟着你父亲长大的,又跟你父亲感情这么好,会不会有一天突然觉得跟一个女的在一起不划算?毕竟男人总比我,可能会多一些优点。”她仔细想了想,其他人依靠性别优势跟自己相比的话,更优秀的地方还真没觉出来,别人能给阿絮的她都能给——除了孩子。
阿絮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眉头却皱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要好好想想我们的事情?”
韩仪很快反应过来,阿絮八成把自己刚才那番话误解为“想要分开”的意思了,连忙澄清:“我没有!”很快又弱下了语气蔫道,“我就是怕你觉得委屈么……”往里掰开这小心眼看,就是这位看着自家媳妇儿一口一个“爸爸”吃起了“未来公公”的醋。
“我从没觉得委屈!”阿絮大声反驳她,她难得有这样生气的时候,连声音都带了丝颤抖。
韩仪顿时有些慌了,那些困扰的难堪的让人猜测得疑窦丛生的事情一下都在脑子里灰飞烟灭,只剩下眼前这人发红的眼眶。后悔的情绪如潮翻腾,她把人揽进怀里,小心哄道:“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你……”
阿絮攥紧了她的袖子,哽咽道:“韩仪……如果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你要给我一点准备,你记得提前一点提醒我……”
“不会的,”韩仪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抽搐起来,她抱紧怀里的人低声道,“阿絮,只要你不想离开我,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她的人生光阴未过二十载,却已经尝到许多无奈和迷惘,别人说游子漂泊是身不知所处,可她的漂泊却是心不知所往,所幸有个人竟甘愿做她生命中伴随的参照和自我的证据。
她不能放手了。
阿絮抬起眼来看她,那双发红的眼中无泪,仅有惶然。韩仪低下头去,含住那片温热轻轻吮吸,两唇相贴,防线被一点点攻占,唇舌勾连,如藤蔓相交纠缠不休。
阿絮难有这样放开回应的时候,一吻完毕已经气喘吁吁,韩仪面贴面地看着她边平复着自己急促得呼吸,轻笑道:“现在就是你想离开,也扯不掉我这块牛皮糖了。”
chapter 41
常之毅没想到,韩仪第二天就把训练消息发给了他。两人一个尽心尽力地教,一个孜孜不倦地学,终于到了联赛前夕。
商行把腿搭在桌子上,人舒舒服服地窝进椅子里,懒骨头都散在了家里。他瞥了眼常之毅:“我明天就把这帮小崽子带走了,军部挺重视这届的,让我们先带着人去熟悉一下场地。”
“对了,今年阿絮主动申请到队伍里,上面已经批准了,成铭奚我还没找到。”看着常之毅皱起了眉头,他眯着眼睛笑了,“我说,这是你那学生鼓动的吧?”
常之毅“嗯”了一声,商行眉开眼笑:“他行啊,一声不吭地就把炮仗线给点了,我已经看到了血肉横飞的场面了。我记得,成铭奚现在也在β星的吧?”
常之毅无奈地看着那位不嫌事儿大的老爷,默了半晌只得道:“……你也得把人保到联赛结束。”
“这信心很足啊?”商行歪过头对他笑得灿烂,“就这么肯定你那学生走得到决赛?”
常之毅走到他面前,顺了顺那硬得扎手的头发,脸上狰狞的疤痕都缓和下来:“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当然不怀疑您的能力,”某人刻意在一个暧昧的词汇上强调了语气,一副流气的表情浑然天成。常之毅很不明白这人如此“正气”的长相配上那流氓样的气质为什么竟没有丝毫违和感。“只是咱家几个月要为您徒弟鞍前马后不辞辛劳呕心沥血,怕自己能力不足啊。”商行啧啧嘴,演戏演得毫不真诚。
常之毅无奈:“我答应了韩仪不能说……”
商行悠闲地晃着腿却摆出了一副正经人的面孔,肃然道:“这可不是能不能说的事情,过两天要过联赛体检他却不跟我们一起去,您不能要我稀里糊涂地帮他擦屁股还不知道他拉的什么屎吧——这圆谎也不好圆啊,我可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要是我栽进去了你不心疼?”
“她只说她有安排,只要她能通过体检就行了,没必要追究过多。”
商行眯起眼睛:“他不会有什么病吧?还是要用点手段来赢比赛?这也太拼了吧,他就算是韩家的人也没必要一定赢啊,再说服用违。禁。品也不一定赢得了。”
“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常之毅说,“任何违。禁。品都比不上‘星云’。”
“我倒是奇怪一件事,”商行抬眉,“你说当初你被发现有‘星云’的时候就被你家那帮禽兽上供了,怎么他倒这么平平安安地低调做人了?”
常之毅笑了一声,脸上却动也未动——自二十年前他就再没能露出过笑容,他吻了吻商行:“大概是,她家里的人不是禽兽吧。”
商行哼笑:“那几家的人,不是禽兽的,就是神经病。”
如果商行能无耻到在阿絮的家门前装个窃听器,那么令他头疼的问题应该能迎刃而解。
韩仪跟着阿絮第一次“上门”——虽然门里边并没有等着考验她的公婆,却也让她紧张。
这紧张来得毫无道理,上次去郊外“彩泉”路上她只有一腔好奇,此时人分明也是那个人,路也是天下路,偏偏连手心都要忐忑鼓噪一番。
韩仪站在那藏在军校绿林偏僻处的两层小楼前,不是什么桃源仙境水月洞天,只有房前花草房后菜园,阳光流转伴随着偶尔三两声隐秘的昆虫长鸣,衬得越发幽静,却让她心生赞叹。
这是养育了阿絮的四方天地,在韩仪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