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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黛玉既和宝钗说过话出去,薛姨妈就直接打发人把黛玉请去道:“你薛大哥哥在那头来信,说可以他在那里买了货物,交家人带上京中,我们这里再采买了派人送去,一来一回,是好一条商路,支持得几个新铺子了,你看着怎样?”
黛玉道:“两头银钱都是你们接手,货品采买损耗都有定数,家人无法从中渔利,这倒不失为一个除弊的法子,只是这么着家下人无利可图,赏赐还必得丰厚才是,且两边铺货、售货都要有固定去处才好。”
薛姨妈喜道:“我只觉得这法子好,却不知好在哪里、要如何做,果然你一说就不一样。南边来的货物好办,我们主办宫中采买,这边的时兴货色掌柜们都知道的,再不济也有熟悉的人家帮衬,只是过去的货怕还要劳你参详。”
黛玉慨然应道:“既是姨妈家的事,我自当帮忙的。”
薛姨妈却又道:“我有一事,还没和你宝姐姐说,只是我自己的想头,你听听可否。”见黛玉做倾听状,便笑道:“我想你不能白出这个力,不如也合一份本钱,咱们一起开个铺子,你收一份干利,你看可好?”
黛玉不意她竟说出这话,怔忡道:“我不过帮些小忙,怎么好收姨妈这么大的心意?再说我一个女孩儿,寄住人家,怎么好做这动静?”
薛姨妈笑道:“几千银子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买卖!我的心里,不过想叫你薛大哥哥历练历练,再就是想叫家人们别这么懒吃懒住的,且又可与你薛大哥哥定期通个消息,买卖倒是其次。这样一根杆子打三个枣儿的人情不值什么。况且你是官家小姐,替我看货,已经是委屈,些许红利,给你做脂粉钱怕都不够!”
黛玉见薛姨妈说得入情入理,忽然疑心起来,暗忖莫不是宝钗叫她这么说的,只是薛姨妈再溺爱宝钗,也不至于将自家买卖分与外人,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薛姨妈又苦苦劝说,她不得已受了,待议定本金之时,薛姨妈却又道:“你那点子钱又不归你管,一拿一要,惊天动地的,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怎生大的好处只给你一个人呢!你只要替我看个货样子,选南边时兴的花样就好,至多再和你父亲写信托他多关照,旁的再不用你操心。”
黛玉谦逊道:“那怎么好意思?”心内却明白到底还是想多借林海的光,这么想来却觉心安理得,当下薛姨妈说定她分三成红利,由薛家出本金五千银子,遴选家人开辟商路等细务便俟贾敬生日后再商量。
薛姨妈待黛玉走后,方笑吟吟去寻宝钗,见了她便道:“好了,你和她各分三成红利,以后这买卖就交给你们去管了,我是只出本金的。”
原来前世薛蟠娶亲之后,夏金桂将薛家的财产把得极紧,就是薛姨妈尚不能自如花用,且薛蟠既不大懂经营,又是大手大脚惯了,家产渐渐没落,两相一加,到最后竟是身无余财,靠着上门打秋风糊口。这一向是宝钗的憾事,今生便早有打算之心。薛蟠在扬州之后,她便数次与薛姨妈说过将那偶然往来变作一条固定的商路,也不要开出铺子惹人的眼,只管南来北往,倒买倒卖,赚点过往差价,且以薛姨妈的嫁妆作本,不入公中,这样万一后来有甚抄家、罚没之事,也好留些余用,薛姨妈被她劝得心动,宝钗却又想到黛玉是个女儿家,纵林如海替她留了不少家私,一则动静皆要经过贾府,采买实在不便,如燕窝便是一例,二则贾府上上下下都是只管捞不管放的,难免有那雁过拔毛之事,日后又要补贴建大观园的使费,再是万金家财,当不得这样消耗,不如叫她参一股,黛玉既得了稳定的分例,日后想买什么,也可以直接打发掌柜的办一办,因此又拿哥哥多承林姑父照料,自家须得投桃报李等话来劝薛姨妈,薛姨妈想正经买卖也是要请官家收干股做靠山的,倒不如给林家的好,不仅爽快应了,还不要黛玉出一分本金,宝钗本只做二千两的打算,薛姨妈却掏出五千两银子,三成分与黛玉,三成却给了女儿做嫁妆本,再四成方是自己的私房利息,薛蟠倒是白替她们干活的了。母女二人计议已定,方由薛姨妈出头和黛玉讲,故薛姨妈有此一说。
宝钗听薛姨妈一说,喜道:“她应了?我就知道妈有办法,要是我同她说,她定然不肯的。”
薛姨妈也自欣喜,在她脸上一捏道:“你妈我说千道万,磨干了这点老嘴皮子,才说得她允了,还不敢叫她知道你也在里头,日后你们要是不挣钱,实在太对不住我今日这番辛苦。”
宝钗笑道:“多谢妈了,我一定用心经营。”
薛姨妈横她道:“你也就在你林妹妹面前这样罢了,遇着别人,可不要把些什么利息、本钱、经营、铺面的话挂在嘴边,叫人听了,像什么样呢!”
