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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上门来问过,原先的医馆是不会再开了吗,谢泠只能摇摇头,在询问人走后叹一口气。
只要过了最难过的劲头,剩下的事倒并不难捱。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可西门吹雪并不是她这样遇事会发泄出来的性格,他越是表现得冷静如常,谢泠就越是担心。
看他废寝忘食地练剑,连谢星都直叹气,“他这个样子……真的不会出事吗?”
“我也担心。”谢泠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去找冷血过来。
冷血虽已不在六扇门做事,却还是会受他们所托帮他们几个忙,最近不知是在忙什么大案,有一段日子未曾过来了。
因为西门大夫的丧事是照他嘱咐办得低调的,冷血又忙,所以直到谢泠找去他住的客栈,他才知道这件事。
不过他神色中惊讶的成分也并不多,想来是早已从西门大夫的脸色中窥探出一二。
“阿雪这个性格,我是真的拿他没办法。”谢泠叹气,“我想来想去,与他亲厚一些的,也只有冷大人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冷大人多去陪陪他。”
跟上回一样,冷血未作犹豫便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旁的不论,起码以西门吹雪目前在剑上的造诣,是打不过冷血的。
只要冷血能让他停下来放下剑,谢泠就能劝得他好好吃东西。
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间还夹了一个青梅竹马,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西门吹雪后来会成为一个感情淡漠到几近于无的人了。
每每想到这里,谢泠就十分难过。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真希望他不要当剑神了,走过这个坎后,拥有一些普通的快乐。
可那也只是如果罢了。
她甚至比西门吹雪本人还要清楚,这个少年,是一生都不会真正放下剑的。
若非如此,冷血也不至对他另眼相看到如此程度。
夏至快到的时候,合芳斋在扬州城内已有了不小的名气。
是拜对面天香楼的那位大师傅所赐,据说他在家中喝了酒后,同友人感慨,天香楼的糕点师傅做出来的糕点,还不如对面合芳斋里那个小姑娘。
这话一出,原本还不知道医馆已改成糕点铺的人,也都纷至沓来。
虽然客人比之前多了不少,但谢泠想起花满楼提过的金陵城内那家百香阁,最终还是决定如他们那样,一天只做一定的数量,先到先得卖完为止。
这招反倒是让客人们更趋之若鹜了。
也有其他的糕点铺子对合芳斋的好生意感到不服,但碍于有天香楼的大师傅那一句夸,他们也抹不开脸去说大师傅讲错了,他们的更好。
谢泠原本还担心,那个曾经打过她的老板会不会寻上门来,但始终风平浪静,她便也放下了心。
她哪里知道,对方不是不想找麻烦,而是被经常往合芳斋跑的冷血给震慑得不敢有所动作。
毕竟在她眼里可爱又容易害羞的冷大人,在一般人眼里可是凶神恶煞得很,完全与那俩词搭不上边。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一般人’里,居然还包括谢星。
想来想去谢泠都想不透原因,去问谢星,他也只会气鼓鼓地回自己一句,“我就是不喜欢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西门真的太惨了(撑脸
☆、第42章
“不喜欢归不喜欢,你好歹有点礼貌。”谢泠没好气地揉他的脑袋,“冷大人帮过我忙,再怎样你也不能总是横眉冷眼。”
谢星非常不情愿地噢了一声,“知道了。”
看他这个表情谢泠就知道这事还没完,但她最近要给合芳斋招几个帮工,脚忙得脚都不着地,也没空慢慢教育谢星。
“有这个给人摆脸色的时间,你还不如好好读书。”她想到上回谢星的夫子对自己说的话,“再过两年都可以去试试乡试了。”
“再过两年我也才十一岁啊姐姐!”哪有这么小就去考的!他真的十分不服!
“是吗,那是谁和同窗吹嘘,哪怕现在去考乡试也稳过的?”谢泠挑了挑眉。
谢星:“……姐姐你不要听朱停他污蔑我!”
“可别冤枉朱停了,这话是你家夫子告诉我的。”谢泠冷冷地回道。
谢星见状,立刻扑过来抱住她的腰不松手,“姐姐你不要生气嘛。”
“我没生气,你这么聪明,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泠眯着眼笑起来,只可惜那笑意让他看了就觉得背后发寒,只好咬着牙做下保证。
“好嘛,那我不和他闹了。”
谢星口中的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冷血。
听到这一句,谢泠也松了一口气,“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谢星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会记得的,他也的确不再抓准冷血在的一切场合摆脸色了,谢泠终于不用在偶尔留冷血一起吃饭的时候感到犹豫和尴尬了。
合芳斋的生意上了轨道,她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前面临时请的几个帮工都很不勤快,听了西门吹雪的意见后,谢泠还是决定辞掉他们去招新的。
但手脚伶俐还话少不吵人的帮工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最后还是托了朱停家里的关系,介绍了两个过来。
为了感谢他,谢泠特地请他去天香楼好好吃了一顿,还给他点了他最喜欢的松鼠鳜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陆小凤厮混的日子最久,这小子嘴甜起来也叫人招架不住,吃到一半便抬头跟她撒娇道:“其实我还是最喜欢姐姐做的,姐姐下次给我做好不好?”
好好好,当然好,怎么能不好。
在谢泠觉得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过去的时候,西门吹雪的那个叔叔却忽然又找上了门。
谢泠对这个戴面具的高手没什么好印象,但光是看上回楚留香与他对峙时的场景也多少能猜出来就算是楚留香,也是极忌惮这号人物的。
“他还真把医馆留给你了?”