宝钗道:“那是咱们家的本业,说与不说,人都知道,怕什么呢!”见薛姨妈要恼,忙笑着窝在她怀里道:“妈,我想喝莲子汤。”
薛姨妈见她难得要吃的东西,踟蹰道:“厨下只有干莲子了。”
宝钗道:“那也好,加点子桂花在里面。”
薛姨妈道:“也好。”转身吩咐丫鬟去要汤,又把前事揭过不提。
宝钗了了一事,欢喜之下,精神越见好了。次日大早便起,妆扮停当,先去黛玉那里,黛玉正等她,两个又一道见过贾母,由贾母带着往那头府里去吃席。
这次家宴皆由秦可卿操持,宝钗一见她,又想起前世这一二年秦可卿似乎是要生病,掐着指头算一算,仿佛林海之病在秦可卿病后次年冬月,那时节贾琏带着黛玉回苏州,一路奔波,离开了几乎一年,等到回来的时候,黛玉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本来还算强健,那之后却一日比一日不如了。
经年隔月的,前世的好些事情都记不清了,然而黛玉自苏州回来那日的形容却历历在目,那一副憔悴损的小模样儿,现在想来都叫人心疼。
黛玉见宝钗又发呆,推她道:“宝姐姐又在想什么?”
宝钗笑道:“我想咱们要是南来北往的买卖,你还是定期和林姑父写信才好,多宽慰他老人家,请他保重身体。”
黛玉瞪眼道:“我昨日才和姨妈说的,怎地你今日就知道了?快说,这主意是不是原本就是你出的?”
宝钗忙道:“昨晚我和妈一起睡,妈和我说,她要和你合伙做买卖,我才知道。亲母女之间哪有什么话过得了夜的!偏你多心。”
黛玉方揭过这一茬了。
贾敬生日,阖府团聚,正主却依旧在城外不肯回来,贾珍只好带着贾蓉前去献菜,宁国府内家仆们吃酒赌钱打牌,主子们各处看戏玩乐,沸反盈天,喧闹非凡,宝钗是病才好的人,嫌座上吵闹,略坐一坐,和黛玉使个眼色,黛玉会意,两个从席上退出来,黛玉一见宝钗脸色,就知端地,拉着她手道:“宝姐姐,我陪你去后头走走。”
宝钗点点头,两人止带着雪雁,缓缓向会芳园去。
这会芳园虽不及后来大观园的大气磅礴,却也颇有可观,正是秋日,园中黄花满地,白柳横坡,有潺潺小溪曲折来回,在满府热闹中别显出一分幽静。
宝钗黛玉二人沿着小路一步步行来,两个观赏景色,低声讨论,黛玉的手不觉挽住宝钗,宝钗被她一带,怔了一怔,黛玉道:“怎么?”
宝钗道:“没什么,就平时不大被人挽着。”
黛玉分明见她在说假话,只低头道:“我有时扶着紫鹃走惯了,所以在外头爱靠着人,宝姐姐不喜欢,我就不挽着你了。”说着松开手,又被宝钗拉住,宝钗把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道:“高高低低的,还是扶着我,别摔了。”
黛玉抿嘴一笑,靠着宝钗。宝钗比她高,手臂特地压得低低的,扶着黛玉两个一路经过假山,忽然从那后头窜出来一个人,两头都吓了好大一跳,黛玉两眉倒竖,就喝道:“那里来的人,闯到别人家园子里来了?”宝钗则一把把她护在身后,并不言语。
那人乍见黛玉、宝钗这等绝色,早看得痴了,等黛玉一骂,慌忙道:“我是这府里的,不是外人。”
宝钗和黛玉对个眼色,知道必是贾家子弟,宝钗道:“这府里的哥哥弟弟我们都认得,并没有你这号人,若是别府里的,就不该闯到人家内院里来,你还不快退出去,省得我们叫人拿你!”