“西门大夫是希望我能帮他看顾一下阿雪。”谢泠实话实说。
那人笑了一声道:“别这么害怕,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他的东西他想怎么给就怎么给。”
“那前辈前来是——?”谢泠有些疑惑。
“我自然是来看我侄子。”
叔叔过来探望侄子天经地义,谢泠根本没有阻拦的理由,何况她相信自己就算想要阻拦也阻拦不了。
“他在后头练剑。”谢泠回道,“您要是想去看他就去吧。”
“就他一人?”
“……不是。”谢泠皱了皱眉,没透露冷血的身份。
但对方得了这个答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点了点头就往后头去了。
她看着被他吓得有些发懵的两个新帮工,叹了一口气,“别想太多,也别在外面多嘴。”
“是。”
这个诚惶诚恐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顺着那个场景一路追忆下去,脑海里自然又一次浮现除了楚留香的脸。
近两个月内她都忙得恨不得一天有三十六个时辰来给她用,休息时也是沾床就睡,根本没有空闲去想起这个人。
现在刚稍微闲下来一点,他便好像迫不及待似的跑进了她脑海。
谢泠倚在门框边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打断她思绪的是忽然从帘后出来的冷血。
这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少,不过见到她倚在那垂着眼,还是停顿住了脚步,偏头看向她,只是几度张口都没有说出什么。
谢泠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下意识打了一声招呼,“冷大人。”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也学会从他的眼神判断他想说什么了,见他似乎有些疑惑,便站直身体拍了拍衣裙扯扯嘴角,“我没事。”
冷血点点头,抬手往里指了指,“很危险。”
“危险?”谢泠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说完这两个字后便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我知道,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与那位前辈有什么接触。”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又响起一声惊呼,“啊!怎么流血了?!”
被那帮工一喊,谢泠才发现面前的人垂着没动的那只手还滴着血,呼吸有瞬间的迟滞,“怎么回事?”
冷血却仿佛不是很在意,言简意赅道:“切磋了一场。”
不过两人并没有分出胜负,毕竟都只用了十招,想分出也难。但对方到底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不曾真正伤到他,却让他在出剑间没能像以往那样控制好力道以至于伤了虎口。
这点小伤,对冷血来说是真的没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不过谢泠还是在看见了之后连忙去找个包扎的东西过来。
他原本可以拒绝,但看着她匆忙的背影,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原本谢泠在医馆干的也就是类似的活计,虽然有几个月未曾做过了,但还勉强算得上熟练。
动手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先放缓语气说了一声可能会有点疼。
冷血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没关系。
就算他这么说了,谢泠也还是尽量放轻了动作,缠完之后还特别嘱咐道,“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好之前冷大人还是不要用剑了如何?”
口气像是在商量,但眼神里颇有你不同意试试看的意味。
冷血盯着她看了会儿,最终还是点下了头,“好。”
谢泠顿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来,“那就好!”
冷血一愣,说实话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这个姑娘笑得这么真心实意了,这段日子以来,他见到的谢泠不是满面愁容就是强颜欢笑,好不容易从西门大夫去世这件事中缓过来,又忙着新铺子的事,脸上总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然而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勉力支撑了过来,甚至还要费心给西门吹雪与谢星做饭。
冷血很喜欢她做的菜,倒不是因为有多么好吃,毕竟真要论味道的话是肯定比不上街道对面的天香楼中饭菜的。但谢泠做的东西,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碗面,也能叫人感受到她在其中的用心。
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连做出来的食物都是温柔的。
难怪会这么得小孩子们的喜欢。
他收回朝她投去的眼神,垂首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又看了看一旁的剑。
大概是皱眉的模样脱不了凶神恶煞这种形容,冷血在站起的瞬间分明又听到了方才看见他的手滴着血而惊呼出声的那小姑娘抽气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今日他却在回后院去的路上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
……真的很吓人?
西门吹雪与玉罗刹商议完两年后的五月份回太原的事之后正好迎面撞上他回来,见他神色不同以往,挑了挑眉,“你怎么了?”
“没什么。”冷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关心起这个问题,索性不讲了,问他道:“你叔叔走了?”
“走了。”西门吹雪又瞥了他的手一眼,“他很赞赏你的剑。”
赞赏他的剑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来自一位这样厉害的高手的赞赏,还是让他生出了一种被认同的愉快感。
“他很厉害。”
这句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不过西门吹雪听了之后居然想了片刻,又问他,“你与盗帅可交过手?”
冷血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愣了片刻才摇头道:“未曾交过手。”
对话结束得莫名其妙,也亏得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这么沉默了下来也不觉尴尬。
应下了谢泠这几日不用虎口受伤的那只手用剑的要求后,冷血只能换一只手去指点西门吹雪。
不过西门吹雪更直接,直言这几日就算了吧,等好了再说。
这话是在饭桌上当着谢泠的面说的,谢泠听了顿时也连连点头,“阿雪说得对,还是等好了再说吧。”
谢星不清楚他的手伤到什么程度,瞥了一眼,又想到之前应下谢泠的话,想了想也附和道:“受伤不是小事。”
不过说是这么说,在吃过饭后他得知冷血只是虎口撕裂了些许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啦!”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有本事当着你姐姐面这么讲呀。
谢星当然没本事,只能瞪他,还不敢当着谢泠的面瞪。
总之这种莫名其妙的兄友弟恭表象就这么被延续了下来,一直到很多年后,他路过万梅山庄时进去想偷一壶酒喝被西门吹雪当场抓包,两人的几句话说下来还是离不开一个意思——
小心我告诉姐姐。
那时的谢泠当然也已知道了他们俩私下始终不对头,但这个时候的她,兴许是因为太过期望的缘故,倒还真的从来没怀疑过他俩只是表面上的一团和气。
她觉得日子还是有在变好的,虽然死去的人回不来,但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西门吹雪在冷血那种特殊的疏导之下,也已比先前那几个月好了许多,这种变化让她既开心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