原来那一位姓贾名瑞,是学里贾代儒之孙,听宝钗口气,像是族里姊妹,调笑不得,一时扼腕,宝钗趁着他呆立着惋惜的当口,拉着黛玉迅速向前头去了。
宝玉正在楼下和小丫头子们玩,见二人回来,笑问:“你们到哪里去了?这天怪冷的,颦儿也不多穿点。”
宝钗含糊道:“方才去那头转了转,没什么好玩的就回来了。”
宝玉也不细问,只笑嘻嘻和她们说话。宝钗留神看后面,见那人并未从这边出来,知道定是从后面走了,暗道:这一路向后都是内宅,还不知道他要遇到什么人?正想的时候就见凤姐满面怒容地从后面出来,见了宝玉,马上换成笑脸,黛玉却悄悄扯了扯宝钗的衣袖,宝钗会意,拉着她到楼上坐去了。
☆、第25章
因这寿宴人多,家中太太奶奶们都在楼上,未出阁的姑娘们另有一席,宝钗、黛玉二人悄悄坐进去,探春侧着身子过来道:“老太太太太都派人说人多,不要出去给人撞见了,又问你们,我说你们梳头去了。”
黛玉道:“你这嘴怎么这么灵呢?我们可不正是梳头去了。”
探春嗤笑道:“你们两个溜出去就溜出去罢,哄我做什么呢!放心,我们不会说的。”
黛玉就看着她笑,又问她现在点了什么戏,探春道:“现是在唱‘双官诰’,不知道她们又点了什么没有。”
黛玉知道都是上头太太们点戏,也不多说,就嗑着瓜子和姐妹们聊天,宝钗在旁也剥瓜子,剥了一把却塞到黛玉手里道:“我不爱吃这个,你吃罢。”见黛玉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看自己,又道:“我才想起来瓜子性温,补阳的,你若定要吃这些零碎,就只吃瓜子罢。”
黛玉便笑着抓过去吃了,宝玉一会也跑进来,探春道:“二哥哥风风火火地做什么呢?”
宝玉笑说:“凤姐姐点了《还魂》《弹词》,听说是平常见不着的极好的戏。”
众人听了,便一起转头留神看戏台,果然那里已经换了一出,正演到杜丽娘梦会情郎,醒来怅然若失,不吃不睡,患病将死,唱词凄婉,情义真切,黛玉看得入神,一手捏着瓜子在嘴边,将用又一直未用,宝钗拍她一下,笑道:“好了好了,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是一才子,遇一佳人,两人也不问父母,也不要媒妁,就在暗地里结了盟约,那父母生养之恩再深,名教礼数之例再大,统统都不及一个才见了面的穷小子了!”
黛玉被她一惊,讪讪道:“宝姐姐说的是。”探春几个也回过神来,又继续闲话,只是几人都时不时拿眼去瞟台上,遇到动情处,谈话语声忽然就歇下去,静一会,等到那唱段平淡起来,方又不咸不淡聊上几句。
宝钗冷眼看着,无可奈何,幸而楼上鸳鸯下来道:“老太太问姑娘们都在干什么呢?上头有好酥酪,比家里平时用的不同,姑娘们好上去尝尝。
众人听见,一一起身随鸳鸯上楼,果然见贾母叫人又摆出来一桌,上有点心果子,贾母笑道:“我想你们楼下位置不及这里好,横竖这里地方也大,多摆一桌也不碍事,就叫你们来了。”
命叫姑娘们向那一头坐,又唤宝玉、黛玉在身前说话。王夫人早叫人拿了温酒来,宝玉就着她手里喝了一口,又挨坐在她身边,贾母拉着黛玉问今日好不好玩,可想吃什么,黛玉一一作答。
宝钗喝一口茶水,台上《还魂》演完,却不是《弹词》,而是《满床笏》。贾母拍着黛玉的手道:“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爱看这些热闹的戏,你们年轻人还先让一让,等我看一看,过了戏瘾,再让你们点。”
凤姐笑道:“我方才也没看仔细,就随手点了两个,谁知是这样文绉绉的曲调,我又没什么文采,正听得不得劲,只是点都点了,又不好意思换,正悔得不行呢。还亏老祖宗点得好,不然看了一出文戏,再看一出文戏,可要愁杀我了!”
她一说,贾母就笑,对她道:“你小人家年纪轻看的戏不多,随手就点,也不知道个就里,我活了这许多年,虽不说看过了所有戏目,但只要那牌子上来,我瞧瞧名字,就知道讲的是什么故事了!凡是那两字两字的,大多说才子佳人,无趣的很,那富啊贵啊的,又都太俗,我看了这么多年,倒还是郭子仪七子八婿的故事好,热闹,好看,说大富贵又不落俗套。”
凤姐连连称是,黛玉